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勇自有记忆起,便生活在北平城,对亲族没有一点概念,所以此刻见到一个女孩,冲他横眉冷眼的大声斥责,心中忍不住的想要发怒。
    可是,甄勇总归是成长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不打算与女人一般见识,冷冷抛下一句。
    “我说了,家父未曾提及亲族,所以,不用和我说那么多,另外也不要再跟着我了,要不然小心我请了人来, 押你们去衙门。”
    说完,甄勇转身就走。
    女孩大怒,刚欲再说。
    年纪大的女人却拉住了女孩,她向前一步道:“我晓得你父亲对家里不满,可他大哥生前却一直惦念着他,今日既见了你,不管如何,我总要见一见你父亲,以宽他大哥在天之灵。”
    “见我父亲?”
    甄勇突然冷笑两声:“大可不必了,我父亲两年前已经亡故。”
    此话一落,两个女的皆是脸色一变,尤其是年纪大些的,更是一瞬间脸色变的煞白,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小叔子也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 二贤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三勇, 你今日下值怎么这么晚?”
    甄勇转头看去。
    二贤带着夏菊走了过来。
    甄勇疑惑道:“姐,你怎么出来了?”
    二贤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你一直不回家,咱娘能不担忧你?我被咱娘唠叨的慌,便想着还不如出来迎一迎你呢。”
    两人正说着。
    大一些的女子,试探的冲着二贤,问道:“你…可是小贤?”
    二贤顺着声音看去,微微愣住了。
    她不确定的问道:“你是?”
    大一些的女子,脸上破天荒的有了几分笑意:“我是伱伯娘,你难道忘了?你小时候去过家里,你好好想想,当年我还给了一個好看的簪子呢。”
    说到簪子二贤终于有了些印象,眼神再次转到女人脸上,细细打量一番,当印象中那张脸和女子的脸重合到一起后,二贤顿时露出一副笑意:“想起来了呢,伯娘怎来了北平呢?”
    然后,二贤注意到两女一身狼狈,秀眉一簇, 再次开口。
    “伯娘, 你们这是?”
    伯娘苦笑一声:“一言难尽。”
    随后,两人和二贤竟然聊了起来,甄勇眉头皱起,一直到二贤想要引她们回家,这才忍不住把二贤拉到一旁。
    “姐,这当真是咱们伯娘?”甄勇挑着眉问道。
    “那还有假。”
    “可…咱爹不是已经与族里闹翻了吗,你这般往家里引,可妥当?”甄勇问道。
    二贤这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想了想,不确定说道:“那要不,你先跑回家问问咱娘?”
    甄勇一想,点头道:“这样也好。”
    说完,甄勇直接快步向着家里而去,另一边,二贤再次和伯娘她们两人聊了起来。
    这里已经离清水胡同不远,甄勇脚步也快,不多时便回到了家中,当见到张玉清时,甄勇没想到只说了一个大概,张玉清就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就向着外面走。
    不一会儿,张玉清就领着二贤三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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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娘二人,看着这么大的宅子,不由惊讶,张玉清自豪的开始吹嘘自家老大多么多么有本事。
    可是她却没留意,这些话落到了伯娘二人的耳中,神情都出现了些欣喜。
    甄勇见此,眉头却皱的越来越深,他隐约感觉把一个大麻烦带回了家中,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和二贤简单的说了一声,取了马直接向着甄武军营而去。
    家里老娘不靠谱,这事还是要尽快让大哥知晓才好。
    ……
    快马奔驰,扬起一路尘土。
    当甄武在军营听老三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后,整个人也有些发懵。
    亲族,大伯,伯娘。
    原主本体内心深处的记忆,开始翻涌了出来。
    那一年,他才八岁,父亲跟着燕王来北平时,路过保定府无极县时,带着他和二贤去了一趟无极甄氏族里。
    甄氏在无极县可以称的上是望族,据说自西汉时便开始显赫,到东汉末年时,中山甄氏更是显赫一时无两,声望也最为鼎盛,只是近千年下来,已然衰落,再不复当年盛状,甚至到如今虽也可称为望族,可也就无极县这个大本营里,还能有几分威望。
    至于其他地方,哪还有什么名望可言。
    当年甄武还小,印象中的大宅子,让他很是拘束,不过现在的甄武想来,也只是一个有些家底的小土豪罢了。
    旁支还一大堆。
    就是在那一年,父亲与族里闹翻的。
    父亲本是甄氏嫡支,可嫡支子嗣不佳,到父亲这一辈,只有父亲与大伯两个孩子,因此旁支本就虎视眈眈,图谋正统。
    没想到,父亲还冲动参了军,这一下子让老爷子受不了了,大怒的直接把父亲赶出家门,甚至不认张玉清这个儿媳,甄武这个孙子,更是放出话来,要把父亲逐出家族。
    为此,父亲在生前好多次心灰意冷的唠叨,念叨着说族谱中说不定早就没了他的名字,每次唠叨完,就会发怒,怒完倔劲就上来了,恨恨的非要混个好模样,荣归故里。
    可惜父亲本有机会升百户的,要不然也不会给二贤定的亲家是百户,但是事与愿违,蹉跎多年终究是死在了总旗任上。
    而且到了北平后,日子越发艰难,慢慢的对亲族更是羞于启齿,这一点从孩子的数量来看,就能看出一二,来北平前,十年的婚姻生活,生了四个,怀着一个,到北平十年却只添了两个小的。
    嗯…也可能是父亲不再像毛头小子一样迷恋那种事情了。
    但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母亲是知晓父亲心意的,见到老家来人,她定然会替父亲欢喜的。
    只是可惜,父亲早就不再了。
    甄武叹了口气,把这些往事抛到脑后,看向老三问道:“你是说昨日城里有一场大火,有可能奔着咱们伯娘来的,而其中说不定还牵扯着咱们大伯的死因?”
    老三点头,随后皱着眉看着甄武道:“哥,你难道还真要认这些亲戚啊。”
    他对这些平白出现的亲戚,谈不上一点好感,他爹死的时候不见人,家里穷的时候不见人,偏偏日子越来越好出来了两个亲戚,这谁乐意。
    甄武也不乐意,谁没事想多几个长辈,像他现在就一个母亲,还是一个性子并不强势的母亲,这条件多好,虽说他可能会为了弟弟妹妹累一些,但是好处在与没人对他的行为指手画脚。
    可既然找上门来了,总要面对。
    甄武叹了口气道:“认不认以后再说吧,还是先回家把这个麻烦打发了吧。”
    说着,两人骑马向着家中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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