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门,他心里估算着,尸体兄和凉爷爷既然是关门的爷孙聊天,多半还会说一阵子,呆籽可以趁此机会离开一会儿。
    他左右瞅了瞅,蹑手蹑脚地跑至后殿的庭院内,紧接着,呆籽找了一个小角落,蹲在角落里。
    他左看看右看看,认为这儿貌似还算安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里是魔域,遍地是恐怖的魔物。不管躲在那儿均算不上完全稳妥,之前墨骁悄无声息的进入月宇殿,此后又有一团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消失,月宇殿人少,不意味着这儿就没人。
    那么怎样的地方才适合与师父交谈呢。
    呆籽苦恼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他仍蹲在角落,不过这次,他摸出了怀中的白玉瓶子。他偷听过凉阖和凉弈谈话,虽被发现了蛛丝马迹,但他没被杀死,能直面扛住魔尊的观察力,绝对是极佳的隐藏状态。
    呆籽果断打开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他喝得有点晕乎乎之际,成功发现,自己又一次不见了。
    呆籽带着丁点醉意,舌头不禁打结,他小心地捧着喇叭花,轻声道:“师父,这里安全了。”
    “嗯。”息景淡淡地应了一声。
    息景尚未往下说,喇叭花传来了白乌鸦的声音:“息景,是不是你,又把我的空酒坛丢了?”
    闻言,呆籽一惊,随即笑道:“大白,你也在啊。”
    呆籽刚说完,立刻又一个声音凑近,乐呵呵地喊道:“我也在。”
    这个声音不怎么耳熟,呆籽琢磨少顷才反应过来,那个是重明鸟。他正打算询问重明鸟喝琼浆玉液的诀窍,哪知息景在那边提高了音量:“别闹,一朵喇叭花还争来争去,要是扯坏了,我砸了你的酒坛。”
    呆籽不由笑了起来,呆籽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
    片刻,依旧是息景的声音:“哪来的呆鸟,花瓣啄了一个洞。”
    白乌鸦清清嗓子:“我不认识它。”
    重明鸟委屈:“眼珠多了,偶尔看不太清楚,有重影。”
    息景:“……”
    白乌鸦:“……”
    呆籽:“……”
    呆籽从未想过,四个眼珠竟有这种苦恼,他真心建议,眼珠需适度减少,整天看见两个息景,两个大白,两个……什么的,好奇怪。
    息景在抚平花瓣,另一端显得略微安静,呆籽问道:“师父,你们都在北州城?”
    “不是,已经达到京城了。”息景静静回答。京城形势不太稳定,秦霄宇奉命回京,刚踏入京城大门立刻赶往皇宫。息景与秦霄宇一道来京城,此刻,他一个人住在休憩的宅院。
    原来师父已在京城,呆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上次去九叔酒庄买酒,京城天气挺冷。”
    “现在依旧冷,窗外还在下雪。”息景的话题一转,“先不说这些了,谈正事。”
    呆籽应了声,静静地听息景说话。
    息景丢开不必要的过程,直接说重点:“黑血岭污染相当严重,土地公一人力不从心,于是他求见后土,请求援助。”
    “后土?”呆籽稍微疑惑,他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又不太记得。
    对此,白乌鸦十二分的无言:“我说呆籽,你平时窝在书房,那些书是在倒着看么?”
    呆籽血泪,记不得后土很严重么?
