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时刻好玩。他就爱看这小白脸对着自己浑身炸毛急赤白脸的模样,有意思。
    沈延生默了默,似乎是没什么具体的纠缠内容可以说,唯一可以说的,只有那几场半遮半掩的手忙脚乱。
    没法理直气壮的作答,他便转移话题,问起了最近一阵里虞棠海的动向。一说,赵宝栓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未开口就端着茶杯先闷声闷气的乐了。
    原来这老东西前阵子刚从朋友手里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经不起美色的诱惑,所以没日没夜的对着美人耕耘撒种,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腰扭了。虞太太得知此事,气的回了外县的娘家,大小一双女儿因为在这桩事宜上向着母亲,也跟着一道走了个潇洒了无痕。剩下个大美人摆在眼前能看不能吃,虞棠海的日子可以说是惆怅郁闷到了极点。
    前去探病的七七八八,每天都有车水马龙的队伍,可知道缘由的也都掩着不说,只在暗地里偷笑。不知道缘由的,还得虞棠海哈哈的打着马虎眼敷衍,一天的客会下来,他只觉得眼累心也累,干脆的,这几天府门紧闭,禁止一切人员前来探望。
    赵宝栓日前去过一趟,只当是老头子年纪大了腰腿不好,直至见了仇报国,才经由仇报国的一张大嘴了解了各种缘由。
    而沈延生仔仔细细的把这番玩笑话一听,却是没有觉得哪里好笑。略显鄙夷的瞄了赵宝栓一眼,他两眼一垂,闷声不响的喝茶。
    茶水咕噜噜的穿喉过,沈少爷的心思也咕噜噜的跟着打转。距离他上次去见镇长,已经过去好多日子,中间因为要一直没理由去。可如今得知人坏了身体,倒是个巩固关系的好机会。他之所以拒绝参谋处的活,就是不想再跟仇赵二人有所联系,可这不代表他跟虞棠海也要毫无关系。多个人多条路,更何况这个还是罗云当前的镇长呢?
    赵宝栓笑眯眯,叫来跑堂的加了几样时鲜的茶点,两人各怀心思的吃了这一场早茶。
    傍晚时分,沈延生回了家,他是一个人回的,因为赵团长半道上有事,只得让他下了小汽车上了人力车。而沈少爷绷着这一天的神经,自知获了解脱也是浑身轻松,当然不会在意这做法得不得体,合不合理。
    等他经过隔壁那所大宅的时候,那家朱红漆的大门已经闭上了,门口点了两盏大灯笼,在傍晚的虫鸣中透出红彤彤的光。
    沈延生站在那大门底下抬头看,正遇上夜风阵阵,抓着灯笼底下的苏流带子轻轻飘动。看着看着,他脸上露了笑。
    附近的宅子大多是用来金屋藏娇的场所,所以平常来说,生气并不多。一遇上新住户热热闹闹的搬家,那家什也多半是女人用的东西,琳琅满目花样繁复,一件一件往里面清点着运送,总有些旧时娘娘贵人论着级别下赏赐的意思。然而今天这家略有不同。家具摆设中既没有女人用的梳妆台,也没有装饰细巧的衣柜鞋橱。所以自觉经验丰富的沈少爷断定,这邻居必定是个男人。
    仰着脸在原地站了半天,他脚下动也不动,光抿着嘴笑,一直笑到前方自家院门里出来了门房。门房见他莫名的发傻,便出声招呼。他啊啊的嗯了两声,才跟人回家里去。
    进了院子关了大门,他边走边吩咐门房这两天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打探打探到底住的什么人家,他也好去择日的进行登门拜访。
    有了新邻居,迫不及待的就想登门――沈少爷实在是耐不住寂寞。过去他自觉清高,不屑跟人攀关系,现在他依然继续清高着,不过这清高显然打了折扣。
    刚从白家岙回来,他心如止水,想好了抱着这一笔丰厚的财富安安稳稳的做寓公。可真能做成了么?静久了又趋着闹往上靠,他骨子里就是个偏于欢闹的人。所以那些姨娘们赶来骂门他也不要人去拦,若是没了那些唧唧喳喳的声音,恐怕他这宅子就显得过于静了,静得他心里发毛,他就要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仿佛是一轮大圆月亮忽然哑了光,就此黯淡下去。
    不过现在好了,他又有了新的邻居,等到哪天跟人家搭上关系,他的日子便有了新鲜空气。月亮也圆了亮了,完完整整的一颗,挂在天上又是个白光闪闪的大玉盘。
    之后几天,沈少爷中规中矩并没出门,不过他也没闲着,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兴奋激动,激动兴奋,绕着自家院墙一圈一圈的走,期间只要一走到两家挨着的那一部分,便状似无意的朝对面看。
    隔壁那一家,门房已经替他打听过了,但是说得不太清楚,光知道这家是新来镇上的,独门独户,没什么亲戚。虽然这东加长西家短的探听做得并不深入,不过沈延生自觉十分满意。
    新来的,独门独户,没什么亲戚。
    可不是跟他境遇相似!
