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鸟。
    她的眼底浮现出有一丝欣喜,嘴唇一张一合,虽然重明鸟没能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它可以明显感觉到,小女孩在向它求助。
    重明鸟加速拍打着自己的翅膀,浑身的羽毛纷纷扬扬的落下,紧接着,它猛地冲向了梦魇魔,阻止梦魇魔把这两个小孩拖入更深的梦魇之中。
    有了半路出现的重明鸟帮忙,小女孩顿时多了几分逃脱的希望,她扶着小男孩努力往前跑。血沿路流淌,小男孩失血过多,气息微弱,情况愈发危险。
    偏偏这种时候,不能停下来安心疗伤。
    重明鸟历来对抗妖魔鬼怪,早已练就了一身本事,它扬起嘴壳气愤的猛啄梦魇魔,啄的梦魇魔倍感疼痛,连连后退,不敢轻易冲过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非常的生气。
    之后的路越走越顺畅,眼看着来到了第三层梦魇的出口,小女孩向光秃秃的重明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就在这时,梦魇魔不甘失败卷土重来,堵住了出口,铁了心不许他们过去。重明鸟展开翅膀护着小女孩:“你快点带他出去疗伤,我来对付这只怪物。”
    小女孩略微迟疑,她担忧地看了看昏迷的小男孩,不得不先选择离开。
    她取出一瓶露水交给重明鸟:“这不是琼浆玉液,但我一定会找来琼浆玉液报答你的救命恩情。我先送他出去,很快就回来。这附近有一个魔物特别强大,特别危险,你千万要小心。”
    重明鸟扛住了梦魇魔连番的攻击,护送小女孩和小男孩顺利的逃到了第三层梦魇之外。
    可惜,重明鸟自己却没能逃过这一场劫难。
    它紧紧抓住梦魇魔,为小女孩争取更多的时间,它一次又一次阻扰了梦魇魔的追击,但是最后,小女孩没有出现,凉阖出现了。
    重明鸟险些被折断了翅膀,被锁在下九层之中。这里的日子又苦又闷,没有水,没有清新的空气。
    凉宅荒废后,下九层鲜有人来往,它嗓子里堵着一颗黑色的石子,说不了话,它和下九层的魔物一起被彻底遗忘在了阴暗的角落。
    过往的种种,呆籽听了觉得挺难过,他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重明鸟也不清楚那个小女孩去了哪里,确实有点可惜。
    凉夜细细打量捆住重明鸟的锁链,琢磨有无打开的可能。
    凉昼扶着凉云站了起来,凉云向重明鸟表达了谢意:“当初,你救的小男孩是家父凉哲,非常感谢你救了父亲,没有父亲,就没有我们姐弟三人。”
    闻言,重明鸟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它没想到自己关在地牢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小男孩的子女都长这么大了。虽说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想想,觉得当初救人非常值得。
    “父亲当时受了重伤,意识不清,不记得多少事情。”凉云眼底是掩不住的愧疚,“实在是惭愧,竟让救命恩人关在地牢这么多年。”
    重明鸟扇扇翅膀,示意对方不必内疚,它问道:“那个小女孩呢,她现在怎么样了,她那时也伤得非常重。”
    凉云遗憾地摇摇头:“她音讯全无。这些年,父亲和我们都在到处找她,可惜始终没能找到。请放心,我们定会找来琼浆玉液。”
    重明鸟不介意地挥了挥翅膀,一脸满足感:“没事,我都已经喝过琼浆玉液了,还喝了很多。”
    呆籽:“……”
    是喝了特别多好不好,呆籽就差没心痛的哭了。
    望了一眼链条,凉云顿了顿,假如她猜得没错的话:“把你锁在这里的,或许是我们曾经的伯爷爷,他入魔了。”
    对此,重明鸟倒是颇有几分意外。
    凉夜沉思片刻,补充了一句:“大姐,如今他已是魔尊。”
    “什么?”凉云和凉昼异口同声,感到非常难以接受。他们考虑过凉阖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竟是魔尊了。
    那么,他们现在获胜的机会还剩多少,会不会已经丁点都没有了。
    仿佛为了证明他们面临绝境的事实,下九层,冷不丁传来嘲讽的笑声:“原来是地牢进了几只老鼠,难怪这么吵。”
