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江中的火光已经慢慢蔓延过来,可是这个时候,那个如恶鬼一般的千叶在兼人眼中却远比不上川泽可怕。他宁愿在那个人身边受辱,也绝不要自己的儿子用这种手段来报复自己,
    若要如此,他宁愿一死!
    川泽似乎看出了兼人眼中流露出的意思,心间一刹那的恐惧让他忽而扑向兼人,重重地压住他的四肢。半人高的草木挡住了守卫的视线,火光和人声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被川泽捂住的嘴连呼吸都困难,更遑论出声。已经出奇愤怒的兼人只能用仅存的力气做最後的反抗,
    “别动,难道你想回千叶身边去?”
    川泽等火光散去才稍稍放松下来,可是捂住兼人的手却始终不敢放开。他看得出兼人不是愤怒到了极点,绝不会用这种满是杀气的眼神看自己。
    他们在船上决斗时,兼人的眼神里都没有流露出丝毫要杀自己的意思。他从前以为那是因为兼人看不起自己,可是现在他终於明白了,
    兼人对他,与他对兼人一样,下不了手,狠不下心。
    “现在放开我,否则……”
    “你药劲还没过去,”
    川泽好不容易让心绪平静下来,可是反观兼人似乎无论如何不能放下戒备。在被川泽狠狠羞辱之後,他发现这个儿子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可怕成熟得多,
    他不是从前那个一喜一怒都在自己掌控中的孩子,而是一个和千叶一样有著让人不耻的欲望的男人,
    他呆在千叶身边这麽多年,自然分辨得出一个男人纯粹想要报复时会用什麽眼神看人。可是川泽的眼神不对,
    他的样子,跟千叶太过相似。
    “啪──!”
    在川泽把手伸向自己之时,兼人突然出手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在川泽的脸上。这是他身为人父第一次出手教训自己的儿子,如此干脆,甚至带著他想象不出的狠劲,
    川泽的嘴角,一道血痕蜿蜒而下。可是他毫不在意地把那血痕抹了去,依旧不屈不挠地靠过身来,兼人猝不及防,本欲抬手再给他一巴掌,却不想那只手被川泽用力一扳,反扣在身後。兼人惊讶之余,只见川泽栖身凑到自己面前,未等他开口,一个包含情欲的深吻已经封住了他想要说出的话,
    “唔……”
    本能的自卫意识让兼人几乎要咬向川泽那侵入自己口中的舌头,可是下身毫无提防地刺痛让他顿时没了任何力气。川泽借著强吻兼人的当儿,将自己冰凉的手指捅进兼人的身体里,
    已经被血润滑过的体内虽然依旧紧窒但却意外地柔软。因著这手指带来的刺激,兼人的整个身体都像被抽空了力气,虚浮的两条腿早已不知什麽时候被川泽打开然後架在肩上。
    川泽早已怒胀的下身就抵在兼人的小腹上,兀自地搏跳著,让人心惊胆战。这个时候才勉强恢复一点意志的兼人突然胸口一痛,满眼的血色在川泽眼前化开。他心中一惊,慌忙撤离自己的身体,扶住歪倒下去的兼人,连声叫道,“你怎麽样?你……”
    “你,你执意如此,我……我……”
    话还未说完,又是一口血呕出。川泽急著为他疗伤,却看到兼人厌恶地转过脸。川泽无声地叹了口气,放缓手里的动作,兼人以为他要就此放弃,心中一宽,没料到川泽眼神一动,趁他不备一指按住他的穴位。兼人大怒之下,只觉得胸口剧痛难当,可是再呕一口污血之後,这不适之感便渐消了。
    “呕出血来便好了。”
    川泽满意一笑,突然倾身上前。兼人眼前一黑,一声痛呼冲口而出,“啊!”
    “让我尝一次,兴许我就死心了。怎麽样?”
