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阵地。其实这都是徐大导演想出来的浪漫主义的主意。他就想跟宋承在各种场景下都待一会儿,何况外面也不冷,晒晒太阳,有利于宋承身体。
    现在宋承一下子就变成千疮百孔的破布娃娃,哪里都需要他徐导亲手照顾了。
    赏着湖水,两人闲聊。“宋承,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三十六,过完年三十七,没什么打算了。读书,教学生,老了领养老金。”
    “你这么爱读书,没想过读个学位?”
    宋承望着湖水有些沉默。他读书是为自己而读,爱读书,没想过拿来换什么。还真从来没想过再去考个学位。
    也许是自己始终将自己困在这个小镇里,心小了,能看到的世界自然也就小了。
    宋承把话题转向徐准,“你呢。”
    “我还是一样,拍电影,希望老了能有一堆自己拍的电影看。”
    还有,娶你,你可比电影好看多了。不过打死徐准也不敢将这话在宋承面前说出来。
    钓了一会儿他们便不能钓了,因为渔夫将他们赶走了,念叨好好的娃娃不在家里待着过年,跑到这里来喝水腥味。宋承跟老渔民应承完,领着徐准起身跑路,徐准跟在后面,像认真用胶片录电影一样,一步一步记下宋承走路的背影。在他眼里宋承依旧那么好看,好像这么些年没有变老。但仔细看,发中其实已经有了衰老的痕迹。
    第 17 章
    徐准这天早上起来,就着宋承给他准备好的毛巾牙刷洗脸刷牙,喝着早饭,出门看到正在晾衣服的宋承,见到宋承被晨雾微沾湿的头发,在水龙头下润湿的手指,以及迎风招展的他徐导一排衬衣……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家里没有洗衣机,住下这几天以来,宋承一直在帮他手洗衣服。
    而且,里面还有他的内裤。
    徐准还颇猥琐地张望找了一下自己的内裤,然后捂住两眼当没看见,装不知道。在之后的几天里,他都继续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让老师每天早上清早起来,亲自用手给他洗衣服。
    别跟他说良心,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良心,他的良心被狗吃了。
    他只是一想到宋承瘦长的手指曾经隔着搓衣板,轻轻揉搓在自己沾湿的内裤上……就忍无可忍地勃起了。他又是导演,视觉想象能力极好,甚至都为这一幕想好了草图,宋承坐在板凳上,面前是水盆和搓衣板,灯光应该从他侧面打过来,模仿春天明亮而暧昧的光线,然后宋承开始洗衣服,借着搓衣板,揉搓一条内裤的那里,摄影机应该如何轻缓地进来,低低地扫过宋承锁骨,衬衣下面敞开的第二颗纽扣,配乐是呻吟声……
    尤其是在夜里,他和宋承虽然分睡,但也就隔着一尺来距离的两张床。呼吸声彼此都可闻。偏偏眼前又能一刻不住地看到这么多图景。他僵硬着身体,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也不能动,怕自己的秘密被宋承发现。
    早上更是难受。早上他要借故赖床,等宋承起了好一会儿,才敢起。宋承便会以为他幼稚病又犯,又拿看狗的眼神看他。
    徐准被这种不间断勃起的问题困扰。他觉得家里虽好,可天天住也真受折磨啊,折磨得跟极乐天堂和无间地狱合体了一样。
    他以为他老师就天生贤惠的命,成天任劳任怨泡在冷水里给他洗衣服。这天宋承终于忍无可忍了,“徐准,进来。”徐准正在外面偷偷摸摸和几个投资商谈钱,一听宋承唤他,急忙按掉进去,刚进门,一坨熟悉的事物向他飞来,“自己洗。”
    徐准正委屈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凶,不帮我洗了……闻见气味不对,打开内裤,上面一大滩异常鲜明的男子痕迹。
