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枪械,证件。
    从宴会上离开,谭灵将获得的东西整理好,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几分缓解。
    在之前,看似差一点就要动起手来的双方, 实际上都有着各自的顾虑,所以等待着对方的态度。
    这是2002调查员周润财开的宴席,如果谭灵死在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那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谭灵的死一定和他们有关。
    一旦被查出,这老头一个非2002的散人,动手杀调查员,还是b级身份,那就是和组织做对,不死不休。
    他就算实力在硬,也肯定不敢和国家掰手腕,那是找死。
    而谭灵虽然明白这点,但也不能太过嚣张,直接开干,因为人家是玩鬼的,逼急了,发个狠,也肯定能在被通缉以前把自己做掉。
    再者,虽然不知道那个老头的来路,但从他对恶鬼能力的使用来看,已经非常熟练,不是个好惹的主,极有可能是个可以鬼化全身的狠角。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就算有守村人保护,也绝对必死无疑,跑都跑不了。
    从属性和能力上来看, 附身者其实已经算是鬼,自己和他这种人对抗,本质上是和一只鬼在对抗,自然没法比拟。
    这是硬实力上的差距,不是一个灵异道具,或是厉鬼和恶鬼的差别可以弥补的,自己还是个新人,在这行上也是刚起步,自然比不上这些老家伙。
    不过,说是这么说。
    就算谭灵再没有把握,也不能表现出一点怂下来的态度。
    你硬,我只能比你更硬,哪怕心里没有低,也得硬着头皮宣扬实力。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狗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自己必须表明态度,就算你比我强, 那我也能在死前咬你一块肉下来, 这才会让对方投鼠禁器。
    如果谭灵没有这番表现,那这老头很有可能就直接动手了, 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
    弱者连获得公平的机会都没有,这很现实。
    周润财和那老家伙耳语半天,估计也是在和他盘条件,不能这样和自己打起来,因为谭灵确实足够棘手。
    一个搞不好,让谭灵成功告上御状,他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底,谭灵能够安全走出这个宴席,也幸亏自己从冯烈君那已经了解到用法,提前和遗物签订了血契。
    有惊无险的下了这顿“鸿门宴”。
    谭灵回到家。
    李冰正往嘴里塞薯片,柔声发问道:“这顿饭吃的怎么样,结果满意么?”
    “恩。”
    谭灵只是答应一声,都来不及和李冰说上话,就打开了冯烈君的电脑,要查看他所有的通讯软件,以及最近的浏览记录。
    周润财的宴席只是个开端,算是给谭灵提了一个醒。
    自己获得厉鬼遗物的这件事,已经散播出去了,之后会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势力来找上自己。
    吃下这块烫手山芋,自己当初就已有过这样的觉悟。
    可问题的关键是,冯烈君这家伙,中途要和夏青做个了断,少了他的支援,谭灵心里没那么有底气。
    这人虽然平时再咸鱼,再不认真,之前也是个a级调查员,道上有名的狠人。
    有他帮忙,自己能放心不少。
    现在必须找到他,是生是死,起码让谭灵有个心理准备,这会影响到之后的行动计划。
    “夏青,目前的住址是...”
    浏览了半天冯烈君在论坛上的个人账户,谭灵有所发现,已经找到了一条私人消息。
    在灵网上,这个网名为“幽灵”的家伙,看个人资料的介绍,似乎是情报贩子一类的角色。
    他给冯烈君发了一个地址,然后冯烈君又给他打了笔钱,应该是找人用的尾款。
    将地址记下,谭灵又急匆匆的出门,留下一脸好奇的李冰在家。
    夏青的住址在郊外,是一个废品收购站,在岭西的老山区里,也说的上是偏僻异常,适合藏身。
    因为谭灵目前所在的小区也在岭西,所以骑着摩托,没用上几分钟,就赶到了那个废品收购站。
    铁皮堆成的门脸,里面有些塑料,建材,垃圾等,堆积如山。
    不说臭气熏天,味道也肯定好闻不到哪去。
    将摩托放下,谭灵冲进去,可以说是找遍了每个角落,将收购站翻了个底朝天。
    最终,在一个铁皮小屋里,谭灵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一张饭桌,两张椅子。
    一具骷髅,一个人。
    此刻,时间正值傍晚,夕阳西下,天边的金色与火红相映,投射到这里,给万物笼罩了一层好看的霞光。
    肥猫,或者说是冯烈君,他闭着眼睛,表情安详的坐在椅子上,原本臃肿的肚子和赘肉全部消失不见,瘦弱的身体犹如麻杆。
    而在饭桌的另一头,有一具光秃秃的骷髅架子,洁白,无瑕,上面没有一点肉丝,异常的干净。
    就好像,冯烈君,以及那具骷髅,两人生前正在一起吃饭,面对面的,相谈甚欢。
    “死了?”
    谭灵看到饭桌对面的骷髅,摇了摇头。
    冯烈君和夏青,二人之间做下的了断,只能是一方死,一方生。
    或是,两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冯烈君似乎注意到了谭灵的存在,睁开眼睛,声音虚弱的咳了几声,“咳...咳...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原本说话中气十足的冯烈君,此刻声音微弱,犹如蚊蝇,好似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已经奄奄一息。
    “因为你的账户密码太好猜了。”
    谭灵摇了摇头,“xxd521,老土又单一,从初中那时候,你就拿这个当游戏密码,到现在还没变过。”
    “哈...哈...”
    冯烈君笑起来好像拉动的风箱,断断续续的,“你这家伙...还是那么该死的聪明啊...”
    “走吧,跟我回去。”
    谭灵嘴上说着,想要给他扶起来,“2002的奖励下来了,咱现在有钱,请你吃大餐。”
    “不...”
    冯烈君轻轻推开谭灵的手,“就给我留在这里吧....往后的日子...你自己走...”
    “你啊你,之前还告诉我看开点,自己都做不到。”
    谭灵也知道冯烈君是在求死,于是拽了张椅子,坐在冯烈君旁边,问道:“猫君,你还记得,我从商城里出来那天,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冯烈君虽是沉默无言,但从那对微微颤动的眼珠来看,他也在回想当时的场景。
    “在那天,你对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人总是要向前走的。”
    谭灵声音缓缓的说道:“人这一辈子,随着年龄不断的成长,身上背负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如果选择放弃,那你就会成为别人身上的包袱,里面装满悲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那时是想告诉我,如果我选择放弃,一死了之,那复仇的担子就会全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且你也不会保证,随着岁月的流逝,你会不会因为时间的洗刷,把这件事忘掉,落掉。”
    “所以我要活着,不仅仅是为了爸妈,也是为了自己。”
    说到这,谭灵右手抓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现在,我也来给你讲一段人生道理。”
    “你活着,所以要承担,背起夏小蝶和夏青的命,这是责任,也是惩罚,一辈子都没法逃避。可能这样的包袱很重,但那也是因为他们在你身上的寄托太多,所以你一定要接好,不要轻言放弃。”
    “人活一世,不止是为了自己,还有那些逝去的别离,我们将会永远带着惋惜,因为这是他们所能留下最后的痕迹。”
    冯烈君被谭灵这样一说,想起的全是往日校园生活的点点滴滴,突然就哭了,哭的很大声。
    在育才高中的那个时候,因为都出自单亲家庭,感同身受,所以夏小蝶总会问自己一个问题。
    人,为什么要活着?
    既然一切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我的存在,又终究会给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多少痕迹呢?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时间匆匆,竟已过去了这么久。
    久到,只要自己死掉,那夏青和夏小蝶他们两个的存在,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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