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后,你原该在宫中接受皇子应接受的各种教导,你却跑出去十年不肯回来,你知道这十年多少大臣软硬兼施地催着父皇立储,父皇都推脱过去了,一直想等你回来看看再说。可你回来后,跟那些朝中的重臣却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淮儿,你究竟想怎么样呢?你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别说储君,便是亲王你也做不安生!”
    高淮抬头看着高帜,郑重地道:“爹,若说做储君,我是没有资格的,我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储君。”高帜疑惑道:“你怎样?你是东齐唯一的嫡出皇子,怎么就没有资格了?”
    高淮咬唇,片刻后道:“我……总之我没有资格。我自己知道。”
    高帜皱眉,疑惑地看看他,道:“且不说这个。你想废除这些战俘的奴籍,你就要在东齐皇朝的朝堂上站得住脚,说的起话才成,靠着父皇的力量,能顾你一时,难道还能顾你一世?所以这件事情,你自己去做。成与不成,父皇都不管。不过是一群战俘奴隶罢了,父皇还真没放在心上。”
    高淮道:“爹,我愿意为了东齐皇朝及百姓黎民做任何事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不过却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父皇可否指点一二?”
    高帜侧头想了一想,道:“你大哥正在谋划着要进攻赵国和北燕了。淮儿,朕给每个皇儿的机会都是平等的。若是你能把赵国和北燕不管哪个拿下,那时战俘如何处置,你就自己做主,有了先例,其余的就好说了。你要自己来建功立业,确定你在东齐皇朝中的地位。需要什么,父皇会尽我所能给你的,你可记下了?”
    贰臣
    高淮明白了父皇的良苦用心,点头道:“爹,我懂了。”他想了一想,又道:“东齐的皇子,只有我对着您喊爹,爹从前太宠我了,什么都由得我。从现在起,我会改口叫父皇,以后于礼法不合的事情,儿臣不再做。请父皇放心。”
    高帜伸手摩挲他清俊温雅的脸庞,笑道:“朕的淮儿和父皇长得最像,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英俊呢!淮儿不想要个王妃吗?好几个大臣和父皇说这个事儿呢,昨天你又出去迎你大哥,被许多人都看见了,估计来说的人会越来越多。父皇给你挑一个可好?”
    高淮忙道:“父皇,王妃的事还是暂缓吧,儿臣这会儿不想要。儿臣想听您的话,先建功立业,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高帜也不强求,只是叹道:“唉,实则那萧容的小侄女,朕似乎见过一次,瞧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可惜你不肯要。实则你看看她哥哥模样,就知道她差不到哪里去。偏偏他家又犯了错,此事也就罢了。父皇觉得你似乎很不待见他家的人,那是为什么?”
    高淮道:“当年您攻打南楚国都金陵的时候,南楚的大臣有人死守城池,有的叛臣却私下里打开了城门。这开城门的就是萧润吧?”
    高帜道:“不错,就是他,据说那个守城的丞相孙怡还是他的门生,两家子过从甚密,却在这件事上背道而驰,反目成仇了。萧润与我朝却是有大功劳。”
    高淮道:“这种贰臣,儿臣却瞧不上。难道父皇以为可以重用?”
