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北的山上更危险。”
    解挽舟目光一亮,心道:“说不定就那边有向外的通道。”
    楚绍云一见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道:“这岛四面环海,大船只有一艘。师父规定,一部之中有人试图逃跑,全部受罚,如有一人逃到海上,全部处死。岛上所有弟子轮流在岸边守夜,包括你在内。”
    解挽舟嗤笑:“我才不去。”
    楚绍云自顾自地继续道:“所有弟子必须服用‘天赐守阳丸’。”
    解挽舟一皱眉:“什么?”楚绍云道:“天赐守阳丸。服用此丸者,功力可提升二成,但每月需服解药一次,否则周身血脉爆裂而死。”
    解挽舟握紧拳头,愤愤地道:“真是可恶,谁会吃这种东西!”
    楚绍云斜睨他一眼:“你已经吃了。”解挽舟一怔:“什么?”
    “你已经吃了,在那碗粥里。”
    解挽舟大惊失色,一跃下地,手掩胸口一阵干呕,哪里呕得出来,额上青筋暴起,指着楚绍云怒道:“你暗中使坏,真是卑鄙小人!”
    楚绍云只道:“每日用饭必须去用膳堂。”
    “你助纣为虐,不得好死!”
    “衣食用度岛上皆备,吩咐侍仆即可。”
    “你铁石心肠,禽兽不如!”
    “东边有习武厅,兵器应有尽有,也可以在屋中自习武功。允许私斗,死者投入大海,残者贬为侍仆。”
    “你……你……”
    “只有穿紫衣之人有师父特许,不可妄加伤害,否则立时处死。”
    无论解挽舟怎么痛骂,楚绍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没有听见,又像根本没把解挽舟放在眼里。解挽舟气得跳脚,随手拿起床头小几上的空粥碗,用力掷去。楚绍云不躲不闪,袍袖一拂,将空碗卷到袖子里,张手托住,递给候在一旁的侍仆:“他还要,再盛一碗。”
    解挽舟刚要再骂,见门前人影一闪,单阳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外,眨着大眼睛。楚绍云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可叫侍仆去找我。”
    解挽舟怒道:“快滚快滚!”
    楚绍云点点头,转身离去。单阳跑进来惊道:“他是这里的大师兄,听说很厉害的,得罪了他可不得了。”
    解挽舟兀自气忿忿地,道:“有什么了不起?这些人穷凶极恶,面目可憎,咱们还是离远点。”
    单阳道:“嗯,他们太吓人。”他感激地一笑,“解哥哥,那天真是多谢你,我还以为活不成了呢。”解挽舟道:“没有什么,那个金过庭太狡猾,他爹金兆名声就不怎么样。”
    两个人在桌旁坐下,解挽舟道:“你在褐衣部吗?有人欺负你没有?”单阳摇摇头,道:“那个叫蒋雁落的好像还不错,就是很喜欢喝酒,拿着个酒壶不离手。糊里糊涂的,脾气好得很。”解挽舟哼道:“装模作样,他们个个獐头鼠目人面兽心,你得小心了。”单阳道:“只怕过几天又要比武,那可怎么办。”解挽舟一拍他肩头,道:“你不用怕,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单阳欣然色喜,道:“多谢啦。解哥哥,你的功夫可真俊。我听爹爹说过,姑苏解家剑法超群,没成想在这里能见到。”
    解挽舟道:“我练的不熟,算不得高手。真大哥的剑法才叫好哪,要是他还活着,哼。”
    单阳道:“是呀,解真的大名江湖上谁不知晓,只可惜我没出生他就过世了,无缘见到。不过听说解挽竹的功夫也是极好的。”
    解挽舟一笑:“那是我同胞大哥。我和他的功夫底子都是娘教的,他总说娘偏心,早早地就教会我‘梦回剑’,他可是直到十八岁才开始学的。”提起亲人,不觉伤心,“我被这个恶人捉来,娘找不到我一定急坏了……”
    单阳低下头:“我也想娘了。解哥哥,我们还能回去吗?”