    “我接个电话。”这时他就又有电话了,团起手中内裤,捂着刚被自己关掉此时根本没可能响动的手机,一步步溜退出去。
    宋承坐在板凳上望着宿舍门口徐准身影消失的那一小块空地方,厌恶得皱眉。
    他不是没见过徐准时而在门外打完电话,然后望着晾衣竿上那一排内裤,发呆的样子,只是徐准不提出来,他不便直接地提出让徐准自己洗。毕竟徐准是从外面大城市来家里住的客人,他只当他生活自理能力差,又幼稚,不知道让别人给他洗贴身衣物,有多无礼。
    可徐准现在这样明知内裤上沾了不洁的东西,还扔给他洗,彻底把他当煮饭洗衣的保姆。宋承隐隐反思也许是自己心理太过敏感,可他真觉得,徐准这行为,就好像露阴癖一样,直直把自己一条男性内裤,甩到他的脸前。
    他自己也是男人,却厌恶见到男人那玩意,尤其不想见到徐准的生殖器,和勃起遗留下来的液体痕迹,觉得非常恶心。
    徐准以为自己天天对着宋承意淫的秘密被老师发现了,不敢再妄想,乖乖夹球缩卵,老老实实亲自动手洗了两天内衣裤。那骚包的名牌内裤被凉水一泡缩成软软的布条,搓在他手心里,虽然干净没什么气味,但也觉得怪恶心。他对着那脸盆肥皂水,就痴痴地想啊,怎么落在宋承手里,一切就显得那么不一样了呢……
    徐准沾了过年特殊氛围的光,在宋承简陋的宿舍里,度过了如梦似幻的几天。一拖再拖,拖到第十天的时候,公司最高老总陈仕权,亲自打电话来问,徐大导演,这赶暑期档的新戏,还要不要拍了。徐准才开始有了一点收拾行李打包滚球的念头。
    他叫好了前来接他的出租轿车,去跟宋承道别,此时宋承正收拾完上午的家务,擦干净手,坐在取暖器前的板凳上,例行休息。他每天都要有这么一小段休息和发呆的时间,有时徐准从外面进来,他也仿佛看不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那眼神微愣,一身的烟笼寒水,被忧郁困住和锁住的模样,叫人不能释怀。
    徐准走过去,在老师面前半蹲下,“宋承,我要走了。”
    宋承隔了一会儿,才听见方才徐准在自己面前说了什么。愣着摆头,而后问道,“你还吃饭吗。”
    “现在就得走了,公司给订的机票,是晚班的飞机。”
    话虽这么说,但在徐准收拾行李和打包换洗衣物的时候,宋承还是系上围裙,利落地给徐准热了锅鸡汤,一碟青菜,切了盘水果,简单收拾了,叫徐准坐下在饭桌前吃午饭。他们乡镇吃的蔬菜饭食原材料都是从周边农民集市上买来的,真正的纯新鲜无污染,简单炒炒,味道都比城市很多大餐厅,一味加香料撒香精、令人味同嚼蜡的饭菜要好。
    午饭只有徐准一个人狼吞虎咽了三大碗。宋承没吃,他依旧回到板凳上坐下发愣。
    学校围墙外出租车的鸣笛声响了,徐准拉起箱包出门,临行前走到宋承所坐的板凳边弯腰抱了抱他,“宋承,我不会再让你受苦的。”
    宋承此时才发完呆结束,推开他站起来,“我送你。”
    徐准说不用,但宋承还是送他到校门前,看着他上了车。多少年家里没来过客人了,而他待客从来就这个礼数,一分都少不得。
    徐准所在的车的车轮就这么开走了,没有一点留念一样。徐准摇开车窗从窗户里向他招手,宋承没有回招回去。他看着徐准没有太多感情,只觉是个从自己家里离开的陌生人。
    他只是到现在都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往事太深,却深得好像只刻在了他一个人的心里,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独自那么恨着,还要耻辱于在恨里面被压抑的爱,被折磨得多少年都从阴郁里走不出来。而徐准表现得太过温暖,太过光明,在十几年后简简单单带着从外面世界里染来的一身光华忽然而至,好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些热情和热度,真的能够拯救他一样。
    他想,他需要谁拯救呢。他自己都快要救不了自己了。
    第 18 章
