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找孟繁儒来顶替林骁,出演男主角。
    但因为请得太急,孟繁儒实在没档期,所以也只能对他的信任表示抱歉。
    林易走投无路。
    作为股东,他背负着旭升的前途,作为弟弟, 他扛着老哥的星途,作为儿子,他又主动揽过了家庭的钱途……
    种种理由交织之下,他深思熟虑一番后,最终决定——去试那么一次!
    当然,以上理由都是假的, 纯纯都是借口。
    他之所以动摇,是因为地球上几十年的演艺生涯, 演戏这件事,早已从他谋生的工具和手段,变成了深入骨髓的热爱。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由更重要,与之相比,唱歌、演戏,他都可以放弃。
    可穿越至今两年有余,他的确得以普通人的身份享受了充分的自由,但人就是犯贱,自由和热爱就好比蚊子血和朱砂痣,永远都是得不到的在骚动。
    现在的他,自由早已习以为常,并不足以沾沾自喜。
    反倒是之前觉得疲惫厌烦的演艺生涯,在上次试戏时演了两段后,身体的某种基因好似被唤醒了一般。
    从那时他就发现,对演戏这件事, 他已经没那么抗拒了!
    重新曝光在镜头下,就是缺个台阶下而已。
    现在可倒好,台阶都铺到他下巴了, 再不下可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
    林易先给老哥打电话,问他:“哥,如果现在把你换下,我去演肖鹤云,你会生气吗?”
    电话那头,林骁沉默了两秒,叫他有些紧张。
    虽然是亲兄弟,但现在的情形,就好像是在拿老哥的拉胯演技,来彰显自己闪亮登场似的!
    这行为搁谁谁都生气!
    然而林骁只是迟钝片刻,就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我生个毛气啊,你可算是良心发现救了你哥一命了!”他兴奋不已道。
    “哈?”
    “哈个屁啊!当时我就不想演,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没数吗,哪当得起一部戏的男主角?!”
    “那你不跟我说!”林易无语。
    “这怎么说?要演戏,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话都放出去了,你把这么好的机会争取到我面前,我再说不演,那不打脸嘛!”
    “……”
    “再说了,这剧旭升也投资了, 我白拿贺伯伯的股份,结果一点力也不为公司出,那成什么人了。所以就算压力大,咬着牙也得上啊!”
    林骁卸下担子,总算说出了心里话,整个人都轻松了。
    林易听他这么说,心里才踏实!
    挂了电话又给董江明去电,约了见面。
    董江明知道,有好事了!
    第二天,两人相见,林易开门见山表达了自己愿意出演,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你说,只要你肯演,怎么着都行!”
    “董叔,话别说太早,等我说完你再拍胸脯!”
    林易笑得顽皮又诡异,道,“第一,我不用真名。林易这个名字已经臭大街了,我前几个月还在那儿说只想潜心创作,转头就演戏去了,实在是太打脸。
    “而且,我本人也不愿意引起太多讨论,所以我会用个艺名,以纯纯纯新人的身份出演这部剧。你们后期宣传的时候,也不许提到我的真实身份。”
    就这第一条,董江明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林易懒得管他,继续道:“第二,我要求和聂轻柠一样,要这部剧净利润的5%作为片酬,这是我作为主演,个人和剧组的谈判,不涉及旭东的任何立场。”
    言毕,林易笑得璀璨如花,静候董制片的回复。
    董江明的脸已经黑得像木炭了,看向林易的眼神,精准地传递出要刀死他的心。
    “林易,第一条我还算理解,可这第二条,你这价码开的可比你哥还要高得多啊!”
    “我演技好啊,值这个价,你们不就冲这个找上我的吗?”
    林易两手一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董江明想骂娘又无可奈何,忍住了。
    “你哥是顶流,他的热度可以帮助我们这部剧多赚钱,你能吗?”
    “我不能!”
    林易狡黠一笑,“但我能保证男主的演技,保证这部剧的质量,同时还把我哥的热度给你留着!”
    “几个意思?”董江明来了兴致。
    “加个年轻警察的角色,让我哥演,算客串!就算演砸了也不影响大局,还能利用他的人气吸引观众,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
    董江明竟无言以对!
    不是无语,而是被林易这脑袋瓜给震惊了!
    这法子……真他娘的行!