    他或许曾经阅读过大量书籍,奈何老毛病暂时无药可医,他十年发病忘事,忘掉了大部分,生活常识记得一些,至于其它,七零八落,知道的比较琐碎。
    息景一把将白乌鸦挤到旁边,挑眉:“醉鸟,自个一边喝酒去,别浪费我的时间。”
    白乌鸦被无情地推到一侧,一头黑线。重明鸟则心情不错,它摇着尾翼的羽毛,为白乌鸦倒酒。
    息景稳了稳情绪,转过身背对这两只鸟,徐徐解释:“后土,又称后土娘娘,她是大地之母,掌管世间山川。”
    此前,山岭遭遇黑血的千年污染,根基受损,土地公不得不赶往天界,向天帝禀明此事。奈何天帝的心意难测,遵循天界不过问世间事的原则。
    土地公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地回来望着凉宅外的山岭每天犯愁。他不甘心就此放弃,打算继续求助,他第二个往前寻找的是大地之母,后土。
    后土身为六御之一,是六位尊贵天帝之中的女神。土地公将凉宅山岭发生的惨痛遭难如实告诉了后土,后土仁慈,赐给土地公一捧泥土,让土地公撒向山岭。
    得到后土的帮助,土地公兴高采烈,他把泥土撒往黑血污染的山岭。有了仙土辅助,山岭的血气逐渐减淡,然而,土地公发现了一件怪事。
    明明梦魇已然解除,山岭的土地均在日渐好转,偏偏这些泥土全数绕过了凉宅,避开了凉家宅院。
    土地公早些年曾出入凉宅,知晓凉家下九层关押穷凶极恶的魔物,可不管魔物再多,那里的泥土从未出现问题。土地公不懂,自己被封在石头的漫长岁月,凉宅下方到底出现了什么,使得这些泥土绕道而行。
    他进入凉宅,惊异凉宅下九层的邪气意料之外的厚重。以往凉家鼎盛时,关过比如今数目多出数倍的魔物,可土地公也未曾感到魔气熏人。
    土地公一边查看地面的泥土,一边沿着石阶往下走。当他到达最底层,意外遇见了凉云和凉昼,他们满脸愁容。
    祠堂莫名不见了两块灵牌,凉夜与呆籽下来打探情况,哪知一去不复返。
    凉云和凉昼留在下九层找线索,白乌鸦则离开凉宅前去寻找息景,重明鸟一道跟了过去。
    最底层有凉夜他们的脚印,清晰的脚印一路蔓延至空铁笼,笼内的墙面留有看不懂的符号。两人脚印停在笼中,人没了。
    土地公绕着囚笼转了一圈,下九层腐坏的恶臭十分难闻,令他频频皱眉。他弯下腰研究最底层的泥土,顿感蹊跷,这些泥土不仅仅是山岭原本的泥土,其中夹杂某些东西来自山岭之外。
    黑色的细细粉末,散发出浓烈的邪气。
    土地公稍稍理解,为何泥土不愿意进入凉宅,这里依旧非常不干净。
    至于墙面的符号,土地公以前并没见过,爱莫能助。
    凉云和凉昼心存相同的忧虑,他们害怕凉夜不幸被邪恶的魔物抓走了。
    真相是否如此,谁也不敢轻易断定。
    白乌鸦找到了出行的息景,画出墙面的符号给息景看。
    息景盯着符号,脸色一沉,他表情格外凝重,反复询问白乌鸦数次,确定是不是这个符号,有没有记错。
    白乌鸦拍着胸脯保证,它再醉也不至于醉到这种程度,加之有重明鸟核对,信息正确无误。
    息景转身进屋,翻箱倒柜。
    每一位玉面罗刹在成为玉面罗刹之前,必须通过一场挑战。这个记录将用于判断是否有得到玉面的资格。唯有不凭借玉面力量也能成功战胜强敌的人的强大才真实,才有机会得到三件玉器的认可。
    当前,年轻气盛的息景精心为自己挑选了一位敌人。他认为自己既是要成为罗刹,亦有恶鬼之名,那么理应选取最应景的对手,他的目标转向了五方鬼帝之中的北方鬼帝。
    息景明白,自己挑战鬼帝无疑是自寻死路,于是,他退而选其次,挑中了北方鬼帝的最得力将领。
    那是一场艰难的腥风血雨的战斗,息景打得非常苦。
    渐渐的,息景占了上风,眼见胜利在即,不由心中暗喜。哪知对方看透了息景的路数,转眼扭转逆境。
    步步逼退,这对渴望成功的息景而言,无疑是致命打击,仿若失去了左膀右臂,感到慌乱。对方抓准机会不遗余力,乘胜追击。
    息景败下阵来,对方则是反败为胜。