    翻来覆去的琢磨,他越来越想攀这门邻里关系,然而找不到由头。因为隔壁的院里总是趋于宁静,几乎从白天到夜里都没什么进出的迹象。这可能是因为人刚搬来,房子还没彻底弄好的缘故。也可能是这家人生来就喜静,进门出门也都是悄无声息。暗自揣测了多种可能性,对交友极度渴求的沈少爷简直有些望眼欲穿。
    这天吃过午饭,他又顶着头上郁郁葱葱的树荫站到了墙根前,白墙黑瓦的对面,就是隔壁家的花园。他仰着脸往里面望,可是个子不够高,只能看见一片葱茏的碧枝绿叶。
    扭头看看院里没有别人,他便依着墙根又往前站了站,然后小兔子似的抻着脖子向上做了几个连续的跳跃,准备越过那黑漆的瓦顶,看看对面到底是什么光景。
    就在他吧嗒吧嗒往上蹦的时候,院墙另一面,却是oo的传来了人声与动静。
    62第五十九章
    动静叮叮当当,听着像是铲子锹子齐齐登场,沈延生仰着脸站在墙根底下发愣,一会儿工夫就听对面有人高声问道:“这墙好好的,哪里豁了?”
    “主人家说豁了就是豁了,你们拿钱干活的,废什么话?”搭话的是个细嗓门,声音高高的扯开来,混着少年转青年的涩劲。沈延生听在耳里觉得十分耳熟,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是谁。
    这时候,那声音又开口了,气势依旧,只是略微的往下压了压:“哎,你们谁给我把梯子搬过来。”
    话音一落,墙后立即有人连声答应。很快,沈延生在高处漆黑整齐的瓦片层后面,看到了两条梯子腿,接着“啪嗒啪嗒”,又从梯子腿中间,冒出了一颗青虚虚的圆脑袋。
    那脑袋甫一露面,便同沈少爷的一双眼睛摆成了个小眼瞪大眼的架势。
    小眼睛先楞后弯,反应很快。而沈少爷在一眼对望之后,扭头便走,脚步之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变相的奔逃。
    小眼睛赶不及,忙在后面喊道:“嫂子!嫂子你慢点走啊!”
    这时候,门房带着刚买的礼物往院子里走进来,因为早上沈延生吩咐过,说是这几天要去看望新邻居,所以需要一些拜访用的礼物。
    提着礼物跟主人走了个迎面,门房挺高兴的,举起手里打包的东西,讨好似的说道:“先生,你要的东西我都给您买好了,还特地让老板给您包了包,您看看,绝对体面。”
    果然,那几个盒子依照大小顺序次第相叠,外面统一的包着彩纸,看起来红的红,黄的黄,图案金光灿灿,很是喜庆。
    然而礼物包装喜庆,沈少爷的心情却不喜庆,更不要说是探望那位素未谋面的新邻居。对着门房哼了一声,他步子迈得很大。
    “谁要你弄这些俗气的包装了,全都给我退回去!”
    门房不知所以,跟在后面说道:“这都是照着礼数来的呀……”
    沈少爷把步子一顿,冷下脸:“我要去看虞镇长,你叫我带这些去?”
    门房一愣,心里纳闷,几时说这礼物要置办给虞镇长了?不是给隔壁的新邻居么?
