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
    下刻,再试着踏出一步。
    哒……
    是拖鞋踏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地清晰刺耳。
    这回,他听得很清楚,知道并不是自己幻觉或者是自己疑神疑鬼,而是真实存在的声音,他走路虽说大大咧咧,但容胤的卧室铺有厚厚地毯,怎么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更别说他现在还打着赤脚。
    霎那间,苏北呆呆愣在原地,犹豫两秒钟后,慢慢地偏了点头,用眼角余光瞥向身后。
    这一瞥不打紧,他呼吸猛地一滞,三魂七魄险些被吓飞。
    床边,似乎坐着一个没有脑袋的‘人’,之所以说没有脑袋,是因为从他这边望去,再加上光线和角度,只能看到有一个人静静坐在床边,好像没有脑袋,问题是容胤下午就离开江都市,直到晚上也没回来,换句话说,家里现在只有他自己而已,那这个好像没脑袋的人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还说是他眼花?容胤突然回来?再或者是什么脏东西跑进来作怪想吓他?
    可容胤曾说过,他家装修布置都是按照阵法而来,普通的鬼怪根本进不来。
    那现在……苏北脑中快速思考着下一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拔腿跑,还是转过身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不等他做出决定,身后哒哒声再度响起,随即一声轻笑响起,那声音又轻又小,似乎是容胤的声音,又似乎不是容胤的声音。
    听到这笑声,苏北顿感毛骨悚然,几乎要崩溃了,事已至此,他大骂一声转过身,戴着魂骨铃的手挡在前面:“容胤你他妈的回来怎……”后面的话,因为极度的恐惧堵在喉咙里再说不出来,而脑中只余下一片空白。
    铃…铃…铃……
    不曾间断的清脆铃声,肆意地在空气里回荡,在这一刻就犹如在弹奏一曲死亡之歌,将他的最后一丝思绪和勇气全部摧毁。
    在他对面,是一张精致俊美的脸,微翘如玫的薄唇,幽深似海的黑眸,纤长浓密的睫毛,修剪得随意的头发,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因这是容胤的脸。
    但是再往下看,却什么都没有,唯有一颗人头诡异的悬浮在半空中。
    兴许是感应到魂骨铃,人头无端变得焦躁起来,原本容胤的脸转瞬一变,变成一张腐烂不堪的猴脸,脸上一块块腐肉和白色脑浆缓缓滑落,滴落在地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腥臭。它张大嘴巴,愤怒地向苏北扑了过去:“…鬼域后人吗!可恨啊!为什么没有死绝!还有那小杂碎…为什么活了下来!交出他!我要他的心!!”
    同一时间。
    不知从何处,传来哐当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这声音虽不大,但足够让呆愣中的苏北惊醒过来,只见他慌忙惊恐的退后一步,情急之下,他记起容胤曾说咬破舌尖的办法。
    ……
    黑暗中,苏北唰地一下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脑中却全是那张恶心腐烂的猴脸。
    好半响过去,他心有余悸的抬手擦去嘴角血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因为梦里过度的疼痛和惊吓,汗水打湿了衣服,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他按亮了灯,抬眼看了看房间,见房内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掀开被子下床,打算换掉身上衣服。
    自从那天晚上后,他就又缩回了自己的小窝,因为他实在没勇气再听一次,我不喜欢苏北,或者其他婉言拒绝的话。但是,回来这么多天都好好的,为什么今晚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噩梦,是在预示什么吗?
    忽然,苏北惊讶地轻咦一声,接着弯腰捡起地上的古格银眼,纳闷的喃喃道:“怎么会掉出来,我明明是放在大衣口袋里的,难道刚才梦里听到的声音就是古格银眼落地?”暂且不管是与不是,反正经过这一闹,苏北是没了睡意,换掉衣服看时间差不多快凌晨五点,就索性不再睡,打开电脑随便找了部电影点开播放,然后握紧古格银眼坐回被窝里,心里开始寻思着,昨天下午容胤打电话说要去江都市旁边某小镇找降头师,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回没回来,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呃,这时候打过去容胤一定在睡觉,会不会不大好?