    息景心情十分沮丧,怪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既然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对峙结束,对方取下了息景戴在脸上的面具,这对息景来说是一种耻辱。
    之后事情的发展变化离奇,让息景哭笑不得。这位将领在取下面具的瞬间,对美人息景一见倾心,他哪舍得杀了息景,恨不得捧起来悉心呵护。他一门心思对息景示好,痴痴的追了息景许久。
    年轻的息景心高气傲,宁死不从,对方迫于无奈,默默的放弃了。息景离开鬼宫时,对方赠予息景一块黑色的腰牌,道是有求必应。息景本是要丢掉,后来想了想,拿着腰牌回去好歹有个交代。
    后来,息景终于成为了玉面罗刹,再也没有对手取下他的面具。
    腰牌存在的意义是对息景是警示,提醒自己不能骄傲,切勿轻敌。不过,大多数时间,腰牌的作用十分平凡,比如当息景写字时的镇纸,或者用来碾墨,再或者垫桌脚,功能多多。
    息景找到了腰牌,随手抹了抹灰尘。他推开门扬手把腰牌丢给白乌鸦,白乌鸦伸出爪子抓住,仔细一看,与地牢的花纹颇为相似,可惜地牢的花纹只显露了小部分,不及腰牌的完整。
    对比已经显现出来的部分,两者非常像。
    腰牌是息景不会提及的秘密,腰牌的主人也是。
    对于那位北方鬼帝身边的将领,息景还另有说不出口的秘密。成为玉面罗刹很久以后,息景无意间得知自己曾以为是鬼帝身旁得力将领的家伙居然是北方鬼帝宠爱的小儿子。
    难怪对方给他腰牌,信誓旦旦的说,只要腰牌在,在鬼宫没有办不了的事。
    息景认真觉得,这位将领对自己还凑合,若不是他遇到了自己的情郎,爱得那么深,爱得非情郎不可,或许息景可以稍稍考虑找这位将领打发无聊的日子。
    可惜,不是那个人就不是那个人,纵然这位将领出现得早,也敌不过息景深爱的情郎,息景可以为这个人放弃自己的一切。
    目前息景的困扰是,这般类似鬼宫的花纹为何跑到凉宅下九层去了。
    早知道,他真不该放呆籽到处乱跑,私奔是一门技术活儿,以呆籽这种修为,只会惹一堆麻烦。
    本以为找到鬼医凉夜是占了便宜,哪知世事难料,贪心终究要付出代价。
    不是被梦魇魔追着打,就是让魔尊把面具戳个洞,如今凉宅地牢画着鬼宫的相似符号,呆籽还脚下一滑掉到魔域玩得高兴,在魔域给他说一切都好。
    要骗也不看看自己骗得是谁。
    别以为不在息景眼皮底下,息景就不知道呆籽折腾什么事情去了。
    匪夷所思至极的是,呆籽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要命的偷听凉阖和凉弈谈话。
    息景释然,什么都敢看,这一点还颇具自己徒弟的风范。
    呆籽听的彻底混乱,闷闷问道:“师父,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和凉夜留在魔域,暂时别回来。”息景说。
    息景的话令呆籽十分吃惊:“别……回……来……”
    呆籽以为师父会替自己指一条离开魔域的道路,想不到息景竟会这么说。可呆籽不喜欢住在魔域,这儿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想走。
    息景制止了呆籽这个想法。魔域危机四伏,其他人要怎样,息景说不准,可息景听到了凉家两兄弟的话,他隐约猜到,凉阖对他们没有杀意。
    魔尊的身份立在那儿,别人要动手,至少要看看凉阖的脸色再行动。
    这对呆籽他们有利。
    凉宅的情况太过古怪,比息景预料的奇怪得多。
    “呆籽,”息景唤道,“一会儿把花放入白玉瓶,最近别再拿出来了。”
    呆籽应了声,师父之中带有一个父字,他向来听师父的话。
    呆籽不清楚,喇叭花联系彼此虽方便,但暴露彼此同样方便,说不定,现在已有暗杀的人顺着喇叭花的讯息前来杀他和白乌鸦了。