    解挽舟一仰头,斩钉截铁地道:“一定能!我们两个都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隆重推荐彻夜流香的《seven监禁》,监狱文,强攻强受,就是还没完。
    尖叫之中(又名《云迪》) by 昊悦/711 (调教文)
    烟波浩渺 by 小模小样 古代宫廷,皇帝受,很棒的文笔。还有他的《咫尺阳光》,现代文,小虐,也很好看。
    此度关心未免
    二人坐在桌旁闲聊,不知不觉已是掌灯时分,单阳道:“蒋师兄告诉我,吃饭都得去南边的用膳堂,我有几天没好好吃顿饭,快饿死了。”解挽舟只吃了一碗粥,这时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忙起身道:“好,你等等我,我去穿件衣裳。”
    他从床上起来,只穿着深衣。当下走到屏风后,见外衫衣帽应有尽有,挑了件外跑穿上了,又整整头发,出来道:“咱们走吧。”
    青衣部在岛上西北岸,紧接着是黑衣部,南岸是褐衣部,三部如同弯月,将江雪涯的血筑半围在中间。用膳堂演武厅等都在血筑之中。
    正是用晚膳之时,解挽舟带着单阳一推门,便见岛上弟子尽皆坐在堂中用膳,大多穿着青、黑、褐三色衣袍,有意无意之间分占三个角落。解挽舟一眼便看见混在青衣弟子中低头默默吃饭的楚绍云。他对这个大师兄骗他吃药之事耿耿于怀,当下对单阳低声道:“咱们去那边坐。”
    单阳瑟缩地跟在解挽舟身后,偷偷四下观瞧,正对上井微不怀好意的目光,慌忙低头。
    井微井奎对视一眼,嘿嘿邪笑,井奎凑到身旁霍海生的耳边,道:“这两个小子收拾收拾,模样倒俊得很。”霍海生半眯起眼睛,看着解挽舟坐到东北角。那个少年穿着一件天青色棉袍,月白夹裤,挺拔俊秀。脸上犹带稚气,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清澈明亮,上唇微翘,带着一种特有的倔强和傲然。霍海生忽然想起在铁笼中,解挽舟身子后仰时柔韧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心头一跳,转头给墙边侍仆一个眼色。
    那侍仆会意,端了两盘子膳食上来,递到解挽舟和单阳面前,躬身道:“请用。”两个少年正东张西望不知该如何是好,见饭菜送来,大喜过望。单阳起身道:“多谢。”正要伸手接过,忽听一物破空之声乍起,众弟子皆是身经百战,齐齐一惊,刚要疾闪,只听得“哎呦”一声痛呼,“咣当”连响,那个侍仆抚住手腕蹲下身子,满脸痛苦之色,两盘子食物全被掀翻在地。
    解挽舟双眉一挺,正要发怒,忽听单阳惊叫:“啊!”偏头看时,只见那盘子背面各有一条赤色小蛇,蜷身吐芯,昂着三角脑袋,一瞧可知剧毒无比。若是两人当真接过盘子,非被噬伤不可。
    单阳鬼门关前晃一晃,吓得脸色蜡黄,仓惶环顾,顿觉身边危机四伏,个个都隐含敌意,不由自主向解挽舟身边靠了靠。解挽舟也是心中骇然,知道有人暗中相助,上前一脚踢倒那个侍仆,喝问:“谁让你干的?!”
    那侍仆痛得满脸冷汗,缩成一团不敢吭声。解挽舟待要再问,只听得有人在一旁道:“不用问他。”他一回头,见那个大师兄楚绍云慢慢站起身,道,“这个岛上人人都是强敌,需得时时刻刻警惕,练功、休息、睡觉,甚至沐浴时也得提防有人来袭,稍有疏忽便性命堪忧,吃饭被人下毒,又有什么稀奇。”他边说边向外走,看也不看解挽舟一眼。
    单阳恍然而悟,拉拉解挽舟的衣袖,悄声道:“好像暗器就是从他那边打过来的。”
    解挽舟自然也瞧出来了,但他刚被楚绍云骗得吃了毒药,若说是他出招提醒,无论如何不肯相信,但想来想去又没有旁人。他略一沉吟,快步走出用膳堂。
    楚绍云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听到身后解挽舟叫道:“喂,你!”
