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竟然没有反驳。靠坐着时间有点长,程越动动身子,胃里面有点微微的不适,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何晨想要把床摇下来,程越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好点没?”
    “好多了。”
    “这种事情也瞒着我这么长时间?亏得我每次都找你拼酒,你是存心让我内疚还是对你自己太不负责任?”
    “没多大事儿,一点点胃出血,是他们大惊小怪罢了。”
    “欺负我不是肠胃科专家是吧?出血那么多需要开刀你告诉我是小事儿?”
    “你看现在不都好了,马上就出院了。”
    “臭小子,还是和当年一样,自己的事儿永远都不上心。这点随你妈妈。”
    “晨叔。。。”
    “阿越,这些年委屈你了。”
    “是委屈您了。当初是阿瀚太不懂事才造成您的困扰。”
    “都是你妈妈的孩子,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都是好孩子,你妈妈把你们都教的很好,阿瀚那孩子从小是以来惯了的性格,一下子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怪罪我也是情有可原,也怪我当初犹豫不决,没有尽早劝你妈妈动手术。”
    “妈妈当初有顾虑,谁都没有料到肿瘤会突然破裂。”
    “为什么不让我向你爸爸他们解释,宁愿他们一直这么误会你,还要把我送出国。”
    程越看看何晨稍微变换了一下姿势。
    或许是因为提到了当初那件不愿启齿的事情,或许又是撕裂了程越心底最痛的伤疤,原本就不怎么安分的胃又开始作祟,不规则地在手底下胡乱跳动,程越不动声色地收紧了盖在被单下面的手,微微握拳抵在胃部,抵抗着一波又一波逐渐泛上来的疼痛。
    “您的治疗方案没有错,妈妈当初为什么不做手术您比谁都清楚,肿瘤的位置太偏,手术的风险本身就很大。那么一下的撞击导致肿瘤提前破裂,摘除的风险加大,出血止不住导致的手术失败,是我们都没有办法阻止的。您是妈妈极力引荐的的师弟,从发现那个病开始就一直是她信赖的主治医生,您的专业水准我很清楚,我也知道,在您心里面,比谁都更希望妈妈活下来。更何况,这事起因在我,让您受不白之冤便是我程越无能又无承担之勇气了。
    至于爸爸,他那么爱妈妈,如果让他知道是他出去的时候没注意推了妈妈一把,妈妈没有站稳撞到茶几上,爸爸会内疚一辈子。”
    “阿瀚呢?他不是不说理的孩子,兄弟两个之间总是可以沟通的。”
    “阿瀚当年亲眼看见妈妈倒在我的怀里面,我的事情已经对他造成那么大的冲击,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经形成,更何况再让他知道妈妈生病的事情,我做不到。妈妈从小就那么宠他,他那个时候不过才17岁,又未经世事,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何晨站起身来,帮着掖掖程越的被单,走到窗前。
    “阿越,当初你也不过是刚刚毕业实习的年纪,突如其来的重担,这么一家庞大的医院那么多人的饭碗全都扛在肩膀上,其中的辛酸何尝不是你一个人在吞咽。”
    “那是妈妈的遗愿,总不能再让她失望一次吧?”
    “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程越苦笑着扭过头,胃里面的疼痛愈演愈烈,像是蓄势待发一样,攒够了力气便疯狂肆虐着,抵在胃部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死死扣着,怕是不转过头去,眼底遮不住的痛楚就会奔泻开来。
    “阿越,其实,你妈妈还是希望看到你幸福快乐。”
    “是我对不起她,守护住她留给我的东西我才觉得我还是妈妈的好儿子。”
    “傻孩子,还是和你妈妈一样傻。”
    “您不是也一样,守着对妈妈的爱慕至今未婚?”