    宋承没有把徐准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易许下的诸多承诺放在心里,他的日子没有受徐准影响,照旧该怎么过怎么过。学校生态越来越恶劣,校长的见人使脸色利欲熏心赶走了几个干了十几年的老师,稍后来了几个新教师干了不到几天就辞职,教师的办公室里人心骚动,这一切宋承充耳不闻,跟没听见一样。
    这学校还能待就接着待下去,实在不能待了,凭他宋承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教学业绩和经验,也不是没有地方可去。
    徐准自回去之后被陈仕权押着狠干了几天活,一个多星期后才有空给宋承打电话,照旧说了一番自己近阶段的安排,“新戏是今年的重头戏,要赶档期,时间紧,演员试镜出了问题……投资商中途要插小蜜进来……有几个不好惹。还有段在瑞士的场景,全体演职人员办护照签证都要好几个月。”他这真是把宋承当妈,连工作上的抱怨都一并讲给宋承听了。
    宋承改着手头的作业没回他。徐准不知道自己这层报告老师我很忙不会出去乱搞的意思宋承能不能听出来,他也就当宋承听出来了,继续说道,“前天给你邮寄的东西收到没。对了,最近新戏要炒作,报纸上写我的东西会很多……你不要信。”
    说完也不等宋承回答他东西到底收到没,就因不敢听宋承对报纸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有什么想法,胆怯地挂掉电话。
    宋承放下电话,去拆手边书桌上邮递员刚放下的包裹。重重叠叠塑料泡沫包裹下,是一套挺好玩搞怪的餐具。徐准这才离开几天,就不断地寄东西过来,有时宋承一天能收到好几个包裹。先后收到了一张按摩椅,一小堆书,一个写字用的笔记本,还有一套家用的台灯,都是些不花钱的小玩意。
    徐准是真的不会买东西,想讨好宋承,告诉宋承自己时刻在惦记着他,又不敢在宋承面前显摆他的钱,只好不时给宋承寄些自己在街边商店里随意看到的商品,借着这些送给宋承的小玩意去骚扰他,真是幼稚又搞怪,不伦不类的。
    拆完了包裹,宋承转身坐到电脑前,打开显示器,点开了他很少浏览的跟教学无关的几个门户网站。徐准不说还好,一说宋承还真想起去看看,首页上几个跟徐准相关的链接,点进去,都是些有图有真相的徐导和演员眉目传情啊,演员耍大牌被徐导斥责啊,传徐导新年失踪与某明星海边共筑爱巢啊,配上徐准那张一脸醉相,一看就是在酒色里沉迷久了的脸,还真有点可信度。
    宋承关掉网页,想,看来徐准在外面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徐准的日子可真是过得一点也不好。演员媒体投资商,个个都瞅准他徐准一年一部的年度大戏,纷纷想扑上来切他的骨头,割他的爆料,啃他的肉,这也就罢了,回去之后他还时常被间歇性勃起的问题所困扰。尤其是在洗澡后睡前,想起宋承的晚上,要不就一宿睡不着,要不就一宿做春梦。醒了睡了眼前都是宋承,宋承的手指放在他浸湿的内裤上,拈起他又热又烫的那件物体,轻轻揉搓……便觉腹下一团虚火灼烧得厉害。
    徐准只怕自己再过几天,两颗肾都要烧没了。
    他不知道宋承现在是到底有没有点想和自己谈恋爱的意思呢?当然徐准觉得是个人类只要用智商想想,就知道这不可能。可他偶尔放弃一下自己的智商,幻想下在未来世界,宋承愿意接受他,和他在一起,给他做好吃的饭,回家后还给他陪睡的模样……就觉得下半身硬得不行。
    他觉得这些天里,成天前来他工作室摄影棚里试镜的大小明星,全都不太顺眼,都长得不太好看。看起来,都比不上表面一身正直纯洁的宋老师,却能叫人觉得那么欠操,想干。
    很快离过年已有一月有余,演员试镜的工作一直拖着没有完成,徐准心头火烧火燎,又欲望得不到满足,耳下痘都长了一颗。他离开宋承身边时间久了,胃口也变大了,不仅跟宋承要通话,还跟宋承要视频。宋承才不管他撒娇耍赖,只追问道好好的,忽然要视频聊天做什么。徐准可不敢说要来对着撸,只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装作一往情深模样,宋承我很想你,很想见见你……宋承却觉得没什么好见的,一口回绝。徐准郁闷得抱着电脑灌了一大杯酒,抽了小半包烟。
