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主的摩托车在空中横冲直撞,蛮牛般向风花怜和沈白迫近。
    沈白十指连弹,一簇簇金色的火焰被他挤压而出,仿佛疯狂宣泄的重机枪子弹。
    这些金色的火焰子弹打在摩托车的外壳上,噼里啪啦地轰出螺旋状的涟漪,仿佛一颗颗金色的小太阳似的,温度骤然上升, 空气扭曲起来。
    可惜高温和动能并没有击穿机车的钢铁外衣,它的排气孔冒出淡红色的蒸汽,将火焰子弹都挡在外面。
    沈白啧了一声,闪身躲过摩托车的冲撞,此时乌托邦特快已经走远,蚁群般的牧羊人教派也跟着消失不见。
    他歪了歪头,脑中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
    “什么情况?调虎离山?”
    “小白!”
    风花怜的呼唤让他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 红发的少女和沈白想到一块了,觉得再在这里纠缠下去会对己方不利, 便给沈白使了个眼神,自己提着天丛云追向远方的银白列车。
    沈白再次躲过机车蛮牛一般的冲撞,落到地上。
    果然,无主的摩托车只有一根筋,想都没想就再次冲了过来,自身的速度加上重力,叠加出相当大的威力,可惜沈白依然没有跟它正面硬碰硬的意思,脚下一扭错开一个身位,机车撞到大地,轰的没入深坑。
    ——它终究只是个摩托车而已,像头疯牛似的冲锋还行,让它学人类挥拳踢腿,可着实让车为难了。
    “这仗打的, 比想象中容易许多啊。”
    沈白轻喃,打了个哈切,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红布,面对从地底冲出的摩托车, 模仿起斗牛士。
    他脚下灵活,机车只是空有力量,没有人操作的话便极为笨重,一切攻击都被沈白轻易躲开。
    这是沈白想到的办法,力量不可能凭空产生,摩托车总有没劲儿的时候。
    管他烧的是汽油还是什么玩意儿,消耗就完事了。
    又过去几分钟,摩托车的冲撞愈加无力,沈白看准时机,猛地骑在它身上。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重型机车的车身一颤,接着排气管发出轰鸣,仿佛气急败坏的牛鼻喷出一条烟气。
    轮胎疯狂旋转,带着沈白向四面八方撞去。
    黑色的重型摩托速度太快,爆发之下速度轻易超过声音,眨眼间就撞碎数座山峰,滚石不断落下,几条小河也相继决堤。
    然而沈白对这攻击不为所动, 只是用强化过的双腿牢牢夹住车身,像驯服烈马一样,与身下的野蛮机车比拼气力和血勇。
    终于,在一人一车长时间的鏖战下,机车终于服软,粗大的排气管发出哀鸣,车身泄气地弯曲,轮子也不转了。
    沈白啧啧称奇,啪的打开油盖,发现里面没有半丝燃料的气味。
    ——这架古怪的摩托车,从来没有用过液体燃料。
    它是以什么作为动力的?
    沈白拍了拍车屁股,笑嘻嘻道:
    “车兄,会说话不?吱一声?”
    排气管滋了滋水,没理他。
    “既然不说话,我就认为你同意成为我的坐骑了哈。”
    沈白双臂用力将车身扶起,拧动油门,果然,强劲的动力从后轮传出,摩托车依然保有交通工具的基本属性。
    在少年恐怖臂力的操持下,车头只是象征性地反抗几秒钟,就任凭沈白摆布了。
    ——好车儿能屈能伸!
    摩托车发出雷霆般的声浪,轮子重新冒出淡红色气体,数百公斤的车身载着沈白飞到空中,向乌托邦特快疾驰而去。
    大地和天空向后急速倒退,音障被轻松冲破,摩托车的周围自动升起一层淡灰的保护层,隔绝劲风和寒冷。
    沈白操纵着古怪的机车,不到半分钟就回到银白列车旁边。
    如沈白料想的一样,潮水般的牧羊人教派大军已经退去,乌托邦特快以较低的速度行驶。
    不论是参赛者还是军人,受重伤者都寥寥无几,大部分都只是擦破点皮而已,对于修炼武道小有成就的他们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势也就等同于一次全力的训练罢了。
    这不是调虎离山,牧羊人教派此次来袭的车队,真实战力要低于乌托邦特快里的蓝海众人。
    这是一场……必将失败的自杀式袭击。
    沈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懒得去想,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而且有猫儿姐在,不论发生什么,自己总会有退路。
    他把怪车放到列车后半段的车厢中,打算把这东西当成战利品给昧了,不过当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时,突然想到了奇怪的地方,便向柳天苍问道:
    “柳兄,这里可是乌托邦的腹地,敌人来袭,怎么没见增援?”
    “来不了。”
    “哈?”
    “这次护卫任务的总指挥李大校告诉我,这段时间,乌托邦安全总部陆续收到了十余道求救信号……全都来自载满各地参赛者的乌托邦特快专线!”
    ……
    一架三十节的银白列车在荒原上划过,这是从第三等级城市“金江市”前往中心城市“光明市”的乌托邦特快,其上也是参赛者和护卫军人。
    这架列车的上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自由鸟教派”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人体仿生翼,他们携带大量的炸弹,从空中不断投掷,威胁之大,远超开车的牧羊人们。
    然而与危险的处境相反,这架列车上的人们,却并没有疯狂发送求救信号,只是象征性地向乌托邦安全总部反应情况,依然按照预定的速度行驶。
    他们笃定,自己此行必会安然无恙。
    在列车第一节的外面、驾驶室的正上方,一个穿着校服的卷发男生躺在银白的车顶,打着哈切,懒散地看着密密麻麻的自由鸟教众们。
    他头发偏黄,有很明显的自然卷,弯弯的刘海遮住眼睛,露出脸颊上的几颗淡淡雀斑。
    任谁第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这个卷发男生一定是个喜欢读书的好孩子。
    事实上,他的文化课成绩确实出类拔萃。
    但更出类拔萃的,是他的拳。
    男生站起身,右手五指紧紧攥在一起,向后收拳。
    这是个很“外行”的姿势,拳之精义,在于其磨炼千万个日夜的架势,何时收腰、何时翻肘、何时提肩,不能有丝毫纰漏。
    卷发男生也同样知道,自己现在的架势,对“发力”和“爆发”没有半点益处,确确实实是门外汉可笑的拙劣模仿。
    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因为自己从小到大,没有进行过任何武道修炼!
    这并不是懒惰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只不过是卷发男生在年幼时,自己做出的决定罢了。
    自己是天生的强者,生下来便立于众生之上,如果再去修炼“技巧”,便是不可饶恕的“作弊”!
    所谓武道,不过是弱者自欺欺人的救命稻草罢了。
    作为天生强者的自己,不需要这种东西。
    名为帝天的少年,露出轻笑,挥出拳头。
    这拳毫无章法,如同孩童。
    却洞穿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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