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狠狠瞪了那些越说越兴奋的仆人们一眼,意思是让他们收敛收敛。待回过头来,只见左雁亭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龙锡也不知怎么了,从来都是厚比城墙的面皮竟然红了一红,偏又要装出色厉内荏的样子,咳了两声道:「看……看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现在你觉得,你这些下人们是应该管教管教了吧?」左雁亭呵呵一笑,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说。脚步轻快的往前走着,比起刚进府时那恨不得去死的心情,此时他已经放松多了。
    「高兴,我让你高兴,哼,看今晚我在床上怎么把你吃干抹净。」龙锡自觉丢了面子,只好咬牙在左雁亭背后自言自语,想到今晚就可以和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再一次翻云覆雨,心情不由得又高兴起来,嘴里甚至哼上了小曲儿。
    红烛高照,轻纱帐内春色浓郁,销魂的呻吟声从戌时末起一直持续到现在,就没有断过。
    两个丫鬟在外间,偶尔探身看一眼内室。两人在一处做着针线,间或闲聊几句。
    「不是我说,咱们王爷可也太不知道怜惜左公子了,只当谁都像他那样壮实,又有功夫吗?啧啧,也不知道左公子能否撑得过去今晚。」一个叫秋萍的丫鬟停下手中针线,叹了一声。
    她们是在最外间,关了几重门,其实是听不见什么声音的。也只能从门格子中窥探一下内间的床帐是否掀开,以此来判断王爷需不需要人伺候罢了。
    另一个叫做锦娘的丫鬟便笑道:「你操的是哪门子心?王爷难道不知道轻重?不过是遇上这左公子,便食髓知味,谁知对方去了几日,把他憋了阵子而已,此时自是情浓。论理这种话我们也不该出口,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针线吧。」
    「你说,咱们王爷真就认定了这左公子不成?」秋萍拿起针线,嘴上却没停:「皇上和娘娘也不能由着他这么胡来啊。」
    「这世间的事情哪能说得准呢?据我说,皇上那里倒没什么,只是咱们娘娘刚烈,未必能甘心呢。不过我们是下人,还是少议论些主人吧,何况娘娘是宫里的妃子,咱们谨慎一些没有错。」
    「怕什么,左右又不会有人听去。此时王爷在做这种事,只怕就连影卫们也是远远的躲开了。」秋萍咯咯的笑,不过却不再言语了。
    锦娘抬头又向里间望了望,悄悄叹了口气,也低下头继续绣花。
    熏香袅袅燃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秋萍都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锦娘也是迷迷糊糊的,方听到一阵脚步声响,接着门被打开。
    锦娘连忙站起,只看了一眼便跪下去,柔声道:「王爷,奴婢在这里伺候着呢,请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龙锡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这都后半夜了,倒难为你们。也罢,你出去叫起两个小厮,吩咐他们烧桶热水抬进来,手脚麻利着点儿。」
    锦娘连忙答应了。这里秋萍也醒过来,连忙将之前放在食盒里的点心茶水都取出来,正要往里送,就被龙锡拦住,听他小声道:「给我吧,雁亭这会儿正害羞呢,若知道外面有人,说不准能起来揍我。」
    他这是一句笑言,但其中的宠溺意味却是浓厚。秋萍也是玲珑心肝,如何能不心领神会。知道日后这左雁亭在王府里的地位是稳稳的了。
    左雁亭正懒懒躺在床上。今夜龙锡还是那么疯狂,要了他好几回,期间几度害他险些昏死过去,总算他尚有良知,没有暴虐到底,方保了自己一线清明。然而这种羞人事情,他真觉得还是昏死过去比较好。
    汗水出得太多,和身上那些脏东西混在一起,让左雁亭十分不舒服。肚子也饿了,忽见龙锡从外面拿来些点心,挑了一块送进他嘴里,又道:「我和她们说了,让小厮送桶热水过来。今儿夜深了,咱们就不必去那温泉池,省得着凉。」
    左雁亭无奈,也只得应了,只盼着热水赶紧送过来。好在没让他多等,很快,就有两个小厮抬了大木桶过来,放在外间地上,接着秋萍指挥小厮们移来八扇的屏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悄悄关上房门。
    龙锡这才把左雁亭从被窝里抱出来,放到大木桶里,帮着他擦洗身子。一边笑问他道:「如何娘子?我服侍得你舒服吗?」
    左雁亭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答话。然而下一刻,胸膛上的红樱便被掐了一下,他回过头怒瞪着龙锡,小声叫道:「不许叫我娘子,谁要这娘娘腔的称呼?」
    「行行,都依你。」龙锡此时身心舒畅,而左雁亭却是累得半死,自然要好好安慰一下爱人。