    摸不着头脑,他听见隔壁院墙那里传来了动静,叮叮当当像是有人在对面干活。门房的一抬头,正看那围墙上面晃过一颗圆不溜丢的青皮脑袋,脑袋浮瓢似的冒了两下,顺着墙后的梯子缩了回去。
    看样子,这是隔壁做活的跟主人闹了不痛快。
    如此一琢磨,门房于也转了方向:“哎,是我办错了,是我办错了,现在就回铺子里退去。”
    一点头一猫腰,他说完话就要走,沈少爷叫住他问道:“你买的什么东西?”
    门房答道:“外国来的奶油饼干,还有水果糖什么的,都是些漂亮热闹的东西。”
    沈延生想了想,两道睫毛一开一合,最后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说:“算了,留着吧,给镇长的礼物你另外买就是。”
    这一天的中午直到晚上,沈少爷都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后院里大凿小砸的不安生,他也尽量的忍着不说不动。倒是门房先后来了几趟,说是隔壁那家都快把院墙砸穿了,让他给拿个主意。可沈少爷极其大度的把手一挥,表示只要没到真穿的地步,人要挖就由着他们挖去。
    挖掘事业断断续续,进行到第二天,沈延生终于出门了,坐着小汽车,他直奔芙蓉街的镇长府。
    虞棠海在温柔乡里吃了横苦,又因为探望者众多,又吃了颜面口舌上的苦,故而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当做深宫里的宝贝,彻底的藏了盖了。而沈延生又不是什么惊动天地的人物,虞镇长也不会为了他就网开一面,所以直奔主题显然是无法达到目的的。如此,他只能稍稍的绕个弯子,虞棠海见不着,虞家侄少爷虞定尧,不是天天的盼着他去么?同为虞府中的大宝贝,虞少爷的门槛可就低得多,近得多了。
    时值暑假,虞定尧呆在家中百无聊赖。想出去玩,但是天气太热,往太阳底下一站,不说不动都能看见一身热汗汩汩的往外冒,更不要说玩了。
    上身穿了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衣,他在底下配上了短裤和拖鞋。短裤是西洋款式的,刚到膝盖的长短,精致剪裁的裤管下,可以看到两条线条流畅的小腿。敞身趟在铺有凉席的躺椅上,他一手握着汽水,一手摆在旁边的水晶盘子里。
    嘴里哼着时兴的歌曲,两只拖鞋被他穿成了东倒西歪,要脱不脱的勾在脚趾上晃晃荡荡。哼完两句略作停顿,再腾出嘴唇跟舌头,喝一口汽水,攥一粒葡萄。先后交替的将一番吃喝大业进行的有条不紊,他两眼一闭打了个哈切,发现自己肚中口中全是腻腻的甜,甜的几乎要发酸了。
    最近这一两个礼拜,虞少爷心里总有些暗暗的得意与开心。他开始往外冒胡茬。毛耸耸的刺头每天早上都会雨后春笋似的拱出皮肤来同他的手心打打招呼,亲热亲热,让他觉得又新鲜又快活,好像身体里忽然冒了股蓬勃向上的源泉,突突的往外喷着生气。
    迫不及待的,他要家里的佣人去洋行里买了一整套剃须工具,然后每天兴高采烈大张旗鼓的刮,刮得脸都微微泛红了,还舍不得停手。他知道自己这是要长大的趋势,所以心情激奋难以平静,只可惜这一腔子心潮翻滚并无人分享。
    跟谁说呢?跟虞太太说?不能,虞太太虽然对他视如己出,但毕竟是个女的,他一说既不能引起共鸣,还容易让人笑话。弄不好,也会把他自己搞的很害羞。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合适的对象。
    虞太太不行,叔叔更不行,因为镇长是不会管你究竟新添了多少胡须跟毛发的,他要管也是管镇上的自卫团到底添了多少兵。
    自知自己的胡须无法同兵马相媲美,虞少爷捂着心口嘴角无处可去的骚气,喜出望外的,迎来了沈延生。
    沈延生也是短袖衬衣的打扮,只是袖子外面的手臂微微的被阳光晒黑了,原本的白皙如雪留下了淡淡的蜂蜜色,是一种健康美。
    对着虞定尧露齿一笑,他把手里的礼物盒子,放到了躺椅边的小几上。然后看着小孩儿一手汽水一手葡萄的饱足模样打趣道:“侄少爷,你可真是会享受,我不来看你,你也就不知道惦记我,一个人躲起来喝汽水,吃葡萄,好不快活。”
    虞定尧一听,顿时有些发急,伸手拽了几粒葡萄摆在人手里,又急吼吼的喊来佣人送汽水。最后起身把人让到那阴凉舒服的躺椅上,自己倒像是个伺候人的,扒着躺椅扶手蹲到了地上。
    笑盈盈的望向沈延生,他笑得干净而坦然,浓密的睫毛扑开来,让他一对弯弯的眉眼拗成两朵小黑扇子,忽闪忽闪的随着他的目光动作着。
    “沈大哥,你可终于来了!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上次还说要带我去澡堂,不是也没去么?”