    想着想着,楼上又传来类似弹珠落地的声音,只是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就好像有很多弹珠一起落地般,声音近乎盖过电脑里的声音。
    这家人的小孩半夜都不睡觉么?
    苏北听得直皱眉,潜意识里不愿去深想,他从枕下摸出电话,拨通了那个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电话在响第三声的时候被接起,然后是某人迷糊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睡梦中被吵醒。
    “喂。”
    “容…啊…疼疼……”孰料刚开口,苏北就疼得哇哇叫,刚才咬得太重,导致舌头痛得说话都说不清楚,开始还不觉得,现在一开口除了痛还是痛。
    “苏北?怎么了?”
    那边声音听起来明显清醒不少,苏北仰着头,张大嘴,大着舌头说话:“莫…事…就想问问你找得怎么样了?”
    “死了。”他赶到的时候,降头师已经死去多时,而且其死状不是凄惨两只所能形容。
    “死了?什么死了?降头师吗…啊…”
    “你在鬼叫什么,你现在究竟哪里?”
    苏北眨眼:“我能在那,我在家里啊。”
    电话那头一阵沉吟后,道:“家里?怎么好吵,你家来了朋友?”
    苏北被他问得后背凉凉,愈发攥紧手中的古格银眼:“莫,我在看电影。”
    “哦,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容胤握着电话揉揉额头,他凌晨四点才回来,刚睡下不到半小时就被电话吵醒,现在是头昏脑胀。
    “没事,就想问问你情况怎么样。对了,降头师的死,是李丹丹做的吗?”
    “不,李丹丹消失一周多,但降头师最多死了两天不到。”
    “这样啊,那有其他什么发现吗?”
    “…电话里说不清,改天见面说吧。”
    “也行,那拜拜了。”
    “嗯,你少上点网,对身体不好。”挂掉电话前,容胤叮嘱了一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原因,苏北一直没和容胤见面,容胤也似乎很忙,短短几天时间内,就回了两次山头村,一次凰蔓寨。
    很多时候苏北都想不通,容胤为什么要选择留在大城市,为什么不回去呆着,至少不用现在这样辛苦。
    结果容胤很鄙夷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不走出大山,怎知世界的精彩,况且在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神神鬼鬼在人们心中已不复存在,我又何必执着一方。我也提倡族人们走出大山,体验感受下不同的生活环境,当然前提是必须定时向我汇报动向,因为我有责任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他既然选择做鬼域祭司,便一定会做好鬼域族的祭司,他从不轻易去承诺什么,争取什么,但凡他愿意去承诺的争取的,一定是他在意的,或者存有目的的,这便是容胤。
    “苏北…”见某人又在走神,王刚忍不住唤道。
    苏北回过神,愣了下:“什么事?”
    王刚甩他一记白眼:“还什么事!人家蔡玲在门口叫了你好几声。”
    “啊,是吗?”苏北后知后觉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蔡玲找他没什么特别的事,主要是向他道谢,其次是蔡阳在学校旁边某家餐馆订好位置,想要邀请他和容胤吃一顿晚饭,还说什么点了小北哥最喜欢吃的那道菜,一定要去。
    苏北听得那个汗颜,连忙婉转拒绝,孰料蔡家姐弟有个共性,就是待人死心眼的好,你对他们一分好,他们一定会回报你三分好,就如李丹丹事件,蔡阳当初完全可以拒绝,却因为李丹丹是自己好朋友而选择帮助,事后得到李丹丹那般对待,也只默默伤心不说,还偷偷去医院支付熊二胖的医药费,他说李丹丹是他朋友,李丹丹之所以会害熊二胖,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熊二胖跳楼他要负部分责任。
    蔡阳是个善良淳朴的孩子,他内心本就很愿意和蔡阳做朋友,于是在蔡玲几番劝说下,他点头同意了,至于容胤去不去,他可不敢保证。
    下班前,苏北打容胤电话,一直都处于打不通状态,他只得自己先一个人去。
    坐王刚的顺路车来到蔡阳的学校,他立即发现这次来和上次来感觉明显不一样,他不知道章无名是怎么善的后,以及怎么给学校解释,但现在校门口热闹的气氛和脸上溢满笑容的学生,让他深深感受到闹鬼事件所带来的阴影已然散去。
    “苏北!”
