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他……”
    不等他话说完,萧仲卿这二货就蹭了过来,将芋头抱在手里,打断郁安之的话:“安子,芋头来得急,想必也没带什么东西,不如干脆我带他出去转转?”
    郁安之本想拒绝,可这厮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又说:“医院里面病人太多,各种病毒都有,小孩子家家,长期呆在医院也不太好。”
    萧仲卿这话简直就说得让他无法拒绝,郁安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妥协般地嘱咐道:“不要走太远。”
    “爸爸,我不出去!”芋头很不高兴,他想陪着爸爸,并不想出去。
    可是萧云卿却好似没听到他的拒绝,没感受到他的挣扎一般,兴高采烈地对郁安之说:“好嘞!”
    完了又露出一脸笑眯眯的猥琐怪蜀黍的表情对芋头说,“小芋头,就跟着你叔叔我出去吧。”
    芋头很不甘心,从肩膀处往爸爸那里望着,嘴里不断嚷嚷着“不愿意走”,可是大人们好似都突然有了默契一般并不对他的抗议加以理睬,而自家爸爸还对他露出一抹安抚的笑。
    芋头见抗议无用,也只得安静了下来,蔫蔫地趴在萧仲卿怀里出了病房。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一走,房间里瞬时陷入了沉默,净白的空间里仿佛能听到吊瓶里液体的嘀嗒声。
    瞧着郁安之低垂着眉眼一身清冷仿佛,萧仲卿有些手足无措,他一向不善于安抚过分安静的郁安之,那个样子的他好似无论他做什么,郁安之都不会动摇,不会搭理。
    萧云卿抿了抿唇,实在受不了这难挨的沉默,这感觉太过压抑,几乎能让人窒息,明明那人就在那里,却会让他产生抓不住的错觉:“安之……”
    略有些沙哑的嗓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郁安之抬起头望向萧云卿,却看得他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郁安之背对着光,坐在床上,冬日里难得大好的日光斜斜地照进屋子,仿佛给那浑身清冷的人也镀上了一层暖意。
    不禁意对上郁安之的目光,那茶色的眸子澄澈透亮,萧云卿不禁回神,嗫喏地说:“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好些了没有?”
    郁安之总觉得这样子的萧云卿有些好笑,可是那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却让人心里莫名地发酸,他点了点头,在萧云卿眼巴巴的目光中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问道:“你呢?好点没有?”
    “好多了!”萧云卿忙不迭地回答,此时郁安之能够不再保持沉默,与他说话,他的心里就是高兴的,哪怕再苦再难受,也不觉得了。
    瞧着萧云卿那躺在床上有些虚弱,无法点头只得一个劲儿地挥手的傻样儿,郁安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得再次沉默。
    萧云卿却不愿意两人之间永远只能沉默以对,他知道此刻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可是他却紧张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干巴巴地说:“安之,我们不要这样,我们谈谈吧。”
    郁安之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深知两人之间这么一直回避沉默也不是办法:“谈什么?你说吧。”
    萧云卿一愣,被郁安之难得一见的和顺态度镇住,竟一时间有些晃神,半晌后才恍恍惚惚地说:“安之,我爱你。”
    郁安之一惊,万万想不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两人之间的感情一直是个有些禁忌的话题,他一直不愿意想起过去那些足以使人溺毙的甜言蜜语,用那些惨烈的过往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也不能心软,可是如今再次在这么一个看似和谐静谧的环境中听到那些年爱过或许现在还爱的男人的表白,郁安之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心中的感觉。
    最后,他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我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话说得怅然若失,平添了几分凄切与怅惘与几丝愁绪。
    萧云卿静静听着,心中发紧发苦,发酸发涩,他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耳边却又再次传来郁安之低低的声音:“我们都知道的,回不去了……”
    “不用回去,我们只要往前看!”萧云卿立马接口,不愿意郁安之再说下去,“我们有孩子,有爱,不用回去,这次,我会努力给你更好的未来。”
    萧云卿定定地注视着郁安之,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谁知他只是低低一笑,笑声里有些自嘲地味道,下了床,转身出了门,头都没有回一下。
    看着那到倔强的背影,哪怕身处医院身带伤痛却依旧挺得笔直的脊梁,说不出的骄傲。萧云卿难掩心中酸涩,将头埋进了被子,好似逃避现实一般不愿意出来,看起来有些软弱。
    郁安之顺着走廊慢慢往外走,站在露台处俯视医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间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他才转身,打算回病房,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打了开来,里面一大群老老少少坐着,看似分外热闹,倒给清冷的病房增添了些人气。
    只是这老老少少的目光,统一的都投注在此刻唯一躺在病床上的萧云卿身上,倒看得他一阵不自在,不过他平日里最会装腔作势,面瘫惯了,倒也看不太出来他的窘迫。
    “爷爷,奶奶,姑姑,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郁安之惊讶地问,可是看了看边上的司为一副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的模样,瞬间明了了,想必这人招架不住这三位长辈的逼问,将他受伤的消息说了出来。
    坐着的郁奶奶郁姑姑一见是郁安之回来了,纷纷站起来身,为了过来,嘘寒问暖的。
    郁奶奶跟郁姑姑一人轻轻拉着他一只手,一左一右地问:“怎么样了,收还疼吗?”
