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和陶飞带着狗回来以后,先把六条狗都安顿在陶小宝家里,然后进屋把一根猪腿交给李云香,另一条则由陶飞送到陶大宝家去。
    赵军进到屋里,就一直在想,如果黄贵找不到狗,肯定会很着急。于是他就想,怎么给黄贵捎个信儿。
    但在这生产队上,除了陶家的人,赵军也就只认识吴峰了,可他们和黄贵还都不认识。
    就在赵军犯难的时候,老陶头子进来问赵军想啥呢,等听赵军说完,陶福林抬头看了看表,笑呵呵地对赵军说:“这事儿好办,现在还早呢。我领你上二队去,找他们书记,问问有没有外地来的,还是打狗围的,他保准知道。”
    这年头,村子里进一个外人,全村的男女老少只要碰见,就会上前询问。
    特别是春猎这种动枪、动炮的大型活动,各个生产队上更是紧锣密布,打着十二分的警惕。
    更何况春猎还有奖励,这就需要登记在册。不说外地来的吧,就连永兴的猎人队,参加这活动都得登记。
    赵军和李宝玉也不例外,只是陶大宝直接把他俩名字给写上去了。
    感觉陶福林出的主意不错,赵军便跟着他来到了永兴二队的大队部里。
    作为永兴大队下属十支生产队中的一只,永兴二队的大队书记和治保主任,是由同一个人兼任的。
    此人叫陈兴旺,正在大队部里坐镇的他,一听说陶福林来了,急忙就迎了出来。
    “陶叔,今儿咋这么有空呢?”
    “啊,哈哈。”陶福林哈哈一笑,随着陈兴旺进到屋里,坐在凳子上才说:“我来跟你打听个人啊。”
    “谁呀?”陈兴旺笑道:“这屯子,还有大叔你不认识的人吗?”
    “不是本村的。”陶福林说道:“一个叫黄贵的,搁外边来的,昨天进的你们二队,应该是来打猎的,你给查查。”
    “好嘞。”陈兴旺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见他那桌上放着一个硬壳的记事本。
    陈兴旺把本子上放着钢笔拿到一旁,然后打开本子翻了几页。
    就见陈兴旺左手拿着本子,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点着本子页上的名单,手指从下往上移动,滑过一个个人名。
    等陈兴旺手指停住时,指尖正显示着一个名字:黄贵。
    陈兴旺又把手指往右一滑,只见黄贵后面括号里写着李树峰三个字。
    “陶叔,找着了。”陈兴旺使手指在本子上轻点两下,紧接着把本子拿给陶福林来看。
    陶福林看见李树锋的名字,便起身对陈兴旺说:“这麻烦你了啊,我没旁的事,我就走了。”
    “陶叔,着急走啥啊?再坐一会儿呗。”陈兴旺一边起身相送,一边说着客套话。
    “不坐了。”陶福林摆手,道:“你这一堆事儿呢,快别送我了。”
    “那行。”听陶福林说不用自己送,陈兴旺倒也没客气,只道:“那陶叔,你慢走哈。”
    陶福林出了门,往左右一看,冲那站在房角的赵军招了招手,然后带着他在村里行走,直来到了一户人家前。
    说来也巧,这还没等到门口呢,就见对面呼呼啦啦来了一帮人。
    而且,这帮人还抬着担架。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出事儿了。陶福林也就顾不得上前叫门,只和赵军闪在一旁。
    可这时,赵军却在那人群当中看见了一个熟人。
    但他不是赵军要找的黄贵,而是蒋明。
    这蒋明没抬担架,但却走在担架旁边,当他与赵军视线相对的一刹那,蒋明也愣了一下。
    昨天黄贵和蒋明说过,他来永兴二队的时候,碰到了赵军和李宝玉。
    但是蒋明没想到的是,今天赵军就找了过来。
    蒋明小跑几步出了人群,来在赵军面前停下脚步,对赵军问道:“咋的?兄弟你都知道信儿?”
    蒋明还以为,赵军是知道了黄贵被野猪打折腿的消息,才特意过来探望的呢。
    “啊?”赵军一愣,他根本不明白蒋明在说什么。
    蒋明也不认得站在一旁的陶福林,他只抓着赵军的手腕,迎着人群走去。
    众人见他过来,便给他和赵军让路,让蒋明拉着赵军来在担架前。
    “姐夫。”蒋明叫了一声躺在担架上的黄贵,对他说道:“你快看谁来了?”
