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兰要说平日里脑子也不糊涂,他就没仔细想想,他今天用这莫须有的罪名参林义哲,就算参倒了林义哲,会给朝中多大的震动?手段如此阴狠下作,他黄漱兰日后还不成了朝野上下的公敌?谁会想当第二个林义哲?”
    听到老师李鸿藻的话,张之洞和陈宝琛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张佩纶不惜和黄体芳翻脸,一时间后背凉气直冒。
    “要不要……再找人去劝劝漱兰,要他不要上这个折子?”陈宝琛提议道。
    陈宝琛一向忠厚,刚才虽然也给黄体芳不分青红皂白的骂的很惨,但他并没有记恨黄体芳,在听了李鸿藻的话之后,便一心想着如何解决问题。
    “他不会听的。”张佩纶摇了摇头,“现在的他,便有如疯犬一般,逮到谁便会咬谁。谁阻止他参劾林义哲,谁便是他的仇敌。”
    陈宝琛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张佩纶也没有再说话,室内的气氛一时间表极度沉闷而压抑。
    许久,还是李鸿藻先打破了沉默。
    “林义哲想是还没有到京吧?”李鸿藻问道。
    “他应该是走海路前来,这会儿还没有到京的消息,想是还在海上呢。”张之洞答道。
    “噢。”李鸿藻点了点头,转向张佩纶说道,“幼樵,待林义哲到了京城,你便去贤良寺请他,到我舍下一会。”
    听到李鸿藻要见林义哲,张之洞和陈宝琛都是一愣。
    “林义哲会来么?”张之洞忍不住问道。
    张佩纶对此倒是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想了想,答道:“此人极重礼数,老师相请,他一定是会来的。”
    “来是会来,只怕到时候,会无好会。话无好话啊!”陈宝琛感叹道。
    李鸿藻听到后,又一次默然无语。
    天色忽然变得暗了起来,张佩纶抬头望去,看到大片的乌云从天边漂来,遮住了天空中的太阳,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此时此刻,黄体芳已然回到家中,心中仍是气恨难平。
    黄体芳一头拱进了书房之中,即命书僮准备文房四宝,准备写起奏稿来。
    不一会儿。书僮们便准备完毕,黄体芳挥手命书僮退下,他关了房门,独坐于桌前,回想着今天酒筵上的不快,想起之前林义哲的种种“以夷变夏”之行,以及因弹劾林义哲先挨板子后遭圈禁的好友宝廷,黄体芳心头怒火熊熊燃起。
    他愤然起身,拿起笔来。在铺好的纸上奋笔疾书起来,仿佛要把毕生的怒火都倾注在这份折子上。
    “……筹海大臣林义哲素称名门之后,出身士林,不过一船政佐理。略有微功,奏对称旨,而得外任封圻,内擢卿贰。皇上所以豢养之者至优且渥,宜如何报称,上酬高厚之恩。乃闻其议论邪说,谓西洋崇中国礼教,外洋富强为上理,尽扰乱所学孔孟之言,崇重机器,鄙夷士林,颠倒是非,诡言乱政。……据其所言,薄我朝二百年之治法,背圣贤千万世之常经,簧鼓后进,摇动人心,以致近来士大夫靡然从风,视理学经济、公忠体国为迂谈,以熟悉洋务、谄谀迎合为急务,其为惑于世道人心者匪浅也。……”
    在先将林义哲痛骂了一通之后,黄体芳停下了笔,看了几眼,似乎还不满意,他放下了笔,起身至书架前,取过一本吴广成写的《西夏书事》翻看了起来,因为在这本书中,对于张元、吴昊的事迹记载甚详。
    在看完了《西夏书事》中关于张元、吴昊的记载之后,黄体芳仿佛又得到了灵感,他兴奋地拿起笔,再次写了起来。
    “……昔华州生曰张元、曰吴昊者,闻元昊屡窥中国,遂西入奔。以大言得用,元昊以中书令张元为相国,吴昊副之。元好阴谋,多奇计,性喜诛杀,元昊残暴,多其赞成,故倚畀尤重,西夏之入寇方略,多二人导之,中国大受其害。今林义哲为图交涉便宜,竟以新闻纸左右英国舆情,乱其政局,致其首相辞职,政府垮台,……盖林义哲善出诡谋,行事全凭一己之好恶,凡士林有忤其者,必欲至于死地而后快。……其能乱英国,亦能乱大清,能破日本,亦能破中国。昔者张元、吴昊屡试不第,遂有叛国之志,后果为中国大患。林义哲既有乱国之能,心性又偏狭骄狂,喜夷恶夏,异日若对朝廷心怀不满,难保不学张、吴,去投外国,为大清之巨患。今日若不除之,恐他日追悔无极矣!”