    “我说怎么不见你来接我们,若不是逼着你哥讲出来,你还想瞒着我们吗?”
    郁安之苦笑摇头,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两位长辈的责问,倒是郁爷爷,端着一副架子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审视的目光落在萧云卿身上,可是时不时看向郁安之时却充满了温情。
    “爷爷。”郁安之乖乖地走到郁爷爷面前问好,也阻断了那投在萧云卿身上让人如坐针毡的视线。
    郁老爷子见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老脸上的严肃一收,露出一抹笑来:“安之啊,回来了,你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们说,还指着你哥哥瞒我们。”
    郁安之点头,也露出一个笑,接着一脸真诚地说:“是我的不对,叫爷爷奶奶姑姑担心了。”
    郁老爷子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也不多说,又偏头望向郁安之半挡住的萧云卿,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严厉。
    想想郁老爷子那么一个在商海戎马半生的人,这么看着人,那气势那凌厉,就算萧云卿饱经各种考验,到底还是被那目光看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尴尬的境地。
    可是这种窘境还没持续多久,郁奶奶跟郁姑姑有意无意的审视目光也加了进来,让萧云卿心里一悸,可也知道自己躲不得,便硬生生地盯着这一道道的目光状似泰然自若地躺着看郁安之,实则被子底下本就因为发烧出了汗的身体早已是浑身粘腻。
    萧云卿聪明,到了这个地步,心中早知之前他与郁安之的许多事怕是郁家长辈早已知晓得清清楚楚,此刻,却不知道他们如此审视他,是想做些什么,心中难免紧张起来。
    这时候,郁奶奶拉住郁安之,说是想知道郁安之的伤势究竟如何,不听到医生的亲口告知,她心里总也不踏实,于是跟郁姑姑一左一右地拉着郁安之司为两人就出了病房,只留下郁老爷子跟躺在病床上噤若寒蝉的萧云卿两人相顾无言。
    室内恢复了沉寂,可是郁老爷子却没有半分转移视线的意图,那凌厉的目光始终凝在萧云卿身上,一寸一寸,仔细看了个明白。
    好半晌,郁老爷子才收回目光,沉吟了片刻,沉声说:“你就是萧家那小子吧!?”
    终于摆脱那道视线,萧云卿还来不及松口气,便被郁老爷子突然开口的一句话弄得心脏高悬,心跳得“砰砰砰”的。
    僵硬地点了点头,萧云卿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郁老爷子,晚辈萧云卿,时常听爷爷提起您……”
    萧云卿想啊,面前这个老爷子是郁安之的爷爷,因为之前的许多事,肯定对自己的印象不好,既然如此,他上来就说一段恭维的话总没错吧,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可是哪知道事关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千疼万爱都来不及的孙子,郁老爷子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恭维话还没说完呢,他就一挥手打算了萧云卿接下来的话。
    “客套话不用多说,你心里的小九九我知道,无外乎就是关于安之的那点事。”郁老爷子也不客气地说,“不知道芋头的身世,安之告诉你了吗?”
    萧云卿点头,抿了抿唇,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郁老爷子点头:“我猜他也告诉你了。当年的事,我如今不追究你的责任,安之吃的那些苦,我也只当是他学了个教训,只是……”
    有意无意地睨了一眼萧云卿,看得他浑身一悸,这才说:“只是如今你也不要再打他的主意,这次他回来,主要是为了看望他父亲的,与你们萧氏的合作原也是顺带,等这边事情一了,他就会随我们回英国,到时候你们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还是不要再见了。至于芋头,生出来就是郁家的孩子,那一辈子就是我郁家的孩子。”
    “为什么?”
