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找到吗?”龙云沁的姨妈声音哽噎。
    “在什么位置?什么方位?也是木土结构的建筑吗?”
    祠堂?李_琢磨着。
    ☆、云青欲雨 第八章(中)
    洪水退后的村子,石子路满是泥泞,又湿又滑,李_绊了一跤,仿佛滚入泥坑。黄泥裹上李_的裤筒,晕染白色衬衣,一双皮鞋更是体无完肤。
    用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泥土,乌黑的发沾着污渍,似乎从未如此狼狈不堪过,而此时李_也没去想到他的形象多不雅观。
    祠堂在山腰,汉式的木砖建筑,远远已能看到屋顶的飞檐。
    通往祠堂的路曲折,漫长,尤其在年久失修之下,尤其在满路泥泞中。
    龙云沁性情看似温顺柔弱,实则倔强柔韧。
    李_不喜欢这样的性情,龙云沁坚持了他不该坚持的东西,这也是为何,他会沦落在这样破败的村落里,生死未卜。
    如果,他还乖乖的,待在s市,没有离开。
    如果他肯等李_回来,在李_处理完手头的事,从国外回来。
    李_相信自己会给他一个满意的处理,关于金韫,关于他所受的委屈和冷落。
    在李_看来,龙云沁的离开很唐突,冲动。
    他并不希望龙云沁吃苦头,他想看到他完好无损。
    龙云沁需要教训,却不是这样的教训。
    尚未接近祠堂,李_已听到头顶嗡嗡的机械声,抬头,一架直升机在上头盘旋。这不是他开的那辆,也不可能是,因为李_是驾驶员,且将它停在了龙云沁宅子前的空地上。
    在前往滇南,和龙云沁姨妈通电话时,便知道龙云沁的姨妈在发生洪灾的当晚,就报了警。却未想到,这些救援的部队这么及时,且装备还不差。
    对于这个国家,李_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回来定居,只是因为家族生意中心的转移。此时,心中不觉有一分感激。
    他知道他很可能找到龙云沁了。
    祠堂败落如村中的其他房子,只是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宏大。这不像是偏远村落里该有的建筑,门楣上的雕刻,十分古老精致。
    李_没留意也不在乎。
    他迈进门槛,看到被两位年轻士兵围绕的龙云沁。在进入祠堂前,李_已经听到了犬吠声,这让他第一次对犬吠感到愉悦,他记得龙云沁家里养了只狗崽。
    一位士兵单膝跪地,正要背起龙云沁,龙云沁软弱无力的趴在他背上,双眼合闭。
    见到有人过来,另一位士兵急忙迎过去,想搀李_,李_抬手做了个拒绝姿势。
    李_没有理会士兵的困扰,他从士兵身边大步走过,来到龙云沁身边。
    “小龙。”
    李_摸龙云沁的头,动作温柔。
    龙云沁头发是湿的,手感柔软。
    听到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龙云沁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李_。
    但又不确定,他在昏迷前产生过幻觉,而此时他的意识仍十分模糊,他浑身疼痛,头晕难受,他无法聚集注意力。
    “李_。”
    还是唤出了这名字,从发紫的两片嘴唇。
    “是我。”
    李_曲折双膝,将龙云沁从士兵的背上抱下,他揽住龙云沁。
    他检查龙云沁的身体,那些袒露的部位,脸,脖子,手脚。龙云沁手臂上有处划伤,血液渗透污浊的袖子,湿淋淋一片。
    “他有轻型血友病,急救箱里有药吗?”
    李_挽起袖子检查伤口,伤口不大,只是皮肉伤,然而血流不止。
    该庆幸,他没有受重伤吗?或者,没有血流而死?
