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不要紧,说这话扎心就不对了。
    楼德华也不知道是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兴许也是自己悟出来了。
    官场沉浮那老些年,没点心眼还活不到这时候呢。
    所以呀,他一早听说王彦和江玉影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没错,现在江月盈离临盆的日子不远了,按理来说姑姑辈的来看看也没什么。
    但楼德华和侯府的人熟悉呀,他瞅着江玉影长大嫁人生子的,就跟江玉影瞅着江河一样。
    这一趟,楼德华就知道江玉影心里惦记的是什么。
    可他又不能确定,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不好掺和。
    直到去给江月盈送书的时候,冷不丁听见了点风言风语,这才知道生出了误会,作为忘年之交,楼德华过来提个醒还是有必要的。
    “啥?做妾?”
    孙佩芳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端了大碗茶匆匆忙忙就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上不知所措的楼德华。
    放下碗就问:“先生?您刚才说的是什么?让周欢给谁做妾?”
    周欢也是咬着指甲,看着自己还没长开的胸脯,很是纳闷的问道:“谁?谁家的?”
    甭管谁家。
    到底是谁这么没长眼的看上了她,还不是看上她的钱。
    这一刻,周欢忽然觉得事情复杂了,忽然觉得要是看上了她的钱,一切好说。
    要是看上她这个人、不对,谁会赶上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
    怎么越寻思越觉得有点变态呢。
    楼德华开口也很为难,就是一说,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被王大人吓唬住了。
    做不做妾都是小道来的消息,但是这一家人过来要看周欢,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孙佩芳嘀嘀咕咕,将楼德华说的话在脑子里又转悠了一圈。
    一拍手,可算是想明白了,“小侯爷?那位江小侯爷,他们家要让周欢给做妾?为、为个啥?”
    俩人眼神一对,周欢歪头看着孙佩芳。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倒不像是舅母心疼她的样子,反倒是觉得周欢哪里配得上侯府的意思。
    孙佩芳眼神躲闪,摆手走到周欢跟前。
    她不是,她没有,她真的没有那么想过,真的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们俩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
    再一个,就算你们当初一起共事过,但那时候的周欢怎么可能被小侯爷特别注意呢。
    那时候的她,头上顶个丸子头,身上穿的是自己年轻时候改过身段的大棉袄,脖子上缠着破了洞的围脖,脑袋上还带着朱五六上山打猎的棉帽子。
    总而言之,那时候周欢打扮的都不如招娣和小花她们,至少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姑娘,而周欢,不男不女。
    “先生,小侯爷不是您的学生吗?您能不能委婉的替我和他们家说一声。”
    “说什么?”
    “就说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楼德华、孙佩芳:“……”
    咳咳。
    楼德华安抚道:“无事,这些我都会和他们解释,想来也是误会,我那学生,花花肠子可多呢,但就一点我放心,他这人,在情情爱爱方面是不会这么早开窍的。”
    冷兵器才是他的港湾。
    就见他出个门要选带着拿把剑,没听说要找哪个姑娘的。
    “你别心里对他们有意见就是,老人嘛,都盼着家里孩子好。”
    周欢听罢也放心了不少,点点头,这些她都明白。
    别说是这种大环境下了,就是她在世的时候,也见过不老少到公园里替闺女儿子相亲的。
    你们这过七夕,才举办千里姻缘一线牵吧,他们那不,每个月的三号,那大爷大妈们就跟喜鹊一样,把家里孩子的年龄,性别,工作,收入情况全都挂在了树枝上,比户籍上写的还要一清二楚。
    他们就恨不得在公园里搭起一座爱的长桥,无条件的给自家的牛郎和织女做导航。
    那个架势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您放心吧,既然是误会,那便不用多解释了,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会看出来的。”
    孙佩芳扭头。
    看出来啥,看出来她懒惰如猪,连婚嫁这事都懒的想。
    这件事,等楼德华走了以后,她也没再提过。
    毕竟,这事儿太不切实际了,比说是让周欢嫁到哪个员外家还吓人。
    而朱五六那就更加不会寻思这档子事儿,他那几根筋也注意不到别人对他的关注。
    譬如这一路上老夫人同他多说了几句话。
    譬如江玉影使唤他干了几回活。
    再譬如王大人同他露出了几次宽厚的笑容。
    这些他都不寻思,在他心里他就是一个干活的,真正的高门大户他们家攀不起,这一路他们之间纯粹就是主顾和伙计。
    你们出钱了,俺们就赔笑,俺们还干活,干的你们满意为止。
    所以,再一听说这位王大人平时不苟言笑却唯独对他和孙大壮格外宽厚的时候,朱五六心里别提有多踏实了。
    回家他也可以学着这些官爷们,长揖到底,同周欢来一句:幸不辱命。
    嘿嘿。
    那场面可太可乐了。
    “哥,你笑啥呢。”
    “呵呵,没笑啥,我就寻思过了这一段路还能不能经过个县城了,我都答应孩子了回头得给他们买好东西回去,还有你嫂子,我出来这一趟也么往家里买个啥,挺遗憾。”
    孙兴旺大嗐了一声。
    就是说呀。
    多遗憾呐,都要到家了,空手而归。
    孙兴旺扶在朱五六肩膀上说道:“买东西大哥此时就不要再寻思了,不如寻思寻思回去怎么解释吧。”
    “怎的?这一路不进城了?”
    “诶呦喂我的哥,还不进城,你好好往前头看看,咱们都要过清门了。”
    “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朱五六撑着绸缎站在了马车上往前头望。
    好家伙,说的可不是嘛。清门门口的一排杨树都能看见影了,算算日子,他们回城也走了将五天了,不知不觉的就要到家了。
    孙兴旺:“真是不知不觉,主要是咱这一路也没闲着呀,经跟着忙活了。”
    话里话外,不言而喻。
    他么你这一路,哪像走镖的,就跟王府奴才似的,鞍前马后,热情服务。
    这不是看夫人和老夫人们都稀罕吃点肉吗,这一路,孙兴旺带着大伙就抄起了老本行。
    林子里抓野兔,树梢上打野鸟,进河里摸鱼,到鸟巢里偷蛋。
    谄媚,相当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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