    勉力压下心中的疼痛酸涩与紧张,萧云卿貌似淡定地问,只是嗓音略带沉重,说不出的难言与苦涩。
    其实郁老爷子这么说,是他早就料到的,只是,他却不知道郁老爷子竟然是要他跟郁安之断绝一切联系,这怎么可以?
    自从知晓了郁安之就是郁氏的小少爷后,萧云卿就知道想要再次跟郁安之在一起一定是件困难重重的事,先不说郁安之自身对他的抵触,且就说郁氏长辈那关想必也不好过。可纵然如此,他也想不到郁老爷子会如此直白地想要断了他跟郁安之的所有可能。
    “恕我冒昧,可……”萧云卿抿了抿唇,接下来的话迎着郁老爷子越发犀利的目光有些说不出口,他也知道当初郁安之发生了那些事,虽然责任不全在他,可是若真要追究起来,或多或少,都是因为他的原因,不管直接还是间接。
    可是,尽管如此,他捏紧了五指,抬头强自镇定且目光分外坚定地看向郁老爷子:“芋头也是我的孩子,我是不会放弃的。而安之,他有选择的权利,您并不能代替他做决定。”
    眉间皱得老深,几乎挤出了一个川字,凝视萧云卿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还夹杂着一丝莫测,好半晌,他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直接站起身来出了房门,转身的那一瞬间,那张老脸上露出一抹好似释然又好似欣慰的笑。
    当年郁鹤为就是因为他的顽固与古板离家出走,最终失去了联系,还累得他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从此与家人生死两茫茫,只余下他可怜的孙子,还未成年就承受了太多磨难。这种错误,如今在孙子身上,他再不会犯。
    安之当年拼死生下孩子,如今义无反顾地回到国内,并将芋头的身世告知了萧云卿,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怕的确是出于理性,想要芋头得到完整的爱,或许还有一部分刺激萧云卿以此为借口从此划清界限的原因,可是,其中若说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对于萧云卿的感情,郁老爷子是必定不信的。他虽然年龄大了,可是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这些年,郁安之身边不乏追求者,男男女女不在少数,可是却没有一个入得他眼,那时他就知道,安之心里怕是还有萧云卿的,只是被他刻意封印压抑了去,将恨与怒无限扩大,如此,便形成如今这俩孩子这副进不得远不得的情况。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老头子还是不要操心了。郁老爷子摇了摇头,推门走出病房,刚好跟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跑来的萧仲卿碰上。
    娃娃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因为迅速的奔跑,两颊都红了,萧仲卿认不得郁老爷子,与之擦肩而过就奔向了病房。
    郁老爷子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于是也跟着返回了病房。
    不知道为什么,在医生诊室的郁安之心里一阵地发慌……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最近家里抱来一只狗狗,因为刚来新环境不适应,晚上总闹腾,弄得默默也很久没睡好了,所以更新这么晚来~~~
    ☆、第050章
    病房门被人砰的一声大力打开,萧云卿抬头,就见萧仲卿一脸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见了他就带着哭腔说道,“哥,怎么办,芋头……”
    “芋头怎么了,”萧云卿心头不安的感觉强烈地冲击着心房,心跳突得加速,他急忙开口问道,因着还在病中,嗓音有些破碎的沙哑。
    “对不起,哥,我把芋头弄丢了。”萧仲卿说着,身子一软,竟然颓唐地蹲在了地上。
    闻言,萧云卿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冲击下,脑子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勉强站了起来,刚刚启唇想要开口问话,便被一道略显苍老的男声截断。
    “怎么回事?”
    萧仲卿萧云卿闻声望去,就见郁老爷子拄着拐杖踱进了房间,只是看着身影有些微颤。
    萧云卿一惊,果然,就见到拿到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后快速出现一道清瘦的人影,好似因着震惊,竟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地冲上前来一把拽住萧仲卿,嘴里的话语焦灼到有些语无伦次:“你说什么?芋头……芋头……不可能,你说清楚!”