    李_话语平静,怒火在心中燃起。
    他恼怒龙云沁的倔强,龙云沁的体质,根本不适合到乡下生活,从事农活。
    如果,他们没及时找到他,这么一个小创口,就足以失血致死。
    直升机盘旋在半空,在士兵站起挥手时,又飞走。
    大概之前获得获救者无碍的消息,赶紧往别处去救助。
    两位年轻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携带的急救箱,并没有给血友病患者止血的药物。
    李_抱着龙云沁,抬起他的手臂,让士兵用普通的止血方式包扎。
    龙云沁昏迷着,他知道自己获救了,虽然不清楚是谁救了自己,他虚弱得脑子已无法运转。
    “谢谢!”
    李_很难得说出这两个字。
    “你怎么进来的?”
    进村路只有一条,被泥石流淹没。
    “直升机,我停在村中。”
    李_指了指南面,祠堂这边,也没有平坦的地方,看来只能将龙云沁背过去。
    两位士兵半信半疑。
    李_背着龙云沁,他们跟随在后面。
    “村里还有其他住户吗?”
    “有一对老夫妇,住在那边。”
    李_记忆力很好,大水过后,村子已面目全非,他还依稀能辨认出那对老夫妻住的房子。
    两位士兵二话不说赶往,他们扛着挖掘工具,其中一人用对讲机喊着:“还有两人!”
    默默背着龙云沁,小心翼翼走在湿滑的石路上,回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紧紧跟随着一只瘸脚的小狗。
    那是只污浊肮脏的小狗,一双黑眼睛警觉的盯着李_。
    李_没有赶它。他知道这是龙云沁养的狗。
    不过是只畜生,却很有人情味。他跟跟随李_,只在于龙云沁。
    它疲惫不堪,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倒下,却依依不舍,紧紧相随。
    李_停下歇脚,将龙云沁抱在怀中,他低头去抵龙云沁的额头,龙云沁在发烧,难怪身子那么烫。
    黄胖喘息着趴在地上,偎依在李_身边,用舌头舔了舔龙云沁的手背。
    这段时间的分离,龙云沁消瘦许多,比当初相遇时的模样还要憔悴。
    两人同居那会,饮食很好,李_对吃的十分讲究。
    在这荒山野岭,采集野菜吗?连虫子都不吃的野菜,也只是些苦涩的东西罢了。
    你是有多傻,跑到这样的地方居住。
    不能延误,李_歇息两分钟,又继续行走。走过陡峭曲折的石路,他加快脚步,一路趔趄。
    龙云沁昏迷不醒,令人担心。
    将龙云沁放进直升机机舱,李_赶紧脱龙云沁的衣服。
    又湿有脏的衣物,脱下,丢弃在一旁。机舱里有毯子和食物。
    喂了龙云沁几口水,他呢喃几语,眼睛没再睁开。
    黄胖在一旁用力撕咬一包牛肉干,饥肠辘辘的它,根本不介意这是“敌人”丢来的食物。
    李_本来没打算带它上直升机,但是在他将龙云沁抱进机舱里,黄胖便在地上用力吠叫着。没办法,李_弯身将它拎起,丢进机舱。
    直升机盘旋起飞,穿越过荒村山林,飞往城市。
    ☆、云青欲雨 第八章(中2
    金韫抚摸画中的男子,瘦削却英俊的脸庞,长满胡渣好看的下巴,有着密黑睫毛略显忧郁的眼睛,令他着迷。
    这是副自画像。只有孤独自负的人,才特别喜欢画自画像。
    秦启明有很多自画像。这不是画最好的一副,但却是被最高的价格买走。
    他开始注意秦启明,不是在这厮于众人面前把他恶狠狠摁地上一顿揍。而在更早些时候,那时金韫还不是当红小鲜肉,在一次私人聚会,秦启明就对众星拱月的他表现得很不屑。
    多荒谬,那时秦启明还不认识龙云沁,还没从龙云沁那儿听到关于他的诋毁。