    却不料左雁亭冷笑一声,冷冷道:「都依我?这话倒是冠冕堂皇,不过你贵为王爷,一诺不值千金也值百金,可别轻易许了,小心将来食言而肥。」
    「瞧你这话说的。本王向来是一诺千金。雁亭你说,我可有在你面前毁诺的时候?倒是你自己,哼,明明说好住几天就回来,结果真等本王派人叫你,却推三阻四的。」
    左雁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立即转过身子,怒气冲冲道:「什么派人,分明是那人一直跟着我,替你传话罢了。还派人。王爷,你若真的对我好,什么都依我,你便别让那人跟在我身后,难道我是牲畜吗?还是你的奴隶?所以你生怕我逃了?」
    龙锡意味深长的看了左雁亭一眼,掬起一捧水洒在他乌亮的发丝上,慢慢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难道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左雁亭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丝毫不肯露出异态,恨恨道:「打算?我倒是有打算,只是你能让我实现吗?王爷,你不要太高估我了,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就算想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去?便逃到天涯海角,还能逃得过你的势力吗?更何况还有我的亲人族人,我又岂会抛下他们?」
    龙锡邪邪一笑,自通道:「这倒是。你便带着家眷要跑,本王也不怕。总是能追得上你的,俗话说的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
    左雁亭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恨极的神色,咬牙道:「既然这样,你还怕什么?还派人跟着我,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若对我是真心的,便趁早不要这样紧迫盯着我,不然我……我一生也不会喜欢你。」
    「难道我若撤了那些监视你的人,雁亭这一生还有可能会喜欢我吗?」龙锡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懂得打蛇随棍上的道理。
    左雁亭垂下头,咬着嘴唇,努力了半天,却仍是说不出违心之言,只好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的,但……但天长日久,你若不对我厌烦,总这样霸占着,你……你对我再好一些,又有……又有谁能说清楚后果呢?」
    他心里都快呕死了,于是抬起头,恨恨看着龙锡道:「但若一开始你就对我不尊重,你……你就把我看成畜生奴隶一般,这一生……终这一生,我……我怎么可能还会对你生出喜欢之情……」
    他忽然顿住了话头,惨笑一声,喃喃道:「是啊,我真傻,你是堂堂的王爷。你哪会真心对待什么人,陪你在床上的,不就都是你的性奴吗?我又怎么可能会例外?只不过别人都是处心积虑想做你的性奴,而我是不情愿罢了,我……我真傻,王爷,你当我没说吧……」
    左雁亭说到这里,心中就真的涌起了无数的伤感,一滴泪滑落眼角,他连忙抹去。这个动作也彻底击碎了龙锡的心防。
    心疼的将左雁亭拥入怀中,他轻声道:「雁亭,别这样,我不派人跟踪你了还不行吗?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喜欢你,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上一次之所以做得那么过分,也只是因为见不到你,所以暴躁了。」
    左雁亭一听他这么说,心中立刻泛起一股惊喜,但他情知这时候不能露出一丝破绽,于是连忙强忍着嘴边笑意,强忍着心中快要呕吐般的不适,把头靠在龙锡的胸膛上,轻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愿意……你愿意将我当平常人相待?你不会派人跟踪我?」
    「我是王爷,自然说到做到。只是我派人跟在你身后,却不只是为了跟踪,你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我生怕你被坏人绑架或者伤害,所以才会派个影卫在暗中保护你的。」龙锡柔声解释,他的话让左雁亭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我……我不用你保护,哼……你……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左雁亭其实知道龙锡说的是真的,但这时候他不能不歪曲事实。他不能放任自己的心,无论是感动还是怯懦,这都会影响他的逃离大计。他不要因为一时的心绪而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龙锡淡淡一笑:「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就把影卫撤掉。但是雁亭,你必须要答应我,不要转什么歪主意。更不要想着逃跑。没有影卫,你也逃不出去。就算你逃了出去,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龙锡一边说着,就伸出手捧起左雁亭的脸,在那嫣红唇上轻轻一吻:「你知道我在某些时候,脾气是会很暴躁的,而我,并不想在未来的某一日,对你施行惨无人道的惩罚。」