    这表现令萧云卿有些震惊,也让跟着进门的几人心里一惊,忙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郁安之,跌声地叫唤:“安之,安之,冷静一点,芋头不会有事的。”
    似是触动了深埋的那根神经,郁安之恍然回神,松开攥紧萧仲卿的双手,不断点着头喃喃自语着,好似在说服自己一般:“对,对,不会有事的,芋头还需要我。”
    看着这样子的郁安之,萧云卿难掩心中疼痛,勉力坐起后厉声让萧仲卿交待事情经过。
    萧仲卿也知道事情紧急,也不敢耽搁,瞅着这一屋子的人,愣是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原来,萧仲卿之前想着让郁安之跟萧云卿能单独相处,于是拐了芋头出去玩耍,出了医院的大门,他便带着芋头一路往闹市区有名的小吃街走去。
    芋头起初也是不乐意的,可是到了地儿,看着那么多热气腾腾的好吃的,虽然他平时喜欢在不熟的人面前绷着小脸装大人,可毕竟是小孩子心性,瞬间就把那么点小郁闷小纠结抛到了脑后,拉着萧仲卿的手就乖乖跟着他一路走。
    小吃街人多,萧仲卿买了小吃丢开芋头的小手付完钱,转头身后就不见了芋头,一抬头,只远远看着一个男人抱着个小孩儿跑得飞快,看那身衣服,明显是芋头,可是他却垂着脑袋没什么反应,萧仲卿扔了手里的东西就跑去追,可是人那么多,阻碍那么大,又哪里追得上,只能远远地看着一辆黑色汽车将人给带走。
    听了萧仲卿的话,郁安之心里一惊,更着急了,生怕芋头出点意外。而萧云卿则皱着眉,努力思考着究竟是谁会这么做。
    不一会儿,郁安之手机响了,他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却只听到一个似熟悉似陌生的女生:“郁安之,想要你儿子吗?”
    “你是谁?”郁安之心中一紧,声音前所未有的焦急与严厉。
    “城东旧仓库,记住,一个人来,若有其他人,你儿子的安全……呵呵,郁先生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女人说着,也不给郁安之反应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等郁安之再次回拨过去,是剩下一片令人颤栗的忙音。
    旁边人焦急的问话郁安之通通听不见了,耳边只回荡着“想要你儿子吗”这句话。
    他不说话,这可急坏了萧云卿,看着郁安之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忙摸上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唤回他的神智,可是对上郁安之清澈的眸子,又不敢逼得太紧,于是只能柔声问:“安之,谁的电话。”
    郁安之一个激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冷静下来,大脑就开始运转,以往接触的形形j□j有交际的人都过了一遍,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一般,想不起这似曾相识的女声究竟出自何人之口,直到对上萧云卿焦急担忧又无措的眼神,恍然间,郁安之好似看到了许多年前他知道一切真相的那天在办公室里挽留他的萧云卿,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微的相似。
    想到这,尘封的记忆难免被开启,那些郁安之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的人和事通通都浮上了脑海,一个瞬间,他好似抓住了什么,抿了抿唇后越发笃定起来,射向萧云卿的目光也变得尖锐且凌厉:“萧云卿,若芋头出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萧云卿先是一惊,随即苦涩便上涌,可到底是抑制不住满腔的愤懑与委屈,皱了眉头无奈道:“郁安之,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在这里的谁都不愿意看到芋头出事,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怎么可以将所有罪名全部推到我身上?!”
    “你不是想知道刚刚是谁给我的电话吗?”迎上萧云卿探究的眼神,郁安之勾起一抹冷笑,冷冰冰地说,“如果我辨认得不错,刚打给我的人就是你那好未婚妻,知道她说什么吗?”
    萧云卿一惊,心里隐隐觉察出不好,果然,就听郁安之一贯冷淡的声音此刻竟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怒火:“她说芋头在她手上!”
    “是她?!”
    室内同时响起了好几道抽气声,只听萧仲卿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说:“早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想不到她竟然这么恶毒!”
    萧云卿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的唇角显示了他此刻烦躁不安的心情。
    郁安之没有再说话,也顾不得其他人,转身就打算走出病房,谁知还没走几步就给人阻住。
    萧云卿拉着他的胳膊问:“你去哪?”