    “今皇上冲龄践阼,时势艰难,全仗两宫皇太后宵旰勤劳,内外大臣各发天良,破除情面,挽回积习,成就大义,与维持于其间。臣职司所在,理合纠参。相应请旨,将林义哲交部严处,明正典刑,以为人臣有二心者戒。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写完了奏稿,黄体芳将稿纸拿了起来,细细的观赏了一遍,竟然发现这篇文章一气呵成之后,再要更易一字,也是绝难!
    “林义哲,你等死吧!哈哈哈哈!”黄体芳看着奏稿,大声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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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同龢日记》:
    “十一日,晴,暖。辰初诣阁批本,见翰林院编修黄体芳参劾林义哲折,内有林义哲‘能乱英国,亦能乱大清,能破日本,亦能破中国’等语,并冠以张元、吴昊名,请早除之。余读毕,惊悚莫名,脊背为之生凉。枢臣见折,亦不敢为一语。……归时坠马,幸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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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明园,天地一家春,大雅斋。
    此时的大雅斋内,端坐着慈安太后、慈禧太后、恭亲王奕忻和军机大臣文祥,除却他们四个,便只有大病初愈的刘诚印一个人服侍在侧,此外再无别人。
    恭亲王和文祥自进入到这间雅室之内,便一直惴惴不安。而慈安太后和慈禧太后也都面沉如水。自请安赐座之后,便再无一言。
    四个人就这么坐着,足足过了将近一刻钟,慈禧太后才终于开了口。
    “六爷,文相,今儿个我们姐妹找你们来,要商量什么事儿,我想你们也是知道的。”
    慈禧太后说着,向慈安太后望了一眼,慈安太后点了点头。慈禧太后方才继续说道:“黄体芳的折子,你们俩想是已经看过了吧?”
    “回皇太后的话,臣等已然看过。”恭亲王低着头答道。
    “六爷,你觉着,黄体芳的折子,说的可有道理?”慈禧太后叹了口气,问道。
    恭亲王此时虽然没有抬头,但他仍然能够感觉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将他直直的钉在了座位之上。
    “回皇太后的话。臣觉得,黄体芳的折子,仍是以夷夏之辨为名,欲阻洋务之兴。”恭亲王小心地回答道。“其针对林义哲之方,多为谩骂之词,并无实在意思,似可不必理会。”
    “事情紧急。六爷,文相,咱们几个也别绕弯子了。”慈禧太后对恭亲王的回答显然很是不满。“今儿个在这儿的,也没有别人,你就直接告诉我,林义哲此人,究竟有无反心?”
    听到慈禧太后的这句问话,恭亲王登时额头汗下,他强自镇定,坐在那里,没有跪下。
    “回皇太后的话,臣不明白,皇太后何以有如此之问。”恭亲王哑着嗓子问道,“说林义哲有反心,臣实在说,是不相信的。”
    “噢。”慈禧太后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回答恭亲王,而是转向文祥问道,“文相觉着,林义哲有无反心?”
    “回皇太后的话,臣也是不明白,皇太后因何要问林义哲有无反心。”文相恭声答道,“臣也不相信,林义哲会有反心。”
    “六爷,文相,那你们说说,你们因何坚信,林义哲不会有反心?”慈禧太后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赵国的李牧可有反心,南宋的岳飞可有反心?”恭亲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听到恭亲王将林义哲比作南宋的岳飞,慈禧太后先是一怔,接着便立刻明白过来。
    恭亲王是在用李牧岳飞的比喻提醒自己,不要象赵王和宋高宗那样的自毁长城!
    “六爷怎地知道,林义哲是李牧岳飞,而非张元吴昊呢?”慈禧太后笑了笑,又问道,“黄体芳的折子里,可是把林义哲比做张元吴昊啊。”
    “回皇太后的话,臣不明白,黄体芳怎地知道林义哲会做那张元吴昊?”文祥回答道,“林义哲驱除倭寇,保得闽台百姓平安,天下称颂,世人多以李牧却匈奴,岳飞破金兵喻之,怎地到了黄体芳那里,便成了张元吴昊?”
    “黄体芳折子里说的很明白,林义哲能乱英国,亦能乱大清,能破日本,亦能破中国,有如此乱国之能,他日若背叛大清,定为巨患,不如早除之。”慈禧太后一边观察着文祥的脸色,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虽然慈禧太后的声音不大,但此时恭亲王和文祥听来,却有如晴天霹雳。
    恭亲王和文祥不约而同的离座起身,跪伏在地,齐声说道,“皇太后,万万不可啊!”