    高帜呵地一笑,道:“贰臣可利用,却不可重用。萧润作为太师,父皇是用他了,却也没有重用。也不过是多享了些荣华富贵而已。如今也到头了。实则这件事,透着蹊跷。萧容的性子直爽,自己想不出这样的主意,定是受了谁的挑拨,才来对朕下了药。朕心里明白,不过也不想留着太师了,你大哥这一回来,他和你大哥及你大哥的岳父必定又要勾结在一起,这样作弄成朋党不好,还是打散了省心。”
    高淮道:“原来父皇什么都知道。”
    高帜道:“朕做了这么些年皇帝,血雨腥风,什么没见过?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萧谏,朕当初确实答应过许他一件事的,他却也没能如愿以偿。淮儿,你有机会了替父皇还了这个人情。”
    高淮道:“好,有机会了我去问问他想要什么,然后给他就是了。只是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父皇,我们出来了时间不短了,您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宫吧?”高帜点头答应。
    他护着父皇回了宫,恰好去探查那只船的侍卫回来了,禀报道:“那个黑衣男子名叫林再淳,为江南五大堂惊神堂主。他身边的女子名叫未央,是金陵翠袖书院、结海酒楼两家的老板,同时也是江南五大堂的金陵分堂堂主。如今他们距于城南的荔汀别业中,而且这两天荔汀别业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从四处赶过来的,许多人带着礼物,瞧来要有大聚会。但属下无法考前。因此不知道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高淮心道:“果然是江南五大堂,那么说来,应该是我们的故人了。”他思忖片刻,一转身,去找了侯天翔,侯天翔和他的两个弟子后辈,姚蜘蛛,桃夭,均是出身江南五大堂,拐弯抹角地算起来,桃夭还算是林再淳的师弟。几个人曾跟着高淮在宫外流浪过十年,回来后均被高帜封了官,侯天翔任副都指挥使一职,钟若塔和姚蜘蛛跟着龙骧将军谢昭然混,不经常在城里。桃夭在太医院里任职。几个人一起出生入死了数年,回京后,高淮却反倒和他们疏远了。
    侯天翔看到三殿下忽然大驾光临,惊喜万分,高淮道:“师父,这两年没来看你,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侯天翔心知他终于原谅了自己,原谅了自己当年的狠心。忽然间就热泪盈眶,上去握住了他的手,道:“别说了,师父都知道,师父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师父那时也是想着为你好,你不再计较就好。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咱还和从前一样……”竟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高淮打断他道:“师父,江南五大堂的人到金陵来了,就在城南的荔汀别业,咱去见见可好?”
    荔汀别业位于金陵城西南方向,秦淮河上游几十里处的一处风景秀美的山谷中。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子,实则内里大有玄机,是江南五大堂设在金陵的一处据点。
    庄子中央偏后位置的摩柯堂中,萧谏正在随着萧雄练习萧家刀法,他悟性高,学得极快,萧雄连连夸赞不停,但给他喂招却也喂得不耐烦,想找机会偷懒,便直喊着自己腰疼,要求林再淳过来替换替换。
    林再淳天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推脱道:“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干,去年我药圃中栽植的许多草药都成了,我要去收一收。”言罢施施然而去。
    萧雄只得叫未央过来,未央忙着在庄中张罗事情,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抽空过来,一听是跟萧谏过招,还没顾上和她家大堂主理论,萧谏却撒娇道:“大哥,我不想跟女人动手,我还是想和你过招。”萧雄苦着脸揉着腰道:“我腰疼,真的腰疼!”未央本来打算拂袖而去,这一听顿时怒了:“你个死孩子!女人怎么了?难道你不是女人生的?” 拎起一把长剑就抢了过来,剑势如风,噼里啪啦和萧谏交上了手。
    萧雄赶紧趁机去坐在椅子中,咳声叹气地锤腰,道:“萧谏,你不用急,过两天拼命三和沈小四来了,届时有你过招的!如今你就将就将就。实则这练武啊,也就这么回事,哥哥我总结了经验,就是四个字:照死里打!打得多了,功夫自然就高了。”
    萧谏手上应对未央,口中抽空问道:“那么打死了还如何闯荡天下呢?”
    萧雄伸个长长的懒腰,歪着头道:“忘掉生死,就是这般境界。不管做任何事都要达到一个境界才成,庄子云:乘夫莽眇之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垠之野,忘我啊,忘我啊!练武也一样,小田田明白吗?”萧雄已经遣人把萧谏的来龙去脉摸了个透彻,也知道他如今可怜巴巴无处可去,方才带着他进了荔汀别业,如今叫起来他的小名也是朗朗上口。
    萧谏心道大哥你懒成这般模样也是一种境界啊!萧谏曾问过萧雄为何大白天的也穿着睡袍,萧雄回答说是可以随时睡觉不用换衣服。萧雄吃饭从来不吃鱼虾一类,是嫌剥皮挑刺儿的麻烦。这般懒人,武功却如此高强,难道是睡梦中练就的?