    “去哪?”斜着眼看着萧云卿,郁安之眼中满满都是愤恨与不屑,“去救芋头!文思婷要我一个人去。”
    郁安之也是失了冷静,话语出口才找到一些理智,转过头匆匆交代司为派些人手守着东郊仓库,若半小时内他还没出来,就冲进去,不用管他,只要保证芋头的安全就好。
    司为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却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云卿心里一酸,几乎说不出话来,看着郁安之不回头地走远,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瞅着萧云卿坐上副驾驶室,郁安之也没说话,沉默着驾着车往城东旧仓库开。
    因着当年的意外,这些年郁安之对于自己驾车还是有些阴影的,只是此刻全部心神都被芋头的安危狠狠攫住,竟一点没有一样地开到了目的地。
    “我跟你一起。”开着郁安之熄了火,萧云卿急忙拉住郁安之的手说道。
    谁知郁安之将手臂一撤,面无表情地回答:“萧云卿,我不能拿芋头冒险。”
    跟着下车的动作一顿,萧云卿愣在了原地,看着郁安之头也不回远走的背影,心里被酸楚与痛苦掩埋。
    ……
    破旧的仓库中,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一些垃圾,浑浊的空气中隐隐带着与一种说不出的臭气,四面封闭的环境,阴暗得好似深山中的洞穴。
    直到仓库的大门被拉开,就好似沉睡的巨兽咧开了大嘴一般,阳光透进来的同时,还有疯狂的阴谋,好似连未来也变得诡谲阴森起来。
    “郁安之,你果然来了。”
    沉寂的环境中,突然出现的女声颇显突兀,郁安之抬起头,果然就见到文思婷看似淡定地坐在对面远处的椅子上,只是注视着郁安之的眼神却是那么仇恨,依旧有些轻蔑,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疯狂。
    郁安之抬头看着她,纵然在这破败的环境中,她依旧将自己打扮地仿佛要出席晚宴一般,浓妆覆面,华贵的皮草加身,超高的高跟短靴看得让人心颤。
    抿了抿唇,郁安之面无表情地说:“文小姐,我不管你绑来我儿子有什么目的,现在都请你把他放出来,若他出了什么事,文小姐,我相信文家很乐意承受因为你所带来的麻烦。”
    “你威胁我?”文思婷半眯了眼睛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丝毫不把郁安之放在眼里一般,待触及郁安之脸上的从容与冷傲,她不禁咬牙,愤恨道,“你有什么资格?”
    为什么这个人到了现在都能保持冷静?反衬得自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他不是应该跪地求饶请求她放了他的儿子吗?不是应该苦苦哀求她高抬贵手吗?
    想象中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出现,文思婷有些沉不住气了,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将芋头带出来。
    郁安之定定地注视着被掐着脖子抱出来的芋头,他绷着小脸儿,看似一副严肃的模样,只是泛红的眼眶泄露了他的害怕,一见到郁安之,芋头小嘴儿一憋,差点忍不住就要哭出来,可是看着四周的坏人,好不容易忍住了。
    郁安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芋头,确定他没受到伤害,这才转头问:“文小姐,究竟怎样你才肯放了我儿子?你提条件吧!”
    听到这话,文思婷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好似郁安之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好容易才止住了笑容,随即一脸轻蔑地瞥了眼前方消瘦的人影,只是说出的话语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狠戾与恶毒:“好啊,你毁掉自己的脸,再吃下这药,我就放了你儿子,怎么样?”
    说着,她便将一把刀与装着一颗药丸的小瓶扔了过来。
    郁安之心知文思婷不安什么好心,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假意答应后,捡起利刃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安之愚钝,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文小姐,文小姐要使出如此手段对付我?”
    “哪里得罪?”文思婷狠狠反问道,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中崩出一般,带着一股阴森很辣的味道,“当年我与萧云卿订婚的事你已经知道,还收了我的钱,既然你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钟情萧云卿许多年,明明他答应了联姻,那时对我虽不十分好,可是他那性子是天生的,我瞧得出他对我的不同。你离开了,我就想着,云卿这下子可以收心了。可是此时,却正因为你,他丝毫不讲情面地取消了婚约,我怎么求他,他都不理。我文思婷好歹也是h市有名的大家小姐,你要我怎么咽下这口气?你要我怎么去接受输给一个男人的事实?你要我怎么去面对h市上上下下对我的嘲笑?”
    “那也是萧云卿的事,我跟他早已分手,文小姐怎么可以怪罪到我的头上?”郁安之状似不解地问道,虽是虚与委蛇拖延时间,可是他也确实无法理解像文思婷这类人的思想,感情的事,从来强求不得,就算你要强求,或者你感受到了挫败,为什么就非得抓着已经不是情敌的“情敌”不放,而不去找那个伤害了你的人?甚至还要牵连到无辜的孩童身上。
    “怎么不怪你?若没有你,萧云卿怎么可能解除婚约?若没有你,他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肯接受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郁安之,你当初怎么没有死?!”文思婷有些失控,低吼的声音微微有些恐怖的凄厉。
    “是你!?”郁安之敏锐地抓住最后一句话,随即悚然一惊,万万想不到当初害他差点失去孩子又丢了性命的意外竟仅仅是来源于一个女人的嫉妒心。
    似是有恃无恐一般,文思婷索性不再遮掩,有些毛骨悚然地问:“西郊鱼塘的污水可还好喝?”
