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喻戎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接到过任务。
    东京一行的后续影响依旧在持续着,田冈家族倒台的事被媒体大肆渲染,隐瞒了潜藏其后的恐怖真相。
    田冈八道的大部分财产被日本方面收归国有,而其中有关医药研究方面的实验室,在叶子艺的争取下,划给了喻戎, 作为手术的答谢。
    至于为什么选实验室?
    这是因为田冈八道长期以来,一直在研究稳定剂的成分,以及相关的仿制技术。
    手术完成后,日本方面没有稳定剂的需求,而出版社相当重视其中的原理,更何况,日本方面没有谈判的资本。
    喻戎掌握着剩余的稳定剂,只要相关设备、人才、文件一到位,实验就能继续下去。
    实验室并非毫无收益。
    虽然离100%相似的仿制药还有一段距离,但目前为止,研究过程中制造出的半成品,已经表现出对绝大多数不治之症的治疗效果。
    最关键的,这玩意儿在喻戎的视野里,居然没有被标记为诡异。
    而且副作用也在可控范围内,反正都不治之症了,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些药是谁造出来的?
    一切情报都指向了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的黑客入侵席了田冈大厦的数据库,完事儿了还把大厦夷为平地,稳定剂也跟西伯利亚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广袤的冻土只有一百多万人居住,一百多万人,连基本的工业人口都筹不够,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这件事出版社无法深入调查,终究是老苏家的地盘,被发现的话不好解释,就暂时放了放。
    实验室的搬迁工作就花了一个月,出版社安置好相关人员后,稳定剂的研究继续进行。
    同时, 半成品药物的商业化,也加入了日程安排。
    出版社的后勤部门做过估算,一旦注册公司,市值至少四千亿,喻戎这辈子都不用为钱苦恼了。而出版社得到的那部分,也能极大缓解目前的财政问题。
    除了稳定剂,喻戎在日本还有另一个收获。
    他把那间影厅的调查结果整理好,提交了上去。
    尽管这并非本国的诡异区域,却引起了出版社相当大的重视,叶子艺找他进行的多番核对,一周后才最终定稿。
    至于原因,她当时没说,直到四个月后,12月2日。
    南方特有的湿冷气候开始加剧,而喻戎怕冷,放学后没有去食堂,而是直接回到公寓,打算蹭饭。
    邪教的袭击事件发生后,出版社开始全面施行公寓合住。
    而与喻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位调查员,自然也都是熟人:吴帐,还有林妙。
    事实证明,合住有合住的好处,正如第一次与吴帐合作时两人聊到的,这样有助于缓解精神上的压力。
    何止是精神上的压力,觅食方面也方便了不少,吴帐的手艺过于贤惠,你不知不觉,喻戎就养成了回去吃晚饭的习惯。
    而今晚,很不凑巧,吴帐并不在家,给喻戎开门的,是叶子艺。
    “诶?”
    喻戎情不自禁地表现出了些许诧异。
    而叶子艺,也一如既往地察觉到了表情后面的心理活动。
    “怎么,见到我你很失望吗?”
    叶子艺微微提高声音,不过心中却暗暗窃喜。
    “怎么会呢!”
    喻戎连忙否认。
    “我只是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叶子艺嘴角上翘,让到一旁,示意他进门。
    喻戎四处观察了一下,得到吴帐和林妙的确不在家的结论后,放弃了抵抗,坐在了沙发。
    他一坐下,叶子艺就立即跟着来到了对面。
    “吴帐和林妙在去出版社分部大楼的路上,今晚恐怕是回不来了,我让他们不用跟你打招呼,怕你也跟着去结果白跑一趟。”
    “有什么任务吗?”喻戎好奇问道。
    “并不是,他俩要去配合毛子的审查工作,你没必要。”叶子艺说着,靠在了沙发上。
    苏联人?审查?
    喻戎依旧没听明白,是有什么事情自己遗忘了吗?
    “为什么?”