    重新被打开的双腿弯折著曲在胸前,即便兼人不愿去看,可是被人侵犯凌辱的画面还是一一收入他的视线中,
    川泽半闭著眼睛,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著,下身的巨物将已经受伤的穴口撕裂开来,更多的血沿著两人交合的地方流出,落在阴碧碧的草木上,
    纠缠的四肢和心,一个极热,一个极冷。
    兼人想避开川泽面孔,但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川泽的动作势必要更猛烈一些。他不得不在片刻的清醒与迷乱中,看著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的身上来回动作,
    “啊啊啊……”
    整个人像是被凿穿了一样,痛和快感交叠在一起,连耳边都开始嗡嗡作响,
    “兼人……兼人……”
    在疯狂交媾的过程中,川泽已经全然忘却了身下这个男人的身份,他沈醉在这极致的欢愉中,一点也不想放开这身体,一点也不想放开这人,
    这个人,应该是属於他的……
    被火热包裹的硬物在最後一次冲撞後终於彻底释放出来。然而高潮过後,完全清醒过来的川泽看到的却是满眼的狼藉,
    这般发泄之後,兼人的手臂慢慢地从川泽的身侧垂下,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反而是他们相连的下身,血和浊液随之汹涌而出,
    “兼人?”
    他一阵手忙脚乱,胡乱喊了一声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高热之後急促冷却下来的身体让他心中猛跳不止,
    “兼人!!”
    (八 下)
    因为兼人内伤沈重,依川泽的功力只能为他稍作调息,况且这次是里里外外都给伤了个透,一时半会根本不会清醒。川泽怕耽误他的伤势,只能在周围找户农家先落脚,然後再想办法,
    现在,外头一定为了找他们两个忙疯了……
    川泽苦笑了一声,转过脸望向窗外昏黑的天色。不久前他把昏迷不醒的兼人带到这里来,这个小村落靠海,住的都是些靠捕鱼为生的普通渔民,兴许是因为他们来时的样子太过狼狈,这些心善的村民就让出了一间空屋给他们歇息。虽然这间木屋破旧了一些,但是比起幕天席地委实好上太多,
    不过,人是安定下来了,可是心里就……
    川泽的目光幽幽转回,落定在身边双目紧闭眉头深锁的兼人身上。之前破损染血的衣服已经换下,可是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似乎仍在眼前,刺目得让人心惊胆战。他看著眼前的人,脑中有一刹那的犹豫,伸出的手停在兼人的面孔旁,就那麽停著,再没有靠近半分,
    心里空落落的,连带著思绪也一片紊乱。他不知道自己今夜到底为什麽这麽疯狂,他甚至无法分辨这种胀满了胸口让他压抑得快喘不过气的感情到底是恨还是别的什麽。他不是不识风月的懵懂少年,不是没有尝过鱼水之欢的雏子,可是为何偏偏对著这没有半分娇媚之气的男人做出这麽有悖常理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他不懂那个时候兼人身上到底是什麽诱使他那麽不顾後果地掠夺跟强占。那时唯一的记忆,就是不可自拔地快感和满足,
    好像只是这麽抱著,就觉得一切都够了。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连与由香燕好的时候,都没有……
    “嗯……”
    痛苦呻吟的声音自尚沈沦在噩梦中的兼人口中泄出,川泽几乎是本能地紧紧握住他陷进床褥的手。由於之前的极尽羞辱与折磨的情事,兼人的这双手上沾满了泥渍和血迹,有些手指上指甲都撇断了,足以想见当时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不只是身上,心里也有吧。
    兼人的这副模样让从不知自责是何滋味的川泽第一次有种追悔莫及之感。那个时候,怎麽就放纵自己胡来了?就算自己对这个人恨得再深,他也毕竟是与自己有著血缘亲情的人,他毕竟冒著危险救过自己,他毕竟……
    说了那麽多混账的话,说什麽只要尝一次就死心了。这分明是有悖人伦的禁忌之事,分明是自己嗤之以鼻的禁忌之恋。那时候素来高傲的兼人已经放下所有的尊严求他住手,可是自己却走火入魔了一样,非做下去不可。
    这下,他该是恨透自己了。也许,醒来会想杀了自己这个逆子也说不定……
    “我没想过你会这麽恨我……”
    兀自想著心事的川泽突然听到手边的人叹息一般开口说了话,他大惊之下一时之间忘了松开握紧的手,而是本能地关切道,“你,你醒了……”
    然而他还来不及把关心的话说完就看到兼人的目光一分一分冷下去,到了最後竟是让他也有些坐不住地撇过脸,
    川泽不曾看过这样的兼人,即便是两人交战时他也只是用那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著他。川泽到了此刻才慢慢想起,从前无论自己如何无礼,如何放肆,兼人都只是付之一笑,或者默默看著他。那是一个父亲看著自己儿子的神色,而不是像现在,像是杀红了眼,急欲拼命地眼神。
    “你……”
    “现在你满意了,是不是?看到我的丑态,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感觉很好吧,是不是?”
