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判走出小黑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第一个看见的人,依旧是泽法。
    退休的老大将没有走远,守着地下室的入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他不够聪明,但若论坚持,没有人会怀疑这位一辈子忠于职守的老人。
    “老师,您辛苦了。”罗判一如既往地主动叫人。
    “我还好,你更辛苦。”以泽法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了罗判脸上的倦容。
    想想也是,从推进城出发,星夜兼程,一路颠簸,到了本部也没闲着,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的跑,还被自己半强迫地和新人打了一,最后还得和贝加庞克谈判。
    连泽法自己在面对贝加庞克的时候都会感觉到压力,何况是罗判?越是针尖对麦芒的互不相让,罗判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结果怎么样?还顺利吗?”
    “算是比较顺利吧。”罗判笑了笑。
    需求不用多说,解除麦哲伦身上的隐患。
    具体做法上,他提出了几个条件:
    第一,方法可以由你来定,但在具体实施前,需要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后续产生的影响等等原原本本地告诉麦哲伦。只有取得他本人同意,才可以实施。
    原先的打算是制造类似蕾玖的战斗服,但这是最理想的做法,在详细检查之前,贝加庞克不会给任何保证,并提出:只是解决体质问题,不一定要要通过外置装备,也可以通过药物或者身体改造。
    这方面,贝加庞克是专业的,罗判不会犯外行指导内行的错误,但就像泽法只盯着机械臂, 不太重视其他装备, 不同的人对治疗方案的接受度不同。
    罗判不希望贝加庞克擅自做主, 越俎代庖。
    这就是他真正的底线——尊重!
    同样的尊重也体现在蕾玖身上。
    你可以对蕾玖提出需求,但请将最后的选择权交给蕾玖,不能强求。
    说这点的时候, 贝加庞克还有点奇怪,作为文斯莫克家族的改造人, 应该早就习惯了作为实验体才对。
    对此, 罗判是这么说的:习惯不代表乐意。我抓她, 不是为了让她过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说得再直白点,我不仅要她的人, 更要她的心。
    她想要内心的宁静,我就给她这片宁静。
    贝加庞克答应了。
    没有赌咒发誓,也没有靠谱的制约手段。
    但罗判还是愿意相信他, 既因为在对话中流露出的真性情, 也因为原著中的种种体现。庞克哈萨德的秘密是其一, 关于零号和平主义者巴索罗缪·熊的承诺是其二。
    文斯莫克·伽治和奎恩对于生命没有尊重, 贝加庞克有,甚至比世界政府顶层很多人都更加尊重。
    这才是罗判把贝加庞克当作第一选择, 并使用这种谈判方式的根本。
    当然,累还是累的。
    和推进城里那群“宅”差不多,贝加庞克也符合闷久了才会骚的原则, 要么不说,要么一说就停不下来。
    罗判以为自己和汉尼拔骚起来的时候已经很夸张了, 没想到贝加庞克更夸张。
    再加上科学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非比寻常的专注力,一跑偏, 得花好大力气才能拉回来。
    折腾得罗判那叫一个心累,不是一般的心累。
    以至于泽法说该吃晚饭的时候, 罗判都说要等一等:
    “让我先去洗一洗,洗洗更健康。”
    然后,他就又跑进了海军本部大楼,直奔顶层,元帅办公室——旁边的参谋本部。
    惯例地敲门,得到进来的肯定答复后,罗判熟练地推门,开嗓,刚说了一个“救”,便呆立当场。
    因为参谋部里不止有鹤,还有战国元帅,卡普中将,以及海军最高战力的三大将,赤犬、黄猿、青雉。
    除了像泽法这样隐退的,海军最位高权重的大佬们全数聚集于此。
    “呃,我是不是来的不时候。”罗判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参谋部真正的主人鹤对着罗判招了招手。
    她是六大佬中唯一的女性,年轻时也是出挑的美人,可惜现在干瘪了,不复当年风华,看上去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老太太。
    走近了,罗判才发现,房间中央的巨大会议桌上摆着的不是文件,而是各种食材调料——除了鹤,另外五大佬里最矮的战国都有278cm,挡的严严实实, 门口的罗判根本看不见。
    “来得正好,小鬼,一起吃点。”卡普熟练地招呼, “可惜, 战国的羊没逮到,没有羊肉吃。”
    不等战国发飙,鹤先瞪了老友一眼,又又对着里屋喊了一声:“祇园,再拿副碗筷。”
    “不用麻烦了,泽法老师还在等我。”罗判连忙摆手。
    开玩笑,你们六大佬聚餐,我哪敢掺和。虽然确实很好奇,但不去食堂,不去外面的餐厅料亭,在参谋部关起门来,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坐下,泽法那边我去说。”战国拍板,“我们正好在说推进城新推行的‘劳动改造’制度。对了,你找鹤有什么事?”
    罗判挠了挠脸颊,缓解尴尬:“呃,想请大参谋帮个忙,帮我洗一洗,最近压力有点太大了。”
    “嘿~”
    黄猿大将轻笑一声。
    他真名波鲁萨利诺,穿着一身黄色西装,戴着黄色墨镜,尖嘴猴腮,与外号极为相称。
    “别人都是躲着鹤的能力,你却主动找上门,有趣,实在是有趣。”
    “大概是因为他们不懂人心吧,每个人内心都有幽暗,这是无法避免的。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在于能否克制幽暗,强者与弱者,嗯,精神层面的,则差在能否正视自己的幽暗。”
    听完罗判的解释,另一名大将,一身青白色西装,方便头,与外号最不像的青雉库赞出声了:“很有道理,那你自己呢?”
    “想做好人,想成为强者,但做得还不够好,所以请鹤参谋帮忙。”罗判据实相告。
    或许在真正的强者看来,这是软弱的表现,但现实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寻求外力的帮助很正常。
    “不怕被洗得不像自己?”青雉又问。
    罗盘笑了:“怎么可能,人心的幽暗要是这么容易取出。鹤中将就不该在这个位置上,该去推进城,直接把那群罪犯都洗白成好人,自麦哲伦署长向下的每个人都不用那么辛苦。”
    “好主意。”卡普挤眉弄眼,一脸坏笑,估计是在记鹤瞪眼的“仇”。
    结果换来鹤二轮瞪视:“你想累死我吗?你以为人人都是罗判?”
    说话之间,鹤一挥袖子,无形的水流凭空出现,冲刷过罗判的身体,直接让他从三维立体降为二维平面。
    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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