    “臭小子,在你的面前,我那么一点觊觎之心都无处存放。”
    “谢谢您帮我保守秘密。”
    “也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阿越,肖灏人不错。是个可以和你一辈子走下去的人。”
    “我知道。晨叔。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人家想看到大家的问候啊
    ☆、第 36 章
    肖灏把一天要开得会压缩到上午一口气开了三个多小时,中午便马不停蹄地去了离公司较远的工地视察,为了节省时间,午饭在那边拿盒饭凑合着对付了几口便又匆匆赶回公司,几分加急的文件需要他签字。等肖灏把这一切都处理完毕以后,扭动着酸痛的脖子从电脑和合同文件中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已经是过了晚饭的时间。
    中午那会打电话确认梁木槿去送饭陪床,肖灏才稍稍放下点心。不敢确定程越晚饭有没有吃,回医院的路上顺便打包了两份粥回去。
    肖灏进病房的时候,陆子谦刚刚开门出来,肖灏揉一揉疲惫的眉心,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陆子谦看了一眼肖灏手里面提的保温桶,朝病房里面看了一眼,轻轻揶上门和肖灏走出来。
    “先前那会吃过了。”
    “我不知道你要来,顺便买了点。”
    肖灏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陆子谦勾勾唇角,依然笑得温润如玉。
    “了解,总是会担心我们照顾的不周到。”
    “哪有的事,我只是以为木槿中午过来,晚上可能会没空,顺便买了点。”
    “开玩笑的,之前一直都是阿越照顾我,如今就算是忙,也一定的抽出时间来看看。不过今晚吃得比较少,兴致也不是很高。”
    肖灏听罢,浓厚的眉毛顿时皱成一团,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揪揪自己的鼻子,有点担心地问道。
    “怎么回事?”
    “他说是中午那会吃多了。“
    “有吐吗?”
    “没,我出来那会说有点累,估计这会睡着了。”
    “那完了你先回吧,这边我守着就行。”
    “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肖灏和陆子谦在走廊边各自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陆子谦突然间停下来回过头叫住肖灏。
    “肖灏,谢谢你。好好对他。”
    肖灏闻言怔了怔,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回走,背对着陆子谦摆摆手,然后卷起修长的食指扣在拇指上比着ok的手势来回地摇晃。
    陆子谦弯弯嘴角,没再说话,转过头没入走廊里面有点柔和的灯光里。
    阿越,时光会验收一切,包括幸福,包括误解,包括生活。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否尘埃落定,但是,幸福,却是已经唾手可得。
    阿越,你以前的人生我无权过问,但是你以后的人生,我全权接管了。
    肖灏轻手轻脚走进病房,将保温桶放在外面的茶几上,走进里间。
    程越侧着身子躺着,肖灏趁着病房里面一盏柔和的壁灯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被单下勾勒出来他瘦削的背影,抬手松了松领带,走到病床边,检查了一下盖在程越身上的被子,有点凌乱地盖在身上,肖灏动作轻柔,将程越身上没盖到的地方拿被子捂好,看到他一点都没被吵醒的样子不禁有点欣慰,俯下身来对着他柔软的唇瓣亲了一口,这才关了壁灯朝旁边的陪护床走去。
    或许是今天的工作量大,肖灏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下,刚刚趴在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的睡过去。
    听到肖灏熟睡的呼吸,程越缓缓睁开眼睛,放在被单下面的手再也忍不住,似迫不及待一般深深的按在胃里。
    陆子谦刚刚走出去把门关好,程越便隐忍不住胃里面翻江倒海汹涌上来的呕吐感,掀开被子就冲进卫生间里面把晚上好不容易硬逼着自己喝下去的几口粥吐了个干干净净,止不住的作呕感让他撑在洗手台边的手有点微微地打颤,紧紧扣在边缘的手指指骨发白,深深用力。好不容易单手撑着,空出一只手来掐进胃里,身子却是忍不住颤抖,停不下来的呕吐让他逐渐失去了力气,眼前昏花一片,按在胃部的手使劲浑身解数掐下去,喉咙里面一股腥甜味上涌,一口血吐出来,才渐渐地停止了干呕。
    程越像是耗尽了浑身的力气,靠在墙边呼吸沉重紊乱,闭着眼睛等待着一阵黑屋散去,接过水漱口又拿水抹了把脸,拿着毛巾把水擦干净才缓步走出卫生间。
    刚刚躺在床上把被子胡乱地盖在身上就听到外间肖灏轻微的脚步声,程越想都没想便闭上了眼睛暗自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遮在被单下面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维持着身体纹丝不动。
