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王爷此次带去共同抵御楼兰犯境……”
    袁峥并不接过,却冷笑一声讥讽道:“施将军,你怎么不说这五万人马是完璧归赵呢?”
    施晋桢将文书放到案上,面容平静:“王爷此言差矣,有道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军兵皆属阳明军队,在末将手下是为朝廷尽忠,到您帐下也是为国效命,何曾换过主子?”
    袁峥怒极反笑:“好一个铁嘴钢牙的总兵官,实话和你说了吧,今日你若不能说明白为何扣留本王旧部,便休想活着走出这大堂!”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安疆王是摆明了要施晋桢的命!周阿根更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顾不得高凌频使的眼色,挣脱司擅的手腕冲出去跪倒:“王爷,施……施将军没有……和您作对的意思,他,他是按照……”
    “够了!”安疆王暴怒,猛地一拍桌案,“周阿根,本王已罢了你的将军衔,贬为先锋官了,你竟然不思已过还想为别人求情?”
    听到这句话,自从见到周阿根便略有安心之色的施晋桢忽然松了一口气,推开阿根向上抱拳:“袁王爷,您想把末将如何请直说,我受着就是,不必迁怒他人。”
    “挺敢作敢当的嘛?”袁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施晋桢不闪不避与他对视。袁峥皮笑肉不笑地站了起来,围着施晋桢转了个圈,身上锁子金甲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施晋桢身板笔挺,昂首挺胸。袁峥忽然一拳用力挥向他面门,在离鼻梁不到一指的距离生生顿住。施晋桢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依然目视前方。
    安疆王忽然哈哈大笑:“太子爷带出来的人果然有种,我喜欢!”
    周阿根一口气松下来,这才发现冷汗已湿透内衣。
    袁峥回到座位上,向两边一指:“看在你也跟着太子爷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份上,这样吧,在座的我这些手下们,你随便挑一个,不论马上还是步下的功夫,不管用什么兵器,只要你能打赢,本王今日就放过你,所有的过节既往不咎。!”
    周阿根大喜,施晋桢曾经在三年前跟着高蕴征杀过一年,后来才奉旨镇守嘉峪关的,因此对袁峥手下各将军的实力比较清楚,除了几个顶尖高手,施晋桢的身手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人!让他自己挑对手,其实是王爷放他一条生路。
    年轻的总兵官深深一躬:“谢谢王爷。末将就选他吧。”伸手指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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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清楚施晋桢实力的人全都愣住,包括被指住的那个――周阿根。唯有袁峥和高凌神色未变,高凌眼中流露的是敬佩;而袁峥,却是难以捉摸之色。
    安疆王麾下五虎将,以功夫强弱排名是:岳崧,孙贺,司擅,佟国柱和周阿根。目前在场的就有两位。
    周阿根结巴得更厉害:“师,师兄……我,我不行……”带着微微的哭腔往后退去,却被司擅从背后推了一把:“你个傻子,师兄弟切磋而已,你怕什么呀?”手指在他腰间轻轻捏了一下。
    周阿根被推到施晋桢面前站住,低了头不敢看他,只听头顶传来师兄一贯温和的声音:“阿根,拿你的枪,我们俩好几年没一起练练了,让师兄看看你到底长进了多少。”连拖带拉地去了院里空地。屋里所有人都跟了出来,早有人把周阿根的长枪取了来。
    施晋桢等了半天,周阿根连个起手式都没有做出,心中暗叹,只好先行出手。谁知周阿根仍低着头不闪不避,施晋桢的枪尖在他胸前堪堪停住,声音中也带了恼怒:“周阿根,出手!”
    周阿根还是别别扭扭地,刚想说“我不行”,却又吞了回去,极不情愿地举起手中枪,因为安疆王在身后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本王也好久没和人切磋功夫了。”就这一句,吓得周阿根开始了他的招架之战,却连一记还击的招式都没有,步步后退。施晋桢气得差点扔了手里的枪:“周阿根!你为什么不还手?”