    白玉瓶能隐去许多麻烦,隐藏一朵花不在话下,而且放进去的主要目的,是息景该与白玉瓶交谈了。
    息景叮嘱道:“凡事小心,不要与人争执,切莫树敌。平时跟着凉夜,别乱跑。”
    呆籽点点头,随即苦恼起来。万一凉夜在魔域乱跑怎么办,他是跟着,还是不跟着。
    第53章
    小心地把喇叭花放入白玉瓶中,呆籽蜷在角落里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又能完整找到自己,他这才理了理衣服,跑去正殿找凉夜。
    凉夜与凉弈谈话结束,早已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外望向月宇殿外的天空。凉夜确实不明白,爷爷这次的坚持值不值得。
    不管怎么想,凉阖都不得什么好人,他害囚困梦魇那么久,害得凉弈关在第八层阵法,没有自由。哪怕凉阖曾是一个好哥哥,但是他现在仅是一个残忍的大魔头。对于这么一个人,爷爷为何选择跟着凉阖来到魔域,并且愿意留在魔域。
    凉夜不懂,对凉弈而言,是解开心中的疑惑重要,还是长久的修行重要,成为魔物,枉费了漫长岁月的修行。
    不能得道成仙,反而沦入魔道之中。
    听到呆籽欢乐跑近的脚步声,凉夜平静地抬眼看了呆籽一眼,又收回视线。
    呆籽跑得有点累,他没料到自己寻个安全地,不自觉竟走远了。他扬起笑,跑到凉夜身边,正欲说话,猛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他偏头一看,意外发现,几名侍女迎面走来。呆籽深感自己陷入了幻觉,自从他来到月宇殿,几乎没见到过其他人,尤其是美味可口的食物。
    侍女们手中的木盘放了食物与水,呆籽看得眼睛都直了。
    呆籽咽了咽口水,刚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突然感到肚子好饿,恨不得扑过去抢过水罐把水喝光。
    侍女直接将食物送到月宇殿内,整齐摆放在桌面,她们一句话没说随即迅速离开了,仿佛有命令不许她们与月宇殿的人交谈。
    之前,月宇殿的访客,墨骁很危险,凉阖更危险,那团黑影出现与消失,危险中透着诡异,然而,这次侍女的到来,呆籽觉得非常美好。
    一桌美食,简直是一件超级幸福的事情。
    呆籽开心地望了望水和食物,目光转向凉夜。凉夜对食物谨慎一些,他比呆籽淡定得多,先仔细检查了所有食物,确认无毒,才稍稍安心。
    比起吃菜,呆籽偏爱喝水,特别是甘甜爽口的清泉,他果断地抱起水罐子坐在板凳,仰头往肚子里增添重量。
    凉夜替爷爷夹了一些口味清淡的食物,送到床边。凉弈重病,胃口不佳,吃饭都乏力,他仅吃了一丁点,很快又没食欲了。
    呆籽偷偷看了眼凉弈,心里嘀咕,他认为凉弈当前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好好吃一段饭,吃得多,身体才好,这样才有力气反抗自己面临的不公平的一切。
    若是始终提不起精神,照此下去,无疑会坐以待毙。
    凉弈身体如此虚弱,魔尊要搂着他就搂着他,要抱着他就抱着他,推开的力气都没,而且,若是凉弈压不住体内的魔物,魔物又跑出来四下溜达,引诱魔尊事小,不留神诱惑了其他人,那该多么恐怖。
    相对爷爷,凉夜的食欲还不错,众多食物中,有一道是糕点。凉夜吃了一些菜,又吃了两块糕点,随即,凉夜转向呆籽的方向,盯着呆籽怀里的水罐。
    呆籽独自一人霸占了水罐,他低头瞅了瞅水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赶紧倒了一碗水给凉夜。凉夜望着水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把水喝了。
    随后,凉弈在屋内休息,凉夜和呆籽在门外守着。
    相对无言,凉夜取出了那块木牌,望着灵牌沉思。呆籽好奇心重,探过头研究牌位,可惜完全看不出所以然。