    他正胡思乱想,未央忽然一轮加急反攻,他只得用心应付,两人在这厅中刀来剑往,打得热闹,萧雄坐在一边看得很欣慰,口中不停地呼喝道:“萧谏,用单骑走千里!回手江城五月落梅花!好,劈山救母!”随着他一声大喝,未央的长剑被萧谏砸得脱手飞出,直直冲着厅外飞去。
    未央气得跳脚:“大堂主,你们哥俩合伙儿来欺负我!”
    厅门口却有一个人接口道:“好,那咱两口儿合伙儿来欺负他!”见一人伸手接住了未央的长剑,连人带剑化成一团狂风骤雨,直接向着萧谏扑了过来,带起的杀气震得萧谏衣发飞扬,萧谏临危不乱,手中刀同样化为一道流光,两人厮杀在一处,竟是难舍难分。
    萧雄笑道:“好,老三来了,哥哥我总算解脱了。”未央道:“呸,谁跟他两口子!”原来来人竟是第三堂艳魔堂堂主何眠,绰号“一贯剑”。
    何眠出剑快捷凶狠,剑上杀气极盛,萧谏一咬牙,豁出去和他过招,下手也是不敢容情,两人乒乒乓乓地过得百余招,犹自缠斗不休,萧雄由衷地赞叹道:“田田真长进了,竟然在老三手下走这么多招!”
    那何眠好勇斗狠的名声在江南五大堂是如雷贯耳,手上的功夫也是有目共睹,杀气人来干脆利索,鸡犬不留。但竟然被萧谏给走了这么多招,心中气愤,却见未央又拿了一把长剑,在萧雄的示意下过来夹攻萧谏,这一番过招,从午后过到日落西山,最后萧谏累得几乎要拿不住刀,萧雄方才喝令两人停了手,道:“明天接着过。也不可太累了,哥哥我都看累了。”将两人互相引见了后,萧雄问道:“总堂主和欢欢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老三你知道吗?”
    何眠比了两个指头,郑重地道:“小弟我性急,先行两天。”
    萧雄哀叹道:“老头子一来,谁都没法儿再胡闹,我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趁着这两天,让我醉生梦死、为所欲为吧。未央,去把你翠袖书院的妹妹们给我抓几个过来,爷要好好乐一乐!”话犹未落,却见何眠的唇角忽然绽放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他心中忽然觉出不对来,斜着眼道:“老三,你笑什么?大哥只不过是顺口说说罢了,我这般知礼守节的大好男儿,难道真能做那下作的事?”
    紫眼
    厅外远远地有人接口道:“我这般通达随和的老头子,难道真的让你如临大敌?”
    萧雄恨不得冲上去把何眠撕了,却咬牙切齿地忍住,回转身来,带着未央等人一起恭恭敬敬地道:“总堂主好!属下恭迎总堂主大驾。”
    正是江南五大堂的总堂主方千玺大驾光临。
    那清癯瘦削的老者缓缓行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白衣如雪,窈窕纤弱,一张尖俏的狐狸脸,长发却做深紫色,大大的眼睛也是深紫色,眼中的流光只想溢出来,却偏生又装出一副纯洁无辜的傻相,看得人焦躁难耐,正是第四堂销魂堂主小雪飞。一个娃娃脸的青衫少年,脸上始终都挂着温润的笑容,乃是第五堂绛妖堂主沈欢欢。
    萧谏没看过这般颜色的头发和眼睛,看得转不开眼珠,被他身边的未央狠狠地掐了一下手掌心,他疼得差点惊跳起来,未央低声道:“眼睛都看直了!她比姐姐好看吗?”
    萧谏昧着良心道:“她哪有未央姐姐好看,差远了!不过她那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我还真没见过。”
    未央道:“你以为是长成那样子的吗?头发是染的,用的是小林子种出来的什么草药,至于那眼睛,是吃了小林子配的一味药。”
    她三言两语揭了小雪飞的老底儿,萧谏奇道:“为什么弄得和妖精一样?”
    未央道:“臭美呗,多少男人一见她那两只勾魂眼恨不得死在她脚底下,你小子就和别人不一样!大堂主给她起了个外号,老长老长的,姐姐老了,这也记不住,只记得最后是狐狸精三个字。”
    萧谏道:“我知道,一定是武林至尊所向无敌世间无二天下第一狐狸精,对不对?”