    要是放在前几天肖灏定会发现紧绷着身体的程越是有多么不自然,却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忽略了这一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程越慢慢的蜷缩起身体,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穿在身上的病号服便湿了个透,黏黏的贴在身上,程越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卷起来揉成团抵在上腹,侧趴着一声一声重重地深呼吸,到后来,连呼吸都能牵扯着胃部凉凉地刺痛,程越知道胃里面定是引起了痉挛,那里面来回地收缩着拧在一块让他实在有点吃不消,闭上眼睛咬着牙忍耐,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程越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
    ☆、第 37 章
    程越被胃里面又一波 强烈的痉挛生生的疼醒过来,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刚刚昏睡过去的时候被子都被他压在了身下,一身的汗水黏在病号服上贴着身体,这样一来竟然折腾到发烧了,最近几天好不容易才退下来的烧,这下又阴魂不散缠上他,程越有点微微的恼意。
    忽然间有点讨厌自己这般病弱的身子,用尽浑身力气翻了个身,扭头便看到肖灏熟睡的脸庞,莫名的感到一阵安心,努力探着身子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便又立刻缩成一团窝在怀里面。
    竟然在这一刻想到了肖灏,不想看他再那么劳累,那么辛苦奔波。
    程越忍着破口而出的 呻 吟对着进来的护士吩咐了几句让她去拿药,小护士看到旁边熟睡的肖灏抱怨着想要把人叫醒,被程越有点凌厉的眼神瞪了一下,缩着脖子跑出去取药。
    肖灏貌似听到人说话的声音,撇撇嘴翻了个身子又呼呼睡过去,程越看到肖灏如此疲惫不免微微心疼,连带着胃里面翻涌上来的疼痛让他终于忍不住低呼出声。一点一点破碎的呻吟从口中溢出来,在安静的病房里面格外清晰。
    护士配好药水帮程越挂上,为难的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办,程越在药水里面加了剂量不小的退烧药,眼看着满头虚汗一句话说出来都显得费力的人向她示意,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认命的帮他注射了退烧的药水,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程越忍得辛苦,却硬是撑着不敢呻吟出声,害怕肖灏担心,只是急切得想退烧,让他明天可以安心上班安心工作,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像他现在的情况用退烧药的风险有多大。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如今肖灏在他心里面的位置是有多么的非同一般,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在意他的情感。
    值班刚刚做完手术回到办公室的乔家文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程越病房的护士一个电话打过来,又匆匆赶过去。
    退烧的药水开始发挥作用,刺激的程越整个胃里面火烧火燎地刺痛,甚至不敢正常呼吸,每吸一口气都觉得像是吸进去了一把把冰凉的气刀,割在千疮百孔的胃上疼得他一度想要直接晕过去,插在手背上的针头因为他的扭动不出意料地歪出了血管却没有脱落,手背直接肿起来馒头一样的大包。
    乔家文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程越紧紧地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牙关紧紧要在已经破了皮的嘴唇上,却是一点呻 吟都没有。乔家文试图摆正程越的身体,试了几次都没能把人给彻底弄平直,眼瞥见他扎针的手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只能先把针头□□示意护士去拿止疼的药过来,刚刚过来的时候护士已经简单的告诉他程越的用药。乔家文恨得有点牙痒痒,明明是个医生整天救死扶伤却没见过着么折腾自己的人。
    打了止疼针,乔家文让护士灌来了暖水袋给程越暖上,然后找到他手上的穴位开始按摩,按了好一阵子,程越才把埋在怀里的头慢慢伸出来,头发上面全是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被子上,濡湿了一大片。
    “怎么又出血了?你还能耐的用那么大剂量的退烧药,老大,你这到底是折腾谁呢?”
    “小声点。。。肖灏。。。睡着。”
    “靠。。。肖灏是猪啊,疼成这样他都没发现?”
    乔家文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没想到虚弱的脸话都说不完整的程越蒙着水雾的眼瞬时变得凌厉又黑亮,马上闭口不言,低下头来专心的帮着程越按揉穴位。
    第二天早上肖灏一觉睡醒,扭过头来看着熟睡的程越,顿觉一阵安心,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看看自己昨晚来不及脱下来的衣服已经是皱皱巴巴,站起身来准备去洗漱。
    走出来才发现乔家文躺在沙发上穿着白大褂和衣躺着,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因为记挂着程越的病情,乔家文睡得不甚安稳,听到响动声便睁开眼来,看到肖灏盯着一头蓬松的头发迷惑地看着他,探头望了望病床上没有醒来的程越,对着刚要开口说话的肖灏举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出去。
    “你怎么睡这里?”
    “你怎么睡得跟猪一样?”
    “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到?”