    宋承还在以多年前师生禁忌的纯洁心情看待徐准,哪怕是对现在是徐准伤心失望,也没把徐准往很坏处想。而徐准已经像个在花丛混迹多时的成年人一样,估算起宋承的性魅力和性价值了。此事在现在的徐准看来很简单,照目前看来,只有宋承才能解决他下半身和上半身的所有问题,往后的日子,就是他徐准继续伏低做小,好好表现的日子。最终目的就是但求宋老师一睡,为了这,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原本对宋承敬畏得很,一点亵渎念头也不敢有。可这几个月不敢碰宋承,同时也不好意思去碰别人,他要是一边跟宋承说着让我好好照顾你,一边去碰了别人,就真成禽兽了。到如今,苦果都上来,下半身一盘虚火越烧越旺,烧得他理智都要退却,顿时性幻想起来,也就无所顾忌。他在深夜里一次次想着宋承全身赤裸的样子入睡时,总算明白,自己就是想要宋承,想要宋承给自己洗衣,给自己做饭,到夜里把宋承脱光了,叫宋承躺到自己身边,陪伴着入睡。别再说什么我对不起你、我愧疚这十几年来对你欠下的债、求你原谅我,那都是虚的。自己在宋承面前努力这几个月,最根本的原因,仍然只不过自己想要现在这个宋承,想要重新追求他而已。
    现在想来徐准觉得自己在过年那几天的表现简直纯洁不可思议。还对宋承说什么“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就好。”早知道,他就应该珍惜机会,把宋承扒光了上掉,正着上,反着上,撩开了一条大腿上,在哪里都上一遍……徐准承认自己想宋承,想得都快走火入魔了。
    色心壮人胆,在熊熊欲火驱使之下,他顿时觉得宋承也没有那么可怕,其实只不过肉体凡胎。只要自己真心实意,好好悔过和表现,完全可以追求得回来。
    第 19 章
    徐导前一阵因演员试镜不顺朝剧组成员很是发了一顿火,搅得剧组气氛空前紧张。其后这位导演却好像不知吃错什么药,心情奇迹般地好起来,此后接连钦点了几个众人不太能想象得到的演员,叫来一试镜,果然是黑马。整个剧组围绕这点进展迅速张罗成型,不出半周,已经可以开拍。
    做导演倒并不是像大众想象的那样,成天坐在高脚架上,演员不好了骂演员,摄影不好了骂摄影,欺男霸女,呼来喝去就成。一个导演,要让整个剧组成员愿意为你做事,还要让人家心甘情愿为你把事情做好,没有那么容易。对人的指挥能力领导能力和场面调度能力都是极大的考验,然后才能精准地实现每一个电影需要的画面与细节。与其说是艺术,不如说是劳心劳力,劳动精度要求极高的技术活。
    徐准那在金融公司当打工仔的大学校友兼好友来看他,笑道,“我要有你这本事,自己开家公司,招几个得力的人,坐着吃一辈子,稳赚不赔,风险稳定。不比你拍电影好,一年到头拿着健康在耗,拿着运数在赌。”
    徐准正躬身钻到黑布笼罩下摄影机后仔细查看镜头效果,等协助摄影师将他想要的明暗调整合适,才回过身来,往容思予手里塞了支烟,调侃道,“天生劳苦,没有你们做白领的命。”
    容思予低头笑笑,他知徐准这是客套话。徐准与他是同学,两人在大学里是最好的兄弟,一起毕业,当初也一起雄心勃勃,说要各自做出一番事业来。到而今同学少年都不贱,虽说容思予自己也不算太差,在金融公司做个年薪两百多万的小小分析师,可直到他爱上个明星,才察觉出这社会地位与财力的差距来。
    与徐准这样的人只怕更不能比了。
    “听说你们剧组缺个男配。”
    “嗯。”
    “你觉得剪秋怎么样。”
    “长得不错,戏还行,只是缠人了点。”
    “他还缠人?”容思予脸上神情黯然几分,只怕是在徐准面前才缠人吧。
    徐准这才从摄影机后直起身来看他,“怎么,他来找你跟我说情?”