    “师师兄,我我……”老实人几乎说不出话,看样子真想大哭一场,扔了枪抱头往地上一蹲,“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我打不过你的!我认输……”
    安疆王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凌则悄悄往他身边挤。
    周阿根抱着脑袋哭出声来:“我认输,我打不过你……”
    袁峥眉头紧皱,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却马上被轻轻握住。转眼一看,是高凌,正眼神温和地拂过自己,拳头不由自主便松开了。
    施晋桢长叹一声,放下手中银枪,也蹲了下来,一下一下用力抚着周阿根后脑:“阿根啊,别这样,你的同袍们都看着呢。起来,和我比一场。”
    周阿根的眼泪涌得更急:“我入师门没几天师父就病重,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我怎么打得过你?”
    施晋桢忽然怒了,清秀得不似练武之人的脸上浮起一层怒色,手上用力,把正掉眼泪的家伙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周阿根诧异地抬头,只见施晋桢指着自己鼻子,气得眼眶都红了:“周阿根,你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和你吴师兄为了不让你白白拜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身所学全教给你,看你学成了才下山投军,如今你竟然没种到这个地步,还没打就认输!你要气死我啊!”
    周阿根想辩解,却只会说:“不,不是的……”越发显得拙嘴笨舌。求助般地看向人群,却发现所有人都避开自己眼光,只有安疆王冷冷地看着,还作势活动了一下手腕。
    施晋桢看他的窝囊样更是气得冒烟,吼道:“姓周的,你现在也是将军了,要是看不起我,不屑于和我比试,那就在这儿装你的龟孙子吧,以后别说认识我,更别说是我施晋桢的师弟!”吼完转身就要走。
    “师兄,不要……”袍角被用力扯住,“你别生气……”
    “你给我放手!滚!”是周阿根从来没听过的凶狠语气,一脚踢开他,抓起枪就走。
    满脸眼泪的先锋官先是被踢得一愣,忽然从地上爬起,抹一把脸,捡起自己的枪,向着施晋桢背后冲去,嘴里大叫着“师兄!接招!”挺枪直刺。
    施晋桢听得耳后风声,急忙侧身避开,举枪招架,两人立刻战到一处。刚开始周阿根还是缩手缩脚的不敢用全力,差点被施晋桢挑飞长枪,又挨了一句训“你给我认真打,别叫人以为我教出来的人稀松平常,坏了我的名声”后,周阿根竟似与刚才换了个人一般,招招紧逼,力大势沉,根本不给施晋桢喘气的机会;施晋桢没有他的蛮力,只用灵巧的招式抵挡,伺机反击,然而周阿根对他的功夫了若指掌,施晋桢却无法捉摸周阿根的变招,只知道师弟离开自己后,肯定又得到过高人指点。高手对阵精彩异常,在座的都是行家,很快都看出来,周阿根早已青出于蓝,获胜是早晚的事。
    高凌附到袁峥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袁峥点头,也回复几句耳语,然后独自离开。
    场中的打斗已接近尾声,周阿根越战越勇,施晋桢却已力不从心,一个躲闪不及,只听“噗”一声,被枪尖扎入左臂,施晋桢痛得闷哼一声,捂住伤口踉跄后退,鲜血从他指缝中泉涌而出。
    第 88 章
    一招误伤施晋桢,周阿根顿时傻眼,扔了枪呆站在原地,吓得声音都变了:“师兄!你怎么样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又错了……”
    薛刚冲上来查看伤情,周阿根看着施晋桢额上不断滴落的冷汗,后悔得恨不得拿枪扎自己几下,脑袋直往墙上撞,施晋桢想拉住他,却痛得浑身无力,幸好司擅出手阻止了周阿根自残,施晋桢才勉强露了个感激的笑容。
    薛刚处理完伤口拍拍手:“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之伤,施将军只要休息十来天就好了,不影响以后练武。”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却忽然听到一个嚎啕大哭的声音:“我该死,师兄,你杀了我吧……”
    众人看去,只见周阿根跪倒在地,哭得眼泪鼻涕一塌胡涂,司擅在一旁劝着,周阿根还是止不住伤心:“我混蛋,王爷说只要师兄赢了就既往不咎,现在……呜……”
    高凌暗自摇头,刚想走过去劝劝,只听施晋桢虚弱地开口了:“各位,能不能让我们师兄弟单独说几句话,谢谢了。”
    袁峥不在,司擅见高凌微微点头,一挥手,众人立刻作了鸟兽散,很快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师兄弟二人。
    施晋桢惨白着脸,垂着伤臂,用右手把跪着的周阿根拉到怀里搂住:“好了,我不疼了,别哭,乖啊。”
    周阿根抱着师兄的腰哭得更凶:“都是我……害了你……我明明可以输的……呜呜……”
    “又说傻话了,你作假瞒得过在场的哪一个?就算瞒过了别人,也能瞒得过自己么?”