    凉夜心知,灵牌的材料确实为凉宅历来做灵牌的材质,上面涂抹的漆的颜色也与祠堂内如出一辙。仅凭肉眼就可判断,凉弈的灵牌制成已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流逝显现出岁月的痕迹。
    凉夜毫不怀疑,灵牌的作用是缅怀逝者,但这一刻,凉弈明明还活着,为什么有人早早替凉弈做好了灵牌,他百思不得其解。
    凉夜不明白,呆籽就更不懂了。
    片刻,凉夜收起灵牌,慎重其事交代呆籽:“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之前,灵牌的事别告诉爷爷,让他安心静养。”
    呆籽老实的应了声,心想,是谁这么坏,给活着的人做灵牌。
    送来灵牌的人疑是凉弈的母亲。难不成凉弈和母亲关系恶劣,母亲心有恨意。呆籽觉得这种可能不大。
    看到手镯,凉弈面带笑意,话语中透出愉悦,可见母亲常陪伴凉弈和凉阖,凉弈对母亲的印象十分好。再者,凉弈性格如此温柔,呆籽认为,凉弈的母亲多半是一位温柔贤惠的母亲,呆籽不相信这样的母亲会诅咒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话由呆籽说,实在没多少说服力,呆籽本就是被自己父母丢弃的孤儿。
    息景交代呆籽暂时留在魔域,莫要到处乱跑,呆籽决定先问问尸体兄有什么安排,再考虑下一步。
    呆籽面向凉夜,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凉夜别过视线,看着呆籽不说话。呆籽一脸迷惑,凉夜为何突然闷闷地看着他,难道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呆籽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昨晚你去了哪儿?”凉夜问道。
    听到这儿,呆籽心底咯噔一声。凉夜居然还记得这事,他以为发生了后面一连串的怪事,凉夜已不准备问自己了。
    呆籽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他勾勾手指头,示意凉夜靠近,凉夜迟疑了一下,倾过身贴近呆籽。呆籽踮起脚尖,凑到凉夜耳边,极力压低声音:“昨晚,我看到爷爷和魔尊在谈事。”
    凉夜挑眉,露出一丝疑惑,问道:“然后呢?”
    呆籽默默对手指:“他们聊了一会儿,回屋了。”
    “胡说,”凉夜颦眉,“爷爷肉身如此虚弱,怎么可能出来。”
    呆籽感到凉弈怀疑自己的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魔尊抱着他。”
    刚说完,呆籽后悔了,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呆籽发现凉夜的脸色变了,眼底浮起一股怒气,显而易见的不高兴:“再诋毁爷爷,我绝不轻饶你。”
    呆籽满心委屈,泪往肚子里流。
    他明明说的实话。
    顾及凉夜会接受不良,他都没忍心说,这两人见面的地方是浴池,见面的状态是在光溜溜的沐浴。曾经一度,凉弈被体内的魔物控制,还大胆地跨坐在凉阖腰际,别提多亲密。
    况且,这两人离开的时候,不穿衣服的魔尊抱着不穿衣服的凉弈。
    这些话,若是呆籽说了,凉夜估计早已一巴掌拍飞呆籽。
    呆籽默默想着,凉阖是凉夜爷爷这件事,暂时别说比较好。凉夜讨厌凉阖,需要时间慢慢适应这些关系。若是呆籽太早说了,没准产生反效果。
    凉夜信了还好,如若不信,绝对要抽死呆籽。
    说真话和不说真话,都苦恼。
    呆籽偏偏脑袋,表情变化了多次。凉夜表情严肃,似乎在判断呆籽有没有欺骗自己。以呆籽的思维方式,通常不可能说出这种夸张的谎言,有实话还没说倒是有可能。
    那么,凉阖抱着爷爷,这是真的吗?
