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地处要害,连通蜀秦吴越,城中有来自各地的客商熙攘叫卖,好不热闹。
    任东杨先在用餐的食肆打听哪里可以买仆役,得知江陵城内人口买卖都是在城东的牙行,带着重明到牙行转了一圈,心中暗暗打算。再寻了一处方便客栈住下,重明服侍着任东杨稍作休息,吃过晚饭后,待到天黑,任东杨就要先去夜探夏家庄。
    重明想要跟上,被任东杨制止:“情况不明,你跟去有些累赘,好好等着,明晚再随我一起去。”
    重明只得听令,依依不舍地看着任东杨,说:“请主子小心,重明等主子回来。”
    任东杨一挥手,消失在夜色中。
    夏家庄在江陵城南叁十里,任东杨施展轻功,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她先在庄外转了一圈,探查四周环境,留心是否有人巡逻。夏家庄周围地势平坦,西边是长江,庄内有一小路通往江边,小路两边是树林。夏家庄其余方位外尽是田地,东边有一大路通往官道,是庄内人出入的通道。但见庄内屋舍俨然,灯火多已熄灭,并未发现守卫巡逻。
    任东杨进入庄内,庄子中心有一座威武阔气的大宅,必定就是夏家嫡支的住宅了,她翻墙而入,留心各处动静。因为尚不清楚夏逐与夏楼的功力,任东杨不敢贸然前往,以免暴露自己。任东杨看到有一间房间还亮着灯,看形制应当不是夏逐或夏楼的住处,便悄悄贴过去。屋内两人正在说话,先是夸儿子露脸了,又抱怨老爷子偏心老大。任东杨便知这是夏庭两口子,耐心听二人说些家常闲话,想得到更多信息,忽然听到有惨呼声传来,虽然经过房屋阻隔声音已变得细微,但是对于任东杨这样的高手来说还是很清晰。
    任东杨循声而去,来到大宅中独立的一处院落。此时惨呼声已经没有了,只有一个青年男子阴沉的声音:“喊什么,你前面不是挺愿意的吗?现在就受不了了?”接着他又轻佻地说:“夜还长着呢,我们来慢慢玩。”
    随后是女子惊恐挣扎的呜咽声,她应该是被堵上了嘴。
    名门正派就这德性?任东杨不屑地想。
    无意继续旁听的任东杨转身离去,院门值夜的人有几句话飘进了她的耳朵。
    “……你说她烈什么烈呢,什么娘们儿到了少爷手里不得服服帖帖的。”
    “不知道这次的能坚持多久,咱们兄弟可还没沾沾光呢,嘿嘿。”
    ……
    任东杨将夏家大宅和夏家庄的排布摸清后,回了客栈。
    重明坐在桌旁,不时用手背试着茶壶里的水温,见任东杨回来,欣喜地站起来:“主子回来啦!可顺利么?”
    任东杨道:“大致摸清了夏家庄的排布,明日我画个草图,晚间你随我再探。”
    次日,任东杨与重明吃过午饭便出发,预备先到夏家庄周边的村镇看看情况。任东杨怕重明的相貌惹眼,便要他稍作修饰,自己也扮作男子。
    行至离夏家庄还有七八里时,路边有一茶摊,任东杨带着重明进去坐下要了壶茶。任东杨使了个眼色,重明会意,饮了一口茶,扬声赞道:“这茶好香啊!”
    卖茶的老婆婆笑着应:“客官识货!不是老婆子我自夸,这小茶摊也迎过天南海北的客人,就没有说咱家茶不好喝的!”
    老婆婆又打量了一下二人:“二位客官可是江湖人?这是要往夏家庄去吗?”
    重明显出疑惑的神色:“夏家庄是何处?我家少爷和我是行路的客商,并非江湖人。”
    老婆婆抱歉地笑了笑:“老婆子见二位体态不凡,眼拙认错了,客官勿怪。这夏家庄在江湖上可是大有威名,老婆子不过是个村妇,不懂这些,可常常有江湖人去夏家庄拜会,路过茶摊在这里吃一碗茶,听他们言语,都对夏家十分敬仰,还有人说他家的烈阳掌能凭空生火呢!更别提去年夏家老爷子六十大寿有多少人来拜寿啦!”
    重明慢慢饮茶,敷衍道:“是吗,确实厉害,不过咱们跟江湖人可是各走各的,不敢招惹。”
    老婆婆谈兴已被勾起,不肯冷场:“客官是做什么生意的?若有新奇玩意儿好东西,也可以去夏家庄试试看呢,夏家出手总是阔绰的。别说您这样体面的大客商,就是挑担子的小货郎,也常常往夏家庄去。”
    重明与任东杨对视一眼,见任东杨略一点头,便起身付茶资:“婆婆,谢谢你的好茶,少爷和我休息好了,再会了。”
    “凭空生火?这一点无论是门主还是姐姐,都没提到过。”任东杨沉吟。
    “会不会是乡野村人没见识,以讹传讹?”
    “据那老婆婆所言,这是江湖人说出来的,应当不是村人讹传。可人的双掌不过是皮肉肌肤,焉能承受火焰?更别提凭空生火了。若说是凝水成冰还有几分可信。此事待我混入夏家庄再细查吧。
    “方才老婆婆还说,常有行脚商前往夏家庄,这倒方便我们了。你扮作行脚商与,即便白天不能与我见面,夜间你以行脚商身份宿在附近客店也合理。先前姐姐与我商议半月联络一次,是怕联络频繁了引人注意。现在既有了恰当的理由,我们改为每十日联络一次。左右你回芜门也没什么事,你就住在江陵城,以信鸽与门内联络。这样若有急事,我亦可到城中找你。”
    重明听到与任东杨的见面次数变多,不自觉带上了笑意,粗陋的容貌修饰遮不住他眼里的光彩,这光彩皆因任东杨而起:“都听主子的。”
    在附近再无新收获,天刚擦黑二人就潜入夏家庄。任东杨继续前往夏庭处探听,重明去下人居所探听。
    “什么,又弄死了?”夏庭的声音有些薄怒。
    “爹,我也没下狠手,谁知道那丫头这么禁不起……”
    “年儿,你血气方刚,爱玩,爹娘不拦你,可你不能总这样闹出人命。要是被你爷爷和大伯知道了怎么办?虽说夏家将来都是你的,可你也不能太过了,你叁堂叔总想把夏勉过继给你大伯,你爷爷也挺看重夏勉。年儿,你该收收了。”
    “嘁,夏勉?他也配?”
    “好了,”夏年之母出声,“也是那些丫头妖妖调调的不老实,带坏了年儿。我叫宋妈妈把那长得出挑的都打发了,先从粗使丫头里找个老实的去伺候年儿吧。”
    不一会儿,夏年出来,有小丫头叫了一个岁数大些的仆妇进屋,想来就是宋妈妈。夏年之母交待了刚才的事,又叫她明日打发人的时候,顺手买个差不多的回来抵粗使丫头的缺。过一会儿宋妈妈也出来了,任东杨暗中跟着她,听她指挥手下做事,吩咐车夫明早辰正出发,进城办事。
    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顺利。任东杨得到她想要的消息,叫上重明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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