    一声不算熟悉的惊呼声在身后响起,苏北转过身,看着来人微微一笑:“章老师,好久不见。”
    棒球帽,白色运动衫,身后背着球拍袋,大约是刚打完球回来,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清爽的气息。他笑如春风:“好久不见,你这是在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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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二六章
    苏北嘿嘿笑道:“是啊,蔡阳那小子说要请我和容胤吃饭,我正好没地方吃饭,就厚着脸皮跑过来蹭饭了。”
    章无名微微一怔,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说起请吃饭,我这个做老师的还没学生懂事,上次的事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改天换我做东,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苏北眨眨眼,忍不住揶揄起来:“看来这趟真是来得对,晚饭解决不说,还又蹭到一顿免费火锅吃。不过章老师请客的话,我一定会提前饿上两天不吃东西,到时候好好吃个够,争取吃掉章老师半个月工资。”
    见他张口闭口都是章老师,章无名佯做恼怒:“苏先生,你能不能换个叫法,你这章老师长章老师短的叫得我别扭。”
    “哈,你本来就是老师啊,有什么好别扭。”
    章无名视线扫向魂骨铃,轻声道:“不,由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戏……”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来人打断:“章老师好。”
    章无名含笑点了点头。而苏北转过身:“你这小子真是慢啊,我在这里都站了好半响。”
    蔡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小北哥,我刚才见你还没到,就跑去买了这个。”说着,他递给苏北一串墨黑色的念珠:“希望你不要嫌弃。”
    “谢谢。”苏北很是意外,笑着接过顺势绕了几圈戴在手腕上:“好端端的怎么跑去买这个?”
    蔡阳腼腆地笑着解释:“我本想买个和容大哥一样的送给你,可是找遍了都没有,就只能买个类似送你。”
    苏北听得心中一暖,再次感谢:“谢谢,这个我就很喜欢。”不管蔡阳是不是误会他和容胤的关系,总之他能有这份心意就足够暖人心窝,况且容胤身上的东西,那是万金难买。
    章无名看着不远处围满人的摊位,似无意说道:“前段时间学校发现的女学生干尸,虽然也得到妥善处理。但不知道谁造谣说死者是四阴之人,死后怨气仍然徘徊校内,然后校门口便涌现出大批贩卖类似驱邪避魔物件的人。”
    苏北嗤道:“学生钱就是好赚,学校方面都不管的吗?”
    章无名摇头:“想管也管不了。”
    蔡阳对他们探讨的问题不感兴趣,只说道:“章老师正好您也在,等下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章无名拍拍他的肩膀:“下次,我等会还有事。”
    “好吧…咦,那好像是容大哥的车?”
    顺着蔡阳手指方向,苏北和章无名同时望了过去,果然是容胤的车。苏北道:“我一直打他电话都不通,感情你联系上了他。”
    孰料蔡阳愣住:“啊,我以为是你联系好的!”他也是一直打容胤电话打不通,还以为苏北已经说好。
    苏北:“……”
    白色gti缓缓停下,却迟迟不见人下车,倒是有名妇女急忙忙推着轮椅上前。
    就在苏北正欲上前时,车门突然开了,身穿米色双排扣休闲西装的容胤优雅走下车,他下车后直接走向车另一边,而同时推着轮椅的妇女也跟了过去。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容胤弯着腰,从车内慢慢近乎半抱半扶出一个女人,继而又将那女人小心翼翼扶到轮椅上坐好。
    这一幕,还真是刺得人眼痛。
    “呵,终于回来了么。”
    耳旁是章无名冰冷尖锐的声音,苏北诧异地扬起眉:“你认识?”