    楚绍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少年。解挽舟咬着唇,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犹豫一阵,道:“刚才多谢你。”楚绍云没说话,解挽舟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给我下毒是奉了江雪涯的命令,你也没办法。好吧,我不怪你了。”霁然一笑道,“我叫解挽舟。”
    他自幼备受宠爱,骄纵异常,就算对着江雪涯,也不肯低头,如此轻易原谅别人对自己做的坏事,又肯先自报家门流露结交之意,实在是给了对方好大的面子,哪知那个木头一样的大师兄,居然只是斜睨他一眼,既不热络也不欢喜,脸上平静无波,缓缓地道:“那个单阳,能拖死你。”
    解挽舟登时沉下脸,冷冰冰地道:“我和他好得很,不劳费心。”
    楚绍云看看他,转身离开。
    单阳跟着跑出来,望着楚绍云的背影,道:“这个人心地好得很,没有旁人那么坏。”解挽舟嗤之以鼻:“哼,刚才还劝我别和你在一起,免得受拖累。”单阳小脸涨得通红,嗫嚅道:“那……那倒也不错,只怕……只怕我真会拖累你。这岛上个个心怀鬼胎,咱们又没杀过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吃亏。”
    解挽舟笑道:“谁说我没杀过人。去年在杭州,遇到一个强徒强抢民女,我一气之下就把他杀了。”
    单阳瞪大眼睛,指着他道:“啊?那在铁笼子里,你……”解挽舟皱皱鼻子:“谁让那个江雪涯非逼我杀人不可,我干吗要听他的?”他摸摸单阳的头顶,安抚地道:“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想出办法逃走了,也许哪天,家里人就会找来救咱们出去。”
    单阳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用力点点头:“是呀是呀,我大哥很厉害。”解挽舟笑道:“知道知道,‘金扇仙’单高嘛,好响亮的名头。”单阳忽想起一事,微一蹙眉,道:“方才我在用膳堂还看见辽东胡家的二公子,叫胡佳的。”
    “哦?你们很熟么?去打个招呼。”
    单阳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去年我爷爷过寿,他和他父亲一同来,见过一面而已。解哥哥,你说这个江雪涯把名家子弟捉来做什么?看样子好像这么做已经有好几年了,那些失踪子弟的世家怎么都不好好找一找呢?江湖上也没有什么传闻,说子弟失踪之事呀。”
    解挽舟想了想,不得要领,道:“谁晓得,我以前也没有听说过,哼,要是娘和大哥找到这里来,我非将那个江雪涯碎尸万段不可!”握紧拳头用力一挥。
    两人边说边回到房中,单阳胆子小,不敢独自睡,当晚和解挽舟抵足而眠。
    翌日一早,两人刚刚起身,房门一响,楚绍云走了进来,道:“解挽舟,今日轮到你和我同去巡岛,跟我走。”
    解挽舟一见他就来气,偏过头不看他,道:“什么巡岛,与我有什么相干。”
    楚绍云耐心地道:“上次和你提到过,在海边巡视,防止有人逃脱。”解挽舟冷笑:“有那么严密的机关关卡,还怕有人逃脱?”楚绍云道:“正是在关卡中巡视。”
    解挽舟一听,眼珠一转,既是如此,说不定能发觉其中秘密,或能逃出去也未可知。当下提起长剑,道:“走吧。”单阳跳下床,忙道:“我也去!”
    楚绍云缓缓摇摇头,道:“只可两人同组,这是师父定下的规矩。”解挽舟急着要去查看地形,想来离开几个时辰也不会有事,遂道:“你在房中等我,千万别出去,那些人不过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不用怕他们。”单阳只好点头,看着两人并肩而出。寒风从棉帘子的缝隙中吹进来,冷意森森。他几步跑上去关好门,回到床上坐等。
    解挽舟和楚绍云走出青衣部,向北而行。海风卷起沙砾,刮得脸上生痛,两边衰草枯黄,树枝干涩,一点绿色不见。楚绍云一言不发,只默默向前走。解挽舟跟在他身后,四处详查,心中默记,进了九重关卡更是看得仔细。
    楚绍云听到跟着的脚步声走走停停,时断时续,皱眉回头,见解挽舟在六重关卡处,正俯下身子认真端详,口中喃喃自语。楚绍云道:“你做什么?”解挽舟只做未闻,自顾自站起,又去看下一处。
    楚绍云便知他是在寻找路线逃脱,遂盘膝坐下,折了根枯枝,在沙地上写来划去。
    解挽舟见此情形,微感诧异,下定决心不去理会,但他少年心性,哪里忍得住,悄悄走上前斜睨一眼,看清楚了才发觉楚绍云下笔毫无凝滞,画的赫然便是岛上关卡的地图。
    解挽舟一见之下大喜,顾不得正和这个木头人赌气,走到跟前道:“你知道这些破这些关卡的诀窍?”