    沈延生砸了口汽水,扭头说道:“你可别拿我开玩笑,带你出去玩是可以,可哪有去澡堂的,要是被你叔叔知道了,不骂我才怪。”
    虞定尧作势撅了嘴回道:“他哪会骂你,顶多回来骂我而已。”
    沈延生笑道:“你都知道会被骂,还要我去,这是有心要害我不是?”
    虞定尧十个手指细细白白,轮番的摆在扶手上弹了弹,表情认真的说道:“我怎么会害你,我是很尊重你的。”说完,他盯着沈延生沉吟片刻,忽然又笑了,不过这一次笑得很狡黠,“沈大哥,你摸摸我。”
    脑袋一伸,沈延生见他递了个下巴过来,有些不解:“摸什么,你是大姑娘?”
    虞少爷抿着嘴摇头晃脑:“摸摸,嘴唇上面!”
    沈延生把葡萄塞进嘴里,沾着残余的水渍把指肚贴到了那棱角分明的嘴唇上。来回一摩挲,平淡无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便故作不快的责怪道:“你这又是什么花样?”
    虞定尧神秘兮兮的耸了耸肩,把他的手指往皮肉里使劲摁进去,然后搓一搓弄一弄,小声说道:“我也长胡子了!”
    沈延生莫名其妙:“长个胡子而已,至于这么见牙不见眼的开心?”
    虞定尧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洋洋得意的踢着小腿走了几步,沈延生抬眼看,发现这小孩儿几日不见,竟是又长了些个子,就跟地里吸了肥的苗一样,天天换着新样的疯长。
    眼神一转,他又从盘子里摘了个葡萄,分出三个手指朝着虞定尧招了招,立马就把小孩儿哄到了跟前。弯身而立,虞少爷把胳膊撑在他两侧的躺椅扶手上,唇红齿白的从他手里衔走葡萄瓤,小孩儿抬脸问道:“对了,沈大哥,上次我托你那事情,你帮我办了么?”
    “上次?什么事?”
    “就是你那位小舅舅呀。”虞定尧鼓着半边腮帮子,腾出舌头说话,“我不是托你帮我还人情么?”
    沈延生顿了顿,回道:“还了还了,一件小事,你都能记这么久。”
    虞定尧道:“滴水之恩还涌泉相报呢,再说他帮我那些也不是滴水之恩,是杯水。”
    沈延生拍了拍他鼓鼓囊囊的脸蛋:“他是杯水,那我这么大热天的跑来看你,能算多少水啊?”
    虞定尧吃了葡萄,笑嘻嘻的说道:“嗯,当然要比他多,是一澡盆的水!”
    开口闭口不离澡堂跟澡盆,这虞少爷是魔怔了吧。
    沈延生眯起眼睛做了个蹙眉的表情,一推人肩膀,从躺椅上坐起来。
    “澡堂我就不带你去了,不过我新买的宅子里倒是有个浴池,前两天刚让人收拾出来,你去看看?”
    虞定尧说:“浴池?我家里也有啊。”
    沈延生笑他犯傻:“没有佣人盯着你,浴池不就成了澡堂?”