    未央惊道:“咦?好像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
    两人站得较远,这般窃窃私语,初始没人在意,等诸人见礼罢,方千玺和小雪飞的眼光同时扫了过来,小雪飞一看到风神如玉的萧谏,立时便习惯性地抛了个媚眼过来,萧谏看到她那柔媚的眼风,却是一呆,忽听萧雄道:“萧谏过来,来见过总堂主。”
    萧谏慌忙过去给方千玺见礼,萧谏这两天跟着萧雄混,已经知道了事情端倪,原来三天后就是江南五大堂总堂主方千玺的六十寿诞,因此五大堂首脑人物齐聚荔汀别业,因为怕声势太大招来是非,外十堂的堂主们除了金陵分堂的堂主未央过来张罗寿诞,其余的按兵不动,依旧镇守各地分堂,只是派遣人送了贺礼过来。方千玺的好友不多,这两天已经陆陆续续到来,均由未央统一安排在庄中的客房。
    方千玺近年来已经极少管理堂中的一应事务,一股脑子甩给了萧雄,一直在自己的家乡隐居,寿诞前几天,才由何眠等三位堂主亲自去护驾请了回来。
    萧雄承诺萧谏有大热闹瞧,便是这寿诞了。
    方千玺看着英挺秀雅的萧谏,连连点头,缓缓地道:“你也是萧家儿郎?怎么和萧雄就不一样呢?唉,可惜了,可惜了。”感慨万千,遗憾无比地随着未央去房中先行休息。沈欢欢和何眠、小雪飞跟着去了,小雪飞临走前又瞟了萧谏一眼,眼波流转,妖娆妩媚无比。
    萧谏躲开她的眼神,只是抿唇一笑,萧雄伸手挠挠耳朵,无奈道:“老头子一直瞧不上咱,嫌咱懒,实则咱偶尔也是很勤快的。”
    萧谏接口道:“比如烧青琐印花楼那会儿。”
    萧雄瞪他一眼,低声道:“我家的紫眼狐狸对你不怀好意,你防着点,能躲就躲,真碰上了不要盯着她那两只眼睛傻看,当心中了招。”
    萧谏也低声道:“嗯,小弟省得,大哥是不是经常中招?”
    萧雄嗤之以鼻:“小丫头尽学些狐魅歪道,哥哥们都是了如指掌,谁会轻易中她的招?”
    结果第二天,萧谏果然差点中了招,不过最后机智勇敢地和紫眼狐狸周旋,险胜了。
    近黄昏时他正随着林再淳在药圃中给那些奇花异草浇水,一边好奇地东问西问,林再淳诲人不倦,讲解的很用心,却忽然有要紧事被萧雄叫了去,萧谏落了单。紫眼狐狸趁着这机会就一摇三晃风姿嫣然地飘了过来,娇嗲嗲地问道:“弟弟,在做嘛子?给小林子的草药浇水吗?”她和萧谏同年出生,不过比萧谏大了几个月。
    萧谏道:“是的,浇水,这些药草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小雪飞一甩衣袖,凑到了他身边,娇软软的身子几乎要靠到他的身上,笑道:“这些草药有么子意思?小林子虽来自不愁门林家,说起来是歧黄世家出身,人却笨得很。我想让他把我的眼睛变成绿色的,他就做不到!”
    萧谏道:“变成绿色的?那……会怎么样呢?”
    小雪飞道:“肯定比黑色的好看吧?弟弟,你看我现在紫色的眼睛好看吗?”
    萧谏牢记萧雄的嘱托,不敢抬头看她,道:“那天我见过了,好看,好看的很!”
    小雪飞忽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柔声道:“好看你为什么不多看我两眼?”在他腰眼处轻轻一捏,萧谏一阵麻痒,登时面红心跳,吓得一动不敢动。小雪飞感觉到了他的僵硬,格格笑道:“弟弟,你的腰真细!难道你还没有和女人亲热过?要不要姐姐手把手教教你?”忽然凑过去在他脸上m地亲了一口,萧谏一呆,听她接着笑道:“你生的这般好看,若还是头一次,那姐姐我可真赚了。你转过脸来,看看我啊!”