    楚绍云不抬头,道:“是。”又画几笔,道,“你巡岛巡几次,也会知道。”
    解挽舟登时了然,原来这九重关卡是防新来者的,岛上的弟子早已熟稔,不禁心中大为失望,一下子颓坐在地。
    楚绍云道:“就算你冲出这九重关卡又能如何?岛上海船只有一艘,你会驾船么?更何况附近海底暗礁处处,要想平安出去,难于登天。”
    解挽舟不服气,低声道:“那就扎个木筏子好了。”
    楚绍云一笑:“海上可不同于江南河道,一个浪头打过来便成碎片。再者,你身中剧毒,就算回到家中,短时间内无法解毒,仍是死路一条。”
    解挽舟听得不耐烦,冷笑一声,道:“你不用拐着弯叫我别逃跑,我才不会像你们一样,轻易妥协苟延残喘。”
    楚绍云扔下树枝,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说,没有万分的把握不要尝试,若真的断了一腿一臂,在这岛上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悔之晚矣。”
    解挽舟心高气傲,浑没把岛上诸弟子放在眼里,觉得楚绍云只是危言耸听,但知道这个大师兄语气淡漠,却是一片好心,心中不以为然,可也不再回嘴。楚绍云望望天色,道:“咱们走快些,还能赶上用晚膳。”
    等二人从海边回来,已是傍晚,解挽舟得了关卡地图,兴致冲冲打开房门,刚要喊单阳,忽觉房中气息有异。他一凛,登时凝神警惕,轻轻抽出长剑,蹑手蹑脚走进去。
    屋子里甚为寂静,只床上传来微弱的呼吸。解挽舟左右观瞧,见无异样,这才来到床边。被子铺在床上,微微隆起。他提剑在手,猛地一挑,被子落地,露出一个人来。解挽舟一见之下,大骇失色,那人正是单阳,赤身裸体,血迹斑斑,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弹到此,为呜咽
    解挽舟慌忙扔掉长剑,上前扶住那个羸弱的少年,连声道:“单阳,单阳!”单阳手足冰冷,面色青白。解挽舟毕竟年幼,突遭变故,心中砰砰乱跳,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起楚绍云,立即推开门冲了出去。
    楚绍云刚要进屋,就见解挽舟急匆匆奔过来,满脸惊骇之色,哆嗦着嘴唇道:“单阳……单阳……”楚绍云一凛,知道不好,不待解挽舟说下去,快步来到他的房中。
    楚绍云命侍仆点上灯烛,端着到床边仔细观瞧。单阳浑身青紫处处,伤痕累累,下身血白狼藉。楚绍云一看便猜出个大概,也不说话,轻轻搭上瘦弱的手腕,凝神号疹。有他在旁边,解挽舟心中大定,等了一阵,问道:“怎么样?”
