眼前少女虽然年齿尚稚,实是张清明生平未见的绝色。秋波流转之间容光惊世,让天下佳丽黯然失色,只如粪土。虽然自己的母亲和小昭阿姨都曾是人间绝色,却过了最美年龄。眼前的少女则是最美的年华,含苞绽放,娇艳欲滴。
    眼前少女的美与小宛不同,有种江南水乡的水润清新与诗情画意,宛若花间凝露般澄明剔透,且看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纤巧灵秀、清丽绝俗,清风中红斗篷内白衫微动犹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她的眼睛晶莹澄澈、灵动之极,有种轻灵跳脱逸世绝俗的纯净美;她口角间常带着浅笑盈盈,丽容无俦,又带着三分天真烂漫,更别有一种纯真烂漫,浑然天成的自然。
    小宛长身玉立,美的大气,却远不如这名少女精致。
    张清明呆看几眼后,知道再看下去便是唐突,于是,目光有意看向其他人,让众人落座。
    红斗篷的少女则在客座下首第二个位置,坐了下来。
    见来宾坐定,张清明开口道:“沈千户,清明自幼生养在漠北草原,前日上光明顶,方才听闻锦衣卫乃朝廷重司,今日千户到访,未去远迎,失礼了。”
    张清明有意放低身段,客气道。
    沈建平听了张清明一番话,忙应声道:
    “张教主,此言差矣。
    且不说光明顶并不在大明境地,明教无需遵守大明律制。再有,这次我们又是冒昧拜访,张教主不责怪唐突,已是庆幸,何来责怪之言。”
    沈建平一番话令张清明心里暗忖起来:“这个沈千户言语客气,并未像杨逍所说的那样,锦衣卫皆飞扬跋扈之辈。看来此人城府极深,自己要小心应对才是。与其拐弯抹角猜他来意,莫不如单刀直入,问他来意,看他如何应答。”
    想到这里,张清明道:
    “沈千户,客气了。有件事不知你是否知晓。
    从今日起,明教已经易帜,更名为日月教。千年明教从我接任教主这天起,便成为过去。
    以后,再无明教。”
    张清明一番话,似乎并未出沈建平的意料,直了直腰身道:
    “张教主,之前日月教在锦衣卫备案时,锦衣卫便知晓贵教更名一事。也正因如此,我才受镇抚使所托,万里迢迢赶到光明顶,来见张教主的。”
    “见我?所为何事?”张清明知道,自己的疑虑便要解开,忙问道。
    沈建平并未忙着回答,而是跟下首坐着的手下说道:“把镇抚使送给张教主的礼物带上来。”
    “是,千户。”
    说着,这名手下将一个三尺多长包着锦缎的盒子,端到了沈建平身前。
    沈建平站起身来,接过长盒,打开上面包着的锦缎,只见一个紫檀剑匣呈现在张清明面前。
    “张教主,听闻明教易帜日月教,镇抚使受当今圣上所托,送日月教御赐尚方宝剑一柄。此剑名曰‘秋韵’,乃龙泉庄御用剑冢所铸,寓意富贵绵长。”
    说完,沈建平将剑匣双手端平,递给张清明。
    听到沈建平的话,张清明更是摸不清头脑,对于明教,一直以来,当今圣上欲除之而后快,定不会仅仅是因为明教改为了日月教,便由打压改为拉拢。
    一定有什么其他目的。
    不过,沈建平宝剑已送上,不接便是抗旨。
    虽然日月教不在大明版图,不过,想重振日月教,一定要重回中原的。现在抗旨不从,将来定会留下隐患,没到图穷匕见之时,没必要徒生是非。
    想到这里,张清明站起身来,双膝跪下,道:“日月教教主张清明,谢主隆恩。”
    说完,伸出双手从沈建平手中接过剑匣。
    沈建平未料到张清明会如此痛快便接过了剑匣,多少有些诧异。
    在他看来,如此年幼少年,所做决定,定会与他人做了商议后再做定夺。可未想到,张清明并没有过多犹豫,就接过圣上的御赐宝剑,要么是鲁莽,要么就是早成。
    看到张清明气宇轩昂气度,不想是鲁莽的样子,看来,这个少年绝非仅仅靠着长辈余荫才坐上教主之位的。
    本以为张清明会问及圣上为何要御赐宝剑给日月教,现在张清明不开口来问,沈建平准备好的话,倒不知怎么说了。
    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张教主,你不打开剑匣,试上一试,这柄秋韵宝剑?”
