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死了?”
    繁缕吃了一惊。心里暗想,这么说,玉儿是没地方去了。才跑来找自己。
    “你找我——”
    繁缕的话还没有说完,玉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繁缕,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繁缕抽回了手,
    “我怎么救你?玉儿,不是我不救你。你和你父亲得罪的人可是狼后。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大首领不再收雌性。我父亲这几天就在给我找个人嫁了。我怎么救你呢?”
    “你帮我求求你父亲。让他看在和我父亲多年朋友的份上,救我一命。看在我和你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次吧。不然,我这一身是伤,离开白狼族又能往哪去?就是侥幸不被丛林里的野兽吃了。哪个族还肯收留我?就是真有哪个部落肯收留我。就我这一脸伤的丑样子,我怎么活下去呢?”
    玉儿哭了,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害怕和绝望。
    她顶着现在这样一张丑脸,在别的部落就是想做个洞奴,人家也不会要的。
    “你谁不好得罪,怎么能得罪狼后呢?我就是为你,舍出一切去求我父亲。你觉得我父亲那样的人,他连我姐都能舍出去。他真会救你吗?”
    繁缕的话,让玉儿心里彻底的绝望了。
    是啊,族里的人背地里哪个不议论青长老,说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和位子,不惜出卖女儿锦叶和小外孙的命。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她这样一个外人,去求大首领呢?
    “你这么说,我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玉儿此时心里充满了后悔。
    “你其实就是太任性了。你要不是从一开始就认准了,你能做大首领的小雌性,你也不会那么狂,那么傻。现在,你把路都走绝了。这时候,你来求我,你说,我能为你做什么?”
    繁缕既嘲笑玉儿的傻,也嘲笑自己的傻。想当初,她和子鱼,还有玉儿,三个人都多傻呀。真得以为她们凭着自己的年轻美丽,一定会成为大首领身边最得宠的雌性呢。
    “我知道你在笑我。繁缕。想想,以前我们三个人多可笑。我们明里是朋友,背地里总是使着小伎俩,想着把对方打压下去。让自己成为大首领身边最得宠的小雌性。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大首领的身边,根本没有我们几个的位置。”
    玉儿苦笑着,这时候她算是彻底清醒了。
    “繁缕,我真是羡慕你。我是罪人,子鱼是罪人的女儿。只有你还安全地呆在族里,活得好好的。”
    繁缕摇了摇头,
    “玉儿,我不值得你羡慕。其实我真心羡慕的人是你。你父亲自杀了,他不是傻。玉儿,他是用他自己的命,为你铺了一条生路。你想想,凭你父亲在族中的地位,和这些年对族里的贡献。他这是以死罪。大首领总不好再追究你的罪。你离开,没有人会真心拦你杀你的。你看,你父亲活着时,为了你受侮辱,他敢去害狼后。现在,又为了你,他敢去死,换你一条生路。”
    “我知道,我真的很傻。从来没有想过,最爱我的人,一直就在我身边。现在,他死了,我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以后我真得什么也没有了。”
    玉儿流下泪来。
    “我父亲还活着,可他从来也没有爱过我们姐妹俩。我们永远是他手中的棋子。你父亲虽然死了,可他不管是活着时,还是死,都是为了你。你比我要幸福得多。”
    繁缕的话,像锤子一样击打在玉儿的心上。让她越发觉得痛苦。
    想想繁缕说得多对啊。因为母亲死得早,父亲为了她,都没有再找雌性。父亲作为族中的玉匠,很受族人尊敬的。如果她能安分一些。守着父亲,找一个老实本分的年轻雄性,一起生儿育女,伺候父亲终老。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自己搞砸了。
    “都是我的野心和虚荣害了父亲,也害了我自己。”
    玉儿哭着说,
    “如果可以重新再活一次,我一定不看大首领一眼。我只要守在父亲身边,过着安稳幸福的日子。做一个孝顺乖巧的女儿。”
    “这世间哪里重活一次的事情。玉儿,别胡想了。你还是快走吧。”
    “往哪走,我根本没地方走。既然活不了,那只有跟着父亲一起死了。”
    说到这里,玉儿的脸色灰败,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
    别看她成了这样一个丑八怪,活到了这样的绝境里,可是她真得不想死啊。
    但不死,又看不到一点活路,她后悔啊!
    “除了死,也许还有一条路,你可以试试。”
    一个平稳的声音响起。玉儿吃了一惊。
    “姐姐,你——”
    繁缕皱眉,看着从暗影里走出来的锦叶,她心里乱极了。
    “你们两个,哪一个都不应该出现在我的山洞里。让人看见了,都不得了。”
    繁缕跺脚。
    “锦叶姐姐,你不是——”
    玉儿吃惊地捂住了嘴。族里的人都在传,青长老主动献出了女儿和外孙。锦叶母子此时应该被大首领关押了,或者杀掉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要不想死,也不愿意走。还有一条路,你可以试试去找师。让她给你找一个雄性嫁了。到时候你们夫妻一起去求狼后。我想这法子,应该能保住你一条命。”
    锦叶心想,玉儿父女的罪说到底,也只是雌性之间的嫉妒引起的矛盾。和商问题的性质是不一样的。老玉匠都自杀谢罪了。大首领和狼后不会再对玉儿这样一个丑八怪雌性赶尽杀绝的。
    “锦叶姐姐,你太好了。这时候了,还为我着想。”
    玉儿拉着锦叶的手,哭了。
    “去吧,你一个族里普通的小雌性,为了争宠吃醋犯了一点错。论罪也不当死。只要能留下来,活着比什么都好。”
    “锦叶姐姐。”
    玉儿把自己的丑脸趴在锦叶手心里,
    “我不会忘了你的。”
    玉儿这家伙,就是不会说话。繁缕听到玉儿这句话,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哦,锦叶姐姐,我该打,我说错话了。”
    玉儿看到繁缕生气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我这一辈子,全都毁在我这张嘴上了。以后我再也不乱说话了。不,我以后再也不说话了。”
    锦叶倒是笑了,
    “你说的也是实话。我和你的事不一样。你是死罪没有,活罪难饶。而我们母子,倒是没有一点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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