    “可是……”
    “傻瓜,王爷他根本不想要我的命!”
    “啊?”
    “你想啊,”施晋桢像以前一样轻轻拍着周阿根的背,“王爷真要杀我一个小小总兵,用得着摆这么大的排场,兴师动众地落人口实吗?会让我自己挑对手吗?不说别人,刚才给我疗伤的薛先生只会粗浅武功是不是?还有站在王爷身边的小校尉,下盘虚浮,功夫也不太高明,对吗?前方军情紧急,你们马上就得起程,我也不能跟去,既然要打一场,我又何不借此机会看看你现在到底有多大的出息,你再上战场我也好放心。所以这结果是我自找的,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周阿根还在想施晋桢说的小校尉到底是哪个,却听他问道:“你后来使的那些厉害招数都是谁教的?我怎么没见过?”
    “是,是王爷亲授,还有,岳副帅也曾经指导过一些。”
    “哦,怪不得。”施晋桢点头,面上流露的神色不知是放心、伤感、遗憾、轻松还是几者皆有。周阿根还沉浸在师兄逃过一劫的喜悦之中,又听施晋桢语重心长地吩咐:“阿根啊,王爷待你不薄,我也放心了。以后师兄不在……身边,没人再宠着你了,要学会照顾自己,多多保重,跟着王爷好好建功立业,替师兄完成报效疆场的心愿。”
    周阿根连连点头:“是。我听你的话。师兄,我扶你进去休息。”
    两人刚要进屋,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周阿根,王爷叫你去左花厅开会。”
    “是!”周先锋答应地爽快,然后歉意地看了看施晋桢。
    施晋桢微笑:“快去吧,不用惦记我,记着我刚才的话。”目送周阿根飞奔而去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施晋桢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勉强向来传令的那个“王爷身边的小校尉”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请等一等。施将军,我有话要和你说。”
    五品校尉对二品大员,话说的虽客气,却是不容反驳的语气,也许是在安疆王帐下横惯了,根本没把其他官儿放在眼里,哪怕官职比他大得多。施晋桢本不想理会,但一贯的好脾气却让他停了脚步:“有事吗?”
    “施将军,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可以告诉我吗?”
    以下对上,问得几乎是无礼的。施晋桢深呼吸,忍着手臂阵阵剧痛回答:“施某并非贪生怕死之人,王爷总该容在下写封遗书吧。”
    “为什么写遗书?你刚才不是给阿根分析过王爷不会要你命了吗?”
    施晋桢惨然一笑:“我哄他的。我自己挑的对手,比武输了,就得接受规则。你若没有其他事的话,恕不奉陪。”
    “等等,王爷看比武看到一半就离开了,他不知道你输了,也没说要你死。”
    “施某宁愿做个言而有信的死人,也不愿成为贪生怕死的小人!”
    “好!好一个视死如归的忠信将军!名不虚传。七哥的爱将果然令人钦佩!”小校尉笑容满面地鼓掌,“王爷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今天不曾有过任何比武之事,你们师兄弟切磋武艺,他没兴趣知道结果。”
    施晋桢还在震惊于那句“七哥的爱将”,听了这句话,嘴张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小校尉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我是高凌。”
    十皇子阻止欲大礼参拜的总兵官:“施将军,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能找个地方谈谈吗?”