    此时的黄贵,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军绿色的棉被,面色惨白,嘴里还不住地哼哼着,神情很是痛苦。
    他在山上受伤以后,被蒋明和李树峰抬着往下走,路遇民兵,是那些民兵赶着爬犁给他送下来的,一直送到卫生所。
    还得说是这永兴队上,人多,配备的医疗资源也多,医生的医术水平也高。
    卫生所的胡大夫给黄贵包扎伤口、处理断腿,然后就让人给黄贵抬回来了。
    此时见到赵军,黄贵颤颤巍巍地抬起手。
    赵军忙把他的手握住,一边随着担架走,一边看向旁边的蒋明,问道:“蒋哥,我黄老哥这是咋的啦?”
    “嗨,别提了。”蒋明懊恼的说:“在山上攮猪,没整明白,让猪给抽两嘴巴子。”
    “啊。”赵军还想说些什么,可已经随着众人来到了李树峰家的门口。
    大门狭窄,一次过不去这么多人,赵军就先松开了黄贵的手,并未直接进去,而是走到了陶福林身旁。
    陶福林问赵军道:“咋的?认识啊?”
    赵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认识,然后又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最后,他叹了口气,才对陶福林二人说:“刚才那个,就是我领回去的小黑母狗子的主人。“
    “唉,这事儿整的。”陶福林闻言,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对赵军说:“他这都躺下了,那咱们回去把狗给他牵来啊?”
    赵军想了想,对陶福林说:“老爷子,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进去跟他说两句话。”
    “行。”陶福林点头,说:“那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陶福林话音刚落,就有从李树峰家出来的人和他打招呼,而且向他聚来的人越来越多。
    老话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在永兴大队这一亩三分地上,陶福林不管到哪儿,都少不了被人恭敬。所以,他不想进屋去给人家添麻烦。
    赵军独自一人进了院子,那被拴在院子里的三条狗一直叫个不停。
    它们跟小熊不一样,这三条狗追了一半,就折回去了。虽然没看见主人,但它们自己下山,回了李树峰家。
    赵军直接进屋,一开门就听黄贵在问蒋明:“小熊还回来呢?”
    刚才即便是躺在担架上,在进院子的时候,黄贵也往狗窝那边看了好几眼眼。
    当他看到其余三条狗都回来了,唯独少了他家小熊的时候,黄贵心里很是着急?
    “黄老哥。”赵军忙走到炕前对黄贵说:“你别掂心了,小熊在我的呢?”
    “啊?”黄贵虽然起不来,但脖子一下就挺起来了,俩眼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赵军忙道:“我今天上山打围,遇见你家小熊追个野猪,正好让我碰上了,我把野猪打死以后,它就跟着我,现在在一队呢。”
    “哎呀!”黄贵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挺着离开枕头的脑袋又落回了枕头上,然后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黄贵再转动脑袋,挑眼看着赵军,对着他说道:“兄弟呀,可是谢谢你了,你这不但把狗给我带回来了,还给我报仇了!”
    黄贵知道,小熊追的野猪,定是伤他那头。现如今这野猪被赵军给灭了,也算是帮黄贵报了断腿之仇。
    “老哥,咱兄弟还说这干啥呀?”赵军先和黄贵客气了一句,然后问:“老哥,你这是伤到哪儿啦?”
    之前蒋明就说让野猪抽俩嘴巴子,也没说具体伤哪儿了、伤咋样。
    黄贵脸色一沉,闷声道:“腿折了,以后怕是不能跑山了。”
    “唉……”赵军一听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伸手摸了摸兜,就从包里拽出了二十块钱。
    “兄弟,你掏钱干啥呀?”黄贵见此情形,自然知道赵军拿钱是要给自己。
    这年头,在山村里,随礼随五块钱都是大礼了,赵军一拿就是二十,不冲别的,就冲这情谊,黄贵也不想要赵军的钱。
    “老哥啊。”赵军侧身往炕边上一坐,对黄贵说:“兄弟今天过来,就是寻思找着你,然后明儿把狗给你送来,也不知道你这腿伤了。
    我也不给你买啥了,就这二十块钱,等老哥你回去,自己买点好东西补补,让这腿早点好啊。”
    说着,赵军就把钱往黄贵跟前递,而黄贵就伸手拦着。
    但赵军毕竟全身都能动,硬是把这钱给黄贵塞到了枕头底下。
    而黄贵伸手又把钱给拽了出来,并对赵军说:“兄弟,你要这样,老哥可不跟你处了。上次你帮我把狗的仇给报了,这次你帮我报仇、找狗,我这都不知道咋谢你呢,咋还能拿你钱呢?”