    兼人空洞的目光里,川泽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不,准确地说,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进入兼人的视线中了。他的眼里,除了绝望与恨,什麽都没有留下。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
    强势的伪装被剥离之後,川泽发现自己面对兼人的质问居然无言以对。他甚至忘了要去逞强和反驳,只能在他面前一步步地後退。
    这算哪门子的报复?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快意,有的只是刀扎进心窝的痛!
    就在川泽愣著出神的当儿,床上的兼人已经拂开他的手坐起身来,似是要自己下床。川泽急忙出手扶他,但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却引来了兼人极大的反感。他狠狠地甩开川泽手,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就自己挣扎著下地。川泽此刻心存愧疚,对他当然事事迁就,可是一想到他一身的伤,又忍不住要帮他一把。而这一次,兼人不是推开川泽,而是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滚!你给我滚!”
    明明已经是病得没有力气的人,可是这一拳却是用了十成的力气,川泽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後猛退了几步才站稳,被打中的嘴角立即乌青一片,他木然地用手捂著那处伤痕,看著兼人脚步不稳地几乎就要跌坐在地上。
    他没有上前,没有扶起地上的人,而是逃一样地跌撞著退到了门边,身体砰地一声撞在门上。多年失修的腐朽木门被他撞得吱呀作响,像是要给这狂乱得近乎失控的局面更添一丝无望,
    “你现在不能走,你还有伤……”
    川泽此时心绪已乱,可是看到这样的兼人,他如何能安心放他离去,且不论这一身的伤,单就是那个阴晴不定的千叶迦木就不易对付。这一夜他们两人同时失踪,回去後千叶迦木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兼人……
    原本还是一见面就杀红眼的对手,但是到了这会儿,哪里还谈得上什麽恨意。
    可他的人还没挡在兼人身前,对方就忽然整个人猛地撞在他身上。他的前襟被大力扯住,然後狠狠掼在地上。天昏地暗的一颤那,他差点有些认不出这个发了狂的人,是兼人……
    “你还想怎麽样?!够了吧,都够了吧!我不欠你什麽,不欠你什麽!!”