    萧谏被她弄得一阵神魂飘荡,连忙屏息运气,拼命才收敛住了心神,怕她不肯放过自己,便一本正经地蹙着眉头东拉西扯道:“姐姐,那天我看过你了,果然是姑射神人冰雪之姿啊,我辈凡人岂敢仰望?不过你若是想让眼睛变成绿色……想来似乎也有据可考。我记得书上记载,往西边太阳落下的地方走,走啊走,穿过沙漠和雪山,过去古楼兰和米兰,就会到一个名叫波斯国的地方。那里的女子一个个秀美妖娆,据说都是金发碧眼,可见这碧眼一定很好看。而且听说他们刚开始也不是碧眼,就是吃了什么草药后就慢慢变成了碧眼,一代代就这么传下来了。就是放到咱中原地带,估计也一定让人着迷。姐姐你想想,古人词中说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诗词中又常提到春波碧水、碧水横波,可见春水应以碧色为最佳。用来比喻女子的双眼,这个比喻很贴切很贴切啊!你若有这么一双绿眼睛,那天下所有的十五岁到四十五岁的男子,还不要全都拜倒在你白色的石榴裙下吗?”
    小雪飞被他说得怦然心动,却格格娇笑道:“你胡说,哪里有白色的石榴裙?”
    萧谏笑道:“有白色的石榴花,当然就有白色的石榴裙。姐姐的裙子就很好看,若能配上一双绿色的眼睛,必定倾国倾城、艳绝人寰。”他伸手拂过一丛碧花大曼陀罗,那是林再淳精心培育出来的新草药,不经意地问道:“这些花花草草,姐姐可认识几种?”
    小雪飞道:“我认这干什么?林子天天在这里又是水,又是泥的,脏死了,要不是今天看到弟弟你在这里,我还不过来呢!”
    萧谏哦了一声,放了心,开始接着忽悠,微笑道:“原来这样,那么二堂主对你小心提防,原是他多虑了。他说他新育出的这棵药草独一无二,死活不能让你见了,否则必定保不住。却不知是何缘故,难道……”
    小雪飞瞪大了紫色的双眸,道:“哪一棵?哪一棵?快指给我看!”
    萧谏故作犹豫道:“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毁了它吧?”
    小雪飞娇嗔连连,跺脚道:“怎么会呢?好弟弟,快让我看看!”
    萧谏伸手指指那棵大曼陀罗,道:“你看,它开绿花,姐姐,小弟我虽是外行,却也知道开绿花的植物极为罕见。像牡丹品种虽多,绿花却只有豆绿一种,菊花也是如此,各色品种成百上千,绿色的也不过春水碧波、绿鹦哥等几种,所以弥足珍贵了。而且……”他凑到小雪飞耳边,低声道:“我听说他正是托了西域魔教的教主从西边弄的,可不知是不是波斯?”
    小雪飞痴迷地盯着那棵大曼陀罗看,这棵曼陀罗花色做深碧,花型做螺旋状,虽美丽却也诡异非凡,她紫色的眼睛瞬间焕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彩,颤颤抖抖地伸出手去,想拧下一朵来,萧谏连忙拦住她的手道:“姐姐,这花数量有限,少一朵二堂主会发现的,先闻闻倒是不要紧。”
    小雪飞道:“好,我不摘,我不摘。”凑到花上深深一嗅,做陶醉状:“好怪异的香气。”趁他不注意赶紧扯了一个花瓣,狐狸脸笑成了一朵花:“弟弟,姐姐还有事,这就回去了,你在这里好好干活,抽空我疼你。”言罢扬长而去。萧谏看着她的背影,唇角轻扬,微笑起来,心道:“怪不得人家说,女人为了容貌无所畏惧,果然如此。”
    结果晚上众人齐聚堂中吃饭时,小雪飞忽然发作了起来,先是把自己的碟子啪地一声反扣在饭桌上,接着一声大喝:“我就是那武林至尊所向无敌世间无二天下第一的美女小雪飞,你们为何还不拜倒在我这白色的石榴裙下?都快过来,排成队拜倒,不可乱了阵势!”
    寿诞
    众人齐齐被唬住,见她脸色嫣红,眼神迷乱,口中滔滔不绝地开始胡言乱语,萧雄道:“定是练她那邪功走火入魔了!说了多少次不让她练,就是不听!总堂主若是这会儿在,又要骂她。林子还不上去按住她!”
