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几乎成功之际,被人出言打断,孙策心中可是非常气愤的,他眯起双眼看向出声之人。
    只见其人一身黑袍,面无表情站立道中,正是前者之杨弘。
    袁术突然得到借口,也连道:“是也!是也!伯符,非是孤无情,实是此事重大,须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孙策心中冷笑一声,同样出,进前几步来到杨弘身侧鞠躬道:“原来是杨长史。”
    杨弘并不搭话,只是稍稍拱手。
    孙策对杨弘的轻蔑却毫不在意,依旧态度恭敬道:“长史之言,请恕在下不敢苟同。”
    “哦?愿闻其详。”杨弘一抬眉梢。
    “孙策虽不才,但亦知羊续悬枯、挂府丞鱼的典故,又怎敢以公器而泄私愤?”孙策显示解释了自己的出发点,然后又向主座之袁术问道:“然,若无今日孙策之仇怨,袁公可与刘表和睦相处否?”
    袁术思虑一番,觉得孙策所言不虚,缓缓点头,而杨弘先前只是觉得孙策仅是寻常阿谀之人,但是看到孙策思绪如此迅捷,惊异之下终于开始对其正视起来。
    “刘表此人名为汉室宗亲,实乃刘氏宗贼耳。其人不尊皇命,不从王法,且策闻其郊祀天地,多有僭越,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而府君世受皇恩乃四世三公名门望族之后,策久闻,袁公长以匡扶汉室江山为己任,为答救天下黎庶而战精竭虑,乃汉室之擎天栋梁,与这等乱臣贼子之间势同水火,必有一战!此势也。”
    “二者,此时刘表州郡新定,人心未附,军心不稳。而袁公却坐二州拥虎狼之师三十万,彼如危卵而我如坚金,若府君尽起大军而攻之,如以石击卵,可立定破之!此时也。”
    “想不到这孙策居然能有如此辩才!”杨弘闻言心中不由心中一沉,明白棋逢对手,此局难解了。
    “唔……”袁术却未领悟到孙策真正的动机,反而对孙策所献之策起了兴趣,开始认真考虑起其中得失。
    杨弘清楚的明白袁术并没有孙策所说的那么强大,而刘表亦非远飞孙策口中那么的不堪,熟悉袁术性格的他,深知袁术的好大喜功,若不立即阻止,袁术便有很大的可能被孙策所说动:“主公,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今寿春之粮守城尚缺,出征不足,不可擅动大军啊。”
    “唉!奈何缺粮,无以成行啊。”袁术长叹一声,清楚自己家底的他终于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而杨弘心中也长出一口气,知道此番交手,他终是险胜了孙策一招。
    孙策表面“失望”,心中却冷笑不止:“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哼!如果你兵精粮足,打下荆州,那还有我什么事?”
    身为扬州薄曹从事史的孙策岂能不知道袁术的底细,寿春百万斛粮食虽巨,但是也只能供穷兵黩武的袁术使用两三个月而已,而且其中还要算上孙策为袁术征讨回来的巨大亏空,不然连两个月都顶不住。
    当下,心中“失望”的孙策也顾不得礼仪和风度了,在原地来回疾速踱步,好似方寸大乱,思考对策一般。
    袁术心怀愧疚和尴尬之下,也并未出声呵斥,只是放任自之,杨弘等诸人皆噤声以待。
    “既然袁公粮草难以为继,大军不能成行,孙策愿独领一军就近驻扎,为袁公征讨之。如此上可以报袁公知遇之恩,下可以报孙策家门之私。”孙策来回几步,忽然眉梢一挑,想到了什么一样,脚步一顿连连向袁术谏言道。
    “孙郎此言不妥!”
    “主公,不可呀!”
    此言一出,袁术和杨弘不由得眉头大皱,下意识的就同时出言阻止道。
    话说出口,两人皆是一愣,但对视一眼后,两人皆暗不可察的同时点了点头,表达了会在此事之上共同坚守的心意。
    袁术是认为孙策对自己的统治始终是一个隐患,即便留在身边抓不住他的把柄,不能暗中加害。亦不可以放任其安然离去,更不可再加以兵马助其声威。
    而杨弘则从孙策到寿春以来的所作所为和今日筵宴之上所言中看破了一丝孙策的伪装,只不过杨弘之前一直看破未看透,方才孙策之举看似原形毕露,让杨弘瞬间领悟了孙策真正的动机乃是脱离袁术恢复其父之声势。
    若真的给孙策兵马,那岂不是天高任其飞,海阔任其游吗?这让杨弘如何肯让孙策如愿?于是亦连忙出言阻止袁术答应孙策的要求。
    “哦,不知孙策此言有何不可?”孙策面色不善,隐含威胁之意,冷眼相对道。袁术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主公,孙策就算对其不满也不能有所表露,因此便将心中的愤慨全部倾注到杨弘之身。
    “此乃小儿之言!”杨弘嗤笑一声,却对孙策的敌意丝毫不惧,先是人身攻击了一番孙策,又面向袁公陈述起自己的想法:“孙策乃扬州之臣,贸然进犯荆州,那刘表岂能不怨恨主公而举州郡之兵相敌,皆时两家交兵,岂能轻易罢休?此无异乃引火烧身之举!还望主公慎之!思之!”
    “对对对!孤也是这个意思!”袁术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系,仿佛七窍开了六窍一般,立刻点头如捣蒜。
    “策原以为杨长史久居高位,学富五经,必有高论,未曾想却发愚人之言。”孙策闻言却轻蔑一笑,他先态度不恭的对杨弘象征式的略微拱手,然后立即失望的背负起双手,仰天长叹起来:“唉!……”
    如果忽略两人的身份和年龄,孙策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对门下弟子恨其不慧的老师,一个对亲生儿子怒其不争的父亲一样,让杨弘立刻破了数十年的修养之功,勃然大怒。
    “放肆!袁公面前岂容汝这黄口小儿在此张狂妄言!汝若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本长石必要请袁公治汝堂前不敬之罪!”
    袁术闻言立刻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孙策大意之下不慎露出的一尺长的小把柄一样,两眼放光的直直盯着孙策,兴奋的等待着后者接下来的失言,然后再顺势治其之罪。
    不过,一直暗中把控着局势的孙策岂能如袁术与杨弘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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