    “是,殿下请移步末将的居所,那里清静。”施晋桢看看闲杂人等渐渐多起来的场院,引着高凌向后院走去。
    施晋桢的寝居处甚是清幽,竹木错落而种,墙上还爬满了色泽青翠的爬山虎,和前院庄肃气氛大不相同。屋里也没有华丽的摆设,除了较为宽敞和一些必须的办公用具之外,二品大员的一切用度和一般战士也并无多大区别。高凌不由对面前清瘦有礼的年轻将军又添一层好感。
    施晋桢有些歉意:“殿下,此处寒酸,委屈您了,请坐。”
    高凌阻止他拖着伤臂想沏茶的行动,往椅子上一坐:“这里很舒服,我喜欢。噢,你也坐。”
    施晋桢依言坐下。高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这个是西疆军中最好的金创药,生肌止痛最有疗效,王爷特地让我给你送来。”
    “多谢王爷和殿下,末将受之有愧。”
    高凌笑了:“施将军的难处,王爷和我都知道,你也不必自责;王爷一向看重阿根,所以,你对他的爱护和教导,我们很感激。阿根在京城见到王爷后,第一件事就是替你说话来着,你们师兄弟感情之深令我羡慕。”
    施晋桢面上神色不动,眸中却波涛汹涌,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殿下,末将只是遵照师父遗愿照顾小师弟罢了。阿根说过王爷是世上待他最好的人,他年纪小,心又善,吃亏上当也是难免,王爷宽宏不责怪他,末将……感激不尽。”
    “周阿根的事,你尽可放心。”高凌换过话题,“只是这五万人,王爷是必定要带走的,不知施将军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谢殿下关心,末将……已厌倦官场倾轧,准备辞了这总兵之职回家乡过安稳日子。”
    高凌想了想:“这样也好。如果过阵子施将军伤好了,还愿意继续报效朝廷的话,西疆随时欢迎你。”说完从袖袋中掏出一只绣着四爪飞龙的杏黄色锦囊来,“这是我的信物,凭它进安疆王府没有人会拦你,另外,王爷还要我转告你一件事,令师弟、七哥麾下的吴珂年将军因伤辞官而去,太子哥哥也没留住,听说他现在就住在你们学艺的山下,独自一人过日子,他虽落下腿脚不利索的旧伤,不能再上阵厮杀,但并不碍日常行动。”
    施晋桢眸中忽然闪过一丝亮色,喜悦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本不想接代表皇族身份的锦囊,但是看了高凌真诚清澈的眸子,又道了谢接过:“自从吴师弟离开太子爷后,末将多方打听也没有他的消息,今日方得知他无恙,真是太好了。”
    “施将军不必客气,你们师兄弟都是值得尊敬的人。”高凌站起来告辞,“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养伤。”临出房门,又回头吩咐:“记着,在人前,我只是王爷身边的小校尉,名字叫萧白。”一笑而出。
    施晋桢对着他修长清俊的背影一躬到地,久久不曾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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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晋桢为安疆王准备的落脚之处,比自己的寝居舒适得多。半个月没好好清洗收拾了,高凌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件质地柔软的袍子,感受着四肢百骇涌上的慵倦走进卧室。袁峥刚刚商议完军务回来,战袍还没来得及脱,正捧着施晋桢上呈的文书细看。
    下人送上热气腾腾的晚膳,不怎么丰富,六个菜,却清淡而爽口,很适合长途奔波后疲乏的身体。
    高凌轻轻抽掉袁峥手中公文放在一边,又去解他战袍和铠甲绊绦:“等会再看,先陪我用膳,我饿坏了。”
    袁峥笑笑,亲手替他乘汤布菜:“多吃点,然后早点睡,明天带你看士兵操练。”
    高凌咽下满口饭菜:“明天不走吗?”