    林再淳慢吞吞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我如何下手按她?”萧雄只好道:“未央,你上!”
    未央道:“大堂主,我不是四堂主的对手,未必按得住她!”萧雄无奈,看看何眠和沈欢欢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情形,只得亲自上前去按她。高手出马果然不同凡响,只一把就把正在刑天舞干戚的小雪飞按住了,顺势封了穴道,把她脉门查看内息,却也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他皱着眉奇道:“这是怎么了?林子过来看看。”
    林再淳过来一把脉,立时了然,道:“她中了曼陀罗花的毒,很轻微,无需解药,睡一觉当无大碍。”疑惑的眼光掠过坐在未央身边的萧谏,林再淳下午才对萧谏讲了那棵曼陀罗的功效:“具阴阳两性,食之、嗅之,轻则使人神思恍惚,幻觉幻听,哭笑无常,重则昏睡痉挛、昏迷死亡,所以不要离它太近。”萧谏正在看着小雪飞,也是一脸迷惘之色,不像作假。
    林堂主是个老实人,不虞有它。萧雄扛起小雪飞送她回了房,此事似乎就此作罢。结果第二天,萧谏正在摩诃堂中和拼命三何眠过招,这次在萧雄的授意下两人都换了长兵刃,满室刀光矛影正激烈,小雪飞忽然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地冲向了萧谏,把手中的一把未打开的花伞当做长剑刺了过来,萧谏见她来势汹汹,长刀挡开她的攻势,飞身退到萧雄的椅子后,惊道:“大哥大哥,快救我!”
    萧雄喝道:“小雪飞,干什么?昨天的药劲儿没过去是吧?打人也要有个说法!”
    小雪飞春葱般的纤纤玉指指着萧谏怒道:“说法?他他他……你倒是让他给我个说法?我这般丢丑卖乖的,我也得要个说法!”
    但萧谏躲到了萧雄的身后,小雪飞抢上去要接着打他,被萧雄一把拧住了手腕子道:“不许欺负我弟弟!”
    小雪飞跳脚怒道:“是他先害我的!大哥,你松手!你不能这么偏心!”
    萧雄侧着头想了一想,忽然笑道:“明白了,你昨晚发疯,是萧谏害得?”小雪飞脸色涨红,说不出话,萧雄想起昨晚那般情形,却忽然间乐不可支地笑弯了腰,道:“小雪飞,昨晚那一下子你艳惊四座啊!我们都已经拜倒在你白色的石榴裙下了,就是不知道你这双挑剔的紫眼睛能看得上谁,你挑吧,你随便挑吧,不管挑上谁,我都做主让他娶了你。”
    小雪飞气得眼泪汪汪,狠命甩开萧雄的手,眼见今日得不了好,只得转身拂袖而去。
    紫眼狐狸本打算在总堂主的寿诞上艳惊四座的,这一下子先被萧谏搞得灰头土脸,直到了寿诞这一天,四方英雄云集,齐聚于荔汀别业的饮波堂中,她却兀自垂头丧气地跟在萧雄身后,打不起精神来。
    荔汀别业中有一处大大的湖泊名如意湖,饮波堂临空建于湖中央的水面上,长宽均为六丈,四面临水,全木建成,只有一道木质曲桥能通过,被五大堂属下层层把守着。堂中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两侧一排排低矮条案,案上金樽玉酒,珍肴罗列,人们均都席地而坐,而萧雄陪着总堂主及几个武林前辈坐在大堂尽头的一处台子上。
    萧雄今日竟然收起了懒洋洋的模样,那件从来懒得换的睡袍也脱了下来,着一袭淡蓝色长衣,青绦束腰,看起来风流俊俏的很,首先敬献上了自己的贺礼,乃是一架焦尾古琴,名曰:“雏凤”。方千玺好抚琴,便笑吟吟地收下。
    接着是林再淳敬献的一只长白山千年老人参,接着是何眠和小雪飞,轮番依次序给总堂主贺寿,热闹无比。方千玺不耐这许多繁文俗礼,道:“萧雄,罢了,大家随意就成。”
    萧雄道:“好,谨遵总堂主旨意,大家随意,各位前辈,各位朋友,弟弟妹妹们,请!”自己先干了一杯酒,正待带着弟妹们给诸人依次敬酒,却有一个属下几步跑了过来,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萧雄拧起眉毛,挥手令他下去,回身行到总堂主身边,低声道:“总堂主,东齐皇朝的三皇子舞阳王高淮带着人过来给您贺寿,您……要不要见?”