    林易知道他动心了,也不用催。
    开机的日子越来越近,男主的事情却还没敲定,董江明曹士林比他要着急!
    果然不出林易所料,仅过了一天,董江明就打来电话。
    东阳那边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聂轻柠背后的虹影传媒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默许了。让他马上过去签合同!
    林易毫不意外,挂了电话,心绪难得有了异样的起伏。
    “没想到……还是走上了老路!”
    他心想着,不由感叹命运的奇妙。
    至于演完这部戏后,自己的生活境遇会发生怎样的改变,现下也不愿多想。
    生活,自有他的答案。
    ……
    确定参演后,林易立即忙碌了起来,12月第一周,所有演员找了家酒店住下,每天围读剧本,梳理情节,被这繁复的循环搞到几乎崩溃。
    一周后,剧情理顺,前期工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剧组选了个黄道吉日,在星海市的一个医院布景里正式开机。
    剧本里,医院的戏份不多,但横跨在剧本的第一集和最后两集。
    这就不得不说到,一个有悖于观众认知的事情——拍戏,从来不是按照剧情进展来拍,而是按照场景变化来拍的。
    也就是说,同一个布景里的所有戏份,会集中在一个时间段拍完。
    就好比《开端》里的医院戏,第一集男女主还不认识,最后一集直接吻了,内容横跨整个剧集两端,但其实是可能是同一天拍的。
    原因无他,节约成本和时间。
    这个医院的布景,是拿一栋废弃的建筑改造的。
    之所以从这儿开机,是因为东阳刚拍完一部医生题材的行业剧,这个景马上就要拆掉。
    现在也算是废物利用、节约预算了。
    医院戏份要求三天内拍摄完成,林易、聂轻柠扮演的男女主角,以及林骁扮演的年轻警察江枫,都有不少重头戏。
    开机第一场戏,是聂轻柠这个现女主,和林骁这个原男主的对手戏。
    这时的剧情是:第一集,李诗情经历的第五次循环,以“色狼”为由拉着肖鹤云下了公交,听到爆炸后情绪恍惚,被电动车撞晕后送到医院,警方根据监控发现她提前下车,林骁扮演的年轻警官江枫前来医院问询。
    这一集,林易这个真男主就一场戏,准确地说是只有一个镜头——就是他被李诗情拉下车后,又打车前行,然后被爆炸的公交车误伤,炸成了“烤鹤”。
    没台词甚至没表演,只为了一个逼真的镜头,就要坐在那儿,化长达三个小时的特效妆。
    这就是演员这个职业!
    林易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全程屁股都没动过。
    等他的妆化完后,全体工作人员都离他离得远远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恐惧。
    林易照了照镜子,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
    “卧槽!”
    自己把自己吓一大跳!
    这妆,实在太特么逼真了。
    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工作人员来通知开拍,他有点着急。
    “远哥,那边还没拍完吗,我这一会儿就要脱妆了!”
    林易问助理张远。
    他是林骁的助理,现在兄弟俩在一个剧组,公司也就没再派助理过来。
    张远面露难色道:“那边……第一场戏还没拍完呢!”
    “嗯?”
    “嗯!”
    林易好不诧异。
    他看了剧本,第一场戏是林骁扮演的江枫,审问女主李诗情。
    两人对话没进行几句,就被赶来的副队长张成所打断,后面就换成了张成来问询。
    也就是说,第一场戏,总共也不到三分钟。
    拍了三个小时还没拍完?!
    “我哥的问题?”
    “……”
    张远不好意思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易有点尴尬,又有点庆幸:得亏没让老哥演男主,要不然,这剧的进度得拖成什么样啊!
    正打算过去看看情况,老爸林海潮过来了,看见他的扮相也是吓了一跳。
    林易一呲牙,显示自己还活着!
    林海潮这才恢复镇定,告诉他准备准备,要开拍了。
    “爸……副导演,林骁那儿完事了吗?”林易问。
    “完事了!”
    “他表现怎么样,没拉胯吧?”
    “嗯……经过曹导认真讲戏,再有小聂反复地帮他找状态,总算是顺利通过了。表现还不赖!”
    亲爸兼副导演林海潮先生,对大儿子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林易松了口气。
    孺子虽笨,好在可教!