    他的话让左雁亭的身子打了个寒颤,拼命压制住脑海中的恐惧,他倔强的对视着龙锡的眼睛:「你放心吧,我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龙锡一笑,放下手,重新拿起浴巾替他擦着身子,一边轻声道:「这样就好。雁亭,以后不要总回去了,就待在我身边好不好?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前阵子每次下了早朝,我只要想到可以回来见你,心里就十分雀跃。后来你回家了,我每天都振作不起精神,为此还被兄弟们取笑了呢。」
    左雁亭心想你那是活该,自找的。嘴上却假装犹豫道:「可是……可是我父母就在京城,你要我怎么在王府里住着?我……我现在还可以说是心情不好,住在朋友家权当散散心,但往后呢?往后又要找什么理由长住在你这里?」
    龙锡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心想这的确是个麻烦事。不过左雁亭他是要定了的,这一点不可能改变。因邪笑道:「既如此,那不如就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了他们吧。」
    「你敢。」左雁亭霍地坐起,愤愤的瞪着龙锡:「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我爹娘还指望着我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你如今却要告诉他们我们的关系。龙锡,即使你贵为王爷,我爹娘也不会高兴你明白吗?何况我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会被你活活气死的。」
    「那要怎么办?反正我不管,你必须要待在我身边,一年回家的次数不许超过五次,每次在那边住的日子不许超过三天。」龙锡索性开始耍赖,斜着眼睛看左雁亭:「你要嘛想个法子。要嘛说明我们的关系。总之看你的了。」
    困扰左雁亭许多天的烦恼竟然就这样迎刃而解了。这的确让他喜出望外,但是表面上不能露出任何痕迹。悄悄在心里计划了一下。他重新坐下身子,低声道:「好,我……我来想办法,不管如何,不许你插手,总之……总之你忍耐一阵子,这阵子我势必要多回家几趟,但日后,我……我一定会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好吧,便听你的,就让我看看亲亲雁亭是怎么施展这个手段的。」龙锡又恢复了一贯的戏谑,转过左雁亭的脸在上面狠狠亲了一下,柔声道:「笨笨的雁亭我爱,聪明的雁亭我也爱。啧啧,早知我会陷在你手里,当初便不该进去那书香斋。」
    「我也在想,如果那时候你没进书香斋,我们没有成为朋友,该多好。」左雁亭喃喃自语,思绪又飞回了初相见的那一刻。
    下一刻,肩上传来一阵疼痛,抬眼一看,龙锡的面容上布满了怒气,恶狠狠的叫道:「我只是说着玩的,我从不后悔,我只有庆幸。所以雁亭你也不许后悔,不许后悔认识我,明白吗?」
    「知道了。」左雁亭敷衍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满满的无奈苦笑:「好了,水有些凉了,我也洗得差不多,我们睡吧,我觉得骨头架子都散了。」
    龙锡一笑,起身从屏风上拿起那块大方巾,却见左雁亭站起来,伸手道:「让我自己来吧,你一个王爷,我怎么敢让你服侍我……」
    不等说完,手就被龙锡轻轻拍了一下,听他扬眉笑道:「这是我的乐趣,你休想抢去。」言罢不由分说替他擦干了身子,然后拦腰抱起来到床边。
    左雁亭见那被褥都换过了,不由得苦笑道:「你那些丫鬟手脚当真是轻,她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的都不知道?」
    龙锡把他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拉过脚下的薄被盖住两人身上,方笑道:「她们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配做我的丫鬟吗?知道你害羞,自然不能让你知道。」
    「只有我害羞吗?也是,你这脸皮比城墙都厚了,我怎么能期望你会害羞。」左雁亭哼了一声,引得龙锡大笑,看来他不仅不以自己的脸皮厚为耻,还颇有些自鸣得意。左雁亭气的翻过身去,不再理他,但很快就又被他扳过了身子搂在怀中。
    第七章
    转眼间,在王府中又住了半月有余。这一日,忽有左家的小厮寻了来,说家里面老太太身上有些不爽利,让左雁亭赶紧回去。
