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凝将装有信纸的竹筒交予信客后便回到了客栈,怀着无比舒畅的心情走进了自己的屋室。
    进了屋后,目光在屋中扫视了一番后发现彩薇、晴雯她们都不在,想来应是在另一个屋中玩呢,贾凝也没有担心。
    因为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贾凝就再没有沐浴过,已经好几天没洗过身子了,难免有些浑身不自在。
    于是贾凝提前将洗浴的木桶倒满了滚烫的热水,在床榻上脱去了衣袍、内衫,直直的走向了盛满热水的木桶,一时间屋室中热流直冲,热气腾腾的水蒸气漂浮在屋内。
    轻薄的布帘中,贾凝如沐春风。
    ——
    此刻贾凝的思绪飞快流动,一篇篇往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回想着半年前初入东林书院的日子。
    那时是重生之初,心中有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激动、自信。
    “那时的自己每天都在认真的读书,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即便有说不出来的辛苦,但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所得到的收获更是数不清的”
    “可直至考中了秀才,才发现这真的没什么,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或许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君主才能令自己激动吧,这是想要的吗?也许是吧”。
    贾凝不断心中质问自己。
    他对自己未来的作何打算有着模糊不清的想法,继续考功名肯定是要的,可是再以后呢?作为一个重生者,他甘当一个臣子?整日跪拜天子?
    贾凝心中对此有些模糊不清,但却存在一个真正的答案,那个答案他早已埋在心里,只不过他想掩饰一些,不愿说出来罢了。
    一条崭新的谋反道路在贾凝心中油然而生,改善晒盐法、或提取纯盐法就是开端,也是最好的契机,不过这一切都在等考完功名后了
    对此贾凝一开始还有些愧对心理,但仔细想一想自己愧对谁了?
    至少没有愧对苦苦教诲自己的先生,想来刘讲师收到信后也定会同贾凝最初一般万分激动。
    想到这里时,贾凝的心中随即默认道:“一定是读圣贤书的过错,导致自己的思想都转变成圣人了”。
    ……
    戚继光、李成梁、王守仁等周朝后期名将皆以年迈,没有几年好活的了,内阁首辅张居正也是如此。
    近年又逢接数股人数不多的农民起义,且年年大旱,边境又有鞑虏侵犯,因此大周在以后的数年必定极速衰败。
    泰安元年、十年、十一年、十七年、二十四年、二十九年、三十四年陕西皆连年“大旱”,百姓十不存一
    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是渴死的,还有一个是饿死的,果真应了那一句: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庆隆三年,河南亦是大旱,可谓是天灾不断。
    大周已经是日落西山,距天下大乱也不早了,再过十几年后,那时可是真正的岌岌可危了。
    贾凝此时也不再多想,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考取更高的功名,在短暂的数年里尽量捞一个两江总督、一省巡抚的位置。
    时间若是紧迫,再不禁也要捞个金陵知府,亦或江浙地区的知府,为日后天下大乱定下根基。
    ……
    转眼之间,贾凝从木桶中走出,擦了擦身子,在铜镜前洗了一把脸,清醒了片刻。
    随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袍,打开了封闭的纸窗,顿时一阵阵微风吹过屋来,暖意十足。
    贾凝从客栈的三楼往下看,这是一条满是市井气息的街道,十分杂乱,而且喧闹不己,于是他也没有了赏风景的心情,又关上了门窗,这毕竟不是一个观景的客栈。
    没有事情可做,贾凝索性就坐在桌前,看起了古旧的书籍,不时还临摹一番诗赋。
    也许是想象到了大周百姓流离失所、水深火热的场景,贾凝翻看了许多名人以此所作的诗词,其中典型的诗词就如,石壕吏这首通过途事、抒情表达含义的诗篇。
    泛黄的纸页上清晰的写到:诗名石壕吏,作诗者圣人杜甫。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听妇前致词……一男附书至
    室中更无人……有孙母未去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
    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这最后两句诗更是神来之笔,贾凝仔细默读过后心中的代入感更是久久不能平复。
    诗篇所蕴含的无奈之情,还有老妪一家的取舍更令读过之人感到深深的同情。
    每句简短的几个字,呈现出的画面感却的极强,犹如亲眼目睹一般。因此整首诗都可算作神来之笔。
    ……
    嘎吱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沉浸在学海中的贾凝突然被惊醒,抬眸看向门前。
    只见一身蓝色汉服连衣裙的小姑娘悄悄走了进来,原来是晴雯这个小丫头。
    看见来人是晴雯,贾凝开口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个丫头呢,原来是晴雯你啊,怎的今天就你一个人,彩薇呢?”
    晴雯抿了抿嘴唇,含笑道:“彩薇在屋里秀衣裳呢,所以就我一个人来了”。
    贾凝总觉得晴雯想干什么事,于是温声问道:“怎么感觉你有些想法啊,说出来听听”。
    晴雯上前走了两步,自顾自的坐在了贾凝对面的凳子上,这才欣喜的回道:“就是看爷儿马上就要当了秀才老爷儿,总得有些体面,我俩想给爷儿庆祝庆祝呗”。
    晴雯如此说,贾凝不禁笑道:“不错,有这个想法就好,该赏……回头给你们一人置办两身宫装,秀才老爷儿家的丫鬟也得要体面啊”。
    晴雯顿时被贾凝逗笑了,连忙笑着回道:“爷儿净说胡话,哪有丫鬟要体面的,是爷儿自个考中了秀才,不是我们这些丫鬟,这世道只有荣府的老太太那儿的丫鬟算是有些体面”。
    贾凝一边低头提笔练柳体字,一边玩笑道:“丫鬟不就是小妾嘛,反正在我这就是,所以啊你和彩薇都可是,可不是”。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贾凝将随性想起的短短几句话写在纸面之上,方方正正的正楷可谓是力透纸背,看样子他所学的柳体己初具其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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