    满眼疯狂之色的兼人将川泽扑倒之後,又抬起一拳,毫不客气地打在他的脸上。但这一拳,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一拳下去,兼人声嘶力竭,气喘吁吁,“当初背弃你的人不是我,放弃白水家的人也不是我!当初……”
    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後却生生被兼人扼住。
    不能说!不能说……
    被自己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年轻男子毫不反抗地看著自己,那张相似的面孔,还有流血的嘴角,大片的淤青让兼人蓦地想起那个晚上,他的妻子亲口告诉他,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要与他一起离开白水家。
    失去理智的震怒和被欺骗的失望让他头一遭动手打了自己的妻子。也就在那个晚上,他看见幼年的川泽站在房外一动不动地看著自己,
    那双本来应该单纯的眼睛里,满是让他茫然的恨意。
    等他找到千叶迦木这个一手毁了自己生活的男人时,他却告诉自己,他要的根本不是世津子。那个时候,川泽已经中了千叶迦木所下的毒,世津子甚至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充当了伤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那一天之後,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儿子,所有的一切。他来到千叶迦木的身边,为的只是乞求他能每月把川泽的解药交给自己。
    他放弃了所有的尊严跟骄傲,只为了让唯一的儿子能够好好活下去,可是现在这个唯一的坚持也开始动摇了,
    兼人很清楚,这麽多年自己能够忍受下来,是因为他对千叶从不曾抱有任何感情,不管他做什麽,痛过了,恨过了,过後还是可以挺过来。可是,现在……
    (九 上)
    当年被自己刻意隐瞒的真相他已经无从说起,对面前这个人纵使有再多的失望都无法抹杀他们之前的血缘亲情,即成的事实虽然让他寒透了心,可是毕竟无法狠心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痛下杀手。
    彼此自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後再相对,相互之间的感觉已绝不是一个难堪可以形容的。川泽原以为兼人至少会再痛揍自己一番,没想到他只是慢慢松开了手,站起身,好不容易扶著门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走出去。
    “你不能走!你让我……”
    补偿二字,川泽含在口中最终没有说出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要如何补偿。这个受他侮辱的人不是园里供他玩乐消遣的流莺,有些伤害一旦造成根本无法弥补。又或者,在兼人的眼中,这亦是羞辱和报复的一种吧。
    “我一直以为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兼人脚步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下身的剧痛让他才走出几步远就已经冷汗涔涔。夜间的风拂过身上的冷汗,让人有种衣不胜寒的头骨凉意。他顿了一顿,末了,终於从口中最後挤出几个字来,“你我这样,父子情意已绝。日後相杀,我绝不留情。”
    留情。他到底是承认了。从前的一次次争锋相对,兼人都对他忍让再三,刀法虽猛烈,可是却暗地里给他留了生路。而自己,每一次,每一刀都是看准了要害,毫不留情。
    他一直以为兼人的忍让是对自己的轻视,直到今日才明了,兼人的心里,一直是顾念著那份父子之情的。
    可惜如今,这微薄的一点血缘亲情,也断绝了。
    “你别走,我……我还有话要问你。”
    挽留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可是心底深处却还是想要让兼人留在自己身边。他隐约感觉到兼人对自己隐瞒了什麽,难道是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还有就是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会突然发病,为什麽千叶手上会有医治这种病的药,
    兼人口口声声说他没有背弃白水家,那麽当年为什麽会带著白水家一半的势力投靠千叶迦木?
    但是川泽的话并未让兼人停下来,他此刻虽然走得艰难,却也走得干脆。川泽一急之下顾不得许多,立即冲到他面前猛地扯住他的手,
    “我让你别走!”
    慌乱之中的川泽没有拿捏手上的力道,全然不知此刻兼人能撑著不倒下已经是极限了。被他这麽用力一拉,几乎是整个人脱力一样地直倒下去。川泽心中一悸,刚要出手接住他。就在这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外忽然间亮起了火光,不远处的人影映入视线,川泽愣了一下,冷不防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川泽!是不是你!”
    火光的映照下,焦急走来的美丽女子开始没有看清川泽的面孔,等她走近一些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後,几乎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地向川泽跑来,
    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哒哒声让川泽没来由地一阵心烦。他这一次没有像从前那样迎上去抱住向自己赶来的由香,而是更加搂紧了怀里渐渐失去力气的兼人,
    “川泽!”
    伴随著由香的声音同时而来的,还有另一道让川泽心中一凛的身影。他本能地将手伸向自己的佩刀,可是那个人显然比他更快一些。眼看著他的刀逼近手无缚鸡之力的由香,川泽无奈之下只得向他出手。
    然而,千叶的目标显然不是由香,所以只要川泽一分心,他就当机立断将兼人抢了回来。
    “千叶迦木!!”