    “昨天忙了一天,有点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血了,半夜又发高烧自作主张用了大剂量的退烧药,疼得整个人都直不起身体,早上那会刚睡着,估计是疼得没力气昏睡过去了。”
    “怎么不叫醒我?”
    “哪敢啊?我连说话稍微大声一点都要瞪上我好几眼。”
    乔家文的口气十足的抱怨,肖灏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发,竟然冲着乔家文歉意地笑一笑。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地又出血了?”
    “这不是该问你的嘛,每天就你待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了。”
    “我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陆子谦走的时候也没见什么异常,就是说他昨天食欲有点不好。”
    “胃病是心病,更何况他这次损耗这么大,不能掉以轻心。”
    “我今天不去公司。”
    “我等等让护士过来挂水,刚睡的时候又烧起来了,我不敢再用退烧的,只能物理降温。”
    “知道了。”
    “我等等还有一台手术,有事的话先叫护士。等出血止住做个胃镜检查一下。”
    肖灏重新回到病房,程越折腾了昨天整整一晚,早已经是筋疲力尽,快到早上那会胃里面难以忍受的疼痛才逐渐的消停下来,逐渐恢复到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人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就连肖灏和乔家文在外面说话的声音都没能把一向浅眠的他吵醒。
    刚刚听到乔家文说那些话,肖灏已经是自责的不得了,恼怒自己为什么会睡得那么沉,突然之间的无力感充斥在胸口让肖灏有点不知所措。
    慢慢地坐在程越的病床前,细细地看他昏睡的容颜,憔悴不堪,脸色又恢复了先前的苍白,好久不再皱起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肖灏知道,通常这样的表情肯定是他痛极才会无意识的流露出来,抬起手来手指轻轻抚过他的浓眉,长长的睫毛,有点干裂带着血痂的唇。
    肖灏打电话给秘书自己今天不去公司,晚一点送资料过来处理。
    然后又打电话给家里面熬点粥让秘书去拿,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一直都是梁木槿从家里面送饭过来,肖灏感激的同时又有点小别扭,毕竟都是程越曾经爱过的人,即使如今两个人已经是琴瑟和鸣,却是不知道程越心里面的感觉,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不自在。
    打着一点小算盘,肖灏在电话里面耐心地嘱咐着阿姨,忌口的和不爱吃的一样一样不厌其烦细细道来,又不放心确认了两遍,嗦了半个小时才把电话挂了,却又突然想起来程越喜欢喝熬得时间稍微久一点的粥,又把电话打过去嗦一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护士过来给程越重新挂上水的时候,他依然昏昏沉沉睡得不甚安稳。
    小护士无意中提到昨天过来挂水的时候何晨在程越病房里,一直想不通程越为什么突然病情反复的肖灏终于是明白过来。
    家人永远是程越心目中安难以愈合的伤口,每提起一次都能够让他失了力气,没了希望。
    肖灏紧紧握住程越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手攥在手里面来回蹭着自己的脸颊,那种不可抑制的心疼像是夏天疯长起来的草一样,缠绕在心里面蜿蜒迂回着,纠结着他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紧缩着疼痛。
    程越果然如乔家文预料地一样又烧起来,苍白如纸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酡红,昨晚被他咬破的嘴唇干裂得渗出血来,貌似胃里面的疼痛并没有因为昏睡而减轻,程越细长的睫毛无意识地轻轻抖动着,肖灏忍不住探过身去吻住他干裂的唇,顺着一路向上,吻过他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光洁的额头。
    “阿越,教教我,该怎么样才能不让你这么痛。”
    “妈妈。。。。”
    肖灏微弓着身子伏在程越上方,刚刚吻上他的发梢,便听见他口中破碎的呓语,黯哑的声音痛苦又绝望。
    “妈妈。。。好冷。。。”
    “阿越。。。好冷。。。”
    程越似缩了一下身子,把头往被子里面拱了拱,这么细小的一个动作像是牵动了胃里面潜伏的恶魔,疼痛瞬间迸发。
    “呃。。。好痛。。。”
    肖灏见状立马坐直了身子把手探进被子里面小心的打揉,一只手紧紧握住程越不安分地想要乱动的手。
    “阿越。。。乖,我帮你揉揉就不痛了。”
    “妈妈。。。”
    “阿越,有我在,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程越紧绷着身子在肖灏温暖的手掌下逐渐地放松下来,身上却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肖灏不敢盲目的替他换衣服,只是拿着毛巾简单地擦了擦,守在他的床前一动都不敢动。