    楚绍云轻轻拉过被子,盖在单阳的身上,对解挽舟微微摇头。解挽舟惊悲交加,喃喃地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楚绍云低声道:“我去血筑拿些金创药来,少受点罪也是好的。”说完,走出门去。
    解挽舟跪坐在床边。他和单阳不过相识数日,谈不上有什么特殊的情分,在铁笼中出手相救,也只是出于一时激愤。但看着这个早上还笑得天真的少年,此时却命悬一线,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从心底升腾上来,逼红了解挽舟的眼睛。
    屋子里很静,烛火摇曳。解挽舟端来一盆水,一点一点为单阳清洗身子。伤口的血都凝住了,衬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更是触目惊心,显见少年在那一段时间,必然过得十分艰难。解挽舟双手微微发抖,悲愤莫名,忽觉单阳身子一动,解挽舟一抬头,见他正慢慢睁开眼睛,忙唤道:“单阳――单阳――”
    单阳的目光游移,脸上忽现惊惧之色,解挽舟忙拉住他的手,道:“是我,解哥哥,单阳。”少年看清眼前人,轻轻吐出口气,用极微弱的声音道:“那些……那些坏人……”
    解挽舟强忍住胸中怒火翻腾,紧紧握住单阳,道:“你放心,我把他们都杀了。”单阳半阖着眼睛,不知听清还是没听清,突然一皱眉,呻吟一声:“解哥哥,我疼……”
    解挽舟再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哽咽着道:“楚绍云去拿药,一会就不疼了……”单阳努力转过头来,道:“解哥哥,我想娘,我想回家。”
    解挽舟一字一字地道:“单阳,我一定送你回去,回去和你娘、大哥团聚。”单阳眼睛一亮,隐隐露出一个笑容,又渐渐暗淡下来。解挽舟一直握住他的手,直到那双眼睛里再无光泽。
    他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在单阳的身上,一把抓过长剑,“倏”地站起,风一样卷出门去。
    岛上弟子正在用膳堂用晚膳,只听得大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解挽舟一身寒气,拧眉竖目立在那里。别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井微大笑,道:“我就说他得来,你瞧瞧,哈哈,这次得我第一个。”井微斜着尖尖的下巴,乜着眼道:“都在那小子身上玩三次了,我不信你还行。”井微嘿嘿一笑,看着解挽舟一脸涎色:“咱们走着瞧。”
    解挽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狂怒无以复加,也不说话,提剑便刺。他一心想制这两个禽兽于死地,一上来就是杀招,剑光霍霍。井微侧身避开,拿起桌上饭碗一挡,口中道:“看看,够劲吧。”
    井奎笑道:“不错不错,这一剑刺得有味,再抬腿踢一踢。”
    两个人一边躲闪一边说笑,井微顺势还在解挽舟腰上摸了一把,拈着手指一眯眼,道:“真细,哈哈。”
    解挽舟俊脸涨的通红,出剑更快,但他年纪既轻,武功本就在井氏兄弟之下,又何况以一敌二,但见两个人左躲右闪,跃高伏地,居然连片衣袂都刺不到。
    井微井奎调笑一通,闹得够了,互相使个眼色。井微突然出手,五指如钩,直奔解挽舟面门。解挽舟一急之下偏头闪避,正被候在一旁的井奎捉个正着,翻手按在桌上,长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他背靠桌沿被井奎按住,拼命挣了两挣,怒道:“放开我!”
    井微笑道:“哥哥我就不放,来,香一个。”低头就要亲个嘴。解挽舟气得脑子发晕,只手握拳猛挥。井微向后一闪,装腔作势地呼痛:“啊呦啊呦,痛死哥哥了。”井奎在一旁大笑。
    忽听一人在旁边沉沉地道:“嘻嘻哈哈地闹什么!”井氏兄弟像是被人突然卡住脖子,笑声陡止。霍海生在角落里站起身,一步一步踱过来,说:“松手。”
    井微井奎如遇火灼,忙不迭地放开解挽舟。解挽舟刚直起腰,眼前阴影压下,霍海生一点一点逼近他,目光阴冷。
    一种巨大的压力窒得解挽舟透不过气来,不由自主想要后退,却被桌子挡住了,他竭力抑住心中不安,昂起头。
    霍海生慢慢贴近他的脸,三根手指捏住他的下颌:“跟着我,保你平安。”解挽舟怒气上涌,狠狠啐了一口。霍海生阴鸷地一笑,松开手,森然道:“黑衣部的,有兴致就好好玩玩。”说完,转身出了用膳堂。
    黑衣部弟子尽皆眼前一亮,有人高声道:“多谢霍师兄!”
    解挽舟见势不妙,欲冲出门口,几个人上前挡住,一步一步逼过来。他急怒攻心,拉开架势,大声道:“谁也不许过来!”