    呆籽心底骤然涌起不舒服的感觉,他加强了妖火,点亮光芒。
    不远处,是梦魇魔的身影。每每看到那双淌血的眼睛,呆籽就很想把梦魇魔的眼睛封起来。
    梦魇魔方才正欲上楼讨好魔尊,哪知时运不佳,竟让凉阖莫名教训了一通,它心中顿生诸多的不痛快。它在地面趴了会儿,起身时,觉察到凉宅地下有所动静,于是下来打探情况。
    哪知好死不死竟发现了方才自己没来得及收拾的几个小鬼。
    梦魇魔一肚子怨气,给它一万个胆子,它不敢对着凉阖发脾气,如今倒好,碰巧找到地方出气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很久之前挡住了自己去路的重明鸟竟然也在这儿。
    从深谷返回凉宅,危机情况依旧不曾改变。
    凉昼警惕,扶着凉云往后退了好几步,凉云取出照天镜交到凉昼手中,语气柔和了不少:“辛苦你了。”
    “一点都不苦。大姐,你放心好了,一切包在我身上。”凉昼得意扬起笑,坚定地接过照天镜,“这里是凉家,下九层,专门关魔物的地方,我会让它爬着进来,永远出不去。”
    说着,凉昼取下肩头的黑弓扬手丢给了凉夜。
    凉昼口念咒语,转眼点燃了照天镜,一道金光从凉宅最底层直直冲上了天,金光在红光之内添加了一层笼罩凉宅的光芒。
    凉夜接住黑弓的刹那,梦魇魔已然出手,但是它并没能碰到凉夜丝毫。呆籽取下盖住白玉面具的黑布正对梦魇魔,他挡在凉夜跟前,面对梦魇魔毫不畏惧。
    呆籽对梦魇魔十分鄙视,这边还没准备好就突袭,着实不道义,不过,想必和梦魇魔也没有什么道义可言。幸好他聪明,看出梦魇魔不老实,早早做好了准备。
    要不然,尸体兄就要变成真尸体了。
    梦魇魔瞄了眼呆籽,下意识朝后退了小步,不屑道:“玉面罗刹也沦落了,后继无人到这种地步。如此不中用的小孩居然也有资格戴上这一张面具。”
    面具表示意见一致:我也这么想。
    呆籽:……
    呆籽咆哮:闭嘴。
    呆籽懒得理会梦魇魔的挑衅,他拿起玉箫吹了吹,瞬间,地牢的风增强了,疾风卷起摧毁的力量直奔梦魇魔,梦魇魔抬手一挡,箫声在它的胳膊划出了一道伤口。
    梦魇魔轻哼一声:“与我想象的一样。使用者本身仅这种程度,这般难听又不成调的曲调,再好的法宝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呆籽心里一惊,梦魇魔能够听到箫声,这箫声不是听不到的吗?
    面具对此严重鄙视:谁给你说听不到,是只有你要杀的那个人听得到而已。
    呆籽崩溃。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早一点告诉他,丢脸丢到梦魇魔那儿去了,种生的耻辱。他还以为这个声音听不到,所以放心大胆,无所畏惧,哪知道,居然是能够听到的。
    索性,也只有梦魇魔听到,不算太丢脸。
    既然这些法宝属于师父息景,想必师父能够吹奏出好听的乐曲。呆籽握拳,回到国公府,潜心跟随师父学习。
    对于这个观点,面具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息景照旧没有曲艺才能,吹奏也难听,果然是你的师父。
    尽管都是打击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呆籽的内心稍稍平衡了一点。
    面具随即补充:不过他比你好丁点,至今没有一个他面对的对手有机会告诉他,他的箫声相当刺耳。
    呆籽又一次被打击了。
    此时此刻,他难道还要先去找一本曲谱不成,他哪来这种闲心。不好听就不好听,反正难听十次就是十条伤口,难听百次就是百道伤口,他就不信,难听千次万次还耗不死梦魇魔。
    就算伤口淌血杀不了梦魇魔,他还可以吹难听的声音逼疯梦魇魔。
    这么一想,呆籽对箫声好听与否的执念降低了。
    凉夜在凉昼的黑弓上面贴了一张同心符,凉昼拼尽全力撑起照天镜:“三弟,你动作可得快点,我肚子有点饿了。”
    “嗯。”凉夜轻轻应了声。
    尽管只剩两把黑弓,猎魔箭的威力大大降低,可是,有总比没有好。凉夜把凉昼的黑弓交给了凉云:“大姐,弓交给你保管。”
    凉云点头收下。
    地牢不比深谷,有诸多掩藏和躲避的地方,这里只剩下面对面的厮杀。
    射中梦魇魔更加容易,但是被梦魇魔打伤也更加容易。
    呆籽被一巴掌打飞的时候,泪流满面:面具兄,你的摄取魂魄大招在哪里?