    “明天要将施晋桢归还的五万人重新编整,还要看看皇上硬塞给我的人马到底能熊到什么样,反正到自己地盘了,不急在这一天,顺便也可以休整一下。算日子,岳崧派来接应的人也该到了,等汇合后再决定下一步。我已经派周阿根连夜出关接洽了。”一口咬下半个馒头,“你见过施晋桢了,谈得如何?”
    高凌把大致经过说了一遍:“谈得还算愉快,他识时务懂道理,不点也透,还是个好人,只是可惜了。”
    “是可惜了。”袁峥用筷子点点一旁的公文,“施晋桢文武双全,能把我袁家军管理得服服帖帖,还总结了一系列带兵经验集结成册,的确是个人才。你有没有说让他来我帐下带兵?”
    高凌白他一眼:“七哥看重的人,岂会这么容易收买?他能看在家国大义上,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把人马还你,便已仁至义尽,你也太过贪心了。”
    袁峥叹气,高凌给他夹菜:“我把锦囊送他了,他大概会去找他师弟吴珂年,不会再出仕了。对了,你怎么知道他要找吴珂年的?”
    袁峥苦笑:“自从周阿根来京城王府后,为了替施晋桢讲情,一有空就在我耳边唠叨师兄们从小怎么样怎么样,对他有多好,你去部里了倒还好,我在府里啊,烦得我好几次都想把他嘴封了!”
    高凌想想周阿根翻着三白眼,支支吾吾却又不屈不挠的紧逼样儿和安疆王的无奈样,笑得全身直抖。
    “小心别呛着。”袁峥一脸哀怨地等他笑个够,伸手过去替他把嘴角沾到的馒头屑抹去,放到自己嘴里吃了,正色道:“施晋桢太过正直良善,回乡下种种地或者做做小买卖,都会比当官快活得多。”
    高凌点头:“你早就决定放过他,今天的样子是做给父皇看的吧?”
    “不是。”
    第 89 章
    “你早就决定放过施晋桢了吧?”
    “不是。进关之前我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饶他一命,不过我实在没想到他敢私自把五万人还给我,他敢在大堂之上反驳我、敢挑周阿根比武,我才决定放过他。实话对你说了吧,他很清楚在场人的武功高低,他当时要是挑了你或者薛刚,那么不管比武结果如何,他都死定了!他要是纵容周阿根手下留情,也同样活不成!”
    高凌被他话中的寒意激得收了笑意,低头默默吃饭。这样的袁峥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执掌生杀大权,一念定生死!这是何等的霸气,心思又是何等的缜密难捉摸!却又转瞬便能为曾经的仇人安排好一切。男人的万千柔情、英雄本色尽显无遗。这个人,是我这辈子与之并肩的,上天待我真是不薄!
    下人撤走残羹,高凌亲自去沏了一壶香茗,捧着茶壶进来的时候,袁峥又已坐在灯下翻看文件。高凌走到后面,往他背上一趴,双手搂住他脖子,脸贴着脸:“袁峥,以前你说的那个计策需要岳崧接应,现在楼兰国是真的犯境,我们直接奔赴边境就好了,为什么仍然要接应呢?”
    袁峥放下手中纸笔,摸上搂着自己脖子和胸口的手:“兵分两路啊。我带七万人直接去和孙贺会合,你带五千人慢慢走回家,至于岳崧派来的人,留下来训练兵部的少爷兵。”
    高凌一愣:“不,我要和你一起去前线。”
    “三三在乌鲁木齐等你呢。”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袁峥拍拍他手背:“打仗不比行军,太辛苦,不是你该受的罪。”
    高凌沉了脸站起来,却被袁峥顺势拉进怀里抱住:“乖,别任性,我舍不得你吃那个苦。”温暖的厚唇在他脸上不停地轻啄。
    高凌窝到他怀里:“其实你是怕我出危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在后方看不到摸不着的,会有多担心?”抓了袁峥左手抚摸他手腕上圆圆的疤。
    袁峥只觉得心底酸酸软软的,嘴上却只能冷硬:“真打起来,我没工夫照顾你,更不能保证你的安危。高凌,你就让我安下这个心好不好?”