    章无名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镜片后的眸中更带着丝丝寒意:“认识,她是校长的千金秦绮雪,据说天生有点残疾。”秦家人骨子里没一个好东西,他可不认为秦绮雪会是什么善茬,特别是秦绮雪这张脸,这身形,总和记忆深处的某人重叠在一起,让他是憎恨至极。
    苏北蹙眉,一时间,心里就像是吞了个苍蝇,堵得慌,以至于没能及时注意章无名的反常。
    那边,容胤大约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忽地抬眸望过来,随即愣了下,然后低头不知和秦绮雪说了些什么,只见秦绮雪笑着点头,便由那名妇女推着,跟着他一起走了过来。
    那秦绮雪一身白色连衣裙,胸前挂着由琥珀串成的璎珞,中间垂着一颗殷红如血的玉石,玉石光洁圆润,玲珑剔透,而外面套着件粉蓝色绒毛的开衫,趁着粉嫩的肌肤好似吹弹可破,不点而红的唇,不画而翠的眉,整个人端的是清丽绝伦。
    啧啧啧,还真是‘狼才女貌’。
    苏北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一声不吭地望着走近的容胤。
    容胤神情倒是很正常,丝毫不见被‘捉奸’的慌张,反而似笑非笑的与章无名打起招呼:“章老师,又见面了。”
    “是啊。”章无名淡笑,转瞬看向秦绮雪:“好久不见,秦小姐真是越长大,出落得越漂亮了。”
    “章老师,这种话你真该去多和我爸爸说说,省得他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没人要,说什么长得丑又是残疾,这辈子该怎么办。”秦绮雪的声音偏中性,中气十足,和她柔弱美丽的外表很是不搭。
    在章无名和秦绮雪客套间,容胤已经来到苏北和蔡阳身边,他抬手在蔡阳眼前晃了下:“你小子干嘛一副见鬼表情。”
    “…容大哥,我们在等你。”蔡阳收回惊愕的目光,低下头,因为学画画的缘故,他对颜色极其敏感,刚才他无意看到秦绮雪颈间的项链,他发现那块红如血的玉石里,有根细细的,如抽线状的白色东西在里面游动,但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
    容胤挑眉:“等我做什么?”
    苏北双手插入裤兜,语气毫不遮掩的淡漠:“蔡阳小朋友请我们吃饭,可某些人电话一直打不通。”
    容胤掏出手机看了看,道:“估计被秦绮雪不小心按到飞行模式。行了,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吃饭。”从机场出来,秦绮雪借他手机打了个电话,后来还给他时,他也没注意。
    苏北斜睨着他,语气愈发阴阳怪气:“那你‘朋友’怎么办?会不会打扰了你?”
    容胤先是沉默,随后轻轻一笑,凑近苏北耳边小声问:“你在吃醋?”
    看着笑得妖娆的某人,苏北来气,偏头不屑地哼了声:“可能吗?”
