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一个劲儿吸气,憋了好半天说,“别去!”
    “为什么不去?”
    “不好!”
    “怎么不好了?”
    这怂货再接再厉地吸了半天气,愣没憋出个屁来,“……”
    我都有点儿不耐烦了,让你说句话有这么难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沉默了良久,突然挂了电话。
    “……”
    你……
    老子胃都气疼了。
    他要是在我面前,我能提脚踹死他。狗日的怂货。
    简直不是怂是窝囊废!
    我气得一夜未眠,快凌晨的时候只能自我安慰,行了吧,能怎么办呢,他怂可能是我惯的,也可能是我害的。
    这小子刚见面告个白,立刻被我冷眼相对,当天晚上就被我跺了一脚,然后踩坏我墨镜又被揍了一拳,再然后我跟他说那是我喜欢的人送的……加上我平时对谁都笑,赵小丁还老当着他的面往我身上蹭,虽然说老子特别宠他疼他,但是估计他那狗眼睛也看不出来。
    他怂成这样也情有可原。
    况且他怂得再惨绝人寰,老子还不是只有认栽。
    我大清早顶着两个熊猫眼,去陪我妈附近菜市场买菜。我妈絮絮叨叨地要我中午穿好点儿,开我爸单位的车去,别丢我们家的脸。我头疼又胃疼,根本听不清她什么,光是支吾着瞎应付。
    手机在裤兜里响了一下,我摸出来看了眼,唐晓说,【你家地址?】
    我眼角一根筋狠狠跳了一下,【什么?】
    【我在x市机场。】
    x市就是这里。
    “……”
    唐晓你熊玩意儿!
    ……
    我在我妈惊叫声中拎着菜篮子就跑了,冲回家取了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机场。
    唐晓没说他具体在哪儿。我急急忙忙地冲进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地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一眼就把低头蹲在角落里的他盯住。
    他也正这个时候一抬头盯住了我。
    这熊货跟我一样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头发凌乱,什么行李都没带,衣服还是昨天那身,皱巴巴的。
    我气喘吁吁,皱着眉头瞪他。他跟兔子一样蹿起来,几个大跨步就跑到了我面前,两只爪子钳子似的一抓,把我两条胳膊攥住。
    他一双狗眼睛红得也跟兔子一样,瞪着我半天憋不出话。
    “……”
    再狗屎的小说戏剧电影电视都不会写这么个货做主角,千里追夫而来,连个帅气的开场白都挤不出。
    我都泄气了……
    罢了罢了,都是我的错。我早知道这家伙从来说不出来,做得出来。
    他一个电话就能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夜搭飞机。
    现在手都在发抖。
    我还逼他做什么呢。
    我叹口气,挣开他的手,摩挲摩挲他毛茸茸的狗脑袋,把他呆兮兮的脸捧起来。然后低下头,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了个嘴巴。
    一句话而已,有什么不好说的。
    “糖包,我没去相亲……我喜欢你。”
    这小子狗眼睛大大地瞪开,嘴唇哆嗦起来,近在咫尺地看着我僵了良久……眼白一翻!
    “卧槽!唐晓!唐晓!!……怂玩意儿!”
    21
    趁唐晓晕着,我把紫水晶链子给他栓上,背到停车场,绑进副驾驶座,抢媳妇一样一路运回去。
    这小子半路醒了,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链子,立刻像个被猥亵的良家小闺女一样缩起来,满脸涨红,捧着手腕在那哼哼,“啊……”
    “啊毛线!有话看着我好好说!”我都娶回来了才懒得再装邻家大哥呢,直接喝他。
    他死都不敢看我,从脸到脖子红得都快烧起来,右爪使劲捂头发,戴着链子的左爪哆嗦着蹭过来,犹犹豫豫地钳住我的手腕。
    然后一直没放开。
    我们俩腻腻歪歪地把车开回家,途中我还停下来买了两双护膝,回车让他跟我一起套上。唐晓什么都不问,低着脑袋很听话。
    “一会儿回去你只管跟着我,什么话都别说,我跪你就跪,我负责说话,你负责脸红。要是我开始哭,你马上也跟着哭,不要哇啦哇啦鼻涕眼泪地大哭,默默流眼泪、轻轻吸鼻子、很纯情那种,知不知道?我妈爱看韩剧,就吃这套。我爸……我爸要是揍起来,你别躲,也别帮我挡,他非得实打实地揍我几下心里才爽,我会故意挑个合适的时候往地下躺,你一见我躺赶紧扑在我身上继续哭,哭得梨花带雨的,我妈就会来救我们了。然后我眼一闭,你赶紧背着我就往下面跑,跑慢一些,让我爸妈跟得上……”
    我编完剧情,十分严肃地往他脑袋上撸了一把,“记住了吗?你当这是没排练过的舞台剧,不是拍电影,咱俩得一次过,千万不能ng。”
    他低着脑袋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很紧张地抓着手腕上的链子。
    我给他理了理头发,擦了擦眼屎,整了整衣服,再把他袖子往上折了折,露出链子给我妈看。然后下车找了几块尖石头、碎玻璃渣子,扔在车库地上,故意开车往前碾了一碾,车子重重一沉!