    高凌的脑袋埋在他肩窝,良久之后才传出一声闷闷的:“好,我保证不以身涉险,你放心吧。”
    袁峥长出一口气,若高凌再坚持,自己恐怕会心软。抚着怀里人半湿的黑亮长发:“高凌,到家后帮着三三和沈捷廷治理西疆,我保证你忙得没工夫想我。”
    “烂人!我要忘了你,省得牵肠挂肚。”
    回答他的是深长的吻。高凌挣脱出他的怀抱,大口呼吸空气:“烂人,今晚有床了……”话未说完早已满面红晕。
    烂人笑着来搂人,被轻踹一脚:“先去洗澡,臭死了。”
    当臭烂人变成香烂人摸进被窝的时候,迎上来的是全身无遮无掩的十皇子。袁峥一如既往地温柔和小心翼翼,反倒是一向脸皮薄的高凌有些急不可耐,催着袁峥进入,不停地挺动身躯迎合他的力度和速度。甚至跪在chuang上主动尝试平日极少愿意承受的ti位。当袁峥第二次在他体内尝到欲仙欲死的滋味后,捉住了依旧在自己身上点火的手:“够了,高凌,别这样,你早就累坏了。来日方长,我们以后还有好几十年呢。”
    高凌的黑眸湿漉漉,发际也湿漉漉,光滑紧致的皮肤上挂满晶莹的汗珠:“袁峥,我不能陪在你左右,所以你要记着我,早点回来。”
    “傻瓜。”袁峥心底刹时便软成一滩水,紧紧抱住年轻赤果的美好身体,“你早就刻在我心头,永不相忘!”
    高凌用力回抱他:“袁峥,我知道现在我没资格跟你上战场,去了也会成为你的累赘,所以让我跟着少爷兵们一起训练一阵子好吗?等你凯旋,或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高凌在等你。”
    “这……”袁峥犹豫,“训练很苦,会委屈到你。”
    “我不怕。别人能承受,我也能。”
    “……好吧。”
    “还有,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身份,包括岳崧派来的教头。”
    “都依你,行了吧。”
    十皇子笑得欢畅,赏了烂人响吻一个。烂人摇摇头,抱着小混蛋去清洗,还没走到浴桶边上,却发现怀里的人已经会周公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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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安疆王把完璧归赵的五万人和自己带来的五万人统统拉到演武场演练战阵,惊喜地发现自己下属的将士们战斗力竟有增无减,相比之下,兵部的两万多人布阵速度慢上一倍有余,对袁峥的指挥意图也贯彻不到位,单打独斗更远不是西疆军的对手。气得安疆王冷笑连连:“就这水平也想去和楼兰打仗?你们不怕死,本王还要给皇上和太子留点面子呢!”一番冷嘲热讽的挖苦奚落,听得兵部众将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无言以对。
    甘宁身为太子亲信,又是此次同来西疆的兵部品级最高的将军,心中实在不服,跨出队列:“王爷,我们赶了半个月的路不曾休息过,您的兵马以逸待劳,这不公平。”
    袁峥眉毛一挑:“你也算打过仗的人,我且问你,不说和你们一起行军的这部分人,我们去打仗,难道还要和敌人商量,我们刚急行军了多少天,累坏了,等我们缓过劲来,布好阵势,你们再进攻行不行?”
    西疆众人大笑,甘宁面红耳赤地退回队列。安疆王紧接着宣布:“明日本王带人奔赴战区,至于你们,”一指兵部人马,“留在这里,会有人来教你们如何在战场上活下去,并打败对手的。”
    好几个将军面现不服之色,袁峥歪歪嘴角:“若有不服本王决定的,尽管回京好了,没人会拦你!那个那个,叫鲑阳戈的,你翻什么白眼,啊?想想刚才对练,我的兵把你们收拾成什么样子了!等你们有资格了再来和袁某叫板吧!”一甩战袍走了,留下兵部众将怒气冲冲却无可奈何。
    司擅赶上袁峥,悄悄问道:“王爷,今天殿下怎么没来看戏?”