    面具咳了咳:这家伙长得太丑,我不想直视它。
    呆籽一口鲜血梗在嗓子,面具这完全是不尽职尽责。
    面具无奈:你没有唤醒力量,让我怎么摄魂?
    呆籽闻言有点懵。
    面具道:世人只知玉面能摄魂,却不知何时何地能摄魂。
    呆籽心碎了一地。
    这时,安静已久的玉箫笑了起来:很不巧,这个秘密我知道。你若是以后每天准备清水让我沐浴,我或许会好心的告诉你。
    呆籽默默扭过头,他被一只玉箫威胁了。
    不过貌似这个交易比较划算,呆籽想了想,答应了。
    在此之前,玉箫笑道:顺便说一句,你和息景不愧为师徒,箫声难听到极致,烂透了。
    呆籽的自尊重度受伤。
    脚底一道金光升起,凉弈的动作稍稍一缓,他往旁边迈了小步,捂住淌血的伤口。
    又一场狩猎吗?
    可是……
    凉弈非常担心楼下的情况。
    “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人。”凉阖冷笑。
    凉弈皱眉,不满道:“他们不是其它人,他们是我的家人。”
    凉弈握紧剑柄,剑尖腾起杀气,直逼凉阖,凉阖退避的瞬间,凉弈忽然转变了攻势,手心聚气,一掌击向楼板。
    可惜,他没能成功,他的手腕眨眼间被凉阖抓住。
    凉阖语调平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凉阖大力抓紧了凉弈的手腕,凉弈手中的气息展开,出现了一把黑色的弓。凉阖毫不费力地拿过弓箭:“凉家主家使用的黑弓,还剩多少?没有几个人了吧。”
    凉弈的心情急速往下沉。
    主家确实没剩几个人了,凉阖不可能拿出他的黑弓,凉哲失去音讯多年,目前唯有三个小辈,凉云的黑弓也已被凉阖收回折断了。
    目前加上凉弈的黑弓,仅余三个。
    凉阖要收回凉夜和凉昼的黑弓不是难事,因为他们的辈分比凉阖低。仅有他与凉阖同辈,除了他的黑弓,其它黑弓都能被凉阖召回。
    没有黑弓,他们要怎么狩猎。
    凉弈伸手要夺回黑弓,奈何够不着。
    凉阖拽紧凉弈的领口把他拉起来:“明知道不可能,又何必给他们希望。”
    凉弈不认同对方的说法:“任何事,不到最后,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他们注定失败。”凉阖说道。
    “我从来不这么认为。”凉弈心情微微上扬,“他们还年轻,成长的过程难免有失败和痛苦,但是这些伤口会促进他们坚定的往前走,他们会越来越优秀,然后取代我们,成为世间新的力量。”
    凉弈迎上凉阖的视线:“如果他们当真早就输了。那你告诉我,你找到那个小女孩了吗?没有,你没有找到她,你找不到她,所以你和我们一样,你根本没有赢,哪里值得骄傲。”
    凉弈的话引起了凉阖的不爽,他眉头紧锁:“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杀你?”
    “你在害怕。”凉弈的呼吸有些困难,心情却逐渐平静了下来,“你担心有了三把黑弓,梦魇魔会死掉。”
    凉阖表情凝重了些:“我根本不在乎它的事。”
    凉弈拉住拽着自己领口的手,缓缓道:“我记得从小我和你打赌都是我输。”
    凉阖没有吭声,静静看着他。
    “几千年了,你敢不敢再和我赌一次。”凉弈说。
    凉阖不以为然:“你一无所有,拿得出什么和我赌?”