    虽然之前已经明了千叶的动机,可是在这种关头,他只能选择由香。
    感觉到兼人骤然间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川泽怒火中烧,要不是为了顾及由香的安危,他定要冲上去与千叶厮杀一场。
    此时,白水家与千叶家的随从已经陆陆续续跟了上来。两阵对峙,川泽心里再不放心兼人也只能强作镇定。由香受了惊吓,面色发白地躲在川泽身後。他才来中原第一天就听说川泽失踪,千叶家上船来兴师问罪,心急之下自己跑下船来寻人,好不容易从村人口中获得一点蛛丝马迹,循著那点线索找到了这里,没想到人才刚到就遇上这样的场面,
    “川,川泽……白水先生怎麽了……他……”
    由香在川泽身边多年,知道他们父子不合,这一次居然同时出现在这里,而兼人似乎看上去似乎也不大好。难道这两个人私下……决斗了?
    千叶心急如焚地找了兼人一夜,此刻人就在他身边,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一夜这对父子到底是怎麽度过的。兼人发烫的额头和冰凉的双手让他心惊不已。他抱紧了兼人,然後狠狠瞪了川泽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个帐,我迟早要找你算清楚!兼人要是有什麽不测,我要你们整个白水家陪葬!”
    这样的威胁对川泽来说并不陌生。从前他听到这种话往往只会冷笑一声,在心里把这悖理结合的两人鄙薄一番。可是如今,这种心情悄然转变。他甚至无法忍受这麽看著千叶将兼人吧抱离自己的视线。
    “我白水川泽随时恭候大驾!”
    背起了一家之主的身份,川泽只能冷眼看著他们离开。可是由香却发现他捏紧的拳头里,指甲陷入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川泽你怎麽了?”
    由香担心地捧起他的手,看到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她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川泽始终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地看著兼人与千叶离开的方向。
    他强压在心头的,对兼人的混乱莫名的感情,其他人又怎会明白呢……
    “主公,我们还是先回船上吧,您的伤……”
    苍井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麽,但看到那样的兼人,他也大致猜到这两人之间发生了多激烈的冲突。
    回想起今夜里千叶红著双眼杀气腾腾地杀上传来找人的情景,苍井真是心有余悸。说来这个小主人以前做事还算中规中矩,进退得当,可是这次来到中原却是频频失常。尤其是今夜,居然只身潜入千叶的船上带走兼人,这件事无论他怎麽想都觉得透著诡异。不过他绝对不敢公开明问,因为川泽眼中的杀意,绝不逊於今夜的千叶,
    都是那种透著血腥味的眼神,让人不由胆寒…
    (九 下)
    千叶这一次好不容易才将兼人寻回,虽然心里满是疑问和不安,但是看到兼人这狼狈不堪的样子,他哪里还敢再多加逼问,只能心里咬牙切齿地暗恨川泽。
    这一夜两人去了哪里,做了什麽,单从兼人身上留下的伤痕他也猜得出八九分。正因为猜得出,所以才更加心如刀绞。他怎会想到自己的一时不慎竟让川泽从中得利。自己虽然平日里经常因为川泽的是大呷飞醋,可是他与兼人相处了这麽多,对这个人的心性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与川泽会发生这种关系,多半是那个混小子强迫所致。之前自己对兼人用了药,他一定是抵不过药性,而川泽一定是有心辱他,才会下此狠手。
    但这样的话千叶绝不会也不能当面去问兼人。就算自己不愿承认,但事实上兼人确实把这个儿子视逾生命,所以这次的事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然而,出乎千叶预料的是,原本以为兼人会为这件事消沈很久,没想到他这次竟是意外地配合,卧床几日後身体就有了起色。千叶为此也是喜忧参半,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兼人,你的伤还未痊愈,怎麽就下床走动了?快跟我进去。”
    照顾兼人的事千叶从来不假人手,连药汤都是他亲自熬制,这其中当然是不少是对兼人的愧疚所至,但更多的还是他在尝过失去一次的滋味後,知道该更加珍惜眼前的人。将他强留身边已经是错,难道还要把伤害扩大到不能弥补才肯罢休麽?