    虞少爷否认道:“我不是怕人看,我是……”想看别人四个字不好意思说出口,他脸上微微的泛了红。然而转念一想去沈大哥家里,那不是可以跟沈大哥一起洗澡了?这是个相互亲近的好机会啊。
    “……我是怕麻烦到你。”
    沈延生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麻烦什么,去了就不麻烦。不过去之前倒是真有一桩麻烦事。”
    虞少爷一脸疑惑。
    沈延生道:“你得带我去见一趟你叔叔,就说我把人借去我那里学习交流去了。省的他事后知道了,再怪罪我。”
    63第六十章
    虞定尧为了自己的浴池之行,果断地带着沈延生去见了自己的叔叔。虽然他知道叔叔这两天心情不大好,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到叔叔对他的喜爱。所以即便是撞上虞棠海美人在怀老不正经的样子,他也镇定自若。
    宝贝侄子一来,大美女当然就要退场,虞棠海再怎么色迷心窍,对耳濡目染这四个字的含义却是吃的很透。
    笑微微的把侄子叫到跟前,他侧身倚住个花团锦簇的方枕:“怎么了,不是嫌弃天热懒得动弹么,什么时候这么挂念我了?”
    眼前的侄子美得粉雕玉器,是一宗活灵活现的大宝贝,虞棠海看他一眼便愈加的喜爱几分,看到最后两只眼睛一起冒了光,他自有几分得意――一表人才。
    虞定尧往床边一坐,顿时感觉底下有什么东西隔了他的嫩屁股,伸手摸进去,原来是一只碧绿通透的耳环坠子。
    这一定是方才的大美人掉的。
    甩手就把耳坠丢到叔叔胸脯口,他老大不高兴:“我一个人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虞棠海捡了那绿葱葱的一滴碧玉,回道:“叫司机带你出去,看看戏逛逛洋行,干什么不行?”
    虞定尧一摇头:“我不,那个司机太罗嗦了,我干什么都要管,还笨手笨脚的。”
    虞棠海道:“那是他的工作嘛。”司机在虞府里干了这么些年,虽说不够伶俐,但贵在老实两个字,交代出去的活有一办一,从来不会投机取巧,让他跟着宝贝侄子,虞棠海放心。
    见叔叔一派维护的口吻,虞定尧说道:“那我现在就要出去。”
    “现在?出哪儿去?”
    “上沈大哥家里看新房去。”
    “沈大哥……哪个沈大哥?”
    话音刚落,门边人影一闪,闪出了沈少爷笑眯眯的一张脸。冲着虞棠海一点头,他步伐轻快的走上前来。
    “虞镇长。”
    虞棠海抬头看他,再看看一旁的侄子,这一对都是相貌俊美的,然而出于私心,他还是觉得自家侄子更美一些。态度很好的冲着次美点点头,虞棠海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延生说:“我是有点事情想找侄少爷作商量,加上上次辜负了您的好意,心里一直愧疚着……”
    虞棠海不以为意的笑了两声:“哪里是辜负,人各有志嘛。其实啊,不搀和也是好事,参谋处那帮人都油惯了,要想管,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沈延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对于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却是明白得彻底――虞棠海根本就不想他插脚进去。
    这样也好,反正进去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倒不如现在这样轻轻松松乐得自在。
    虞定尧见这俩见了面便要谈公事,不满的插进嘴来:“叔叔,你要问什么赶紧的都问了,我还要跟沈大哥出去呢?”
    虞棠海斜眼瞟向他,就听一旁的沈延生道:“是我刚搬了新家,侄少爷好奇,说要去看一看。”
    “搬了新家,这是乔迁之喜啊。”老头子一句客气话,接着对侄子说道,“要去就去,可不要给人家惹麻烦出来。”
    虞定尧拉起沈延生就往门边走,同时一副老道的口吻:“我哪会惹麻烦,我从来都是带好运的嘛。”轻轻一拽沈延生的胳膊,他寻求肯定似的继续问,“沈大哥,你说对不对?”
    两个人离开镇长府,一同乘坐沈延生的小汽车回了镇东。这时候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沈延生便在虞定尧的催促下,去了浴池。
    浴池位于宅子西面,是一间宽敞通风的大屋,中间挖了个半月形的大塘子。因为是夏天,所以也不用烧热汤。满满登登的一池清水,浸了脚丫子再浸腿肚子,凉得虞定尧龇牙咧嘴,浑身舒畅。
    浮水青蛙似的在大浴池里划开四肢,他简直要快乐死。
    “沈大哥,这个好,比我家那一碗水好多了。”
    “一碗水?”