    凉弈在怀里摸索,拿出了一朵有些枯萎的喇叭花,花瓣打卷儿,没有多少生气。
    看着手里的花,凉弈不禁扬起嘴角:“第一眼见到安然这个孩子,觉得特别喜欢,一颗挺可爱的小种子。他让我想到了过去的自己,怀揣着一朵喇叭花,相信只要对着喇叭花呼救,立刻就有人赶来帮助自己。殊不知,另一朵喇叭花旁边要有人在才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夜子说,这颗种子病了很久,至今发不了芽。可他每天也不愁,过得挺开心,实在让我羡慕。曾经,小时候,我的生活也简单快乐。”
    凉弈把喇叭花递到唇边。
    随即,凉阖身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哥哥,你还记得吗,今天是我的生辰。”
    下九层,一道亮光直冲而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抬眼望去,一把黑弓漂浮半空。
    第40章
    黑弓在半空停留半瞬,即刻落在了凉夜的跟前。凉夜伸手准备接住黑弓,哪知黑弓稍稍挪开些许,骤然冲向他手中的弓箭,两把黑弓融合在了一起。
    持有者辈分更高,他们的黑弓能够提升其余黑弓的力量。
    凉夜心情平静了不少,他望了一眼手里的全新黑弓。尽管他此刻在下九层看不见楼上的情况,但是,凉夜有理由相信,爷爷已然清楚下面的种种状况,要不然凉弈也不会这么快送来了一把黑弓帮助他们狩猎。
    如此一来,凉夜也心安了些,至少目前,爷爷还活着,应该是安全的。
    融合之后的黑弓变得沉重了,弓身浮现出精美的花纹,而弓弦则变成金色,整把弓箭泛起了绚丽的光彩。
    凉夜掂了掂黑弓的重量,适应手中武器的变化。三弓凑齐,三支猎魔箭重拾威力。
    取出了一支猎魔箭,凉夜稳了稳情绪,他想自己已经清楚的收到了爷爷的讯息,爷爷在告诉他们,反击的时刻到了。
    凉昼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撑住这一片全新的狩猎场,他额间渗出了汗水,依旧忍不住与凉云说话:“大姐,你说爷爷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摆明了偏心吗,这么帅气的表现机会,他居然不给我。”
    凉云挑眉,瞄了他一眼:“你要是有三只手,一手撑住照天镜,一手执弓,一手拿箭,我想爷爷或许也会考虑你的建议。”
    凉昼不服气地哼哼:“你们这是差别待遇,照天镜给我,黑弓给三弟,明明我也使箭术一流。”
    倒数一流。
    凉云叹了口气,懒得与他争,免得分散精力。
    其实,凉昼的新狩猎场负担很重,他需要严格的划分区域。这一层屏障,哪些地方允许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必须考虑妥当。
    下九层关的魔物众多,凉昼不仅得撑起照天镜,守住狩猎场,还要把这些魔物的铁笼阻隔在屏障的外面,若是狩猎过程中,打到或者吵醒了其它魔物,绝对得不偿失。
    凉昼心里明白,自己的存在还是非常非常的重要,可惜的是,没有三弟直接捕猎梦魇魔那么拉风。
    黑弓气势增强,下九层的对峙瞬间变得异常激烈,这里面积不大,一切尽在眼底,谁也不好躲,谁也不容易逃。
    很快,凉夜和梦魇魔身上的伤口数量火速上升。
    狩猎的重要时刻,呆籽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股诡异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危险又冰冷。
    猛然间,白乌鸦睁开了双眼,它松开抓住呆籽肩膀的爪子,拍打翅膀迅速往后飞。它张开眼睛的同时,正好看见到了重明鸟。
    重明鸟对于白乌鸦的态度相当的亲切,它露出了灿烂的微笑:“白将军,你醒啦。”
    白乌鸦默默地偏过脑袋:“……”
    白乌鸦不搭理重明鸟,淡定地飞到后方,落在凉昼和照天镜旁边,似乎是认为这里相对比较安全。
    重明鸟偏着脑袋,看着白乌鸦,凉昼对白乌鸦不理不睬的态度不能理解,他挑眉问道:“喂,你的种族同胞给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鸟?”