    容胤笑了:“我和她只是大学同学,你不用胡思乱想担心什么,现在既然人平安送回来,我便该功成身退了。”说罢,他果真和秦绮雪章无名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苏北和蔡阳离开,其实他也刚知道秦绮雪是这所学校校长的女儿,所以真没什么好解释的。当初读大学时,秦绮雪的男朋友施乐和他关系不错,而施乐在临死前,让他帮忙照顾秦绮雪,所以对于秦绮雪这个人,他无所谓讨厌喜欢,只是在履行对好朋友的承诺罢了,横竖都是些举手之劳的事,并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
    听到容胤的解释,苏北不吱声,嘴角却悄悄上扬。
    秦绮雪看着离去的人,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妒意,但这种神色转瞬即逝,无人察觉到,包括站在她身旁的章无名。
    ……
    一顿饭吃下来,几乎都是容胤和苏北在谈事情,蔡阳一脸迷惘地听着,好几次还是容胤回过头提醒他吃饭。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容胤借着上洗手间顺便买了单。
    关于容胤偷偷买单的事情,蔡阳很不高兴很生气,说容胤老小瞧他,他又不是什么‘石头小孩’不需要别人一直供养着,这话逗得容胤失笑,苏北反倒好奇心大起,感兴趣的问道:“什么是石头小孩?”
    容胤嘴唇一弯,含笑提醒他:“最好别问,因为你不会想知道的。”苏北从小就很有孝心,对那些不善待父母的子女,他最是厌恨,譬如电视里播一则类似这样的新闻,他都能对着电视骂上几句,所以如果他知道‘石头小孩’指的什么,怕是又免不了乱骂一气。
    偏偏容胤越是这般故作神秘,苏北越是想知道,死活缠着蔡阳硬要他解释个清楚。
    几分钟过后,包房内就只听到苏北持续不断的声音。
    蔡阳呆呆道:“小北哥的口才…真不错。”
    “唔,他优点不多,这算仅有之一。”容胤翘起了嘴角,他所说的优点是指孝心,很可惜某人会错意了。
    “容胤!”苏北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容胤叹息:“好了,我都让你别问,你还偏要问,再说那只是传说,谁都没真正见过,你又何必较真呢。”石头小孩,传说是内心邪恶和对家人充满怨恨的小孩在喝过至亲的血后,体内便会蕴育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妖石,这种妖石黑得发亮,看上去与一般石头无疑,但摸上去却是柔柔软软,触感像是面团,蕴育出的妖石会遵照小孩意念将家人一一杀死,而这种杀死,其实就是由家人以血将其供养,直至死亡。苏北之所以会如此生气,是因为他难以相信世上会有这样歹毒的子女,和歹毒的邪术。
    “既然是传说,那就有一定根据或者曾经真实发生过,不然你以为几句屁话混在一起,就能创造出一个传说?那我苏北的一生,岂不是要留下千百个传说。”
    “…说得有理,那你继续骂。”容胤自有一套对付苏北的法子。
    “一边凉快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苏北撇嘴,看向蔡阳,脸上又露出了微笑:“蔡阳,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念完大学,出来找份工作,你姐姐这辈子也就放心了,你要谨记,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姐姐更爱你。”
    蔡阳有些跟不上他的莫名其妙,却乖乖的糯糯应道:“嗯嗯嗯,小北哥放心,我知道。”
    然而,传说往往是真假掺半,这种妖石的确存在,但并非由小孩体内蕴育出,它只是以小孩身体为寄主,同样作为报酬,它会按照小孩意念行事,帮助小孩完成心愿,而且它也不需要特意供养,因为它会以自己的繁殖方式为本体续命,且繁殖过程令人恶心。
    苏北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孕吐,就是因为看到了繁殖体,彼时,他和容胤尚不知道是孕吐,都单纯地以为是被恶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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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七章
    吃完饭,容胤和苏北去了一趟刘大鹏开的酒吧。
    刘大鹏见到容胤和苏北同时来,大为吃惊,连忙迎上去将两人引进小隔间,并亲自进吧台调了两杯酒。
    小隔间内,容胤拿出几张照片,递到刘大鹏面前让他辨别:“看看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怎么?改做起私家侦探了?”刘大鹏戏谑地拿起照片。
    容胤不答。
    苏北凑了过去,然后惊讶地看着容胤:“你什么时候弄到的这些照片?”