    “为何不可?”慈禧太后平静的问道。
    “臣不明白,林义哲从未有过不臣之事,黄体芳因何要说林义哲是张元吴昊?难道就因为他有乱国之能?此次林义哲能扰乱英国,逼其首相辞职,更换公使,了结滇案,使我大清不必再开口岸,利权得保,可谓功在当世,利在千秋!有此栋梁之材,皇太后当庆幸才是,何以听小人之言,要做那亲痛仇快之事呢?”文祥急切的争辩起来,一时间竟然仰起了脖子,直视着慈禧太后。
    “看把文相给急的,呵呵。”慈禧太后微微一笑,说道,“文相起来吧,坐着回话。六爷也起来吧。”
    恭亲王和文祥起身,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此时二人都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慈禧太后。
    “六爷和文相真是关心则乱啊。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慈禧太后微笑着说道,“我没说非得要杀林义哲不可,而是想知道,林义哲会不会如黄体芳折子当中所说的那样,日后成了张元吴昊,对我大清不利。”
    “回皇太后的话,”恭亲王答道,“林义哲是林文忠公之后,林家世受国恩,素来忠义。林义哲此次率舰出海,与日舰激战,几为炮火所伤,又亲身率陆队上岸击敌,于枪林弹雨之中手刃倭酋,此非李牧岳飞哉?何来张元吴昊之喻?黄体芳非要以张元吴昊喻之,乃是恶意中伤,欲至其于死地耳!”
    听了恭亲王的话,慈禧太后连连点头。
    “回皇太后的话。林氏一门,世受国恩,朝廷未曾有负于林义哲,林义哲因何要反呢?须知张元吴昊。也并非一开始便要反,而是宋朝有负于二人,逼得二人走上如此绝路的!”文祥紧接着说道。
    “噢?竟然是这样?”慈禧太后一愣,转过头来。和慈安太后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听到文祥的这句话,恭亲王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不已。
    文祥的这句话,可以说是抓住了黄体芳折子里最致命的漏洞!
    张元吴昊之所以叛宋去夏。确是宋朝有负于二人!
    张元屡试不第后,曾和他的一位姓胡的朋友(即吴昊)赶往边关,他们雇了几个人拖着一块大石板在前面走,石板上刻着他人两个人嗟叹怀才不遇的诗句,他们两个人跟在后面,吟诗大哭,希望以此引起边关统帅的重视。那位边关统帅还真接见了他们,引他们入大帐聊了一阵儿,大概是觉得话不投机,又把这两人送了回去。回到家乡后,张元被当地的县令打了一顿板子。这次侮辱让他下决心投靠西夏。临行前,张元路过项羽庙,“乃竭囊沽酒,对羽极饮,酹酒泥像,又歌‘秦皇草昧,刘项起吞并’之词,悲歌累日,大恸而遁。”事实上,张元不是毫无忠君爱国观念的人,若不是因为受了那样的侮辱,他是不会走上这条反叛的道路的!
    张元与黄巢一样也是因为科场不第,张元其人又因恃才傲物,被知县打过板子,遂投西夏,鼓动元昊造反,与大宋朝对着干。张元因被封建旧时代正统观念定性为“汉奸”或“民族败类”,宋以后历代诗词选均不收录其诗,诗文残篇断简及事迹仅存于宋人笔记中,如北宋沈括《梦溪笔谈》,南宋洪迈《容斋随笔》,南宋岳珂(岳飞之孙)《桯史》等笔记中。张元《咏雪》“五丁仗剑决云霓,直上天河下帝畿。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这首《咏雪》诗在历史上不如唐末“造反英雄”黄巢题《菊花》诗那么有名,其原因是黄巢造反为民族内部矛盾,而张元公开造反是帮异族与本国做对,是民族矛盾。“汉奸”的诗词不宜公开宣扬,其实私下里许多文人骚客都极为欣赏张元的才华,惋惜之情跃然纸上。沈括,洪迈及岳柯都是其中之一。
    (作者注:张元的《咏雪》在人民共和国建国以前较鲜为人知,只因其中两句毛伟人于1957年在《诗刊》发表长征途中的旧作《念奴娇?昆仑》里自注引用而广为人知,毛1935年10月《念奴娇?昆仑》之“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其实是为张元《咏雪》诗的化用。)
    “向使宋廷不负张元,未有无端杖责之辱,张元断无反心,而张元之反,实是宋廷埋没人才,逼其走上绝路!”文祥道,“朝廷未有负林义哲之事,林义哲何能有反意?黄体芳一心想要对付林义哲,才屡屡以张元喻之,不过是想要朝廷对林义哲做出不仁不义之事,好成全他折中所谓先知先觉之言,其用心何其毒也!”
    听了文祥的这番话,慈禧太后和慈安太后都是连连点头。
    “这个黄体芳,当真是其心可诛!”慈禧太后说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慈安太后忽然问道:“黄体芳因何要如此对付林义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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