    对于喻戎的提问,叶子艺并没有回答,她故作生气,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盯了过去。
    “嗯嗯,你到现在都没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
    叶子艺突然的变脸,让喻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的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的装模作样是为的求关注,于是轻笑起来,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那么,喻戎很好奇,叶子艺这几天去哪了呢?”
    “真肉麻。”
    叶子艺说着,嫌弃地扔过去一个抱枕,正好拍在喻戎脸上。
    “哎……我陪着高层去日内瓦开会了,各国的诡异调查组织齐聚一堂,分享经验,加强合作。当然啦,这只是表面客气话。”
    “那么实际上呢?”
    “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呗。”
    叶子艺微眯着眼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过今年的情况有点不一样,我们也参与了吵架,以往一直是美苏之间,相互吐槽对方的诡异管理方案。”
    “苏联和美国的……我们三国的管理方案难道都不一样吗?”
    喻戎下意识认为,所有的诡异都是在附近造前哨站,调查诡异区域,公布相关规则,为遇难者善后,并消除记忆,维持稳定的假象。
    难不成还有更好的方法?
    而接下来叶子艺的回答,让喻戎有些怀疑,美国调查局是不是已经被诡异顶替了。
    “其实苏联的诡异管理方案跟我们差不多,不过苏联会在必要的时机核平区域,我们不会,因为我国的人口密度不允许,诡异转移的代价对我们来讲太大了。”
    她缓了口气,接着道。
    “至于老美家嘛,他们对有一条灵活的伦理红线。打个比方吧,有一处小区是三级诡异,住在里面的居民,会在某个嗨嗨皮皮的节日经历一场大逃杀,而避免诡异的规则,暂时还没弄清楚,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叶子艺故意留了个悬念,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而喻戎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嗯……怎么办?”
    她这才接着道:“把这片小区改造成难民的安置点,这样就算死人了也无所谓。甚至不用接着调查,相比之下,调查局特工的命可比难民金贵。”
    喻戎眉头紧锁,这个方案,未免也太摆烂了吧?
    至于道德和伦理,喻戎一点也不意外,他前世就已经习惯了老美的套路,只能说正常发挥吧。
    短暂的停顿,叶子艺继续陈述:“这次神舟代表加入吵架,是因为我们时隔4年,再次提出了合作请求,希望各国公布诡异区域的所有数据,建立统一的情报中枢。”
    这个提议,喻戎显然很赞成,毕竟人类文明还有两年就要完蛋了,总得做点什么力挽狂澜吧。
    当然,他也能猜出结果,人类要真能团结起来,这个预言根本就不会存在。
    果然,叶子艺直接说出了结果:“老美强烈反对,欧罗巴和东盟反对态度温和,其他国家反对的比较暧昧,英方说了一大堆废话,不知道是不是拿错了稿子,就是这样。”
    喻戎看着叶子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叶子艺倒没表现出遗憾与无奈,反而笑容依旧。
    “但是吧,老毛子同意了,小八嘎同意了,毛子是因为早就通过气,本子嘛,他们想要你的调查结果,还记得吧?电影院的规则书。当然啦,重点在于多年来的渗透工作、利益收买。同样接受合作的还有一些小国,虽然数量不多,但好在迈出了第一步。”
    喻戎点点头,若有所思。
    “文明灭绝的预言,你跟上面说了吗?”
    “当然说了,高层也听进去了。这件事嘛,即使你没去算卦,出版社总部的年度总结也断定,末日早晚要来,可能是明天,可能是明年,也可能等十年、二十年。”
    喻戎想来也对,出版社不可能连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恐怕上面早有预案,自己的操心也是多余。
    “说起来……”
    叶子艺突然想起一件事。
    “会议上,毛子代表情绪激动地质问过美方:你们要等到文明都毁灭了,才肯合作吗?但是对方,好像表现得相当自信与不屑的样子,应该是藏着什么杀手锏。”
    “逃到火星上去?”