    他站在车外不明所以地围观我。
    “这是道具,等会儿你背我过来,发现车‘爆胎’,你继续往街上背,跑得越久越辛苦越好,”我下车跟他说,“走我带你吃点东西,待会儿你体力消耗大。”
    我带着吃得饱饱的唐晓在小区里转了两圈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毅然把他的狗爪一牵,上楼!
    我家在三楼,小高层没电梯,走上去每一步都有点儿脚发软,我几年前第一次试镜都没这么紧张过。到了家门,我一边掏钥匙一边又看了唐晓一眼,觉得我爸应该不会揍他,从小我惹了祸他都批评我,从不动别人家孩子。
    我往他脑袋上摸了一把,牵着他手推门进去。
    ……
    我没去相亲,打电话也不接,跑去机场带了个愣头愣脑的呆小子回来,那小子手腕上还戴着我妈挑给媳妇的链子。我妈一看就明白了,哇地一下开始哭。
    我爸比她功力深厚一点,等我和唐晓跪在地上说完了,才黑着脸跳起来抽凳子!
    我们家凳子实木的,真抽起来简直要人命。我挨了他好几下,唐晓扑过来也替我挨了一下,我们俩倒成一堆,背上挨抽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我妈哭得撕心裂肺的,简直是魔音催耳。我爸终究是心疼,或者也有可能是气力不够,放下凳子,一巴掌扇开唐晓,提脚踹我。
    这一脚就踹到我肚子上,我一阵地反胃,一股子酸水立刻涌上喉口,当即撑不住往地上倒。
    唐晓演技太他妈绝了,一秒就哭了出来,扑在我身上作青涩小男生状瑟瑟发抖。
    我爸还要连他一起踹,被我妈抓住,“老爷子!老爷子别打了!你快把儿子打死了!呜呜呜……”
    “我打死他!小兔崽子!”我爸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还要踹我。
    他被我妈抱住胳膊,一不留神脚抬得太高,真闪了腰!啊一身惨叫,倒了下去!
    我妈跟着惨叫起来,“哎哟呀!老爷子!”
    躺在地上装死的我急忙睁眼,卧槽!片场临时事故,他妈的忘编备用剧本了!
    我急忙跳起来去扶我爸,胃里却疼得钻心,脚下发软,拉了他几下没拉起来。正这个时候唐晓大步往这边一跨,一把将我爸掼到背上,闷着脑袋就往门外冲!
    我爸疼得脸都白了,被唐晓背着一路往楼下跑,一路不忘回头拿大巴掌扇我脑袋。我跟在唐晓后面扶着他,一边跑一边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笑,只是笑出来的口水都是苦的,我挣扎着说,“爸,别打了,我头晕,扶不住您。”
    我爸在唐晓背上扑腾,“兔崽子!你让他放我下来!我死了算了!我当没你这个儿子!”
    我妈一边哭一边追我们仨,一边还小声劝,“老头子你别骂了,邻居都听得见。”
    “老子怕他们牛±献幼崴勒庑⊥冕套樱
    我爸跟我一样,平时端着个威严样子,一破功日你祖宗。
    “去车库开车啊!”我妈看我拉着唐晓直接往小区外。
    “开不了!车胎被我弄爆了!”我硬着头皮喊。
    我爸又一巴掌扇我脑袋上,“混账东西!哎哟!”