    如今只要一想起那一夜川泽从自己手里将兼人带走的画面,他的心就犹如被利刃凌迟一般,这种让人痛心的回忆,他绝不想再试一次。
    “我已无大碍,”
    过道上,兼人披著一身玄色长衫,正扶著墙壁向甲板外走去。前来送药的千叶一看到他独自一人在此,忙放下药走到他身边,拦住他的身子,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至於太过费力。这一次兼人只是淡淡地看了千叶一眼,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多说什麽。千叶难得见他如此顺服,心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就算身体好了一些也不能乱走。外头风大浪大,再有个什麽闪失,我之前的功夫岂不是都白费了。”
    千叶难得有机会与他这样平静相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嘴上说要兼人回房去,可是动作上却先一步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兼人裹好,兼人低下头看了看正在为自己系上外衣的手。千叶看他目光古怪,不禁好奇,“怎麽了?我手上……”
    “这些天辛苦你了,”兼人抬起头,目光里没有了往日凌厉凶悍之色,剩下的,竟是一丝让千叶不可置信地温柔,
    他站在兼人面前,几乎有点手足无措。
    他是在对他笑麽?
    “怎麽了?”
    兼人略微一顿,伸出手在千叶眼前晃了晃,没料到他忽然紧紧握住兼人的手,就势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贴近他温热的胸口处,兼人清楚地听到那隔著衣衫却依旧清晰的鼓动声,
    这,是情动吧,
    他在暗处,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兼人,你,你方才是在对我笑麽?我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过了……真的,我……”
    被握住的手能感觉到对方因为紧握而潮湿温热的手心。兼人无奈又自嘲地摇了摇头,但头一次没有做出任何拒绝的动作。
    “你若有空,就陪我去甲板走一走。我在屋里闷了几天,想出去透透气。”
    他高烧了数日,嗓子到现在仍是有些喑哑。但千叶却觉得今日的他连声音都比往日好听上许多,他想都不想就连忙答应。握紧的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的,虽然这幸福感来得太快太突然,但即便是假的,他也认了。
    “之前冒充白水川泽上船行刺的人找到了麽?”
    兼人还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被千叶这麽牵著。对於他们的关系,外界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真像现在这样公然牵手却是绝不多见的。
    千叶之前顾及兼人,所以一直没有当众强迫过他,可是这一次机会难得,兼人亦没有反对,真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对白水兼人的所有权才是。
    “那件事你不必操心,想必是中原的武林势力想挑起白水家内部的矛盾。真是好险,差点让他们成功了。”
    千叶说著,小心瞥了瞥身边的兼人。之前他为兼人被掳一事到川泽的船上大闹过一场,两方人交了手,也各有死伤,好在损失不大,未酿成什麽惨事。
    “中原人……”
    看来与在林中追杀川泽的人不无关系。
    “中原南方这一带都是明家堡的势力范围,我们之前与他们曾有过节,现在他们必是想趁机报复。不过你放心,沿海这一带的大小官员与我们牵连甚深,要是明家堡真敢闹事的话,朝廷上还有替我们说话的人,他们未必能讨到好处。”
    “还是事事小心的好。”
    两人刚一从昏暗的船舱走出来就看到如洗碧空,万里无云。海面浪白如雪,千帆竞过,这倒正像是此刻千叶心情的写照,云飞雾散,雨过天晴。
    “这我知道,不会有什麽问题的。你只管养好身体,其他的事都交我处理好了。”
    千叶说罢,牵起兼人的手又向木栏边走了几步。正巧不远处,白水川泽的船也正泊在此处。遥相一望,那边的甲板上,川泽正与由香挽手立在船头,
    “他们两个倒是夫妻恩爱,逍遥快活啊,”
    千叶分明是有意一说,可惜兼人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什麽波动。他的目光飘忽得让人找不到落点。最後,对面的人终於注意到这里的甲板上千叶正从兼人的身後紧紧抱著他,那一瞬间僵硬黯然的表情看进千叶眼中,更让他明了了几分川泽的心思,
    难道,连他也对兼人……
    “他快到成婚的年纪了,我这个做父亲的,该是时候给他备份大礼。”
    兼人含义不明地笑了笑,这笑容里再不是从前谈及川泽时的宠溺与温情,而是带著连千叶也琢磨不透的情绪。
    (十 上)
    距离那晚已经过了好些日子,可是川泽似乎还未恢复过来。他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可是只要是一个人的时候,就难免会出神地想起那一夜兼人的表情和他所说的话,
    他似乎隐隐觉察到兼人对他隐瞒了什麽,这件被隐瞒得事也许关系著当年母亲自尽的真相。兼人在那种近乎疯狂的情况下一直对自己说他不欠自己什麽,这些话的背後到底隐藏了什麽?
