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之前,你们大舅还特意请你们爸爸和我,吃了顿饭。”
    闻艺说起年轻时的往事,笑容柔桡轻曼。
    经历过时间变迁,这些回忆留给她的只剩下了点点温馨。
    “你们大舅和你们爸爸,之前的关系就很好,所以说话也是没遮没拦,直来直去。他问我想清楚了没有,为什么不等等看,根据你们爸爸生意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再决定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闻艺摇摇头。
    “我回答你们大舅的话很简单,我要嫁给他,不是因为想做享福的阔太太,而是两个人感情到了,正好他现在需要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在精神上帮他分忧解难,支持他的事业闯荡,帮他搭理好家庭这个后院。”
    “等你们爸爸有钱了,再答应他?那不成了势利眼了,又怎么能让你们爸爸知道,我是相中的是他这个人呢?”
    “真好。”路满轻声感慨,不由自主地瞥了眼顾苓依。
    “顾彦,当时我真的是做好了陪你喝西北风的准备。”
    闻艺轻柔地推了推丈夫顾彦的肩头:“我是给你说过吧,相信你的判断,大胆去做,如果没成功,也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我养你也行。”
    “所以你就知足吧!别一天天的从早到晚气我。”
    顾彦醉气没消,他侧头听着妻子的温情话语,还夹杂老夫老妻间的嫌弃和数落。
    他端详闻艺的面容,笑着说道:“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你爸你妈看走眼了,瞧瞧咱们家现在的条件,你不想当阔太太,最后不还是当上了?”
    闻艺白了顾彦一眼,这老东西,收不住得意忘形了。
    “闻艺,咱们一家,每年趁着女儿们的寒暑假,天南海北飞着到处玩,苓依嘉儿练舞蹈学钢琴,还有你们的那些衣服化妆品,要不是你老公本事强,赚钱就像洒洒水,就你这花销的速度,贵的你妈都不想养你……”
    “说了,让你叫!咱妈!”
    闻艺抄着沙发背垫,给顾彦咚咚来了几下。
    她没劲力儿地修理过自家丈夫,有些好笑地转头面向双胞胎女儿和路满。
    “看到没有,这是和他患难与共相濡以沫走过来的,他都这么得瑟。”
    闻艺瞥瞥嘿嘿乐着的顾彦,说道:“当初的决定多英明,幸好是在他没有发家成气候前就选了他,要不然啊,你们爸爸要是有尾巴,现在更能翘到天上!”
    顾苓依和顾嘉儿,安安静静地听完父母的爱情往事。
    她们的睫毛时不时颤动几下,杏眼中盈起的是惊羡的神色。
    “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提起过,过去这些的细节……”顾苓依眨动眼睛,感慨父母的相知相恋,也不是件水到渠成的容易事。
    顾嘉儿这时想的,却和姐姐苓依有些不一样。
    “爸爸。”
    顾嘉儿凑到顾彦身边,放缓柔柔的语调:“既然爸爸也是被质疑和刁难过的,想必爸爸现在,也会吸取经验,对我们更开明和理智吧?”
    听到小女儿的话,顾彦感觉脑袋涨了涨。
    “…你们爸爸我,肯定不是目光短浅的俗人。”
    顾彦给自己脸上贴着金,咳了一声说道:“你和苓依两个,以后恋爱结婚,我肯定不会封建包办,但是——”
    顾嘉儿本来听到前半句,已经开心得笑盈盈的,可自家爸爸的一声“但是”,又让她小脸一板。
    “但是,爸爸作为过来人,你们听取爸爸的建议和指导,也非常重要,是吧?对吧?”
    顾嘉儿无聊地起身:“哼,说到底,还是爸爸说了算呗?”
    “嘉儿啊,你们现在还太小。”
    闻艺把手伸过去,拉了拉小女儿的手腕,让顾嘉儿少安勿躁,“你们自己能保证,现在你们的想法和态度,和上完大学长过见识,认识更多人之后,还能一样么?”
    顾嘉儿张了张嘴巴,刚想说话,顾彦却摆摆手,自顾自说下去:“嘉儿啊,爸爸没有任何不为你好的坏心,这么说吧,你以后处对象,爸爸不看他什么财力家世地位,但至少要对你好,人品正,有才华吧?”
    顾嘉儿抿抿嘴唇,不说话。
    “等你上完大学,工作一段时间后,最好就是有个不错的小伙子,啊那个…博士毕业,调到咱们家这边当个干部。又有才又能顾家,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没事儿就回来看看你们妈妈还有我……”
    顾嘉儿甩开妈妈闻艺握她的手,无声地起身,坐回姐姐苓依旁边。
    她不想被爸爸想写计划书一样安排好未来的一切。
    更不想让爸爸自己的定义,去套住路满。
    顾彦往路满的方向看了看:“路满啊,你觉得叔叔说得有道理么?”
    路满闻言点了点头,而顾嘉儿却忿忿地出声:“爸爸,人好不好,成不成功,又不是只有你说的那种标准!如果哥……如果是和你一样经历和成就的男孩子呢?你会反对他嘛?”
    顾彦张了张嘴,没有立即说话。
    他心里无言地苦笑一声,小女儿给他这个爸爸挖坑,挖得不亦乐乎啊。
    刚才他还埋怨过闻艺的父母,也就是苓依嘉儿的姥姥姥爷,对闻艺和他的婚姻起初不太支持赞同。
    现在小女儿拿这个说事。
    不过,顾彦虽然还在酒劲的晕乎中,但他凭着脑子的惯性转动,回了话:“嘉儿,你现在和你们妈妈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你们爸爸本事可能在全国排不上什么名号,但是至少也做成了一项事业。我只有你们两个宝贝女儿,家业不给你们,还能给谁呢?”
    顾嘉儿偏偏小脑袋,她从小被富养长大,对爸爸口中所谓的家业,并不怎么感冒。
    全留给姐姐苓依都行。
    “所以你处对象,不用找那种不安顿的,朝不保夕的。”
    顾彦丝毫没有发现,他如今的担心和耳提面命,其实已经和十九年前的闻艺父母,他那“没眼光”阻拦的岳丈岳母,变得如出一辙了。
    “再有能力,再会本事,还能超过你们爸爸不成?”
    “像你们妈妈的这种体制内的工作就很好,又体面,又旱涝保收,最重要的是能匀出精力和时间来照顾你、爱护你。”
    “嘉儿,爸爸只想让你过得幸福,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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