    我爸疼得直叫唤,我连心疼带内疚,胃里一个劲儿地泛酸水,满嘴都是苦的,脚下跑得跌跌撞撞。小区门口一辆出租都没看见,唐晓又背着他往街上跑,跑得吭哧吭哧的,任劳任怨。
    糖包好样的!跑快点儿!再跑快点儿!喘粗气!使劲喘粗气给我爸听!我在心里摇旗呐喊。
    我跟唐晓直跑了两条街,才拦到一辆出租车把我爸弄去医院,各种检查交费手续一大堆,唐晓楼上楼下跑得腿都断了,最后将我爸安安稳稳地弄上病床。
    医生说他老人家没什么大事,就是闪到腰,但是以防万一,还是拍个片检查一下。
    我们弯着腰在他病床前累得直喘气,唐晓捂着膝盖,我捂着胃。我妈一边哭一边劝我爸,“老爷子你别气了,气大伤身……”
    我爸瞪着我跟唐晓半天说不出话,手里拿着个喝过热水的纸杯,往我们俩中间衡量了一会儿,最后放过卖了老大力气的唐晓,狠狠扔我头上,“混账东西!”
    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正想开口说话,胃里狠狠一抽。
    我哇地吐了口血!
    一屋子人目瞪口呆,我眼前发黑地往地上倒,一边倒一边想老子真是个神一样的编剧,中间多了这么长一截突发剧情,现在还能接着演……
    只是糖包个怂玩意儿又秒哭……你背我去急诊室就得了,你敢对老子公主抱!你敢!你……卧槽!
    ……
    ……
    好极了,我长期胃溃疡又死撑着没去医院,被我爸一脚踹了个胃出血。
    唐晓楼上楼下跑断腿地又给我办住院手续,我爸都拿我没办法,臭着个脸一拐一拐地来围观我进手术室。他能怎么办,我都吐血了。他再气,能回吐一个试试?
    这些都是后来我妈说的,我一直晕着呢,接连几天没休息好、前一晚又整夜没睡,我大满足地晕过去十几个小时,插胃管都没把我插醒。
    我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医院里床位不够,我妈扶着我爸回了家,灯光昏暗的病房里,就唐晓守着我打点滴。
    这小子弓着腰坐在床边,垂着脑袋,两只手纠结地抠进头发里,被我低低地唤了一声,猛一下震惊地抬起头,满眼都是血丝。
    他猛地蹿上来扑到我身上,两条胳膊钢条一样将我搂住,简直是一秒窒息!我胃里立刻开始抽搐着疼,“咳……唐晓……你先放开……”
    他跟疯了一样死都不肯放,我挣扎不动,被抱得气都喘不上来,最后只能在他背上重重掐了一下。
    他疼得低哼了一声,终于放开我,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床边,然后两手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咳……”我喘了会儿气,这才发现他不太正常,“唐晓?糖包?”
    他缩在角落不说话。
    我往前挣了一下,下床推着点滴架子,捂着阵阵作疼的肚子,一步一步挪到他旁边,艰难坐下来,“包?你怎么了?!你抬头我看看?”
    唐晓死垂着脑袋不停地吸鼻子,我捏着他下巴,把他脸抬起来。他没哭,就是眼睛血红血红的,眼神呆滞,神情恐惧又绝望。
    他死咬着牙一直急促地吸鼻子,然后憋气,任我怎么问都不吭声。
    他妈的吓死老子了!就这韩剧生死恋大结局的造型,老子还以为自己得了白血病!
