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县里不能没有仵作坐镇,刘晏淳虽是学徒,但留着总比没有好。
    所以,他没能跟着陈鸢去潮州。
    要去潮州查案,没必要带上何嫂。
    何嫂又不是当事人,带上她,除了添乱, 也帮不上忙,陈鸢也不想受她气。
    辞别了县衙众人,陈鸢扯着自己的小毛驴,就要和廖忠志出发。
    廖忠志看着小毛驴,“陈仵作不会骑马?”
    骑马的难度在于克服心理压力,陈鸢老实交代,“不会。”
    廖忠志心里不可谓不急, “这案子迟则生变, 陈仵作把毛驴留在衙门,我们去租辆脚程快的马车。”
    毛驴一日的脚程只有100里,远远不如马儿跑得快,陈鸢不知廖忠志说的此案非彼案,却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好。”将毛驴拜托给了衙役小六牵回去,陈鸢带着廖忠志去租了马车。
    赶急赶慢,一日半就到了潮州治所金阳。
    金阳县好歹是治所所在,比处于边境上的威宇县繁华富饶的多。
    但两人无心游玩,直接去了知州衙门。
    恰好遇上方知州升堂审霍书良。
    这案子只死了一人,影响并不大,所以来围观的百姓并未达到人山人海堵住正门的程度。
    陈鸢和廖忠志挤了挤,就挤到了前排。
    围观的人群里有穿着统一款式白底黑边襕衫、头戴幅巾的学子,应该是州学的学子。
    另一波人也穿着同一款式的衣服,不过是蓝色粗布裋褐、以及同色小包帕,这种下人打扮应该是谢家仆从。
    谢家仆从簇拥在中间的几个丝绸长衫的男子,想来是谢季雍亲眷。
    虽说也从何嫂那里了解了一些案情,但何嫂所言,包含太多主观情绪, 参考意义不大。
    霍书良虽是秀才,但秀才只是遇知县不跪,此刻堂上是知州大人,他自是得跪的。
    陈鸢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他跪得笔挺,不失文人风骨。
    方知州,“霍书良,方才证人所言,你认是不认?”
    霍书良,“小生认。”
    功名在身,自不必以草民自居,又涉嫌杀人凶嫌,霍书良没有当堂自称学生。
    “他们都看到谢季雍打了你,当时你未曾还手。回屋后,你辗转反侧,便去书苑看书散心,哪知又在书苑遇上了谢季雍,你与他又发生了争执,打斗中,你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杀了谢季雍,是也不是?”方知州长得精瘦,不像吃得肥头大耳的贪官, 很是有一股内敛的精明,也不像管知县那样谨小慎微。
    霍书良的语气听上去急了起来,“小生不认。”
    方知州,“本官怜惜你,念在你是秀才,本不想给你上刑,但凶器,已经找到。”
    他一伸手,衙役变将托盘拿了上来。
    却不见霍书良脸色有任何异常变化,方知州冷哼,“不到黄河心不死,没想到吧,你虽用破布包裹着凶器埋在学院后山地里,照样被找了出来。”
    他撩开遮盖的红布。
    一柄双刃匕首暴露在了大家面前。
    刀刃上还有干涸的红黑血迹,看上去十分瘆人。
    谢家人见之皆愤怒不已,霍书良脸上的表情也有了波动,显得十分惊讶。
    方知州指着匕首旁叠放的布,“这布,可是你的擦脚布?”
    霍书良眉头紧皱,却不说话。
    “你不说,本官就查不到了?”方知州面露得色,“经与你同屋的赵滨指证,正是你的擦脚布,是也不是?”
    霍书良闭眼应声,“……是”
    “而这把刀,你的同窗都认得,正是你娘打造赠你,用来赶路防身的匕首,你却拿它来血刃同窗。”方知州十分失望。
    痛心疾首的拍着惊堂木,“州学出了你这等同室操戈之人,实乃不幸,秋闱近在眼前,你却犯下如此罪孽,霍书良,你认不认罪!”
    “知州大人,布是小生的,匕首是小生的,但人,并非小生所杀,有人杀人栽赃于我,望大人明察!”
    霍书良一叩到底,额头紧紧的贴在大堂青砖上,身形依旧稳若轻松。
    这话,可把谢家人气坏了。
    “霍书良,我四弟学识与你不分伯仲,你们二人时常争锋,这次你更是借机讽刺四弟身世不清、来历不明,我四弟气不过打你一顿实属不该,你却不该杀了他,你这样的人,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鸢扭头看去,骂的激动之人是一个身形富贵、头发半白的谢家人。
    一左一右两个中年人拉着他,“大哥,你别骂了,扰乱公堂,反倒影响知州大人审案!”
    “知州大人会还四弟一个公道的!”
    啪
    “肃静!”
    方知州扫了谢家三兄弟一眼,这才又看向长揖不起之人,“霍书良,你以为本知州是草菅人命的糊涂官?你也是威宇县之人,你知道陈鸢陈仵作吧。”
    霍书良愕然抬头,激动的往前挪了两步,“陈仵作来了?”
    ?
    陈鸢从他的语气里,听到出了惊喜之色。
    但她没有见过他呀。
    “你这案子,还用不着请陈仵作前来,陈仵作的指纹验证之法,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威宇县将此法上报之后,本州立刻派人去威宇县查证、学习,所以这个法子,我们州府的仵作也是会的。”
    方知州痛惜的看着霍书良,“你,听懂本官的意思了么?”
    霍书良哪儿能听不懂,呐呐道,“大人是说,州府的仵作,在匕首上验到了小生的指纹?”
    “是的。”方知州一抬手,又有衙役拿出了指纹卡。
    方知州让衙役将指纹卡拿给他自己查看。
    霍书良看后,“这本就是小生的匕首,上面有小生的指纹,实在正常,定是他人偷了小生的刀杀了谢季雍嫁祸于我。”
    “霍书良,布、匕首、指纹、证词,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你,你还狡辩!”
    “大人,求大人给小生做主,还小生清白。”霍书良终于失了方寸,不断的叩头。
    见他依旧不认,知州恨铁不成钢的闭上眼,“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上拶(zǎn )刑。”
    “是!”
    两个衙役拿着杀威棒压住霍书良。
    另两个衙役拿着麻绳将竹棍串成的拶子,上前扯着他的手,一根根手指头往拶子里塞。
    拶刑一般给女子使用。
    但霍书良是秀才,直接当堂臀杖,实乃侮辱人了。
    手对于秀才来说十分重要,此刻知州用拶刑,于公于私都不算错。
    “大人,小生冤枉,有人栽赃于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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