    龙锡恰巧不在身边,左雁亭也不肯等,秋萍忖度了一会儿,方道:「既是老夫人要见公子,奴婢也不敢拦着。只是为怕王爷那边不好交代,公子好歹容奴婢派个人跟着,等您平安到了府上,让他回来给王爷报个信儿,这才成啊。」
    左雁亭心里焦急,便道:「那就这样吧。」说完换了衣裳,就和那小厮还有王府里的小厮一起回到左家。
    待王府小厮回去后,左雁亭眼见四周无人,这才问那小厮道:「你怎么知道去王府找我?谁告诉你的?」
    那小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摸摸头道:「是老爷吩咐的啊,小的是听了老爷的话,才往那里去的。」
    左雁亭如遭雷击,在原地怔怔的站了半晌,方轻声道:「好了,你去吧,我自会去见爹,记住,这件事情不许和别人说起。」
    那小厮连忙去了,这里左雁亭来到奶奶的卧室,只见一家人都在那里,他连忙进去,向爷爷奶奶爹娘行了礼,又问了老太太的病情,原来只是头痛的旧疾复发,并没有什么大碍。
    一时出来,左雁亭和左老爷就往书房里去了,这里左夫人见儿子回来,自然高兴,亲自下厨张罗着,老太爷则仍在老伴儿身边守着,一边看书。
    左雁亭和父亲进了书房,看得外面无人,方转过身来,几度张口,却终是欲言又止,那些事情,他害怕父亲知道,更不知该如何启齿。
    「孩子,你不用说了。爹还没老糊涂到那个程度。在这京城,咱们家算不上什么富贵豪门,但爹在生意场上却也有一些朋友,从你两次被退亲后,爹就留意了,当初那韩家又留了线索,这么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老头儿说到这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儿,左雁亭也哽咽了,连忙扶住父亲,涩声道:「爹,你明白就好,我们不说了。总之,我是不能这样过一辈子的,半月后的祭祖,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回去。」
    左父点头道:「孩子,你专心想个法子就行,其他的爹都准备好了,只等你逃出来,咱们便立刻回老家,回到长白山去,我就不信那混账王爷能追进深山老林里。」
    左雁亭点点头,小声道:「爹,我已经筹谋好了。那龙锡正逼我想办法和他谋求长远之计。我这次回去,就和他说祭祖的事。只是有一条,那人是个多疑主人,我不能一开始就和你们走,一旦被他发现,别说我们家,全族也别想有一个人能走出去。我再拖延他些日子,待你们出发后,我找个时间找个理由拖他几日,然后快马加鞭赶到长白山下随你们一起进山,这样他就没办法了。」
    左父点头道:「行,只是你要小心些,那些王爷们一个个都厉害得很,你一定要留心啊。」
    左雁亭点点头,然后又道:「是了,我有主意了,我想办法带他来一趟,你们就假装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如此这般……」
    他贴着左父耳语了几句,听得左父连连点头,道:「好主意,就这么办。既是如此,儿啊,你就再委屈些日子,让那王爷对你的戒心都消了,咱们暂且忍耐眼前之辱,只为图个日后长远之计。」
    左雁亭含泪点头道:「是,我知道了,爹爹也要保重身体,勿以儿为念,我是一定会赶上你们,和你们一起进山的。」
    父子两个慢慢的又商议了一些事情。这时候外面有人喊他们去吃饭,方一起出来往前厅去了。
    左雁亭这次住了三日,那边龙锡已是又忍不住了,亲自登门来接,表面上却只说是请了名医来给老夫人看病。
    左家人自然热情款待。左父看着他,心里恨极,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欢容,一边心中叹道:看这王爷,也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若我儿是女儿身,能得他青睐,这该是多美满的事情,偏偏……唉,为何他竟如此放肆,身为王爷,却定要强占民男,真是禽兽不如。
    一边说着话,那御医扮的名医就出来了。笑道:「老夫人这病是旧疾了,此时正是春夏相交,想必要迁延些日子,却是不妨事的。」说完也开了药方,便告辞而去。
    左父笑道:「和王大夫说的一样。」又命下人将方子收好。对龙锡道:「席公子与我儿是至交好友。本来说这话有些唐突,然而事发突然,也就顾不上这许多了,还望公子不要怪我厚颜才好。」
    左雁亭心中一跳,知道父亲是想借这个机会提前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次是龙锡自己找上门来,可说是再自然不过,那话说出来,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因也在旁笑着道:「爹爹,你等我自己和他说就好,难道我说不明白吗?非得你自己说。」