    容胤端起酒杯,微笑着饮了一小口:“李丹丹爱慕章无名到如此地步,家里自然存有章无名的照片,我之前不过让蔡阳帮个顺手忙而已。”
    苏北鄙夷的斜他眼,直截了当问道:“所以现在,你认为章无名就是刘大鹏喜欢的美人?”他承认章无名有点神秘,也承认水袖拉人和卷起石膏像都是电视才会出现的情节,可他还真没和坟地美人联系到一块,从小到大对于事情的全面性考虑,他的确一直都不如容胤。
    “不,只是怀疑。章无名的形象,对鬼域的了解,这两点都促成他可以出现在坟地的条件,至于其他…”容胤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望向刘大鹏,静待着刘大鹏的回答。
    再看刘大鹏原本嬉笑神情,随着一张张照片看过,他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许久,他握紧照片,舔了舔并不干涩的嘴唇,轻轻开了口:“容美人,你相信我吗?”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好似稍微重点,就会将照片中人惊走似的。
    容胤依然没有答话,嘴角的笑容却说明了一切。
    “照片能否送给我?”刘大鹏悻悻一笑,请求地看着他。
    容胤耸肩:“当然可以。所以他就是你在坟地见到的人?”
    刘大鹏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这下,轮到容胤和苏北懵住。
    刘大鹏端过苏北的酒一口饮下,才解释道:“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那照片上人就是他。”
    急性子苏北再忍不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照片上人的身形和他一模一样,以及眼神,都是一模一样。”刘大鹏微顿,手指贪恋地摩挲照片上的人:“照片上人的确也算美,但面容和他不一样,我不知道这其中原因,可我刘大鹏敢以性命保证他们是同一个人。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他的容颜十年如一日,从我第一次见到今年的鬼节,都不曾有半点改变。”十四岁正是什么都懵懂的年纪,那个人便以那样特殊的方式出现在他生命,十多年过去,世上再没第二个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
    此番话落下,是一阵沉默。
    苏北愣愣地消化着刘大鹏的话,容胤则一手轻点酒杯,一手撑着下颌,显然也在沉思中。
    一阵沉默后,容胤平静地总结:“唔,最合理亦是最可能的解释,易容术。”
    “易容术?”太过古老玄乎的词让刘大鹏难以置信。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我们都没有亲眼见过。不过,话先说在这里,我不管你有多在乎他,总之我会先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届时如果查出什么对山头村和鬼域不利,我会不择手段的铲除…你别急着瞪眼,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我反倒认为他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行了,事情没确认之前,说什么都是空谈,今天时间不早了,改天我会约他出来一起吃个便饭,你再确认一下。”容胤站起身,朝着苏北努了下嘴,示意走了。
    苏北没有动,因为他脑中莫名其妙蹦出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刘大鹏,他是不是美得初雪和一样?右眼角下还有颗泪痣?” 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件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大概因为他们都有个共性,那便是唱戏。
    刘大鹏眼神倏然一亮,那神情似终于找到知音:“是。”
    美得和初雪一样?什么鬼形容,更无语地是刘大鹏竟然懂苏北的意思?容胤皱眉,又重新坐了下来:“你想到什么?”
    苏北笑得很是狡黠:“幻觉!还记得第一次见章无名时,我看到的幻觉吗!幻觉里,那个和章无名有着一样的声音,却不同名不同模样的男子。”他就说他不是没用之人,每到关键时刻,他总能给容胤带来意外信息。
    “唔,有趣了。”容胤双手环胸,身子向后倾,懒懒地靠在了沙发上,神秘如章无名,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呢,章无名如果真是坟地美人,那目的是什么?再则,章无名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还选择欺瞒着他们,就是对他们不信任,而他又该选择在什么时候与章无名摊牌,才能获得想要的信息,顺藤摸出面具人的身份。
    苏北幻觉是怎么回事?是章无名搞得鬼,还是因为苏北自身原因?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该高兴才是,偏偏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丝不对劲在心里疯狂蔓延,让他莫名不安。
    刘大鹏被苏北的话逗得心痒不已,忙拉着苏北仔细询问起来,真恨不得此刻就飞去见见章无名。而苏北不愿打扰容胤的思绪,就拽着刘大鹏坐到了角落处。
    …… ……
    “我先回去了,你慢点开。”打开车门,苏北走了下去。
    看着快要走进小区的苏北,容胤突然按下车窗喊道:“苏北。”
    苏北转过身来:“有事?”