    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程越又陷入了昏昏的沉睡中,肖灏用自己的额头顶在程越汗湿的发梢,心疼的无以复加。眼泪像是不能自控一般,从眼角轻轻地滑落。
    “阿越,你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恨我的无力,恨我不能替你痛,替你分担。”
    程越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快到晚上的时候,肖灏寸步不离不敢离开,秘书送过来的文件直接堆放在床头柜上摆了一摞。
    程越睁开有点模糊的双眼,肖灏就坐在他床边陪护椅上,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腿上亮着屏幕,肖灏一手拿着报表,一手扶着电脑,眼睛在亮着之间来回地扫,时不时紧锁着眉头拿起笔来勾画一下,隔着一小段时间还会停下来抬头看看挂在头顶的点滴瓶。
    程越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肖灏工作的样子,却是每一次看得时候都会觉得这个人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温暖和安心浓浓的包裹着他,工作中的肖灏真真是商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模样,一本正经沉浸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文字中丝毫不觉得慌乱和匆忙,偶尔紧锁眉头却是他惯用的沉思表情。
    程越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竟是看得有点痴了。
    不自然的撇过头,却是突然间喉咙里面堵得难受,开始不受控制的咳起来,这一咳嗽便惊动了埋在工作中的肖灏,肖灏手忙脚乱的把电脑和文件扔在一遍,站起身来扶着程越,一手轻轻地抚拍着他颤抖的身体,另一只手腾出来阻止他去按向胃部的手。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都不叫我?”
    “咳咳。。。刚醒。”
    “怎么不叫我,哪里还难受?”
    “看。。。你工作。。。咳咳。。。那么专心。”
    “不要说了。我叫家文。”
    乔家文过来做了简单的检查,又问了程越几句话,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出血基本上止住了,明天做个胃镜检查一下。住院的时间需要继续延长。”
    “不用做了,咳咳。。。都一样。。。你安排一下。。。咳咳,我想出院。”
    “怎么又闹着出院?昨天晚上不是又出血了?”
    肖灏一听到程越说要出院,本来已经坐下来的身体直接蹦起来。
    乔家文缓缓地翘起二郎腿坐直身体,有点无奈地看着程越,语调有点波澜不惊却带着一点淡淡的恼怒。
    “我不会帮你安排,就你这种情况至少还得再住半个月,回家也需要休养好一阵子。就这样,我去安排一下,明天做胃镜。”
    “家文。。。咳咳。。。咳咳。。。”
    程越见乔家文转身就要走,忙着起身。这一动胃里面闷闷的痛意顿时便窜上来,伴随着翻涌上来的恶心感,甚至来不及坐起来程越就已经翻身趴在床边开始撕心裂肺地呕吐,昨晚早已经是把胃里面吐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东西可吐,除了压抑的干呕,竟是没有半点东西吐出来,恼人般一直停不下来的呕吐让程越直接虚脱着趴下,手臂连支撑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肖灏一个箭步冲过来把人抱在怀里,乔家文也转过了身子跑过来,一阵忙活程越竟然还是没有止住干呕却是引发了胃里面又一波强烈的痉挛,整个人弓起身子窝在肖灏的怀里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乔家文见状跑出去拿了止吐和解痉的针剂返回来,注射进去过了好长一会儿,程越才止住了干呕。肖灏放在他胃部的手一直都没敢抽出来又不敢用力按揉,轻轻地放在上面试图给他一点温暖。
    “老大,这个样子你怎么出院?”
    “阿越,听话好不好,再等好一点我就接你出院。“
    “出院。。。”
    因为刚刚剧烈的干呕让程越的发出来的声音更显沙哑,眼神却还是那般倔强,睁着雾蒙蒙的双眼直直盯着乔家文。
    “现在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管你是院长还是师兄,都给我老是待着。”
    “出院。。。你不帮我。。。咳咳。。。我自有办法。”
    “阿越,听话,再住几天好不好?”
    肖灏也听出了程越的不容妥协的语气,却是被他刚刚那一阵给吓得不轻,还想着不能刺激他,说话轻声细语,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又触动他敏感的神经。抬起眼来使劲使眼色给乔家文,乔家文无力望天,压下胸中的怒火。
    “现在这样真是不行,先等明天胃镜结果出来吧,到时候再商量。”
    乔家文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胃镜安排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
    本来就吃不下早饭的人下床的时候都有点站立不稳,却硬是无视肖灏推来的轮椅,凉凉地瞥了某人一眼。
    “我是胃痛,不是残废。”
    “就你这样能走到胃镜室?”