    龙锡微笑道:「伯父有什么话尽管开口,我与雁亭是莫逆之交,便为他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听见左雁亭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他心中得意,暗道我就是要在你爹面前露个口风,慢慢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却听左父就把左家的历史渊源介绍了一遍,然后道:「前些日子族里我三弟来信,言说今年是百年的大祭,族中凡能去的人都要回去,进山祭祖。唉,不瞒公子,我已是年届半百,本不愿意劳动。何况雁亭从小身子又弱,只怕不能奔波。」
    刚说到这里,龙锡就急道:「没错,伯父说的一点儿也没错,雁亭这身子,如何禁得起长途跋涉,何况山里气候无常,水土也怕不服。」
    左雁亭又咳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你心急什么?听我爹往下说。」
    龙锡之前以为左雁亭要借这机会逃开自己,只急得差点儿拍案而起,如今还能在这里说这句话已是难得。不过听见对方这样说,显然是有什么下文,因此不得不耐住性子。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左家真的要带左雁亭走,那自己只得表明身份,强取豪夺也要把爱人留在身边。
    左父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就因着那些缘由,我是打算辞了今年的大祭。然而我爹娘却思念家乡,想要回去和族长叔伯们一起走一趟。雁亭也说百善孝为先,这是天大的事情,不该拒绝。然而我爹娘早些年在家乡待惯了,水土也无妨,雁亭我却实在担心,因此我有意将他留在京里,偏又怕他一介书生,受人欺负……」
    左父说到这里,龙锡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大喜,连忙站起,拍着胸脯道:「伯父尽管放心,就让雁亭住到我那里,我虽不才,保护他却绰绰有余,他日伯父回来,雁亭若少一根汗毛,伯父尽管找我算账便是。」
    左父欣慰笑道:「我也正做此想,我看雁亭也有此意。如此就正好了。唉,人老了,回乡一次不易,因这次回去,我打算陪爹娘多住些日子。京城这边的生意,还要请公子帮雁亭多多照看一番。」
    龙锡自然是满口答应,他心里还有些疑惑。但毕竟欢喜多过怀疑。又听左父道:「只是有一样,祭祖的日子,需要雁亭回来这里,每日早中晚在牌位前上供跪拜。三日内不许见外人,三日后方能重回公子府里。到时这府中没了下人,只怕也要麻烦公子了。」
    龙锡哪有不同意之理。于是这件事便顺理成章了。接着左父又对左雁亭道:「雁亭,你奶奶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些日子咱们要为回乡做准备,实在忙碌,你且先随席公子回他府里住些天,待我们走之前,回来住两日,给我们饯行也就是了。」
    左雁亭答应了。收拾了点衣服就随龙锡拜别父母,登上马车往王府而去。
    龙锡在马车上一直在低头沉思,也没和左雁亭说话。左雁亭知道他是在心里想着这件事的真伪,龙锡本来就精明多疑,这也不奇怪,他自信这次的事情天衣无缝,因此也不紧张。
    待回到王府,龙锡拉着左雁亭就要回寝宫,却听他道:「你给我消停点,太阳还没落下去呢,就去寝宫,让下人们笑话死了。有什么事,不能去书房说吗?」
    龙锡看了左雁亭一眼,舔舔嘴唇,邪笑道:「书房自然也行的。走吧。」言罢便改了方向,径自往书房来。
    待下人们上了水果点心退下后。龙锡亲自关了房门,坐到书桌后的大椅子中,拉过左雁亭坐在他腿上,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正视自己,方悠悠问道:「雁亭,我怎么觉着,今儿这事就如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一般,你和你爹该不会是串通好了,要来算计我吧?」
    左雁亭冷笑一声道:「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些意外呢。哼,我早知道你会疑心。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既如此,你何必来问我?不如叫你那些心腹的手下去查啊。我家是半月前就接了三叔的信,那时我还在你府里呢。后来回去了,爹才和我说起的。难道我爹和我三叔都长了前后眼,知道我在你这里有一劫,才想法子算计你不成?」
    龙锡转了两下眼睛,将脸贴在左雁亭的脸上,大手则伸进他的衣襟,在光滑的肌肤上慢慢抚摸游移,一边笑道:「不是我多疑,实在是这事儿来得过于巧合。雁亭,以你的性子,正该趁此机会逃开我才对,哪还有可能主动留下啊?」
    左雁亭怨恨的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想逃开吗?你扪心问问,是谁逼得我不能回去祭祖,不能在祖先面前尽孝。我若说要回去,我们这一家人还能回得去吗?便是能回去,多少个影卫甚至官兵跟着,又有什么意思?尽给人话柄了。」
    龙锡听见左雁亭这样说,不由得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手指也在胸膛的乳珠上轻轻掐了一下。看对方倒吸一口气缩了身子,他心情大好,轻声笑道:「没想到你倒识时务,我一直以为你性子里是倔的。」