    虞定尧在水池子里露着颗脑袋,笑嘻嘻的往肩上撩了一捧水:“就是浴缸。”他伸手比划了个大概的形状大小,继续说道,“我在里面就只能坐着,冬天还好,夏天不行,就像井水里浸西瓜一样,动都不能动。”
    沈延生走到浴池边上,蹲□望了望虞少爷单薄白皙的身体,道:“这又不稀罕,你没下水塘游过?”
    虞定尧鸭子似的抖了水道:“我叔叔管我可严呢,连澡堂都不许去,不要说水塘了。”
    浴池不深,由内向外沿着墙壁有一圈又一圈的台阶。虞定尧刨了一会儿水,站到了低处的台阶上,底下湿淋淋的一条毛巾贴了身,包出屁股滚圆的形状。一脚深一脚浅,他着一路大水花子,朝着沈延生走过去。沈延生坐在水里,动也不动的光是浸。
    及至近到了跟前,虞少爷低头往下看,只见沈延生跟他一样,坦胸露背的光着膀子,下半身裹了条遮挡用的白毛巾。毛巾吃了水,凹凸的敷在腿面上,能隐约的看到地下的轮廓。抿着嘴唇犹豫半天,他俯身坐下来,不远不近的挨着对方,然后伸出一只脚碰了碰人家的脚趾。
    沈延生本来在发呆,脚边滑溜溜的,便回了神。扭头望向虞少爷,他问道:“怎么了?泡得不舒服?”
    虞少爷摇摇头,从水面底下捞出自己的一条胳膊,并过去抵住沈延生的肩膀。
    “我快追上你了。”
    沈延生的胳膊半截白半截黑,当中是衬衣袖口做的分割线,谈不上粗壮结实,只能说是骨肉匀称。
    抬起胳膊撞了虞定尧,他打趣道:“你看着也挺能长,怎么脱了之后就跟只小鸡仔一样。”
    “什么小鸡仔!”虞少爷不高兴,“那是我还没长起来,等我长大了……哎呦!”
    反驳的话还没说完,虞定尧沿着浴池边就是一缩,原来是沈延生趁他不注意搞起偷袭,又快又准的挠了他肋侧的痒痒肉。
    嘻嘻哈哈的止不住笑,虞少爷并不服气,看准了机会他当然也要出手反扑。于是两人你一爪子我一爪子,小猫小狗似的闹个没完,最后双双的拱成一对白脊背的大虾米,抱团作对似的缠到了一起。虞少爷个子虽稍微小一些,但是脾气霸道,摁住了底下的沈延生,他又是扑又是碾,一个不小心,松了自己腰上的毛巾。只听唰啦一声,他当着沈大哥的面,赤条条的露了鸟和蛋。
    沈延生正和他打着闹着,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一双眼睛往低了走,正好看到那套粉叽叽的小东西。
    小东西,是够小的。
    抬头看,虞定尧满脸惊愕的红了脸,两排长睫毛一抖一抖,他似乎是忘了怎么动弹。一双手摁在沈延生肩上,他张了张嘴,咽了咽唾沫,却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沈延生当他是个孩子,又见他露出一脸窘相,便自觉好笑的伸出一根手指逗了逗那生涩的器具。
    那东西生得软绵绵的,垂在腿间是个偃旗息鼓的模样,沈延生摸了这一下,忍不住心生狭促,趁着人还没躲开,他五指往前一递,竟是满把的抓进了手里。连着鸟带着蛋,乍一摸凉,一会儿便热了,热了之后揉两把,又有些硬。
    虞定尧瞪着两只眼睛越睁越大,顿时把两颊的红拓到了脖子和耳根。“啊”得尖叫了一声,他像只小青蛙似的弹开去,专用两手护住那套传宗接代的宝贝。
    “你……你!”又羞又恼得看着沈延生,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延生泡也泡够了,闹也闹足了,笑微微的抹了把脸,心满意足的爬上岸去。滴滴答答的走出两行湿脚印,他从屋内的栏杆上拿了备用的干毛巾。
    “别泡了,赶紧的上来,我们吃西瓜去。”――
    沈少爷一边吃西瓜,一边对着风扇左右吹。身上一件丝绸的薄衫吹得贴了胸脯肚子,他在低头下去啃瓜瓤的时候,一眼叨住了门边的虞定尧。
    虞定尧缩手缩脚,没了前面活泼开朗的神气,腻在门口不肯进来,只在外头略显昏暗的天色中,郁郁寡欢的瞄着他。
    “怎么了,还生气呢?”
