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五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呜嗷一声,给一树林子的鸟全吓跑了,跑的时候还扑棱翅膀,起飞的那个着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打鸟打着你了?”
    孙佩芳急匆匆过来问,给金老太太也整糊涂了,过来先拍了自己儿子脑袋一下,“你怎么这两年弹弓也刷不明白了呢,你往哪对准呢。”
    “啪啪”又是几下子,孙小宝在他爹大腿根那抱着,小小的身子护着他爹。
    “阿奶别打我爹,阿奶不许打我爹。”
    孙兴旺搂住孩子也解释,说不是,他一向对的很准,且一打一个准。
    大伙儿不解,那是怎的了。
    孙德兴的说道:“你们真误会我哥了,我哥真的打的很准,不信你们瞅地上那只还苟延残喘的扑棱翅膀呢。”
    地上一只鹰,顽强的站起来又趴下去,趴下去又站起来,反复几次,看的人都心疼。
    “孩儿他爹,你到底叫唤个什么劲。”
    此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坐在石墩子上的朱五六身上。
    不知道啥时候手里还多了一张纱布,纱布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这帮大佬粗越看不懂啊。
    只有朱五六能看懂。
    可看懂的人最糟心,他宁可自己这时候成了一个盲流子,这样一来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管,老鹰打下来了那就尝尝味儿吧。
    顺道给世子妃那头送点野味。
    可事实不是那样的。
    “你手里拿的啥?”
    孙兴旺将孙佩芳推开,他都看出来了,这时候朱五六的脑子还在这纱布里头呢。
    有点风吹草动容易把人吓着,再叫魂可就难了。
    孙兴旺比比划划的解释,“就刚才,我看见了这只老鹰,一个弹弓瞄准天上我就给他射下来了。
    这不,大家伙还没高兴多长时间呢,我就发现这老鹰腿上绑东西了,扒开腿毛一看才发现是个纱布。
    我不认字,但我知道上面是写了什么东西的,我就让朱大哥看看,这一看,朱大哥就看进去了。
    后来的你们也都知道了。”
    以前听说过飞鸽传书,没听说过飞鹰传书的。
    周欢蹦跶套上了鞋就跑过来,躬身在朱五六的身后。
    不大一会儿,也“啊——”了一声。
    孙佩芳:“你这孩子,你啊什么啊,你把我吓一跳。”
    周欢直起身,拉着朱五六的胳膊就要进城去。
    “快,快把这信给王爷送去,快呀。”
    “啥意思?怎么还有王爷的事儿?”孙佩芳拽过周欢,“这里面写了啥,是朝廷要收粮了?还是要征兵了?”
    若是收粮,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有啥可怕的。
    若是征兵,朱五六家的情况按理说也和他没有关系,更无所畏惧了。
    是江浙,江浙一带闹了事儿,小满、小满还在那头呢。
    金老太太扒楞朱五六,“你把话说清楚了,小满咋的了?……哎呀别管咋的了,你们先进城去王爷那,把这事说清楚咯,这东西是从哪来的,都说明白。
    赶紧的吧,俺家的牛车就在树根底下拴着呢,这时候别嫌弃骡子还是牛了,快些去吧。”
    是,得去。
    朱五六被周欢和孙佩芳左右架了起来,愣是给推上车的。
    不推不行啊,他还在震惊中出不来呢。
    孙佩芳扭头将家里元宝和三两安排给了喜宝带回家,自己也跟着周欢一起上了路。
    这事儿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且得在路上说。
    信是江浙来的,上面的字迹不知道是谁的,但落款写的是小侯爷。至于真假,只有侯府自家人才知道。
    至于信上说了啥。
    总结两句,无非就是灾民闹事,这都是意料之中的,只是偏偏人为的不够,还有天灾。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咱们这边干旱,南方那头已经连下了好些日的暴雨。
    堤坝又冲塌了几座,乡镇都被淹没了,官兵一个接一个的往里跳,用人墙做坝,也都没了影了。
    所以那头和两边请粮赈灾。
    这信一共是两封,一封已经送去了燕京,一封送来了幽州。
    因着怕路上会遇上倭寇,所以才用了飞鹰传书这种方式。
    没错,地上躺着的那只就是江河的鹰,咱们给人家传信的鹰差点射死,耽误了这信的传递那咱就是犯了滔天大罪了。
    孙佩芳不想听这些,这些和她都没有关系,那些下了水没了的士兵很惨很惨,可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她不认识他们,也不想听他们的事儿。
    她就想知道,小满咋样,小满还活着不,小满没有被这些人抓去填河吧。
    朱五六顿了顿,摇摇头。
    孙佩芳急了:“你是说没有还是说不知道,哎,我算是知道认字的重要了,指着你告诉我我都得一口气背过去。”
    看向另一边,怎么周欢也愣了呢。
    舅母这不就是误会了。
    不过也就一秒钟,她就明白过来啦。
    咋就忘了呢,周欢和她弟弟心有灵犀呀,小满还有没有事儿那周欢肯定心里明镜儿的呀。
    拽拽朱五六的衣裳,看着周欢脸上表情从惨白稍稍的印出了粉红,神态也缓和了不少。
    这应该就是没事儿的意思。
    可朱五六心里压根惦记的也不止这一件事。
    他的心五彩斑斓。
    想的可多了。
    一个时辰后,他们的牛车就抵达了庄园门外。
    朱五六上前和人打的招呼,“请问王大人在吗?”
    门口的下人一听还挺纳闷,自来他们这伙人过来都是直奔世子妃的偏院。
    这一回不但没进去找世子妃,还特意嘱咐了他别告诉世子妃他们来了的事情。
    “找王大人作甚?”
    朱五六赔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上回大人说腰不舒服,家里这回开了药过来,特来给大人用用看。
    大人不在也没有关系,夫人在也一样,夫人一定知道大人的病情如何。”
    原是如此。
    看门的笑呵呵请几个人进去,又唤了人来牵牛去后院喂草料。
    心里头想着:要不得人家家里高人一等了,瞧这精神头,王爷的腰都被他们记挂上了。
    湖心小筑的院外,守卫一层接着一层,看门的让朱五六几人等在此处。
    自己则一层一层的进去通报。
    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呀。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几人才从最里面见着人影。
    这是看门的出来了。
    朱五六躬身谢过的时候给往对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又叽咕叽咕眼睛。
    咱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是不是。
    看门的心领神会,心又道:这真是个会办事的明白人,不怪人家出人头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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