    白乌鸦找了一处稍微舒适的位置,它摸出自己的小酒瓶:“我才不认识这只打架就不穿衣服的鸟。”
    凉昼:“……”
    凉云:“……”
    重明鸟是凉哲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凉云和凉昼的恩人,他们希望白乌鸦说话能客气一点儿,哪怕说的是事实。
    凉昼又问:“小种子是你的朋友,这个时候抛下自己的朋友,可别告诉我,你也不认识他。”
    “我就是认识他,所以才赶紧给自己找一条活路。”白乌鸦回道。
    不仅是白乌鸦,凉夜同样也察觉到呆籽的情况有些反常。
    他一边避开梦魇魔的攻击,一边靠近呆籽的方向,准备看看呆籽的情况如何。呆籽始终这么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不动,岂不是给人当靶子。
    凉夜尚未触碰到呆籽,一股异常危险的感觉迎面而来,他迟疑了片刻,没有伸出手,而且稍稍保持了距离。
    呆籽闭着眼睛,微微低着头,面具眉间的红色此刻已经全部扩散开来,红艳的色彩布满了整个面具。
    整张面具全是红色的水纹,那种妖艳的红色带着强劲的攻击力,面具的水纹似乎活了,它们好像拥有了无穷无尽的生命,在面具游动。
    转眼,这些红色的水纹溢出了面具,流淌到了呆籽的颈项。顷刻间,呆籽浑身全是这种红色的水纹在流淌,一股一股的力量聚集起来如同洪流般汹涌。
    当红色水纹蔓延到玉箫的霎那,玉箫上的妖血猛地一颤,眨眼工夫,一支玉箫如同浸过鲜血,通体艳丽无比。
    紧接着,下九层均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凉夜下意识朝一侧退了小步,梦魇魔反应与凉夜相似,也不由避开了丁点,警惕的留意呆籽的一举一动。
    凉昼抹汗:“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乌鸦平静地喝了一口酒,点头:“你的预感是正确的。”
    “既然这样,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吗?”凉昼问。
    白乌鸦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你放心,见情况不对劲,我会立刻飞出去帮你们呼救。”
    白乌鸦话音刚落,呆籽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略微呆滞。
    呆籽把红色的玉箫递到唇边的同时,白乌鸦果断的转过身,它拍了拍凉昼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小子,照天镜可要撑住了。”
    凉昼不太明白白乌鸦的意思,下一刻,凉宅的反应告诉了他答案。
    凉宅摇晃得如同即将倒塌似的。
    凉昼赶紧集中精力,拼尽全力的支撑住金光,防止其余魔物牵涉其中。
    “我认真建议,你们应该闭上眼睛。”白乌鸦善意提醒了一句。
    下九层犹如沸腾了的水,波动相当厉害,凉夜三两步与呆籽拉开了一段距离,以便观察呆籽这般变化是好还是坏。
    目前,呆籽并没有攻击凉宅的人,他面对的是梦魇魔。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与他平时的声音大不相同,声音低沉,带有几分高傲:“箫声好听不好听,今夜都是你的送葬曲。”
    梦魇魔不屑:“小毛孩还好意思继续吹牛。”
    它刚说完,立马发觉情况不对。
    它的视线再也无法从面具上移开了,当红色的水纹蔓延到整个面具的时候,面具复活了,它获得了强有力的生命,这种生命伴随着无止尽吞噬。
    梦魇魔使劲迈了一步,企图拉开和呆籽之间的距离,但它发现这样做事情会变得更糟糕。它移动时,仅是它的肉身挪动了丁点,它的魂魄依旧留在原地。梦魇魔大为吃惊,无论它怎么折腾,魂魄竟然不再返回肉身中。
    当肉身再度迈开步子时,失去魂魄的肉身软弱无力地倒向了地面,再也起不来。
    梦魇魔完全不敢相信,凉夜也意识到梦魇魔的魂魄定在了原地。
    这一刻的玉面和之前的玉面截然不同,这般力量好坏难辨。他瞬间明白了白乌鸦的话,他牵过黑色斗篷撕下一条黑布条遮住了眼睛。
    白玉面具绝对不能直视,它会摄人魂魄,玉面罗刹的传说是真的,那么,它不分敌我恐怕也是真的。
    面对异常的情况,凉云和凉昼也急忙闭上了双眼。由于看不见了,身处黑暗中,四周的声响变得清晰起来。
    一股无比强大的压力施加在了金光上面。