    结果等我按铃把值班护士叫来,才知道自己也就胃出血罢了,护士还批评我乱动,赶我回床躺着。
    唐晓从头到尾都缩在床边,一副被怪物魇住的模样。我估计他是给吓坏了,等护士走了,就把他拉上床坐下,逗他,“干嘛呢?我还以为我得了绝症,不就出个血吗?护士刚都说了,情况好点儿就能出院。”
    唐晓很吃力点了点头,好像想表示他知道,但是两手却发起抖来,神经质地抠着手腕上的紫水晶链子,一点一点地哆嗦着吸气。
    坏事了!我估计他是受了刺激想起他亲爸妈,小时候那点儿心理病又发作了!我晕过去这段时间不知道他怎么硬撑着熬过来的,我一醒更加刺激了他,现在他连呼吸都有点不受自己控制。
    我把他脑袋搂下来,脸挨着脸地蹭他安抚他,“糖包别怕,我没事,你别紧张。来,跟着我深呼吸,吸气……呼气……对就这样,再来……”
    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得顺畅呼气,我往边上让了让,要他侧身挤上来。
    “你睡会儿好不好?我陪着你。”
    他抬起头紧张地去看吊瓶,被我捏着下巴拧回脑袋,“我自己看着。听话,快睡。”
    他被我按着脑袋,脸贴在我肩膀上,战战兢兢地闭了眼。身体一直不自觉地轻颤,偶尔还重重地打一个激灵。
    我单手搂着他,轻拍他脑袋开始唱催眠曲,先哼了一首《爱情买卖》,后来觉得他妈的我也是被他吓糊涂了,挑的什么歌,然后开始哼《虫儿飞》。
    这曲子效果不错,来来回回哼到第三遍上,他呼吸开始渐渐平缓,搂在我腰上的力道也开始放松。
    等他睡着之后,我低头看他,他眼下都是青黑,满脸显而易见的憔悴,嘴角低低地垂着,是很悲伤的弧度。
    妈蛋老子心都疼软了……
    个怂玩意儿,就吐个小血,至于吗你……
    我搂着唐晓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妈大清早熬了清粥送来,一进门就啊地低叫了一声,倒头退出去。
    她无疑是一位心智坚强的女性,在走廊上站了三秒,缓过劲儿就又进来了。
    唐晓还在睡,咕咕地直打呼噜,我给我妈作手势,要她轻拿轻放。
    我妈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桶放在床头,低声问,“还在睡?”
    “嗯,昨天累坏了。”
    我妈有些尴尬,上上下下看着我们这个连体婴造型,半天都想不出该说什么,末了嘱咐我,“粥趁热吃,我回去看看你爸,中午再来。”
    “妈,谢谢您。”
    我妈走了两步又顿下来,回头叹了一声,“他是个好孩子。”
    “……谢谢您,妈。”
    她这个时候光知道唐晓是个好孩子,但是还没知道唐晓能有多好。唐晓睡饱之后就上我家去帮她做饭,一天三顿全包兼给我送饭,每天上午背我爸下楼去就近诊所换药膏。我爸有老风湿,他炖薏仁山药猪肚汤,我妈跟我一样胃不好,他煲各种营养粥的时候给她多煲一份,早上还给她热一杯牛奶。家里有什么这样修那样补的,通马桶修水管清理抽油烟机,厨房玻璃都擦得透亮,还给我爸的车换了备胎。我爸请假养腰不出门,他把我这几年写的剧本拍的电影开的公司网页全部整理出来给他闲着看,帮助提升好感度,避免我爸对我的二次创伤。我妈傍晚爱去跳广场舞,他帮她下整套舞蹈视频,还给她弄了个随身播放器,一路走一路音乐乌拉拉的……当然他照顾我也照顾得好,十几天下来我这个害胃病的不但没瘦,脸还圆了一圈。
    他跟陀螺一样到处转,把两头都照顾得好好的,没让我爸妈操一分心――我妈看见他比看见自己亲生儿子还顺心,没几天对他称呼就从“唐晓”变成了“小唐”。我爸态度也有所软化,来看我都黑着脸不吭声,看见他,居然还皱着眉点个头,算是招呼。
    但是老子的心要操碎了――唐晓还是说不出话。
    他不是张开嘴喉咙发不出声音,他就是怎么都不说话。
    我怎么逗他说,他都低着头抠手链,逼得急了,他就开始发抖,一个劲儿憋气。
    我妈以为他哑巴呢,我跟她解释过唐晓小时候的事情之后,她看唐晓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怜爱,称呼也从“小唐”变成了“糖糖”。
    小糖糖天天晚上挤在老子旁边蹭着睡觉,他妈的除了打呼噜有声音,连做梦都不肯嘟哝出半句。
    老子愁死了,准备回去带他看看心理医生。
    我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星期才被放出来,楚复旦在电话里奄奄一息,看样子是要不行了,我恢复得不错,尚能直立行走,于是决定看在他放我差不多一个月大假的份上,十分有义气地赶回去救助他。
    我妈来机场送我,并且带来我爸的临别寄语――“哼。”
    我妈说,“糖糖你放心,你叔叔就是别扭,其实挺喜欢你,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糖糖你别有压力,开开心心的,能说话了跟阿姨打个电话。糖糖你把这些海产品带回去吃,吃完了告诉阿姨说,阿姨再寄给你……”
    阿姨,您亲生儿子在这边,您儿子大病初愈,急需母爱,您就顾着安慰媳妇。
    赵小丁当天晚上请我跟唐晓吃饭,为我们洗尘接风。这熊玩意儿给我点了一锅蟹黄豆腐羹,就把他大病初愈的师父丢在一边,光在那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研究唐晓。
    “小糖包,真说不出话了?”