    金韫是秦启明厌恶的类型:势利尖刻,极端自私,自我中心,缺乏正常人应有感情。
    偏偏这人背景深厚,还靠张脸就混得风生水起,常人需要多少努力才能获得的财富,他抬抬高傲的下巴,便滚滚而来。
    这世间的不公平无外乎如此。
    这世间的畸恋,往往在极特殊的情景下产生。
    被秦启明揍倒在地的金韫,躺在地上仰望着这位暴怒的男子,他捂住流血的嘴角,恐惧震惊,从没人敢这么对他。
    从小到大,从没有。
    毫不夸张的说,他从小颐指气使,惹是生非,谁敢有句指责,更别谈挨一顿训,挨下打。
    起初,他是想让秦启明这只底层蟑螂去把牢狱坐穿,去用一辈子做牛做马工作,偿还伤害他的赔偿。然而即使被一涌而入的保镖狠揍,被警员扣走,他也不过甩了下头,转身看着金韫,并做了一个不羁,挑衅地亲吻动作,无名指放在唇边,嘴角勾起,眼神冷傲如冰,手腕上的银色手铐锵锵作响。
    乌黑密浓的发,流血的眉宇,那血滴沿着眼角低落,黑色的瞳孔,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金韫看傻了,他当时不知道自己内心起了什么变化。
    在后来,日日夜夜里,他也没明白。
    他没有起诉秦启明,没有要赔偿,甚至他压下了这条爆炸性的新闻,因为他疯狂的歌迷们,绝对会人肉秦启明,让他生不如死。
    风声仍旧走漏,秦启明关闭了画室,离开了s室。
    金韫并不知道,不是他的疯狂粉丝,让秦启明决定告别这个城市,在更早前,秦启明便有永远离去的念头。
    他在这座城市遭受到的挫败,不亚于龙云沁。
    清晨的鸟叫声,将秦启明唤醒,他的行囊已打包好,动车票放在床头桌上――一个原木墩。
    他曾答应要去探望龙云沁,却因为来自东南亚的一个艺术展邀请会耽误了。前日的新闻,让他打了龙云沁一通电话。电话接听者竟是李_。简直日狗。
    李_告诉他龙云沁已经从灾地转移,在医院,受的是皮肉伤。还很反常,告诉了秦启明龙云沁所在医院的地址。
    简直都想给他发张好人卡。
    秦启明不喜欢李_,认为李_是个假模假式的人。李_对任何人都讲礼貌,表面看像绅士一样,教养很好,然而轻蔑和漠然深入骨子。
    曾不只一次,秦启明劝龙云沁离开李_。
    说龙云沁在李_身边待久,会失去人格。以后,将再无法自立。
    秦启明无疑说地很对。
    在不长不短的同居时间里。龙云沁麻木呆滞,无知无觉,仿佛是□□控了思想的人。
    李_接听秦启明电话时,龙云沁在昏睡。
    对于龙云沁这位感天动地的挚友――毕竟曾为了帮龙云沁出头,揍伤金韫,差点去坐牢。李_有诸多不满。
    不过他还是告诉了秦启明医院的地点,还有龙云沁的伤情。
    自己在这里留不了几时,他有自己的工作,而且他也不想留。
    龙云沁很快会康复,出院,而他没有带走龙云沁的念头。
    这段时间的离别,让李_意识到,以往自己有错觉,认为龙云沁对他有感情,比较深的感情。
    然而并非如此,龙云沁走得毅然,坚定,剪断任何联系。
    李_挂掉电话回到寝室,龙云沁睁眼看着李_,他醒了。
    坐在一旁的姨妈激动得抱住龙云沁又哭又叫,她才知道龙云沁有血友病,而她一个半文盲妇女并不懂这是什么病,只知道会流血不止,那还得了。
    “散啊,你妈是造什么孽啊,没长眼睛找了个混账,让他把这骨子里带来的病传给你!”
    龙云沁一愣一愣地,揽着姨妈的脖子轻声安慰。
    李_没心情去吐槽这位小镇大妈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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