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了“内当家的”这是一件天大喜事,欢喜之下的帝后下旨,大明宫当差的士卒、内侍、宫人,统统有赏,让整个皇宫都沉寂在喜悦之中。
    李贤、云曦这一路行来,看到的都是笑脸,听到了都是恭贺的喜词。拜见了帝后, 二圣也很是高兴,不仅赏赐了大量的珠宝玉石、锦缎,武后还拉着云曦到后殿去说体己话。
    风疾有些严重的皇帝,与儿子说了几句家常后,就把榻上的两份本章递给了李贤。看过之后,李贤原本笑呵呵的脸, 当即就黑了下来。
    箕州录事参军张君澈等上书,箕州刺史-蒋王恽及其子汝南郡王炜谋反。御史大夫-杨再思, 也收到一些检举信, 昨日在喜宴上,经过高福之手,递了上来。
    杨再思以为,藩王举兵谋反,在本朝已有前例子,请皇帝仿太宗旧制,废李恽父子为庶人,赐死于内侍省,万万不可放虎归山,以至后患无穷。
    揉了揉发涨的头,李治沉声言道:“朕的风疾愈来严重,也没有精力去判断此事的真伪。......,你七伯的事,交给你了。”
    李治的风疾发作起来, 别说朝政了,就是躺在榻上, 都是活遭罪。整天昏昏沉沉的, 哪还有精力去管坐朝理政,这也是他为什么将国务交给李贤的原因。
    可杨再思、张君澈等人上书之事,事涉皇族,涉及谋反,他不得不“叮嘱”李贤,务必谨慎行事,否则,来观太子大婚礼的宗室面前,实在没法交待。
    “是,请父皇放心,儿臣晓得这两份本章的重量。”
    此次到长安观礼的,何止蒋王父子几人,李唐几乎所有的皇室宗亲都来了。张君澈他们这一本,参的好啊,把皇帝和他直接架在了火上。
    昨儿还欢聚一堂,共庆国储大婚之礼呢!今儿就要“对簿公堂”了,处置的稍有不慎,可就一次性的把人都得罪了。
    宗室与国同体,要当着这么多人,处置一场谋反案,别说李贤这愣头青感到棘手,就是皇帝自己也很是头疼。
    ......出了皇帝的寝宫,李贤转身来到宣政殿,并命人传召,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右仆射-阎立本,中书令-郝处俊、侍中-张文瓘。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来恒。
    御史大夫-杨再思,刑部尚书-杨德裔,大理寺卿-李景谌,大理寺少卿-太子詹事-狄仁杰。
    及越王-李贞、纪王-李慎、赵王李福、曹王李明、宗正卿-李景桓、宗正少卿-李崇义等一班皇室宗亲。
    事出了,搪塞是搪塞不过去的,况且这种事,传的也快,毕竟御史们都是大嘴巴,经他们之口,用不了三天,长安城人尽皆知。与其把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场,莫不如现在处理了,将风险、损失都降到最低。
    将箕州的检举信,与御史台的弹劾书言明后,宣政殿立刻就乱套了。李贞等四位亲王,立马站出来讨伐杨再思,说他与箕州录事参军张君澈,沆瀣一气,攀诬皇亲,离间天家骨肉。
    而平时不善言辞,胆小如鼠的杨再思,却一反常态,张口闭口齐王旧事,与四位王爷对峙。同时,还不望提醒李贤与诸相,萧墙之祸,贻害家国。
    一直到李贤敲了敲案子,双方的争论才停下。
    可四王却坐不住,诸王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李恽真的造反了,那大伙没二话,按照朝廷的规矩办就是了。
    但现在,凭借刀笔吏们随意编造几句假话,就能把一位皇族亲王拉下水,那皇族的尊严何在?
    有了这个开头,还会有多少人为了高官厚禄争相效仿,肆意捏造伪证,攀诬皇室宗亲,以求荣宠。如此一来,他们还能活多久?
    “太子殿下,杨再思有什么资格,向天子谏言,蒋王一系贬为庶人,赐死!”
    “御史台可以风闻言事,可风闻言事总得有证据吧,就凭几句空话,便可置藩王于死地?”
    “太子殿下,我等都是太宗的子孙,怎么受奸人的挑拨互相猜忌、残杀。”
    李慎等三位亲王说的还是客气的,与李贤关系不错的越王-李贞,却面色凝重的看向李贤,沉声问道对李恽,是否要像对吴王那般。
    李恪是冤死的,这一点大伙心里都有数。可如果没有皇帝的允许,长孙无忌再霸道,也不敢绞杀先帝看重儿子,皇帝的亲兄弟。
    显庆五年,长孙无忌获罪之后,李恪才被追封为郁林郡王。但并未在第一时间赦免他四个儿子,反而命河间王李孝恭的孙子李荣为郁林县侯来承袭爵位。
    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是皇帝仍然认为李恪有罪,给他平反,以国公之礼安葬,不过是迫于压力,及为了坐实长孙无忌之罪而已。
    对于这一点,兄弟们其实还是很有想法的,觉得老九的做法凉薄了一些。“家业”你都得了,大伙也没说什么。都是亲兄弟,何必与曹丕一样煎迫太甚呢?
    现在,几个州府小吏又欲效仿长孙无忌,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皇帝的授意?李贞不知道。与其兜圈子,还莫不如跟太子把话挑明了问。
    太宗共有十四个儿子,如今就剩这么几个了,皇帝到底想杀多少,是不是非要赶尽杀绝了才甘心?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早晚都是要被人弄死的,早死早托生。
    对李恪,不少臣工都是抱着同情的态度,而李姓诸王则是兔死狐悲,今日悲剧即将重演,他们的反应激烈,也是常理之事。
    可刘仁轨等人,没有想到越王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把吴王抬出来做比较。话呢,是情有可原不假,可也对蒋王一家却是于事无补啊。
    太子是年轻,可与皇帝年轻时却大不一样,他是尸山血河中趟出来。要是他真相信了这些证据,越王这么说,只能是火上浇油,也可能把他们几个都搭进去。
    “诸位叔伯,稍安勿躁,孤也是从藩王过来的,你们的心情,孤理解。”
    “可咱们总得让人说话吧!”
    话间,李贤扭头看向杨再思,淡淡道:“来吧,杨御史,请开始你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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