    唐晓低头用两只爪子啃小羊排。
    “啧啧啧,还戴着新水晶链,这不像你风格啊小糖包。你婆婆送的?”
    唐晓换了单手啃羊排,另一手夹了一片水煮鱼,在茶水杯里仔细涮了涮,才放进我碗里。
    “我送的。”我帮他说。
    赵小丁还不放过他,和尚不急太监急地说,“你再说不出话,怎么做演员啊?不能只演默剧吧。”
    唐晓啃完羊排呼呼地刨饭,仍然是不理他。
    我往唐晓脑袋上抚了一把,心里也挺愁,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周末真要带他去找个心理医生。
    中途唐晓去上厕所,赵小丁终于注意到他还有个活着的师父,嬉皮笑脸地跟我说,“师父你出柜那招太绝了,说吐血就吐血!你真是我人生偶像!”
    “老子胃出血,你当好玩儿呢。”我骂他。
    而且要是真的吓得唐晓以后一辈子都说不出话,老子才是悔得肠穿肚烂。
    “嘿嘿嘿嘿,反正你胃都那样了,为爱牺牲一下嘛,”赵小丁说,“哎,师父,套套用了没?”
    “……我成天躺在医院,怎么用?”
    “啧,病床h多浪漫,真浪费!你赶紧用用啊!戳戳小糖包的前列腺,他就能大声地喊出嗯嗯啊啊我爱你,连叫床带告白带失语问题,一并解决!”
    “……”
    22
    我腹诽归腹诽,其实心里也有点蠢蠢欲动。病床上天天搂,我跟唐晓却连吻都没接过。
    唐晓白天累得厉害,晚上倒头就睡,而我白天睡得厉害,晚上虽然精神不错,也没气力爬起来办了他。连偷吻……都只敢吻额头。
    这小子更怂,连亲都不敢亲,好几次大清早地我装睡,感觉他鬼鬼祟祟的呼吸都凑到鼻尖上来了――结果就给我掖了掖被子。
    我们俩怂得一山更比一山高,要能有什么进展,简直要焚香谢佛。
    吃完饭后我们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赵小丁跟羊羊羊性福美满,这个时候就攀着我肩膀向我嘀嘀咕咕、显摆一番,直夸小羊同学怎么骁勇善战怎么筋骨强健,怎么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怎么嘿一声就能端起火车便当再玩一圈螺旋桨。
    我听得噗噗直笑,眼睛却瞧着远远站在路边的唐晓。初夏时节,晚风带着微凉,吹起他一脑袋乱毛,他低头轻轻抠摸着水晶链子,时不时偷偷抬眼看我们一下。
    我冲他笑笑,他猛地又把脑袋垂下去。
    终于等来了第一辆出租车,赵小丁跟我们不同路,因此先单独上去。他口上那个段子还没说完,都进了车还要恋恋不舍地回头扯着我。唐晓突然大跨步走近,把赵小丁往里面一塞,碰地关了车门!