    和自己最好的兄弟讨人情这种事,容思予也是头一会做,此时羞愧得快要抬不起头来,“你若觉得合适,可以找他来试试。”
    容思予也是个纯粹的好人。与徐准是大学同学,隔一堵墙的两间宿舍里进出常照面的舍友,在学校里他和徐准是最早出柜的几个。两人看彼此都有点“隔壁宿舍的那个gay”的意思,后来发现相互搞不起基情之后,就放心地做起了兄弟。他说话徐准得答应,“成,你哪天有空,带他来试试。”
    徐准这个人对兄弟向来大方,只是见容思予眼看要为个明星陷下去的样子,不由出言提醒道,“和这个圈子里人结交你也要小心保护下自己,免得以后受伤。”
    容思予见徐准都看出来了也就不伪装了,摊手无奈道,“我怕他看上的是你。”
    一不小心睡了自己兄弟的老婆,这事可就大了,徐准吸了口烟,认真回想下,这剪秋是自己上上部戏的男主角,但外界传言的徐导演与自己每部戏主角都发生过关系其实并不属实,这个剪秋,自己就真没睡过。当下拍容思予肩膀,“兄弟看上了就放心去追,你说的这个我还真没睡过。”
    荣思与听到自己最好的兄弟并没有勾搭自己喜欢的人,脸色终于亮起来,握着手里的烟,一脸的期待与跃跃欲试。徐准看着好友有些过分开心的脸,心里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当天晚上徐准照例和宋承通话,表面是问候日常,实际在徐导演心里,是说尽了对宋老师的绵绵情话。宋承似乎扛不住他越来越猛烈的攻势,在电话里,有一两句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把徐导演给美得。现在是宋承骂他他都巴不得,更别提是惹宋承生气,能隔着电话,使劲意淫宋承那张冷如冰霜的脸上,染上一层恼怒的好看样了。徐导演心情正爽,第二天,容思予带剪秋来剧组报到,徐准定睛一看,操了,还真是个冲着自己来的。
    从年前到年后这好几个月,徐准一直拼命让自己忙于工作,强迫自己一点性生活也不能有。出去参加个晚宴,看到那些大庭广众之下就往自己身上靠,企图上位的明星,是深恶痛绝。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他现在真是一点错误也不能犯,但凡有一次把持不住,报纸绯闻会写出来,让宋承看到,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到那时,他会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宋承,纯粹只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禽兽一个,从此,再也没有脸去追求他心中冰清玉洁的宋老师了。
    剪秋是偶像剧出身,这两年渐渐混到电影圈来,因为长得太好,身上脱不掉偶像剧气质,演技不被业界认可。唯有徐准一个觉得他戏不错,招来演了次苦情男主,票房还行。剪秋因此红过一阵,略带神秘感的忧郁美男形象经营得好,现在仍然红着。
    这次见面,他一身民国戏服装束,穿得像个禁欲的学生会长,背着手,走到台阶上坐着抽烟的徐准面前,似笑非笑。
    徐准顿时生出一脸愁苦,跟个流氓地痞似的,坐在地上抽闷烟。
    容思予满脸期待地看着二人,一个是他梦中的情人,一个是他现实的兄弟,希望这次会面,能让剪秋得到这个角色,从而能让剪秋开心一点。这边厢徐准和剪秋一对上眼,剪秋侧过头,“思予,我和徐导要试戏,你先出去吧。……谢谢你的帮忙。”
    容思予应声而撤。瞧得徐准皱眉,又猛抽了口,“你将他迷得挺好。”
    剪秋不屑跟人谈论容思予,一偏头微笑道,“金城让我代他向徐导问好。”
    “你跟他还是一伙的。”徐准大力往台阶上戳灭烟头,“也对,你们一个经纪公司的,是我没想起来。”
    “我们都关心着徐导,”剪秋一步步走近来,弯下腰,“徐导可别有了新人,就把我们给忘了。”