    凉夜垂下眼帘,这件事与灵牌同时变成了以后再说的事情。凉夜本想问问呆籽有没有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后来想了想,没有问。呆籽这点妖力,不可能有机会靠近凉阖身边偷听。
    凉夜不再询问,呆籽如释重负,坐在门口的台阶晒太阳。
    呆籽讨厌魔域,却挺喜欢这座月宇殿,这儿仿佛和魔域不是同一个世界,给人的感觉非常不一样。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喧嚣,宁静的不真实。
    很快,宁静骤然打破。
    晴朗的天空,忽地一暗,一团团黑影直奔月宇殿而来,伴随阵阵嘶吼。呆籽仰头望向天空,惊讶黑影竟化为数不清巨大的猛兽,它们腾在半空,虎视眈眈逼近月宇殿。
    呆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忽感手腕一道力。凉夜敏锐感到对方来意不善,他扬手把弄不清状态的呆籽拽到身后。
    凉夜颦眉,猛兽来月宇殿的目的是他和呆籽,还是凉弈,或者其它。
    猛兽怒吼落地的霎那,凉夜刚要出手,毫无任何征兆,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寒光跳跃,最前方的三只猛兽被斩断头颅,无声倒地。
    凉夜连对方何时出手都未曾看清,猛兽已然死亡。
    一人在凉夜身旁站定,他身披白色狐裘,白裘束发,银色面具挡住了上半边脸,露出嘴唇和下巴。
    这人完全不理会凉夜他们,身影一闪而逝,剑光出现的瞬间,大批猛兽顷刻断成两截。
    旎女和常闻追赶猛兽,也已赶至月宇殿,他们仅是站在屋顶,并未上前帮忙。
    旎女顺了顺黑色发丝,含笑望向一地尸体:“无声这家伙,总是下手最快,闷不吭声就把事情办完了。”
    狐裘男子收剑的刹那,最后一只猛兽死去,没有任何的大动静,事情已然结束。他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如来时一样,消失了。
    常闻把巨剑往肩上一扛:“既然月宇殿没事,我们也该去别的地方了。”
    旎女点头,转眼,屋顶的两人也不见了。
    呆籽和凉夜一样,不懂上演的是哪一出。很快,他们听得屋内有响动,凉弈醒了,在咳嗽。
    凉夜顿时一惊,赶快进屋打探情况。凉弈侧着身,嘴边可见丝丝血迹,脸色泛红。
    “爷爷,你怎么了?”凉夜关切询问。
    凉弈摆头示意:“突然感到有点不舒服而已,不碍事。”
    刚说完,凉弈的呼吸急促了不少。
    凉夜着急,不顾凉弈的反对,立刻为凉弈把脉。确定了凉弈的病症,爷孙俩一时间你望我,我望你,都没有说话。
    凉夜已然理解爷爷为何阻拦自己,凉弈的体温在升高,他中了毒,这个毒是下三滥的合欢药。凉弈兴许多少猜到了些,才不愿小孙子诊断。
    对此,凉夜倍感不可思议,他合上门离开房间之前,并未发现任何不妥,食物全部检查过,调理肉身的药物也由他亲自配制。凉弈何时中了这种毒,凉夜相当困扰。
    他在屋内左闻闻右闻闻,屋内的气味好像变化了丁点。难不成是空气有毒,可如果当真空气出了问题,凉夜自己和呆籽不可能完全没事,他们出入月宇殿时间也多。
    莫非是方才猛兽出没,有人趁乱伺机放了毒?
    旎女和常闻不曾靠近正殿,狐裘男子从出现到消失,气息均飘忽不定,杀意瞬间爆发,又瞬间消失,根本不易觉察,莫不是他给凉弈下毒了?
    但是,这种高手取人性命无声,犯不着使用这种无耻药物。
    凉夜想的头痛也不明白。
    凉弈的身体越来越热,呼吸都快燃烧起来,欲望急速往腿间聚集,情绪难以压制,凉弈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脸红。
    自己一把年纪了,虽然皮囊未老,可眼看着小孙子长大成人,按辈分,不得不服老。如今身体居然有这种反应,面子简直挂不住。
    最让凉弈担忧的是呆籽,这位少年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一脸迷茫凑到凉弈跟前:“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凉弈咬牙强压欲望,不好开口回答,于是,呆籽疑惑的目光转向凉夜:“爷爷中了什么毒,严重不严重?”
    凉夜眼神一冷:“不该问的问题别问。”
    呆籽对此不理解,加倍疑惑。自己关心爷爷的身体健康有什么不对,他又没做坏事,难道问一句话也不可以吗?