    赵小丁在车窗里面瞪大眼睛,司机一轰油门,赵小丁被迫离走,声音大老远还从车窗里传出来,“小糖包你熊玩意儿!你就盼着我走呢吧你!你给我记住……”
    艾玛,我险些破功地大笑出声,唐晓平时在我面前怂惯了,我都忘记了刚认识的时候他拽得这二五八六的熊样子。赵小丁刚才一个劲儿往我身上贴来贴去,这小子一直在那里闷头抠链子吃味呢。
    唐晓豪爽地送完客,熊气冲天地拧着脑袋不看我。我瞅瞅四下无人,把别别扭扭的他牵过来,当着额头叭地亲了一下。
    他立马红了脸,低头继续抠链子,小样儿别提多羞射了。
    我脸也有点发烫,直觉这个时候自己该再说点儿温柔话调戏他,张了张嘴吧……愣没挤出来。
    事实上我们俩确定关系之后,一直有点小尴尬。我是没跟男人谈过恋爱,他是压根就没谈过恋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俩跟没告白之前差不多,反正都是一起看看电影、对对戏、聊聊天、吃吃饭、出出门。而且他现在只能听我聊。
    第二辆出租车姗姗来迟,我们并排坐在后座上,先送他去戏院旁的租屋,然后回我家。
    “明天用写的跟你们团长好好解释一下,或者我打电话给他帮你解释,先停几天戏。”我嘱咐他。
    他乖乖点头。
    “周末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他立刻摇起头来。
    我早料到他会抗拒去见医生,耐心地哄道,“乖,去看看吧,跟医生聊聊,他们知道你怎么回事。”
    他仍是摇头。
    “那我打电话问问你妈,好不好?”他妈处理这个有经验,但是我之前不想让她担心。
    他抬头看我,更加使劲地摇头,眼睛里流露出焦急来,他也不想让他妈担心。
    我叹口气,摩挲摩挲他脑袋,“那这样,周末我先去咨询咨询医生,问问怎么办,回来我跟你说,好不好?”
    他低着头不动静了,光是吸了吸鼻子。
    我揽着他脖子跟他抵了抵额头,又在他头顶上多摩挲了几下。
    我们俩在后座上腻歪,司机在前面一个劲儿瞅后视镜,我在心里骂看个屁啊看,没见过两个男人搂啊?!濒死的同性恋被抱上出租车的深夜故事听过没有?!
    自从二度被公主抱,老子脸皮厚了不少。
    夜里车流量少,开到唐晓家楼下好像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我还没把唐晓脑袋摸热乎呢,司机就把车停下了。
    这大半个月我们俩都朝夕相处,白天一张桌晚上一张床,这陡一下要分开,彼此都有点儿不习惯。唐晓明显地十分不舍,磨磨蹭蹭地挪屁股。
    我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莫名其妙地说废话,“你走啦?”
    他点头,继续磨蹭着去开门。
    “……你带钥匙了?你舍友在家吗?”
    他又点了两次头,开了车门,一边退出去一边回头看我。小样儿磨磨唧唧的。
    “注意安全,上楼给我发个短信。”我嘱咐他。
    他点点头,关上车门。
    司机条件反射地要踩油门,我大喊一声,“等等!”
    我攀着车窗跟他说,“我现在上班改x区的影楼了,不在印刷店。你明天中午别来找我,晚上短信联系,我回来找你吃饭。”
    他有些失落,又点点头。
    “注意安全,我走了。”
    他又点点头,黑乌乌的眼睛直瞅着我。
    我坐回座位,一边嘱咐司机开车一边回头看他。他呆兮兮地站在原地不动,一直望着我。
    就跟刚认识那天被我抛弃在停车场一样。
    司机一个油门还没轰到底,我又大喊,“停停!停车!”
    车就滑走了十来米,刚一停下,后视镜里唐晓就溜溜儿地狂奔过来了!一溜烟蹿到车旁边,睁大眼睛看着我!
    “咳……”我说,“你……你这么晚回去,会吵你舍友睡觉吧?”
    唐晓十分赞同,可劲儿地点头!
    司机都要被我们腻歪死了,在前头咳了一声,“你们还走不走啊?”
    唐晓拉开车门飞速地蹿进车,我豪爽地一揽他脖子,熊气冲天地拧着脑袋对司机说,“怎么不走?!xx小区!”
    他妈的,老子终于找到恋爱的感觉了!