    “川泽?在想什麽?”
    由香在船舱里找不到川泽,四处问了人才知道他一个人上了甲板。她从小伴著川泽长大,对他的事情一向看得透彻。那夜过後川泽虽然一直说不用担心,可是由香始终还是放心不下。毕竟白水家这对父子的恩仇困扰了川泽多年,他嘴上说要替母亲报仇,可是心底,难道就真能那麽不顾父子之情麽?
    “没什麽,外头风大,你怎麽跑出来了?”
    川泽暗暗收敛紊乱的心神,故作无事地将由香拉到自己身边,然後将她搂紧怀里。由香得了他的温柔,俏丽的脸上不由一红,乖顺地靠在川泽的肩上。她原本来中原寻他,是为给他一个惊喜,更为能常伴他身边,但没想到自己刚一到中原就看到他们父子两个剑拔弩张。她一个弱小女子,著实为川泽担心了好几夜不能入眠,可是又心知此事不能多问。其中所受的委屈她怎麽说得出来。
    “川泽,你心里有事,为什麽不说出来呢,我们不是……不是夫妻麽……”
    说到夫妻,由香禁不住幽怨地望了川泽一眼,那双含春美目让人一看便起怜惜之意。川泽知道自己冷落她多时,心有愧疚,但无奈这几日他满腹心事,根本无暇顾及由香的心情。
    现在想想,从前那麽一味恨著兼人的时候,比起现在这种左右不是的煎熬实在舒服太多。
    “我只是为那夜有人冒充我上船行刺的事担心。这些江湖上的事还要你来操心岂不显得我这个一家之主太过无能了?对了,我买了样东西送你,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川泽说话间,从衣服中摸出当初在集市上买回的那串相思子,由香一看到这些颇具民风的小玩意就喜欢,她正红著脸要从川泽手上把东西接过来,此刻却看到川泽不知因何身形一颤,目光像是钉住一般朝著对面直直看过去,
    对面的船上赫然立著两个人,由香刚一看清他们的面孔就不禁小声惊叫道,“那,那不是……”
    兼人与千叶的事她之前略有耳闻,可他们私下的事她却并不知晓。如今突然看到两个大男人双手相牵动作暧昧地走在一起,震撼可想而知。
    “川泽,他们怎麽……”
    由香目光犹疑地从他们身上移开,等她看向川泽时,那种不适应得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川泽显然已经动怒,握住栏杆的手上几乎已经露出了青筋。他眼中透出的那丝怒气,绝非是看到仇人时该有的神情。非要真的用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川泽,那倒真像是因为嫉妒而眼红的孩子,把所有厌恶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唯恐对方看不到一样,
    也许在白水兼人的面前,川泽才会做出比较符合他实际年纪的事情来吧。这麽想想,似乎又觉得他率性得有点可爱,
    由香低下头,忍不住捂嘴笑道,“川泽,你那个样子像是要把人吃掉一样。怎麽你们父子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麽?兼人先生看上去,也不是你从前说的那样……”
    “我讨厌的又不是他!”
    川泽一急之下说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禁愣住了。
    不讨厌他?明明应该是恨得要死的,怎麽突然就不讨厌了?
    “哎?”
    对於这个答案,由香也是满心疑惑。她记得川泽在离开东瀛前还对自己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白水兼人的,这才短短几日,他们的关系怎麽就改善到这个地步?
    不对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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