    喻戎脱口而出,这种事,美国做得出来。
    叶子艺却摇了摇头。
    “开玩笑,人类已经几十年没有开展过太空探索计划了,钱都烧在诡异区域。而且还各国之间的诡异调查相互独立,加剧内耗。”
    说到这,叶子艺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上周出版社得到消息,今年7月底,克格勃派出的一组调查员,在乌拉尔山团灭,其中两名调查员失踪,后续的救援队更是损失惨重。”
    “嗯?”
    对于这件事,喻戎还有点印象。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合作调查吗?”
    叶子艺叹了口气,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说了那么久,都有点渴了。
    “他们是为合作调查专门派出的先遣队,原定于7月22日完成调查,结果无一生还。就是因为先遣队团灭,所以后面的合作就一直拖着,毛子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说……”
    喻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果然,叶子艺接着道:“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拖到了现在……”
    他苦笑着重复了一遍,侧过头看了眼窗外,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冬天吧?”
    叶子艺点点头。
    “出版社从各省抽调出100名调查员,与克格勃的人混编合作,兵分十路,对乌拉尔奥托尔滕山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这么大的阵仗?
    喻戎内心惊愕,大冷天的,乌拉尔都封山了,冰天雪地,还派这么多人上山?这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不能等到开春吗?”
    叶子艺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高层当然考虑到了。
    “环境恶劣是事实,所以出版社准备了外骨骼,还有各种武器,载具由苏联提供全地形车,为了行动成功,他们也是下了血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在国内等你的好消息。”
    “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这么急?可是后天我还要上课。”
    “你现在的身份还用得着上课?”
    莫斯科的卢比扬卡大酒店,位于莫斯科市卢比扬卡广场,交通便利,包吃包住,入住同时,免费赠送西伯利亚古拉格一月游。
    这局耳熟能详的广告,传遍莫斯科大街小巷,然而,众所周知,酒店不过是伪装。
    连三岁顽童都知道,卢比扬卡是克格勃总部,而克格勃,是万恶之源,是远远看见了都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存在。
    警察不敢抓的人他们抓,警察不敢杀的人他们杀,警察不敢管的事他们管,先斩后奏,克里姆林特许。
    而一旦被逮住,就人间蒸发,永远不会重现人间。
    在浓厚的社会成见下,克格勃的调查员根本用不着隐藏身份,没人会怀疑他们跟诡异事件有关系,他们的调查也从来没有遭到任何阻碍。
    克格勃的调查员普遍年轻,因为老家伙要退居幕后培养下一代。
    而正是因为出勤的都是年轻人,所以民众常见的克格勃特工都是清一色俊娜靓女,平时民众怕归怕,但酒吧里遇见,还是有胆大的会忍不住上去搭讪。
    但胆大也是有限度的,被漠视冷落也得尽快开溜,lsp也不能拿命开玩笑。
    所以,已经在酒吧里喝了一整天伏特加的娜塔莎,到现在周围的座都是空的。
    所有人都敬而远之,单留着一个白毛红瞳美少女坐在那,相当显眼。
    如此,赶来的同事很快就发现了她。
    走来的是另一个白毛美女,她的语气相当焦急。
    “娜塔莎,后天就要执行任务了,大家都赶去收拾装备,你怎么还在这喝?”
    “啊对对对,啊对对对。”
    不知是喝醉了没听清还是怎么着,娜塔莎直接开摆。
    对方看着她,一声叹气,便坐旁边,一把夺过酒瓶。
    “你不能天天在这浪费时间,大好时光,为什么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啊对对对,啊对对对。”说着,娜塔莎又开了一瓶酒。
    那人接着劝:“别喝了,你这种态度,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啊对对对,啊对对对。”
    “……”
    正当对方语塞时,娜塔莎把开的酒递了过去。
    “帮我拿一下。”
    “哦,哦,行……”
    “我去趟卫生间。”
    然而,她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直到一个小时后,同事才发现自己又上了她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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