    “施晋桢文采不错,高凌大概正和他吟诗作对呢。”
    司擅笑笑:“这些日子殿下的确是够累了,休息休息也好。属下……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是!”
    午后,城门官来报:“王爷,西边来了一支队伍,大约有五千人。旗上写的是“岳”字。”
    袁峥精神大振:“岳崧亲自来了!看来楼兰没有大动静。”
    高凌急急扯住往外走的袁峥:“你答应我的,别忘了。”
    “我说到做到。”袁峥笑着摸摸他神情认真的脸,“除了石小四,我会把所有认识你的人全带走,让你玩个够,不想玩了就停止,没人会笑话你。”
    高凌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袁峥刚要离开,下人送了一个不大的包袱来:“王爷,这是施总兵吩咐小的送过来的。”
    袁峥拆开看,有一封给自己二人的信,简单写了几句感激和告别之辞,还有一封留给周阿根的信、给高蕴的信,和请安疆王转呈皇上的辞呈、以及总兵官的金印、兵符、交接公文,另外还有昨日高凌赠送的黄色绣龙锦囊,锦囊里的五千两银票原封未动。
    袁峥示意高凌把东西收好,问到:“施将军人呢?”
    “回王爷的话,施将军穿着便装,背了个小包袱,牵着马说是去城外走走,向东去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袁峥亲自去接岳崧进关。他走后,高凌检查了一遍身上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东西:袁父留下的宽腰带、杏黄丝绦香囊、羊脂玉佩、翡翠扳指……统统取下收好,只除了贴身戴着的袁母为自己求来的护身符,仍用细金丝垂在颈间。看看没有了破绽,才招了小四一起踏上城头。
    城门口,一身戎装、身材魁梧的岳副统帅见安疆王出关亲迎,待离得近了,飞身下马跪倒在地:“王爷,你可回来了!”
    袁峥跃下飞驰中的马背,拉起岳崧当胸就是一拳:“岳崧!”声音里满是重逢的喜悦。
    让高凌没想到的是,岳副帅受了王爷一拳,竟也狠狠一拳回击袁峥胸口,两人哈哈大笑,随即紧紧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曾松开。司擅等人在一旁跃跃欲试,岳崧与他们一一相拥,宽大的手掌在背后重重拍击。不像是上下级的会师,却像家人兄弟久别重逢。这情景看得高凌心头激荡,羡慕无比,却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真正融入其中。
    第 90 章
    从城楼往下看得真切,入城的时候,岳崧本能地后退三步,袁峥却伸手扯过他,两人并肩入城。高凌赶紧回转居处。
    在正厅坐定,商议了一番正事后,安疆王传了所有千夫长以上军官前来拜见岳副统帅,并向兵部众人宣布:“从明天起,岳副统帅便是教你们如何在战场上活下去并杀敌立功的总教头,他带来的人,全部都是你们的教头!哪怕你是将军,而你的教头是个士兵!谁若不服,就拿出真本事来,三个月,岳总教头认为你合格了,便可以跟着他上战场,否则,便要遣送回兵部!哪怕你是皇上和太子的亲信!”说完冷厉的眼光一一扫过甘宁等人。
    等众人散去,司擅缠着岳崧不停地询问家中母亲近况,岳副帅大眼珠子一瞪:“你娘吃得下睡得着,身体好着呢,你急什么,今晚有的是时间详细说。我得先拜见十殿下。”
    袁峥牵牵嘴角:“你还是还和猫儿多聊聊吧,你来晚了两个时辰,高凌午膳后就坐车走了,他这些天跟着一起行军累坏了,又想早点和三三见面,就没等你。你来的路上没见到么?”
    岳崧一脸遗憾:“没见过什么车啊,应该是错过了,算了,等回去再拜见吧。”心里却嘀咕,累了不应该在这儿多歇息一阵么,怎么反倒急着赶路。
    司擅莫名其妙,看了袁峥偷偷使来的眼色,不知道王爷和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说破。
    袁峥伸伸懒腰:“你们先叙叙旧,岳崧,等会儿来我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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