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那千钧一发的时刻,猛的有人从身后拥住她!
    温厚的手掌覆住她冰冷颤抖的小手,掌底的温暖驱散她心中的不安。
    她一抬头,对上某人坚定的目光。
    姜绵绵微微一怔,霍君誉握着她的手,帮她瞄准,声音低缓道:
    “开枪!”
    姜绵绵没有丝毫犹豫。
    一声枪响,她感觉到这把小手枪的后坐力,震得她手腕发麻!
    子弹击中贾天的小腿,他应声倒下,甲板上血迹一片。警察们蜂拥而上,一鼓作气将这个犯罪团伙制服。
    直到这时,姜绵绵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身子发软,手脚冰凉。
    她支撑不住往一边倒,霍君誉把她勾在怀中,像安慰婴儿那样轻抚她后背。
    “我……我杀人了吗?”她感到后怕,带着哭腔问,“我是不是……把那人……”
    “没有。”霍君誉低声说,“你做的很好,你真不愧是阿山叔的女儿!”
    “可我看到甲板上好多血!”
    “不怕。”他声音像温柔的大提琴,“是我握着你的手开枪的,就算杀了人,也是我杀的,不关你的事。”
    “哥,小柚子!”这时传来霍君扬大咧咧的笑声,“你俩说什么呢?那是个毒贩子,打死他是罪有应得!”
    陆苒见了霍君扬,笑的无比灿烂,跳起来一把搂住他。
    霍君扬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露出宠溺的笑容。
    “这个地方不安全。”霍君誉沉声道,“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别的!”
    他握住姜绵绵的手,霍君扬和陆苒跟在后面,四人快步往岸上更远的地方走去。
    到了安全地带,姜绵绵回头看了一眼。
    船上有大批警察,押着贾天那帮人下了船,警车救护车在岸边围了一圈。
    很多记者闻讯而来,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绵绵低下头,她手上还握着那只小手枪,枪柄上有个很不显眼的暗纹字,虹。
    不知道虹姐现在怎么样了?
    看刚刚的情形,是她出卖了贾天。
    现在贾天被绳之以法,可虹姐做的也是黑道生意……她这样做,岂不也是自投罗网?
    姜绵绵愣了愣——果真如传闻所说,虹姐疯起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想什么?”霍君誉搂着她的肩膀。
    姜绵绵把手枪给他看。
    霍君誉沉默一下,让她把枪收好。
    “听阿山叔说,这个虹姐跟他是旧相识……或许以后还会碰面的。”
    “会吗?”姜绵绵看着他,“那个船舱里,有很多她打算卖掉的女孩,警察会放过她?”
    这个问题,霍君誉也回答不了。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将她耳边乱发捋顺。
    “如果一个人触犯了法律,她就必须付出代价。”他低声道,“她对你好,不是法律放过她的理由。”
    姜绵绵点了点头,她明白这个道理。
    “希望下次再见到虹姐的时候,可以让我有个机会好好报答她。”
    霍君誉轻轻一笑,“肯定会的。”
    “两位,要感慨人生也别在这里好不好?”霍君扬笑起来,伸手一指,“快看,那边是谁?”
    姜绵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步履蹒跚的朝这边跑过来。
    码头的路不平,地上石子很多,他们有些匆忙,时不时就被绊一下。
    但这一切都影响不了他们要见到女儿的决心。
    姜绵绵心头一紧,整个人站在原地都僵直了。
    她看到他们脸上的焦灼,看到他们眼中那小心翼翼的渴望。
    他们穿的很体面,是会在人群里闪光的那种。
    然而此刻,他们的脚步却异常艰难和狼狈。
    姜绵绵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一颗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陆离山和林雨晴互相搀扶着一路跑来,跑到离姜绵绵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忽然停下了。
    他俩怔怔的站在那,进退两难。
    进一步,不知道女儿愿不愿意。
    退一步,又舍不得。
    林雨晴犹豫一下,想往前走,然而脚还没迈出去,就被陆离山拉住了。
    “先别过去……别,别吓着她。”
    林雨晴心口狠狠发疼。
    这个男人粗犷不羁了半辈子,如今在女儿面前,连靠近一点都不敢。
    近乡情怯的感觉,恐怕就是这样吧。
    陆离山和林雨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移动。这二十年来,他俩幻想过无数次找回女儿的场景。
    然而没有一个场景是这样。
    站在女儿面前,只会呆呆的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概是血缘天性,姜绵绵见到他俩这样子,心底也传来微微痛楚。
    霍君誉拥着她肩膀,轻声对她说:“绵绵,这是你爸爸妈妈。”
    姜绵绵紧抿双唇,她试了好多次,可那声爸妈,始终叫不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陆离山急忙摆手,“以后慢慢来,以后……爸爸妈妈都可以陪着你了!”
    “小柚……”林雨晴刚一开口,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涌出来。
    姜绵绵见她苍白无力的样子,赶忙上前扶住她。
    听说,她曾经也是芳华绝代的大美女。
    姜绵绵在霍家看过他们从前的照片,那时她还不知道,照片上英武帅气的男人是她爸爸,他身边那个光彩照人的女人,是她妈妈。
    可这二十年的岁月,她这个女儿缺席的二十年,竟然把他们折磨的如此苍老了。
    姜绵绵一阵心酸,喉咙哽咽,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一刻,林雨晴憋了二十年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她抱住姜绵绵嚎啕大哭,就像小柚子刚出生时,在她怀里哭的那样撕心裂肺。
    陆离山也上前,张开双臂,将妻子女儿都拥在怀中。
    这个团聚晚了二十年,一切都物是人非,但团聚还是来了。
    霍君誉眼圈也有些红,深吸一口气,轻声吩咐霍君扬:“先带绵绵和苒苒回外公家,让她们洗个澡,休息一下,大皇宫还准备了晚宴。”
    “嗯,我知道。”霍君扬点点头,“大皇宫里不止准备了晚宴。今天晚上,陛下还要留咱们住在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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