    方千玺长眉微微一轩,站起身来道:“那是故人之子,快快有请,萧雄,你亲自出去迎接!”
    萧雄道:“好。”果然亲自出去迎接,过得片刻,带着高淮一干人进来。
    高淮身着月白色锦衣,腰束玉带,长身玉立,清俊温雅,手中托着一只黄色的锦缎盒子,身后是侯天翔、桃夭等人。
    萧谏一看,出溜一下就躲到了未央的身后去。
    高淮见到方千玺,便微笑着深施一礼,道:“晚辈高淮见过方前辈,恭祝前辈吉祥长寿,福泽绵长。”姚蜘蛛等人跟着行礼。方千玺快步行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殿下不必多礼,这边请。”亲自把他带到了自己身边落座,道:“殿下,自从你师父王指儿逝去,老朽就再也没有见过殿下。听说你三年前回了金陵,这一向可好?”
    高淮微笑道:“承蒙前辈多年照拂,晚辈很好。这是晚辈的一点贺礼,不成敬意,前辈请笑纳。”将手中的锦匣恭恭敬敬奉上。
    方千玺接过,道:“殿下客气了。”缓缓打开看来,竟是一卷黄色的绸布,他奇道:“这是何物?”
    高淮道:“江南五大堂盛名久传天下,晚辈想来平常的礼物不成敬意,闻得前辈的家乡是江西抚州,多有长江水患肆虐,民众贫困,前辈又对家乡父老多存怜悯之心,便和父皇讨了这一道圣旨,从今年起,免去抚州及邻近九处郡县三年的赋税。这也是当朝广施仁德之处,被晚辈拿来做了顺水人情。”
    方千玺却是大喜过望,半晌方道:“殿下,这顺水人情深得我心,老朽替家乡的父老乡亲拜谢殿下。”起身便要行礼,高淮连忙拦住,道:“前辈折杀晚辈,晚辈当不起。”
    方千玺拉着他的手不放,一时间却是感慨万千,道:“令堂当年作为南楚公主,却入我五大堂做了肃仙堂主,颇多回护之处,老朽铭记在心,至今思之,犹不能忘。却是人生苦短,流年偷换,连这几个堂主都换了一茬,想起当年我们几个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竟如做梦一般。你如今却也长这么大了。”动情处竟是泪光浮动。
    高淮道:“晚辈亦是感念前辈的恩德到如今。”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沉吟了一下,决定直话直说:“晚辈还有要事和总堂主商量,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千玺道:“好,备船。”带着高淮出了饮波堂,上了属下备好的一条小船上,方千玺伸手搭上了船帮,暗运内力,船徐徐向着水面中间行去,高淮赞道:“方前辈好功夫。“
    方千玺道:“老了,那比得你们年轻人。”
    说话间船已行到了湖水中央无人处,方千玺道:“此处说话,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吧,有什么事?”
    高淮微微一笑,道:“晚辈要说的话,想必您已经猜到了。晚辈想在东齐皇朝做几件事情,却因在朝时间太短,无人相助,请求方前辈援手。”
    饮波堂中的萧雄一看总堂主身边没了自己的位置,早已乖乖地自去和林再淳坐在一起,堂上余人自行饮酒作乐,气氛热烈融洽。
    两人见总堂主和高淮迟迟不归,萧雄低声道:“林子,你觉得他俩会说啥?我听说当年咱老堂主可是很喜欢那个三皇子的娘,只是最后长安公主去东齐和亲了,才没有终成眷属。瞧老堂主刚才眼泪汪汪的,似乎看见了亲儿子一般,咱们这些后娘养的,都要靠边站了。”
    林再淳道:“大哥,你不要说长道短的,给总堂主知道了不好。”萧雄接着胡说:“说不定就是亲儿子,不好说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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