    张清明似乎没有打开剑匣的意思,而是将剑匣放到太师椅旁的木榻上,回身道:
    “沈千户,圣上御赐宝剑怎么可以随意示人?这柄宝剑定会陈放在日月教高阁之上,供教众每日瞻仰,日后代代相传。”
    张清明话音刚落,坐在下首、始终不语的红斗篷少女,似乎对他的言语有些不满,开口道:
    “习武之人,宝剑是利器,绝非摆设。能说出这等话来,看来这个日月教教主不过是得到祖上余荫,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红斗篷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又亮又脆,清音娇柔,低回婉转,听着不自禁的心摇神驰,意酣魂醉。
    可能是这少女声音太好听的缘故,明明是斥责自己的话,在张清明耳里却是格外动听,丝毫没觉得有什么过分之处。
    借这个机会,终于能和她搭上话了。张清明向这名少女看去,心下不由地紧张起来。努力平静下心绪,问道:“这位姑娘是?”
    红斗篷姑娘倒无异样,娇声道:“张教主,小女独孤静,本是来看热闹的。只是觉得张教主适才说的话,不像是武林中人能说出来的,倒是像当朝的官员说出的话,就多言几句,说的不对之处,望张教主见谅。”
    独孤静?!
    张清明终于知道眼前美貌少女的名字,心下顿时一喜,脸上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惊喜表情,道:“独孤姑娘,是不是武林中人,从话里哪里听得出来。适才在下一番话,只是对圣上御赐宝剑的敬仰,并无他意。”
    “是么?既然是不是武林中人从话里听不出来,那从剑下一定能比出来的。
    小女子不才,自幼习得几招剑法,听闻张教主的爹爹是当年天下高手张无忌,那定是得到真传。你我年龄相仿,向你讨教几招,如何?”说完,独孤静柳眉倒立,向张清明望去。
    听到独孤静这番话,张清明不禁跃跃欲试起来。除了想和独孤静亲近些外,也想试一试自己武功究竟如何。
    在乌里草原,自己的武功远不如爹爹,可其他人的武功又远不如自己,要是有个人能比试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张清明当然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日月教教主,而不是在草原随心所欲的少年,不能太过随心了。
    于是说道:“独孤姑娘,刀剑无眼,不好比试。再有,今天是我日月教教主第一日,教务繁杂,实在无心比试。”
    “师妹,不要任性,今天是张教主继任教主的第一天,怎么能动起刀剑。”
    这次独孤静跟着众人来光明顶,是她软磨硬泡,南镇抚使独孤千虹才同意独孤静跟着来的。虽然自己女儿起名“静”字,可是他清楚,自己在的女儿生下来就没有文静过,古灵精怪,搞不好出门就会闯祸。
    为此,独孤千虹反复嘱咐沈建平,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宝贝姑娘,不能让她在外惹出祸事。那日骤风刮起,小师妹突然不见,差点把沈建平吓死。现在这个小师妹又开口要与张清明比武,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回去自己怎么跟师傅交代?
    想到这些,沈建平连忙劝阻道。
    “沈师兄,有什么不能比的。一个教主如果连比武都不敢,那十有八九就是无能之辈,仗着自己爹娘的余荫当上的。这样的教主,估计也当不了多久。”独孤静娇叱道。
    独孤静咄咄逼人的一番话,似乎说到张清明心坎里。
    是啊,如果自己推三阻四,不与之应战。要是惹起外人非议,更是不妥。自己刚刚坐上教主之位,一旦有了非议,日后想让万众归心,便是更难。
    既然这个独孤静执意要比,那就把丑话说到前面,省得留下祸端。
    于是,张清明道:“独孤姑娘,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你我比试,难免有肌肤相亲,虽为武林儿女,不拘小节,却也不妥,还是不比为好。”
    听到张清明有比试之意,独孤静心下暗喜,道:“你我比剑,不是比试拳脚,哪会肌肤相亲。张教主,你就不必多虑了。”
    “师妹,刀剑无眼,万一……”
    沈建平的话还未说完,独孤静打断了他的话,道:“沈师兄,我和张教主比试,点到为止,不用多虑。张教主,听闻令尊太极剑法高深莫测,不知道张教主学的几层?”