    左雁亭拍开他那只狼爪,愤怒道:「我自然是倔强的。今天你若不是王爷,我宁愿和你同归于尽了。但偏偏……偏偏你是这么个不得了的身份。我……我为了家人,不得不委曲求全,不得不劝着年迈的爹娘祖父母离开京城,不得不孤身留在此地……」说到此处,语气已哽咽起来,眼泪也在眼睛里打转。
    龙锡连忙凑上去在他眼睛上吻了吻,低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里苦,过阵子父皇大概会派我去江南,为太后采办大寿的寿礼,顺便巡视民情,到时我就带你过去好好玩一玩,你不是说一直想去江南吗?」
    「如果可能,我倒宁愿你让我去长白山。」左雁亭狠狠推开龙锡,恼怒道:「大白天的你就发情吗?我现在没有心情,你是不是还要强迫我?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这就是你的喜欢?」
    龙锡被推开,却丝毫不恼,加上今天的事情着实让他欣喜,因此还摆手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这会儿就放过你,看等入夜了锦榻之上,纱帐之中,你还怎么拒绝我,三天了呢,你不能一点也不体谅我的心情啊。」
    左雁亭哼了一声,没有言语。他在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头,暗暗告诉自己:再过一段时间,再忍忍,很快的,这一切都会过去,到时候,他一辈子都不用再看这张可恨的脸了。
    转眼间就是半月过去,左家终于收拾妥当了东西。这一日,之前那个小厮过来请左雁亭回家为左老爷等人送行。龙锡自然是准了,并且还要一同前去。
    路上,龙锡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笑问道:「雁亭,你家小厮怎知你是在王府里?莫非伯父他们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成?上次我就想问你,忙着忙着就忘了。」
    左雁亭握了一下拳,深吸一口气,才转过头去,愤怒的看着他道:「你还有脸问?每次我来了你这里,你就不肯放我回去,到时候我爹娘要找我,岂不是没路可寻,若告诉他们我在王府中,咱们的事还能瞒过去吗?因此我无奈之下,只好多给了这小厮一些钱,他是跟着我爹的,一旦有什么事情,必然是派他过来办,到时让他帮我保守秘密也就是了。」
    龙锡拍头道:「原来如此,我真真糊涂,还是雁亭想得周到。」
    左雁亭见他没有怀疑,心里方松了口气,淡淡道:「我倒不是想得周到,然而这关系到我父母祖父母的身体康健,我自然要面面俱到一些,不然他们真气出个好歹,伤心的自然是我,你这种天皇贵胄,哪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别说得这样无情嘛,我也是很关心伯父伯母他们的,瞧瞧这一车的礼物,无不是名贵至极的药材,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在路上多滋补滋补,免得回到家后身子发虚。你也不用担心,我看四位老人身体还都康健,前儿御医也说老夫人的旧疾康复了,更何况日后亦有书信往来,你就安心跟着我吧。」
    左雁亭淡淡敷衍了一声,不置可否。忽听外面有人说左府到了,他便和龙锡一起下车。
    左父为了不惹龙锡疑心,刻意的没有提前接左雁亭回来。因此一家人只吃了一顿饯行饭,他们便上车离去。这里左雁亭直把他们一直送到城外,方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们远去了。
    龙锡见心上人伤感,便忙将他搂在怀中,着实用言语宽慰了一番。他此时心中再无半点怀疑,以为左雁亭真的是迫于无奈,才想办法让亲人离开京城,免得他们知道自己的事情会活活气死。
    因为这个,心中对爱人也十分愧疚,在府中加倍讨好左雁亭,除了性事要求过盛,不肯妥协之外,其余事情,竟无不是言听计从。只看得那些下人一个个都瞠目结舌。秋萍等近身丫鬟却早料到这种情况,因此丝毫不以为奇。
    匆匆又是十几天过去,那节气已经入了夏。人人都换成轻薄衣衫,太阳也渐渐热烈起来。
    左雁亭每日里在王府中,真是度日如年,心里只默默计算父母等人离京的日子。算着他们该到了家乡,此时只怕已经在去往长白山的路上。自己也是时候该行动了。
    因此这日龙锡下朝后,他便来到对方书房,淡淡道:「今日是我们祭祖的正日子,我也要搬回家去三天,这三天里我不能见外人,你也不必派人催我回来,反正三天后,你就不叫我,我也会回来的。你不是说再过几日就要下江南了吗?我跟了你这么久,说什么也要去那人间天堂看看。」
    龙锡正在批几份关于太后大寿采办礼品的奏折,今年皇上把这个差事全权交给了他。听见左雁亭这么说,他便放下了笔,沉吟道:「也是,伯父伯母他们也去了一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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