    “老哥,咱兄弟不说那个话,这是两码事。”赵军身后,把黄贵拿钱的手按下,对他道:“这就是你兄弟一份心意,你赶紧揣着。”
    然后,赵军帮着黄贵把被子一掀,把他拿钱的胳膊按了进去,紧接着又帮黄贵把被子盖好。
    赵军都把事做成这样了,可以说是给足了黄贵面子。黄贵面露感激地说:“兄弟啊,老哥啥也不说了。”
    “行啦,你快养着吧。”这时,一旁的李树峰说话了,然后在蒋明的介绍下和赵军互相认识。
    此时陶福林在外头等着呢,按理说赵军就应该走了,可他想了想,又留了下来。
    正好李树峰媳妇把茶缸给赵军端来了,李树峰亲自起身,从他媳妇手里接过缸子,然后才转交给赵军。
    就在赵军谢过这两口子以后,李树峰和他媳妇说:“媳妇,赶紧的,张罗点饭菜,今儿认识这兄弟我高兴,我俩得好好喝点。”
    就刚才听黄贵和赵军一番话,李树峰就知道赵军这人可交。更别提,赵军还给黄贵塞了二十块钱呢。
    李树峰媳妇一口就答应下来,但却被赵军拦住了。
    只听赵军道:“峰哥、嫂子,你们别忙活了,我今天不能吃,外头还有人等我呢。”
    “那怕啥的?”李树峰直起身,往窗户外看出。但陶福林人在大门外呢,哪里能让他看见。
    “不得了,峰哥。”赵军道:“改天再有机会的。”
    “那行吧。”见留不住,李树峰也没强求,只道:“兄弟你这是来打围的,估计也得等几天走,我和你说,你要走的时候,你得来哥这儿,不管是苞米碴子,还是窝窝头子,你都得在家吃一口。”
    “行,峰哥,我走前儿一定到你这儿。”
    这时,那躺在炕上的黄贵,突然打断了俩人谈话,只见他问赵军:“兄弟啊,我那狗别人喂不了啊,小熊是不是还没吃东西呢?”
    “吃了。”赵军笑道:“我兄弟喂它,它不吃;我喂它,它吃了,吃一大一小两半猪心,还有半拉猪肚子。”
    “哎呀。”不光是黄贵,就连蒋明和李树峰都挺惊讶的。
    小熊那狗,换个人牵它,它会跟着走,但除了黄贵,别人喂的东西它都不吃。
    见黄贵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赵军道:“可能是它年后受伤的时候,我背过它,它就跟我俩亲。”
    “那也备不住啊。”黄贵恍然大悟,这才放心地又把头躺在枕头上。
    而这时,赵军屁股往黄贵这边挪了一下,说道:“老哥,我有个事,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说啊。”
    黄贵一怔,忙道:“跟我你还客气啥啊?咱兄弟还有啥不能说的啊?”
    “不是。”赵军闻言,笑道:“按理说你这受伤了,兄弟不应该跟你这话。但是,我最近需要狗,我寻思你能不能把那小熊借我用用?用过一阵子,过后我再给你送回去。”
    赵军此言一出,旁边的蒋明、李树峰心里都感觉挺可惜。
    他们俩也惦记从黄贵这里借小熊,只是从卫生所出来,一直到进屋,他俩还没来得及说这话呢。
    至于小熊不吃他们东西,在蒋明和李树峰看来,饿几天就好了。
    但他俩也看出来了,只要赵军一开口,这个小熊他们是别想了。
    果然,黄贵闻言,当即就道:“兄弟,你打狗围,你也知道。打围的,人能歇,狗受不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下地都难呢,跑山说不上啥时候呢。正好这小熊搁你那儿我还放心,你就领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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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章合一起了,一会儿还有4000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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