    ……
    接下来的戏份,就是林易和聂轻柠在这部剧里实际上的第一场对手戏。
    烤焦的肖鹤云躺在推车上,送往急救室,而此时,被撞晕的李诗情已经完成了伤口包扎,即将转送到普通病房。
    两人在公共诊室碰面,匆匆一瞥!
    林易躺在推车上,望着医院标配的天花板和白炽灯,晃得眼睛生疼。
    他深呼吸一口气,全身戒备。
    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说起来,这也不是他来到蓝星后第一次演戏了。
    上次微电影试镜,以及拍摄现场和主角张恒对戏,都真刀真枪地干过!
    但可能是知道那不是实拍,所以心态轻松,状态完美。
    可现在,这场只需要表现出虚弱的戏份,难度系数为零,但还是让他颇为紧张,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下来。
    厚重的烧焦妆容武装到了眼皮,让他眼睛睁不太开。
    他借着眼皮的沉重,微微眯着,身体无意识地细碎抽搐,便算进入了状态。
    监视器后,导演曹士林看他这个状态,刚才被林骁的反复ng搞到快爆炸的心态,一瞬间清凉舒爽了下来。
    “各部门注意,开始!”
    场务打板,推车快速移动,镜头固定在推车上匀速移动,从李诗情所在的床位旁经过。
    两人对视一眼。
    李诗情的情绪要丰富一些,几秒钟的镜头,眼神要从好奇、害怕,到认出这就是跟着自己下车的那个“色狼”,本以为他逃过一劫结果还是被炸成这鸟样的震惊。
    林易就简单多了,处在濒死边缘的他,眼神空洞乏力。
    “停!”曹士林大喊,高兴道,“好,过!”
    全体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开机不顺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林易因为特效妆的原因,懒得动弹,干脆躺在床上不下来。
    聂轻柠却凑了过来,一改刚才在镜头下的到位演技,此刻完全是一个好奇宝宝的样子,又害怕又贪玩地拿手指戳了戳他“烧焦”的皮肤。
    “哇,这妆画得好逼真啊!”
    此刻,她的头绑着绷带,黑发从两端垂落,眼里闪着纯真的光芒。
    林易不觉恍惚。
    这一刻似乎理解,为什么她挑大梁演的戏也不多,从未上过综艺拍过广告,却能有如此高的国民度。
    就这一张脸,这纯真的性格,便足以征服所有人了。
    这场戏后,林易这个妆容还有一场抢救的戏,没有难度,很快拍完。
    那头,李诗情被江枫审问不果,老警官张成进来接棒问询。
    饰演张成的演员是个和东阳合作多年的老戏骨,坐在镜头前一定,眼神、形态就是老警察的样子,一秒钟入戏。
    聂轻柠也提前做了很多准备,熟记了这场戏的台词,所以两人的对戏十分流畅。
    按照常理,第一集的内容剧组都会特别认真对待,要求上精益求精,这是为了确保观众能迅速被演员带入剧情。
    但即便如此,两位演员的精彩对戏也是一遍过,获得满堂彩!
    上午又拍了医院的几场碎戏,第一集医院篇的内容就算结束,开机时被林骁拖延的进度,也被一众戏骨的精彩表演给追了上来。
    中午吃饭。
    饭后,演员换装,准备拍的是最后三集的医院戏份。
    剧情是,循环进入倒数第二次,虽然成功从锅姨手里抢下了炸弹,但因为耽误了时间,副队长张成在把炸弹扔下桥的时候晚了几秒,最后自己被炸死了。
    这之前,肖鹤云在和凶手搏斗过程中受伤。危机解除后,两个凶手被控制,肖鹤云被送到医院包扎。
    警察到医院对二人进行问询。
    林骁扮演的年轻警官江枫是副队长张成的徒弟,师父的死让他的濒临崩溃,急切地要找两位主角问清楚情况,不让师父枉死!
    这也是林骁扮演的角色,在这部戏里情绪张力最大的一场戏。
    而紧接着,肖鹤云因为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意识到如果还有最后一次循环的话,自己不见得能在公交车上醒来,所以和李诗情交代“后事”。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意识到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彼此都动了心。
    一番互诉衷肠,二人浪漫拥吻。
    拥吻……
    也就是说,林易和聂轻柠,两个不太熟的年轻演员,开机第一天就要拍吻戏!
    全组压力山大:这一开机,就都是重头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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