    徐准一脚往剪秋剪裁精良的中山装腹中踹去,“滚开。”他妈的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摸他下体,这群乌烟瘴气的明星越来越不要脸了。
    “徐导还真是找到真爱了,性情都不一样了。”剪秋松开手,退一步而立,掸去身上灰尘,重新恢复了风姿。
    剪秋对上徐准就是个跟踪狂加偏执狂,从第一面起就是这样,徐准哪还敢跟他发生关系,几次投怀送抱都拒绝,拍完片,立马把这么个糟心玩意儿给忘了个干净,跟忘掉金城一模一样。如今徐准只恨自己脑袋一时短路,居然让自己最好的兄弟又把这人给领了回来。
    其实他睡过的或者没睡过的人都太多了,当初全没放在心上,现在一时要回忆起谁性情不好、谁人品如何、谁该躲着,还真有点困难。
    徐准站起来,到片场中间石桌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你听金城说了什么。”
    “他那么蠢,自然该说的全都说了。”剪秋见了徐准像是没有脊梁骨似的,冷艳高贵的形象全不顾了,只管往徐准身边贴来,“徐导,别去爱人。你既不爱我,就不要再爱上别人。不然,我们会恨你。”
    徐准跟扯橡皮人似的,一把将剪秋从自己耳边扯掉,甩开,“尽情恨。这圈子恨我的人这么多,难道还少了你一个。”
    “你以为你的过去可以一脚撇清,你以为有真爱了,就能改变你过去曾是个怎样的人?”
    “徐导,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别以为找了个初中老师还是学生当救生圈,就能洗干净上岸,总有一天你的过去,你在这圈子里所沾染的一切,全部都会反噬回来。”
    “我很害怕,”徐准自打娘胎里生下来就没怕过谁,十几岁就敢与生父断绝关系,从此只认宋老师一个做家人,这一生做尽了胆大妄为的事。不耐烦向剪秋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滚吧。试镜结果我会告诉思予,你不适合这个角色。”
    剪秋笑得一点也不像会关心失不失去一两个角色的样子。“徐导,你若是真爱上他,我就让你失去一切。我们走着瞧。”
    第 20 章
    容思予是个纯粹的好人,虽然性格有些懦弱,但陪着徐准在宋承、性向与前途的挣扎间,度过了痛苦难熬的大学四年。徐准不想去伤害他,因此只是简单地跟容思予交待道,剪秋外形太亮眼了,不适合自己这部有历史感的年代剧,自己会帮剪秋在其他导演的戏里,另谋个角色。
    容思予高兴地答应下来,连声说着好。最后挂前,还在电话里说道,徐准,好好吃饭,别成天喝酒,把胃泡坏了。
    惹得徐准这种不习惯被人关心的人连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泡你的小明星去吧,剪秋那个人不可深交,不过能弄来给你睡睡还是不错。
    容思予说你放心,我知道两头轻重。最后哪怕和剪秋的事不成,和你的兄弟情也还在。我永远站在兄弟你这边,剪秋也不能插足。
    徐准挂掉电话,想,你要是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我徐准也不会选你来当这么多年朋友。
    徐准这种人,天生能感知到谁会对他好,谁会对他好一辈子,看准了,然后凑上去,一击必中,死死抓住,再也不放开。
    当初大学时遇上容思予,后来出道遇上陈仕权,都是这样。徐准的一辈子,简直命定了一路得贵人相助。
    谁帮了他,他就以十倍百倍的利益回报给谁。徐准是知道感恩的。
    除了他最该感恩,如同半个亲生父母一样,付出自毁前途代价,付出爱,一手将他养大的那个人,他深深地伤害了他。
    直到现在,也没有弥补和回报回来。