    井微笑道:“对对,就这样。当初在铁笼子里的时候,我就想要你,这样子太他妈够味。”井奎道:“你那算什么,他从船上下来时我就忍不住了,看他那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样子,就想压在身子底下好好干一回,嘿嘿,嘿嘿。”
    解挽舟被他们逼到墙角,眼睛被怒火烧得精亮,紧咬下唇,挥拳向井奎击去。井奎井微猫戏老鼠似的和他对打几下,另一人趁解挽舟不备,“嘶”地一声扯下一片衣服,露出肩头蜜色的肌肤。解挽舟红了眼睛,攻势更疾,三招过后,又被一人扯下衣襟。旁边人哄笑,叫道:“扯裤子扯裤子。”“腰带,还有腰带。”
    解挽舟气急,一招“林鸟投日”,击向井奎。井奎正自放松警惕嘿嘿怪笑,这一招居然打个正着。井奎一怔,恼羞成怒,抬手给解挽舟一个耳光,发狠道:“他妈的,今天玩死你!”
    几个人登时围了上来,扯衣摸脸,上下其手。其余弟子,或低头只顾吃饭,或转身走出门去,或饶有兴致地凑趣看热闹,竟无一人上前阻止。
    突然,用膳堂内杀意陡盛,逼人的寒意仿佛有形利剑,刺得每个人肌肤生痛。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堂内死一般寂静。
    人人凝神提气,全身戒备,慢慢转身,看向门口。
    一个青衣人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在烛火的照射下映出淡淡的影子。
    他不动,也不说话,甚至都不曾抬头向这边看上一眼,但偏偏堂上众人连呼吸声都低了下来。
    黑衣部弟子们面面相觑,悄没声地缩到墙边。井微井奎按住解挽舟,想放开又不甘心,井奎大着胆子笑笑,道:“大师兄,这是霍师兄的命令,我们……”
    楚绍云打断他的话,道:“嗯。”
    只这一句,井氏兄弟像被什么咬了手,忙不迭松开。解挽舟面色苍白,低头冲出门外。
    解挽舟自幼聪颖俊秀,父母兄长无不宠爱,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又是当众之下。他心中羞愤交织,无以复加,恨不能就此死去,掩着脸跑了一气,再抬眼看时竟已在青衣部中。自己房里灯火通明,四个侍仆正用薄板子抬了单阳的尸身出来。
    解挽舟冲上前叫道:“放下!”四个侍仆面面相觑,一个道:“岛上规矩,死了的得葬到海里……”
    “我说放下!”解挽舟根本不听,上来一顿拳打脚踢,“放下,都给我放下!”四个侍仆忙不迭地扔下木板,四散逃开。
    解挽舟抱起单阳,低低地道:“我送你回去。”跌跌撞撞向外走。
    蒋雁落巡了岛回来,路过青衣部,正看见解挽舟迎面走过来。少年衣衫破烂,目光悲戚,脸上犹有指痕,抱着单阳的尸身一步一步挨过来,摇摇欲坠。蒋雁落吃了一惊,略一思忖便猜出个七八分,心中叹一声,上前温言道:“死者已矣,你……”
    解挽舟正是盛怒之时,在他眼中,岛上之人个个禽兽不如罪该万死,一见蒋雁落如临大敌,瞪着眼睛高叫:“滚开!滚开!”少年尖锐颤抖的嘶喊在夜空中回荡,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蒋雁落立时停住脚步。
    解挽舟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走开。此时夕阳早已落山,远离了青衣部的灯光,眼前只剩一片黑暗。寒风吹得枯枝呜呜作响,树影摇曳形如鬼魅。再向南是粗粝的沙滩,海水漆黑如墨,哗哗作响,像个巨大无朋的怪兽,静静地守候在那里,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天卷起巨浪,将这一切吞噬个干干净净。
    没有路了,不能再走了,哪怕仅仅是一步。父亲哭笑不得的叹息,母亲轻声哄慰的温暖,玩伴们嬉闹的笑声,青石桥上卖糖人的吆喝,梅子潭捉鱼的欢快……都没有了,找不回来了。无边的天地里,只剩下自己,和怀中的单阳,再也回不去了。
    解挽舟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泪水一滴一滴流下来,渗到冰冷的沙滩里。
    作者有话要说:看报纸,突然看到慕容家族的兴衰,啊,居然居然发迹于辽宁,居然居然个个姿容秀丽,而且苻坚灭了慕容家族之后,还把前燕大司马慕容冲、清河公主姐弟两个俘虏纳入宫中,一个做娈童,一个做爱妾。当时慕容冲才十二岁呀十二岁,令得苻坚贪恋美色情难自禁啊情难自禁。当时我的小心肝啊,这个颤啊,耽美jq无处不在啊,多好的写作素材啊,可见小说都是来源于现实啊现实,哈哈