    见凉弈脸红得厉害,呆籽琢磨片刻,认为凉弈感染了风寒,他刚伸手准备探探温度,岂料又被凉夜一把抓住。
    凉夜取出几根银针,封住凉弈几个穴位,淡淡道:“我去调制解药,很快回来,你先忍一忍。”
    凉弈张了张嘴,却不懂该说什么,于是点点头。
    呆籽依旧处于疑虑状态,被凉夜径直拎出月宇殿。呆籽苦恼,他不会配药,何必带他走,不如让他照顾凉弈。呆籽建议:“我留下来陪爷爷吧。”
    “不用。”凉夜回答非常干脆,至少不许呆籽这种呆头呆脑的家伙留在那里,免得让爷爷更尴尬。
    凉夜抓住呆籽回到药材小屋,他不敢迟疑,快速找出几类药材调成药粉。
    随后,两人大步赶回月宇殿,凉夜进屋,叮嘱呆籽在外面守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凉弈的情况将急剧加重,凉夜不能让呆籽见到爷爷脸红难堪的模样。他不确定呆籽的嘴封得严不严,万一呆籽把事情泄露出去,爷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凉夜万万想不到,当自己端着药来到床边,凉弈不在了,床上的被子揉得乱糟糟一团,一件里衫滑落地面。
    顿感事情不妙,凉夜匆忙四处寻找,然而,整座月宇殿哪有凉弈的存在。
    魔宫内,黑气逐渐减弱,涌入的猛兽大幅减少。
    旎女手执九节鞭,力道极重,狠狠围剿冲入魔宫的猛兽,打得甚是畅快。伴随着九节鞭击毙猛兽,她红艳的嘴唇陡然上扬,喜上眉梢。
    常闻挥舞手中的巨剑,为她清理后方的猛兽,常闻静静道:“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吗?”旎女眼底的笑意不言而喻,下手愈发的狠,愈发的重,“总有那么些不安分的人,对魔尊心怀不轨,妄图打魔宫的主意。不把它们全部清除干净,万一哪天做出恶心事,魔尊回来,可不好交代。”
    旎女手往上一扬,九节鞭收紧,霎时拧断了猛兽的脖子。
    猛兽倒地,血腥味弥漫开来。
    第55章
    情况紧急,呆籽与凉夜立刻分头又继续寻找,他们把月宇殿里里外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奈何根本看不见凉弈的踪影,凉弈凭空失踪了。
    凉夜疑惑,他深感凉弈自己走出月宇殿的可能极低。凉弈的肉身相当虚弱,如今又中了毒,身体肯定燥热不堪,掩羞都来不及,怎么有力气脱掉衣物走出月宇殿。
    那么,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有人趁着凉夜和呆籽离开正殿去偏殿配药,伺机拐走了凉弈。
    是自己太大意,弄丢了爷爷。凉夜异常苦恼,脸色十分难看。
    呆籽急匆匆的从后殿跑回来,无奈地冲凉夜摇了摇头,呆籽非常认真又找了一次,只差没把后殿的花花草草拔起来找,可惜,毫无线索,一点儿没有爷爷的消息。
    凉夜叹气,眼底的愁意加深,他明白呆籽尽力了,他不怨对方,要怪只怪他自己自以为是,没有留呆籽在这儿守着。
    呆籽跑热了,抹了抹脸上的汗,他看透了凉夜的低落,于是轻轻牵了牵凉夜的衣袖。凉夜偏头看着呆籽,呆籽一本正经说道:“别担心,爷爷是好人,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事。”
    听到这话,凉夜的情绪静了静,收下了呆籽好意的安慰。
    凉夜思索再三,有些事不禁有点在意起来,他问呆籽:“你之前说,那个人抱着爷爷出门?”
    那个人?呆籽一顿,很快明白过来,凉夜所指是凉阖。呆籽略微迟疑,点头给了肯定回答,他不懂凉夜在想什么,他担心自己说的话对方不信。
    不过,这时的凉夜比之前的凉夜容易交流了,开始认真考虑呆籽的话。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凉夜问道。
    呆籽惊讶的张大嘴,尸体兄突然问这么直白的问题,他该如何回答才好。凉夜敬重爷爷,有些事实在难以说出口。呆籽为难,犹豫的目光投向凉夜。
    凉夜稳了稳情绪,缓了口气:“你尽管说,我不怀疑你。”
    得到了凉夜的保证,呆籽心中不由稳定了些许,既然凉夜这么说了,那么呆籽认为自己所见所闻理应告诉对方。至于凉阖是凉夜爷爷的事情说不说,呆籽打算先看凉夜听到其它事的反应再做决定。
    呆籽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我看到,魔尊抱着爷爷去了浴池,他们在沐浴疗伤。”
    之后的情况,呆籽徐徐道来。
    凉阖确实受了伤,伤得还挺严重,不知是和谁打架了。凉夜猜测准确,凉阖的伤情与凉夜之前说的一致,凉阖有伤,但不易察觉。当凉阖褪去衣衫,伤势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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