    看着文思婷疯狂狰狞的模样,郁安之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文思婷疯了。
    一个多年前还仅仅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时,文思婷就可以眼都不眨地雇凶杀害情敌,多年后的今天,又可以眼睛都不眨地雇凶拐来无辜的孩子,不是疯了是什么?
    她太偏激了,被自以为是的仇恨蒙蔽了双眼,只能认准唯一仇恨的执念所在,也就是害她失去成为萧太太机会的郁安之,仿佛一只发疯的野兽一般,一旦咬住后,就不要命不计后果地想要制对方于死地。
    似是迫不及待想要欣赏郁安之凄惨的样子,文思婷皱了皱眉头,厉声喝道:“郁安之,别拖延时间,再晚些你儿子可就受不了了。”
    郁安之转头,果然就见那搂着芋头满脸横肉的黑衣人已经拿了把刀逼近芋头稚嫩的脖颈,菲薄的刀锋带着恐怖的气息接近那白嫩的肌肤,轻轻一划,便是滚落的零星血珠。
    芋头有些疼,可是瞧着爸爸的模样,硬生生忍住了到嘴的呼叫,他虽然小,可是早就能分辨好坏,也能听懂大人的话,刚刚那个坏阿姨的话大部分他都听懂了,也知道坏人们要对爸爸不利,于是忍着眼泪看向郁安之,那眼神,焦急担心得不行,仿佛在说:爸爸你千万不能有事。
    郁安之无奈,看着芋头受到威胁难受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只得拿起匕首,缓缓靠近自己。
    就在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啪哒啪哒”越来越近……
    “等一等。”伴随着这低沉冷硬的男声,萧云卿走进仓库,在这分外紧张的气氛中,他好似没看到周围的剑拔弩张,步伐稳妥地径直走到郁安之身后。
    郁安之回头,只见他高大的背影逆着光,刹那间,萧云卿如今成熟的模样竟仿佛与那年那个执拗地陪在他身边的稚嫩少年重叠,郁安之有一瞬间的恍惚,看向那只向他伸出的大手,一瞬间,郁安之竟觉得他好似天神一般。
    心脏中一直麻痹自己努力忘却但却从未忘却的东西此刻悄然涌出,他却不曾发觉,只觉得眼前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他的右手还打着石膏,不方便,可是左手却坚定地伸出,放在了萧云卿的手上。
    抽出那只锋利的匕首,萧云卿阴沉的眼神扫过四周,待看到芋头苍白着小脸被挟持在黑衣男人手中时,视线顿了顿,最后定格在文思婷震惊的脸上,犀利的眸子看得她心中不安,竟然发虚地不自觉闪躲着萧云卿的眼神。
    “文小姐,今日你可要想好了,做下这等事,文家是不是能承受的住萧家的怒火?文家是不是还能成为你的后盾?你的父亲……”说到这,萧云卿停顿了一下,眼神再次漫不经心地划过文思婷略有些不安的面容,语气不急不缓地说,“还能不能保得住你?!”
    这些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一种论断,或者说是一种威胁,带着一种尽在掌控之中的笃定,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文思婷自以为是的支撑。萧云卿身上的气势冷硬却强悍,几乎震慑地周围众人都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萧云卿!你……”文思婷浑身发着抖,做着精美水晶指甲的纤长的手指指向萧云卿,但红唇却哆嗦着嗫喏不出话来。
    诚然,文思婷虽然胸大无脑,可是却不是真的无脑,她纵然因着文家嚣张跋扈了许多年,行事做人总是凭着自己的性子来,简单得可怕,可是她好歹也是受过这么多年高等教育的人,其实也是会认真思考的,一旦被人逼到角落,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发挥过作用的智商突然就从各个犄角旮旯里跑了出来。
    她咬着唇,仔细思索着萧云卿话。确实,她的一切都来源于文家,若是惹怒了萧云卿也因此使得文家受牵连,她自己定然得不到好果子吃,可是,她爸爸文家家主文致远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肯定不会像萧云卿说得那样不帮自己的。
    这么一想,文思婷略微安慰了些,抬起头看向被萧云卿以一副亲密姿态扶着的郁安之,心里恨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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