    听到独孤静提到太极剑法,张清明心道:“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知之甚多,看来不能小觑。”
    便道:“太极剑是剑法中至高绝学,清明仅仅学到了皮毛。不知独孤姑娘是得谁人真传,所学什么剑法?”
    “我的剑法?”听到张清明的话,独孤静不禁站了起来,拔出手中短剑,脆声道:“东海桃花岛,独孤九剑。”
    东海桃花岛?
    独孤九剑?
    张清明听到独孤静口中这两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不禁向父亲张无忌望去。
    东海桃花岛是这三十年间,武林新崛起的新贵,这个倒是从杨逍那里听过。至于东海桃花岛这个门派的来历,杨逍也说不清楚。只是有传闻,说东海桃花岛,有可能与二百年前东邪黄药师相关。
    至于独孤九剑这门武功,杨逍提都未提及过,张清明自是闻所未闻。
    清楚本想向父亲求证,却见张无忌微微摇头,张清明便知独孤九剑这门剑法父亲并不知晓。
    看着站在眼前已经拔出短剑的独孤静,张清明道:“既然独孤姑娘有意比剑,那我就讨教几招。只是前殿地方太小,在殿外比试可好。”
    “好,那我先行一步了。”说着,独孤静一转身,手背身后,背拎着短剑,便要先行。
    沈建平忙拦到独孤静身前,道:“师妹,师傅出门的时候反复嘱咐过我,要严加约束于你。今天锦衣卫来日月教是庆祝张清明登上教主之位的,不是来闹事的。刀剑无眼,我不准你比剑。”
    在一旁的沈建平见二人真的要比,连忙将独孤静拦住,面色一沉道。
    见沈建平阻拦,独孤静将背身拿着的短剑,横立在胸前,浅笑道:“师兄,我不是锦衣卫的人,我和清明教主比剑只是切磋剑法,与锦衣卫来此目的无关。
    再有,虽然我叫你师兄,那是从我爹爹那里论的。要论师承的话,我的功夫不仅是爷爷亲授,且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而沈千户的功夫是我爹传授的。师尊要比武,后辈怎可插言。”
    听到独孤静振振有词,沈建平明知道她是强词夺理,却不知如何应答。想想连独孤镇抚使都那独孤静这个掌上明珠没办法,何况自己呢。
    于是道:“师妹,既然你一定要比,我阻拦不住。只是刀剑无眼,既然是比武,没必要用真的刀剑,木剑便可。”
    “不可。不用真刀真剑,怎能比出高低?你就不用再说了。”独孤静摇头道。
    说完,独孤静又向不远处的张清明道:“张教主,我在门外等候,你可不要让我久等哟。”
    说完,独孤静双手又背到后背,翩然向外走去。
    见独孤静离开正殿,张清明来到赵敏身前,道:“娘,你的佩剑借我一用。”
    今天是登基大典缘故,张清明并未佩戴兵刃,便向母亲借剑。
    赵敏将她的佩剑递给张清明,嘱咐道:“清明,这个小姑娘来着不善,你要小心了。”
    “娘,我会的。”说着,张清明从赵敏手中接过长剑,大步向前殿外走去。
    正殿内众人见状,也跟着张清明一起来到前殿外。
    前殿外,一片平地,平日里用做明教教徒习武之所,也是明教教众比武论技的地方。
    张清明站到独孤静身前,只见她双手抱剑,玉立于眼前。
    拿掉红斗篷的独孤静白衫飘动,日光淡淡的射在她脸颊之上,真是艳如春花,丽若朝霞。
    幽幽体香随风飘来,张清明不禁心头一荡。
    努力平复一下心绪后,张清明双手擎剑,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握着剑鞘,长剑出鞘,立于胸前,躬身道:“独孤姑娘,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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