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街道上人声鼎沸,排队出城的百姓已经排出了很远,不断有人往前拥挤着,抱怨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推开窗户,抱怨声便清晰了许多。
    “凭什么关闭城门,晋王府丢了东西,便不顾老百姓死活了吗?”
    “我这陪老母进城看病,出不了城又没钱住店,冻死街头不成!”
    “我家中小儿等着药来救命,若是耽搁下去……他若有什么好歹,我就跟晋王拼命!”
    “视人命如草芥,晋王府难免嚣张跋扈!”
    “原听说晋王爷淡泊名利风雅无边,竟是欺世盗名之辈!”
    “再不开城门,我们要告御状!”
    “开城门!”
    “开城门!”
    ……
    虽有官兵维持秩序,出言制止,效果确实微乎其微。
    骂声渐渐形成了声势浩大的声讨。
    韩攸宁眉头紧蹙,这城门一关,竟给赵承渊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听那些抱怨之言,其中不乏用词文绉绉的,倒像是文人。
    文人之笔最是锋利,也最能搅动人心。
    再加上百姓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恐怕不出几日,赵承渊便臭名昭著天下皆知了。
    赵承渊这寻的理由也着实是替自己找麻烦,哪里能借自己王府失盗的名头呢?
    赵宸用缉盗之名,那捉的是为祸京城的大盗,是为公。
    赵承渊却是为私,且还是比全程搜捕更为严重的关闭城门。
    老百姓有怨言也是有情可原。
    她扭头看向赵承渊,他却是泰然自若地喝着酒,就跟没听见外面的骂声一般。
    他晋王爷本是美誉远播,难道就不在意这些名声吗?
    赵宸给赵承渊斟上酒,“皇叔若要关闭城门,大可以借用缉拿大盗的名头,也不必平白担这骂名。”
    赵承渊微笑,“太子缉盗是为公务,职责所在,本王身无官职,若借用缉拿大盗之名便是越权干政。不过,好在本王的王爵还有些用处,用来下个令关闭城门却也尽够用了。”
    赵宸道,“皇叔自谦了。”
    大周的王爷不止一个,能使唤得动金吾卫让他们关闭城门的,恐怕只有一个晋王爷。
    敢如此随便编个名头就关城门的,也只有晋王爷。
    要知道,城门守卫是皇权的第一道防线,事关重大,也极其敏感。他虽是太子,又有公务在身名正言顺,却也不敢贸然下令关闭城门。
    上一次白日关城门,还是十七年前皇祖父薨逝的时候。
    韩攸宁感觉赵承渊太过不爱惜自己的名声,他想再挽回,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行啊。
    “要不,现在就开城门吧。”
    一则,那些求医问药的,耽误久了,的确是事关性命了。
    二则,平一下民怨,拖的越久,民怨越大,对赵承渊的影响也越大。
    她还有另一层考虑,永平侯的人想出城,现在人多趁乱是最好的时机。
    赵承渊放下酒盅,“也好。”
    他起身作势要走。
    韩攸宁制止他,“王爷和太子殿下不必去,你们在这里喝酒,我自己去就好。”
    “不成!”
    赵承渊和赵宸异口同声,颇为严厉。
    两人相视一眼,略带窘色。
    叶常和卫霄则是相视一眼,主子们还有这么不沉稳的时候?
    赵承渊正色道,“难免有人趁乱兴事,你身边不能无人照应。”
    韩攸宁指了指霍山和叶常段毅,“他们跟着我足矣,王爷即便信不过旁人,也该信得过霍总镖头。”
    霍山:又来……
    赵承渊大多时候都顺着她,此时却颇为坚决,眉眼间皆是严肃,“不成。你进京路上遭了多少次追杀,难道都忘了?”
    韩攸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你们俩若是出现,他们不见得敢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冒险出城。若是只有我自己在,他们或许能放松警惕。”
    虽说冒险了些,不过四周都有官兵,说不定还有王府和太子府的暗卫,又有霍山在,倒也不至于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赵宸是听说了她要靠气味来辨别他们真身,可他却是不明白,“你怎就肯定你能认出他们来了?若是凭着气味,你去与旁人去又有何区别?”
    叶常站到女主子身后,暗暗腹诽。
    难不成就你发现这个问题了,我们王爷就是傻的?
    我们王爷愿意哄着县主罢了,你却要刨根问到底!
    韩攸宁早就有了应付的答案,“小女与胡夫人熟识,除了气味之外,还能从一些细微之处发现她的破绽。”
    赵宸剑眉紧蹙,这种冒险的事,哪能让她一个小女子独自面对?
    赵承渊却是点了头,“好,你自己去。”
    一刻钟之后,韩攸宁下楼了。
    她身后跟着霍山和叶常段毅三人,金吾卫在前面为她开道。
    有知情人早就打探到了晋王爷和太子在清风楼,见金吾卫将官亲自开道,以为两位大人物会出来,虽之前个个叫骂得欢实,此时却都噤了声。
    仗着人多热闹喊喊也就罢了,此时这么多士兵和侍卫在,若是当面惹怒了晋王爷,可不是他们升斗小民可承受的。
    可很快他们发现,出来的只有一个小公子,再也没有旁的主子。
    人群中又开始起了议论声,声音却也没敢太大。
    “是晋王爷自知理亏,不敢出来了吧?”
    “定然是如此,饶他权倾天下又如何,怎能堵住悠悠之口?”
    “你这话不对,他可无甚权势,仗着的是皇上的宽纵罢了!”
    “那他岂不是无用的很?可那谪仙的美名又是从何而来?”
    “贵人们的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咱升斗小民又怎么知道!”
    “伪君子……”
    ……
    韩攸宁脚步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自己曾受过恶言诋毁的苦,她不想赵承渊再承受这些。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即便赵承渊不在意这些,可她不能不在意。
    赵承渊二十年的美誉,不该因为她毁于一旦。
    韩攸宁止了脚步,转身看向议论声最盛的方向,那里有粗衣百姓,也有青衫士子。
    看着她停了下来,那些人的议论声也没了,粗衣百姓惊慌低下了头,即便对方是个小孩子,可他若计较起来,也不是他们可以对抗的。
    而几个士子却高扬着头颅,有着不肯屈身事权贵的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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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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