    徐准这边闹得热热闹闹,宋承那里过得冷冷清清。在徐准新戏拍得热火朝天的期间,守在家乡勤恳教书的宋承身边发生了一件事,事情不大不小,但也足够颠覆他这种依赖一间小破中学为生的乡镇教师的生活。
    他们这边万年平平安安,没旱没涝的南方小乡镇,居然地震了。听说是受西南边地震带影响。学校的建筑物密集,教学楼倒没有倒塌,不过学生的一整排校舍倒了。还好是在白天,没有出事。
    自从几年前的大地震之后,地震再加上学校这俩字,现在是全国媒体的敏感词,镇政府千方百计遮掩,也没挡住媒体曝光的决心和力度。心疼自家孩子的秋华镇的居民更是聚在校门口和政府门口,追问校舍是去年乡镇居民集资捐款新修的,为什么会倒。这事惊动上层,命人追查下来,结果牵出了中学校长和镇长相多年来相勾结,侵吞捐款的腐败案。
    案子和宋承没有关系,但有一点影响是明显的……学校办不下去了。宋承得另谋个新工作。
    这些事他并没有告诉徐准,他从没把现在这个徐准说过的话真正放在心上,也没什么徐准是颗大树,是座靠山,一切要靠徐准的想法。宋承是三十六七的成熟男人,靠自己养活了自己半生,信奉自食其力的道理。除了在晚上要照顾几个因校舍倒,父母出外打工,没处住,在他家栖宿的孩子,在白天,宋承都一刻不停地给市里其他学校打电话,询问空缺职位。
    市里本来教学资源饱和,空缺的位置不多。加上宋承这边一整个学校的老师有如惊弓之鸟,都在谋出路,争这几个位置就更加困难。有一批老师决定南下去广东私立学校闯闯。宋承和其他几个思维活络的年轻老师,不想这么贸然离乡而去的,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决定先上网求职。投递简历时宋承原本没抱多大期望,没想到没隔两三天居然收到了回音。
    这封来自大城市一所新办学私立学校的邀请,就是宋承目前所能谋得的最好职位了。宋承坐在电脑桌前,对着屏幕上言辞恳切,各种简介和信息都给得周全的邮件,有些心动。然而考虑到其他一些事情,又有些犹豫。
    媒体报道有延迟效应,一个多星期后,才在卫视新闻上播报出来。其时小助理徐幼的小女朋友薇薇正坐在沙发上吃巧克力磕瓜子,听到新闻,一时没注意,只道,哟,又一处地震校舍倒了,这回比较给力,还查出来了。一会儿重新听了几次地名,才拍着沙发,把徐幼喊过来,“幼幼,你快过来看,新闻上这地震的地方,是不是宋老师他们那儿啊。”
    徐幼这么八卦的人,回家自然是跟小女朋友把他们工作室顶头徐导演那点事,从头到尾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八了个周全。以至于女朋友听地名都能想到宋承。把他叫过来一看,得,还真是。
    徐幼忙给他们导演打电话,“准哥,徐导,您这一阵有没有联系宋老师啊。”
    “打了啊,宋承没回。他这一阵好像挺忙,没空接我电话。”
    “呃,准哥,有件事得跟您说,宋老师家乡那边,好像,好像地震了……”
    “什么?”徐准一瞬间心都抖起来。他们戏拍到中途,发现剧本有漏洞,要做大修改。此时全剧组演职人员正围坐在一个厅里,开新剧本的试读会议。开到一半,徐准这个座首的导演推开椅子站起来,同在场的说了声对不起,直接跑出去给宋承打电话去了。
    宋承这一阵都在考虑换工作的决定,心事重,电话响到第十来声,他才接起来,“喂,我是宋承。”
    “宋承,我是徐准,家里地震了?你有没有事,啊?”
    他若有事,难道还能这么镇定地住在家里接电话。徐准这显然是听说宋承可能有恙,大脑的血一下涌上来,把智商都刷没了。
    “我很好。多谢你挂念。”
    徐准靠在会议室的墙外握着电话手抖。此时他才觉出来宋承对自己到底有多重要。宋承身上系着他的一辈子,他对未来活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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