    梦魇魔的力量增强了数倍,应当是急于挣脱困在原地的魂魄,它的气息在乱窜。梦魇魔的改变导致地牢的魔气乱成了一团。
    凉昼丝毫不敢大意,他聚精会神,一心一意加固再度组建的狩猎场。
    梦魇魔已然被囚,手中有黑弓相助,凉夜不再迟疑,他取出一支猎魔箭,细细聆听周围的风吹草动,判别位置。
    箭尖直指梦魇魔的躯体。
    一箭飞闪而过,猎魔箭穿过梦魇魔的魂魄,深深刺入梦魇魔的肉身。梦魇魔不自在地动了动,猎魔箭刺入肉身后立刻化作一缕烟不见了。
    三支箭的力量让梦魇魔颇为不舒服,以往,它就让这三支又三支的猎魔箭耗得精疲力竭,最终被关入凉宅的地牢,直到有一天,凉阖来到囚笼外。
    它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就知道,这是一个极度可怕的男人,他的眼神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然而,梦魇魔依旧答应了对方的交易条件,它在凉宅关了太久,闷的发疯,迫切的想要出来。
    呆籽吹动了玉箫,这一刻的玉箫唤醒了妖血,摧毁力直线上升。
    呆籽目不转睛的盯着梦魇魔,他的眼底没有情感起伏,如今的他不再是他。
    梦魇魔的魂魄锢在原处,仅能原地频频反抗,威胁直线降低。
    每一声箫声落下,梦魇魔的魂魄增加一道裂口。箫声将一直持续下去,直至梦魇魔的魂魄全部撕碎,魂飞魄散。
    梦魇魔发出痛苦的吼叫,它大肆挣扎,要挣脱玉面的束缚。
    呆籽自身力量不强,尽管使用的法宝有压倒性优势,可他本身存在不少缺陷,无法禁锢梦魇魔一动不动。这时若换了以往的玉面罗刹,梦魇魔早已在见到面具的第一眼,再也动不了丝毫,任由宰割。
    杀了梦魇魔还是不杀梦魇魔,呆籽自己做不了决定,他的身体又一次不归他自己控制了。
    他讨厌被其它的力量支配自己的感觉,可惜,妖血一旦唤醒,面具和玉箫即刻变得格外暴戾,杀伤力大增,非得杀到被强制压制下来才会停止,这股力量可以是外力也可以是自身意志。
    不能压住妖血的控制,对呆籽而言,是个大问题。
    所以,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呆籽默默的担忧着,对付梦魇魔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捕猎的时间耗得越久,对凉昼的身体造成的负担越大,凉云相当担忧凉昼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感受过照天镜的压力,那种经脉受损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偏偏,自从玉面的妖血复活,他们不能再睁开眼睛,直到这场狩猎结束。
    相同的,时间耗地越久,梦魇魔也在对峙中逐渐变的虚弱了。
    箭篓里仅剩最后一支箭,凉夜的动作缓了缓,他觉得已经差不多了,梦魇魔变得疲惫不堪,能够重新抓起来。
    是时候收手了。
    然而,凉夜特别意外,自己听到的动静并不是如此。梦魇魔的哀嚎加重,呆籽仍在死命的攻击梦魇魔,铁了心不死不休。
    凉夜听了听呆籽的动作,判断出准确位置,他靠近了几步,伸手拉住呆籽的手:“够了,它已经很虚弱了。”
    但是,呆籽不但不打算停手,反而一下挥开了凉夜的手。凉夜忽闻耳边一阵刺耳的箫声,身上顿感剧痛无比,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了,同时还增加了新伤无数。
    唯有玉面罗刹要杀的人方能听到箫声。
    凉夜心底闪过不祥的想法。
    虽然看不见对方,可这个种子或许已不是以往的那个呆呆的种子。
    他连连朝旁边躲闪,抬起黑弓挡在跟前,黑弓迎上箫声,立即平添数道裂纹。
    对此,梦魇魔不禁大笑:“自作孽不可活,你以为用玉面罗刹对付我,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你以为它不会杀你吗?你这是找死。”
    闻言,骤感事情有变,顾不得危险,凉云和凉昼都睁开了眼。
    睁眼瞬间的画面,只见重明鸟拖着链条展开翅膀将凉夜小心护着,羽毛掉了一地,呆籽正在疯狂的攻击他们。
    凉夜身上的伤一点也不比梦魇魔少,而重明鸟的伤势一点儿不比梦魇魔轻。明明是要一致对外,如今,竟打起自己人来了。
    可气的是,伤痕累累的梦魇魔魂魄在旁边看好戏。
    凉云和凉昼顷刻愣住了。
    凉昼急了:“小种子,你不打梦魇魔,你打我三弟他们做什么?”