    ……
    ……
    我名正言顺地把唐晓拐回了家,进门才发现没地方继续腻歪――房间里乱得不行,下午从机场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拆封,从我们父母家里带回来的大包小包的特产堆了一地。
    我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唐晓帮我整理衣服,一件一件从箱子里拿出来叠好,小桌板架起来,该熨的熨好了再挂进衣柜。
    他低头压熨斗的小样子专注极了,遇到不好熨的地方,还微皱着眉头弯下腰,小心地换着角度再压一趟。
    我在旁边看得心都化了,那谁说的,看着爱人给自己熨衣服是男人的浪漫……
    我还没浪漫完,唐晓就从正在熨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两个套套。
    卧槽!我心里咆哮了一声。
    是他醉酒那天晚上赵小丁塞我那两个,我被吐了一身压根忘了这事儿,后来连裤子一起洗了。
    他攥着套套愣住了。
    我赶紧扑上去把套套抢回来,自己都觉得自己语无伦次,“咳,这个不是我,他乱塞,是赵小丁……”
    唐晓一听那名字就扭头瞪大眼睛看我,狗爪子把那俩可怜的套套攥得死紧,一副“他塞套套给你?!”的表情,两只狗眼睛立马绿了!
    我往他那驴脑袋上啪地给抡了一下!“你乱想什么?我能跟赵小丁扯不清楚?这是他给我俩……咳!”
    卧槽说漏了!
    唐晓呆了一下,就像被蒸汽冲了头,瞬间面红耳赤!
    他猛地把脑袋扎下去,动作僵硬地继续熨衣服。
    我脸也烫了,破天荒地开始结巴,“不是,他硬要塞我,我觉得这个还,还早,我,你……”
    唐晓低头一个劲儿走熨斗,说着说着我就觉得空气里什么不对味儿,“……焦了!焦了!糖包!”
    唐晓废了我一条裤子,我借口剩下的我自己收拾,把他赶进厕所洗澡。他门刚一关,我就下意识地反手把那两个烫手的东西给扔了。
    套套掉进垃圾桶的同时,浴室里一阵乒乒乓乓的混乱声响!
    我急忙冲过去把门推开,“怎么了?”
    唐晓衣服脱了一半,挂在脖子和手臂上,地上全是他撞掉的牙刷被子洗脸盆沐浴液,他一回头看见是我,简直连脖子都要红透,虾子一样缩着身子,踉踉跄跄地直往边上躲。
    我见他只是不小心碰掉了东西,尴尬地关门退出去,脸烫得直冒蒸汽。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简直是心跳如麻。
    两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我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抱头良久。
    我觉得我好像还是没做好跟男人做爱的准备。
    我敢亲着他额头对他说我喜欢你,敢牵着他去见家长,敢为了他被我爸狂抽,敢在病床上搂着他腻腻歪歪地一觉到天明,却在一想到要扒他裤子的时候,就立马大脑充血,浑身僵硬。
    说不出什么原因,仿佛直男的观念根深蒂固、过不去那个坎儿……又好像只是因为怂。
    当然他比我更怂,瞧他刚才那面红耳赤的熊样儿。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正在这边抱头唏嘘,浴室门响,啪啪的拖鞋声。
    我下意识地转头望――就见唐晓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赤着上身,带着温热的水汽,湿漉漉地走了出来,光洁的皮肤微微泛红还滴着水珠,跟特么的出水芙蓉一样明晃晃地刺进我眼里!
    妈蛋!
    老子鼻子一热,迅速拧头……幸而是没有真的流鼻血。
    都快入秋了你穿个毛线的裤衩啊!背心呢?!睡衣呢?!你光着身子出来乱晃成心勾引人是吧?!
    唐晓也扭捏,把换洗下来的衣裤丢进洗衣机,用毛巾捂着半边脸佯装擦水,犹犹豫豫地往我这边走,长腿在沙发后面绕了个圈,几乎是要贴着墙边绕过我,走到他放在玄关的行李箱旁。
    他蹲下来背对我,动作慌乱地把睡衣刨了出来,匆匆套在头上,原来是忘记带进去。
    穿好衣服之后他就蹲在那里不动了,作出在行李箱里整理衣服的样子,然而半点没个动弹,也不知道是在那里发呆还是脸红。
    我咳了一声,“我去洗澡。”然后抛弃他落荒而逃。
    进了浴室关了门我才仿佛找到点儿安全感,靠在门后头吐出口气,拽着衣服要往上脱,却因为紧张而走错步,脚下一滑,乒乒乓乓!
    唐晓啪啪地冲到浴室门口,我急忙用背顶住门,“没事!我也撞了东西!”
    我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番,然后熊得要死地开冷水冲自己,一边打哆嗦一边默念着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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