    少年有意伏中行
    天边渐渐亮了,现出淡淡的鱼肚白。楚绍云打开房门,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然后就看到了解挽舟。
    少年似乎站了一夜,身上仍穿着昨晚那件被扯破的衣服,冻得嘴唇青白,双眼里布满血丝,似乎一夜之间消瘦了好多,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泥坛子。见楚绍云出来,上前两步低声唤道:“大……大师兄……”
    楚绍云瞥他一眼,边向外走边说:“今天不必巡岛。”
    解挽舟在后面提高声音:“不……不是。大师兄,我找你……”楚绍云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解挽舟追上来,嗫嚅着道:“昨天晚上,谢谢你……我把单阳火化了……”楚绍云看看他怀里的坛子,略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又向前走。
    解挽舟紧紧攥住拳头,鼓起勇气大声道:“大师兄,你教我功夫吧。”
    楚绍云没有料到他竟能来求这件事,又站住了,转头看向解挽舟充满希冀的双眼,淡淡地道:“我不会教别人。”
    少年的目光迅速黯淡了下去,嗫嚅着嘴唇,终究没有再开口。
    楚绍云走出院门,忍不住回头,解挽舟抱着单阳的骨灰呆呆地站在那里。少年单薄的背影,在清晨稀薄的阳光下,显得孤寂而悲凉。他闭上眼睛,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抬头,慢慢地道:“在这个岛上,除了师父,没有人能教你。”
    解挽舟眼前一亮,几步跑过来:“我不用他教,我要你教。”
    楚绍云道:“要么去找师父,要么这件事别再提。”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
    解挽舟咬着唇,他能过来低声下气地恳求楚绍云,已是生平第一遭,内心足足斗争了一整夜,而这个人居然让他去找那个可恶的江雪涯。解挽舟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壮士扼腕一样地沉声道:“好,我去找他。”
    楚绍云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先去换件衣服,师父生□洁,不喜欢看人腌h颓唐的模样。”
    江雪涯刚刚起身,屋子里缭绕着甜腻的香气。床帏半遮着,那个猫一样的少年赤身裸体地被绑成一个古怪的姿势,蜷在床脚昏迷不醒。
    两个侍仆服侍他穿衣着靴,一个弟子端着莲藕糯米羹,放在一旁小几上。江雪涯恹恹地抬起眼皮,扫一眼站在下首的楚绍云和解挽舟,低低笑了一声,道:“就这么来求我了?”
    解挽舟一见他便心怀忿恨,也不肯像对楚绍云那样软语求恳,将脖子一梗,道:“要不要教我一句话,有什么条件说出来便是。”
    他越是这样倔强不肯低头,江雪涯越觉得有趣,坐起身子笑道:“那好,我不教你,你找别人吧。”他嘴上说不教,看着解挽舟却是一脸兴味盎然,似乎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调笑。解挽舟被他轻慢亵玩的态度气得俊脸通红,大声道:“不教就不教,有什么了不起。”
    江雪涯嗤地一声,曼声道:“是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把你捉来这个岛上而已。”解挽舟冷哼道:“那有什么,我要是多练上个十年二十年,只会比你更厉害。井微井奎又不是三头六臂,我就不信杀不了他们!”
    江雪涯哈哈大笑,斜睨着解挽舟道:“就凭你那两招空有其形毫无其魂的‘梦回剑法’?当年解真都被我杀了,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算得了什么?”
    此言一出,有如在解挽舟耳边响个晴空霹雳,他骇然失色,指着江雪涯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你同父异母的兄长,解真,是我杀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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