    凉昼刚说完,耳边飘过刺耳的声响。
    全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痛,凉昼身体一抖,笼罩狩猎场的金光随之抖了一下,他不稳的往后仰,以为自己即将倒下的刹那,后背传来一道力。
    凉云撑住了他。
    “大姐……”凉昼低声唤道。
    “别说话,撑住照天镜,别让他把这儿的魔物全吵醒了。”凉云说道。
    凉昼点头,咬咬牙,强忍痛楚。
    白乌鸦叹了口气,它喝了一口酒,站了起来,郁闷地拍了拍翅膀。
    靠,它就知道,息景给的这个破法宝迟早要干坏事。
    第41章
    白乌鸦取出一个布袋,袋中装有特殊的泥土,专门用来布斗饕阵克制面具的妖血。等到阵法形成,妖血的狂躁会慢慢的消退,等到呆籽能够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厮杀也将停止。
    白乌鸦刚飞近些许,听闻声响,重明鸟立刻投来了欣喜万分的目光,它晃了晃没有羽毛的翅膀,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收到了白乌鸦严重警告的视线。
    喊什么喊,把他也拖入玉面罗刹的攻击目标之中,大家一起完蛋。
    看明白了白乌鸦的眼神,重明鸟无奈地转了转眼珠,老实的收声了。
    白乌鸦沿着地面开始撒下泥土,这时,原本安静的重明鸟忽然惊恐地拍打翅膀大声鸣叫,警示危险。不用重明鸟提醒,白乌鸦同样觉察到情况不对。
    一股说不出的杀气骤然自头顶直冲下来。
    梦魇魔本来正在围观呆籽打凉夜,莫名的忽感身上一重,表情瞬间扭曲。
    一道夺目的亮光从凉宅上九层直下,转眼间击中了梦魇魔,将它的魂魄一分为二。
    梦魇魔的眼睛瞪得老大,它不懂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切本不该如此。它不甘心地朝上伸出手,痛苦地喊道:“魔尊……为什么……”
    它的话未能说完,瞬间烟消云散。
    剑气击杀梦魇魔之后,亮光在地牢轻轻一绕,朝四周散开,白乌鸦急忙躲避。
    眼瞅着一道剑气逼近自己,重明鸟大吃一惊,想也不想立马将凉夜丢到一侧,它扑腾着翅膀想要躲,奈何爪子被捆住了。
    一声断裂,重明鸟身体一震,它低头往下看,好险,爪子还在。剑气没击中它,倒是捆住它爪子的铁链断掉了。
    与梦魇魔一样,重明鸟照样想不通,这般突变是怎么回事,它方才明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俯冲而来,昔日抓住自己的那个人,为什么这次会杀了梦魇魔?
    难道不是应该杀掉他们吗?
    剑气乱窜,白乌鸦躲得及时,仅是尾巴的羽毛被削断了两根。凉昼的状况不太好,剑气击碎了狩猎场,幸好凉云反应快,避免了发生和自己之前一样的悲剧。
    尽管如此,照天镜的金光消失了,凉昼的经脉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白乌鸦困惑,凉夜困惑,所有人全都不懂凉阖的想法。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一道剑气干净利落的杀掉了梦魇魔,重明鸟运气好,碰巧把铁链松开了,这些是好事。
    坏事是,剑气激怒了玉面罗刹。
    楼板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直接通往上九层,呆籽仰头看了一眼,眼神骤冷,嗖的一声自破洞飞往上九层。
    凉宅第八层,凉弈倒在地面不停的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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