    容胤手握紧方向盘,神色明明紧绷却故作从容:“搬来和我一起住吧,家里东西我都置办齐全了。”其实当初他还有一点没告诉告诉苏北,他之所以会选择不回凰蔓寨,是因为他知道苏北的性子,一定在山坳里呆不住,所以他宁愿自己辛苦点。
    家?
    听到这个字,苏北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看着他也笑了:“那个…我前段时间刚交了一个月房租,等房租到期我就搬去你那里。”说完这番话,他呼出了一口长气,双颊止不住的发热。因为楼上问题,他一直都想搬走,苦于迟迟找不到合适地方,便只得再交一个月的房租。今天容胤提出一起住,对于他们两人,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缓冲,他们不该再逃避下去。
    “好。”笑意漫过容胤的唇边,这刻,他双眸亮得骇人。
    某别墅的阴暗地下室仓库。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浓烈血腥味扑面而来,站在门口的白色身影恍若未闻,径直走了进去。
    一步,一步……
    他停在一张桌子前,揭开上面的黑布,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散发出幽蓝的光芒,诡异的光芒映在他脸上,那是一张纯白的面具。
    “倒上去。”他如是命令道,原来在他身后还无声无息跟着一名男子。
    鲜红的液体倒进幽蓝光芒中,奇怪得是液体像是被光芒吸收了般,眨眼之间就消失全无。
    没过一会儿,他忽然做掩嘴的动作,轻笑起来:“主人?主人!你在开什么玩笑!呵…收起你的龌蹉心思,我不会喜欢你,更没兴趣知道你生前种种,我助你复活,只因我亦有所求。”说到最后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竟变得有几分歇斯底里,听在耳里,也分不出到底是笑,还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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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二八章
    是夜,关掉电脑的苏北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后,无精打采地走进卫生间,等看到镜中的人后,又耷拉着眼皮叹了口气,是不是熬夜太多,还是快要入冬的原因,他总觉得近来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玩一会儿就困得不行。
    快速洗完脸,就在他正准备走出卫生间时,突然滴答一声……
    一滴艳红液体不偏不移落在白色洗漱台上,同时还有一滴落在他脖子后面,那冰冷厌恶的感觉令他不禁颤抖了下。
    他伸手一摸,黏稠湿漉的触感,让他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血吗?
    他猛地抬起头,火大地望着渗出些许血迹的天花板,顷刻之间,压抑已久的怒火全部爆发出来,他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叫,亦没有害怕得失去理智。
    “靠!有完没完!”低声骂了一句,他走出卫生间打开衣柜,穿上外套拿起手机,淡定地出了屋。
    今天,管他妈楼上住的是人还是鬼,他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但是,他并没冲昏头脑,傻到一个人冲上楼,而是坐电梯下楼找巡夜保安了。
    谁料刚走进电梯,不等他按下层数,电梯门自动关上不说,楼层指示灯也如跑马灯般不停地胡乱闪烁,与此同时,耳边熟悉的铃声提醒着他,有脏东西正和他共处一室。
    心里既已有了底,他索性面无表情地看着,也不动手去按铃求救,只暗暗骂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老子由着你折腾,看你能折腾出个什么名堂来!
    好似知道他心中想法,头顶的照明灯忽闪几下灭了,然后脚下一晃,电梯开始疯狂的上上下下。
    “嘿…嘿嘿…你要死了…”一道粗嘎刺耳,就好似上百年没开口说过话的声音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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