    虞定尧不吭气,慢慢的走进来,从果盘里拿了西瓜片,埋头就吃。咔擦咔擦好几口,半月形的西瓜让他咬成了此起彼伏的豁口子山。
    “你笑我。”沉寂半天,他没头没脑的顶来一句。
    沈延生放下西瓜,擦了擦手:“我笑你什么了?”
    虞少爷不按他的思路走,思索片刻,说道:“我还小,你不该笑我。”
    沈延生莫名其妙的扭过头,只见虞定尧垂着颗脑袋,咬牙切齿的跟自己较着劲。
    “你是不大,细胳膊细腿的,可偏偏还长得这么快……”
    一番意见还未发表完毕,就听果盘里“啪嗒”一声,是虞定尧甩了西瓜就走人。小孩儿细手细脚,窜起来像只轻轻巧巧的小梅花鹿。气哄哄的窜过几道月亮门,沈延生也追到了自家大院里。
    侄少爷这是生气了,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自己不过就是摸了他两把,这样就生气了?
    自觉无过,沈少爷当然就没法体会到虞定尧的愤怒。小孩儿噗嗤噗嗤的走到门口,忽然站住了,扭身向着沈延生说道:“你叫人送我回去吧,我出来时间长了,回去要挨教训。”
    沈延生舔了舔嘴角残余的西瓜汁,说道:“生气了?”
    虞定尧立在当地不作否认,浓长的睫毛上下一掸,掸出满脸委屈:“我这么尊重你,你却笑我!”
    沈延生楞了楞,笑着走上去:“别生气了,我笑错了还不行么?”俯身看看虞定尧涨红的脸蛋,他说道,“不然,你也摸我两下,咱们就算扯平了?”
    没等虞定尧回答,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嘹亮的男声,只听那阔亮的嗓门一开,来人道:“别摸他,他是我的人,要摸,就摸我!”
    院里两个满脸惊诧,双双回过头去,竟是赵宝栓大摇大摆的近到了眼前。刚一立定,后面急急忙忙的跑来了门房。
    “先生,这……这人他一定要进来……我拦也拦不住啊!”
    64第六十一章
    赵宝栓掐着饭点翩然而至,一时赖在沈家不肯走。极不客气的走到饭桌边,他还要越俎代庖的招呼虞定尧。
    虞少爷本来在生气,这会儿气消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任性,不过是摸了两下看了两眼,用不着那样较真。再说了,这毛巾又不是沈大哥扯下去的,是他自己要跟人闹,一个不仔细,才露了底。
    对着一桌盘盘碗碗,虞定尧不大好意思的冲着沈延生笑了笑:“沈大哥,刚才是我不好,你不要太在意,快过来吃饭吧。”
    赵宝栓在旁边一听,只当这话是冲自己说的,当即落下屁股去捡了筷子,伸手夹着菜附和道:“吃饭吃饭,我说多大点事儿,不就那点屁事儿么。光屁股怎么了,白长颗屁股就是用来看的,不光着怎么看?!”
    这话说的粗俗,听得虞少爷脸上瞬时一僵,然而他还笑着,嘴角颤颤的发了抖,垂下眼睛去拿筷子。
    沈延生看着这两个一个比一个更像这宅子的主人,有点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蹭饭的唱了主角,他这出米出菜的反倒沦为陪客了?
    及至盘碗都见了底,赵宝栓坐在当中,还是口舌不停的妙语不断,妙的简单粗陋让人一听就懂,然而懂了之后却要暗自面红。鲤鱼冒泡似的吐出一串荤段子,最后变本加厉的,居然对着虞定尧大谈起嫖经来。虞少爷听得浑身不得劲,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强撑着男子汉的颜面,同意下次跟着他去镇子西面的一品街开开眼。
    这是一场赤裸裸不学好的鼓动,然而沈延生却从始至终保持着沉默。他不敢插嘴,生怕一插进去,那不要脸的就转来跟自己这里开刀。胡言乱语的私下说说就好,真拿到台面上让第三个人听见,他会先羞死,然后再气死。
    趁着自己还没有死,他在晚饭后把那两个人送到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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