    “放心,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生病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都像你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医院倒是省了心了。”
    程越不理肖灏小声的嘟囔径直扶着床站起来往外走。
    肖灏怕他这么折腾一下走过去更没力气,又舍不得忤逆他,只能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扶着程越。
    “要不我抱你过去?”
    “我有腿。”
    “你有体力?”
    “不劳挂心。”
    肖灏守在程越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走到胃镜室前,乔家文已经站在门口,肖灏扶着程越往里面走却被程越挡了回来。
    “你在外面就好。”
    “不是可以陪着进去的吗?”
    “我又不是生孩子。”
    “。。。”
    肖灏直接被程越一句话雷到当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越已经走了进去,小护士还很尽责的把门给关上。剩下肖大少一个人站在门口直跳脚。
    等在外面的肖灏是不是朝门口看一看,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早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程越竟然还没有出来,远远超过了一般人做胃镜的时间,想到昨天程越干呕到止不住的情形,肖灏心里面一颤,站起身来忍不住就向冲进门去。
    刚冲过去,门就打开了。
    乔家文几乎是半抱着程越出来的,程越整个人半弓着身子,一手狠狠的掐在上腹,一手捂在嘴边喉结来回滚动,肖灏管不了那么多从乔家文的手里面把人接过来扶着靠坐在椅子上,程越直接就弯下腰手臂埋在胸腹间来回地摇晃着坐不稳。肖灏用一只手想把人捞起来,另一只手放在程越的背后轻轻的抚拍。
    刚坐下来没半分钟的时间,程脱离肖灏的怀抱就踉踉跄跄地往垃圾桶旁边跑,俯着身子不停地干呕,肖灏急急的望向乔家文求助。
    “没办法,他的反应太剧烈。我让护士准备止吐的针剂了。”
    “结果会不会很不好?”
    “说不好,像他那么乱用药,我不敢保证。”
    “我该怎么做?”
    “说服他住院治疗吧。”
    肖灏陪着程越一直等到药效发挥,止住了干呕。不管程越配合不配合,一把将人抱起来往病房里面走。
    这两天来几乎没有吃过东西,又一次一次剧烈地呕吐,程越半分的力气使不上来,两只眼睛因为呕吐而略微发红,带着血丝,憔悴的脸没有半点血色,肖灏心疼又气急。
    “阿越,住院。”
    “回家。。。”
    “你又哪根毛捋不顺了?这么着急出院干什么?”
    “回家。。。”
    程越撇过头不在理会肖灏,肖灏抓了抓头发,气急败坏又无处泻火。
    “告诉你,程越,我说不准,不准出院,你给我听好了,你这条命现在是我肖灏的,我不准你在这么糟蹋。给我待在医院里面等到康复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程越胃镜检查出来的结果如乔家文意料,恢复的并不好。上次虽然开了刀却因为腹腔感染不得不做了保守治疗,胃里的溃疡面不但没有缩小,甚至有着扩大的趋势,而且胃粘膜的脱落比较严重。
    面对肖灏那天的恼怒和乔家文这次的不妥协,程越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肖灏重新把办公室搬到了病房,每天寸步不离的守着。除非是在需要他亲自到场的会议或者应酬,肖灏才不得已会离开一阵子。
    今天肖灏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大早上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跑了出去,直到中午的时候还没有开完,实在没办法,会议中途的时候打电话给家里的阿姨拜托她带饭过去给程越。
    自从上次肖灏发了一通脾气以后,程越倒是没有在提过出院的事情,刚开始那几天甚至连饭都吃不下去,吃下去的东西总是会在不长的时间内原封不动的吐出来,肖灏和乔家文均是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乔家文松口下来等他稍好一点的话同意出院回家治疗,程越才开始慢慢进食。
    肖灏上网查各种好消化又有营养的粥和汤打印了厚厚的一沓,从选材到熬的过程每一步都勾画地仔仔细细带回去给家里的阿姨,一向吊儿郎当突然之间换了模样,那天早上晨练回来的老俩口有点不敢置信,老太太直接小碎步跑过去摸着肖灏的额头以为大儿子又烧糊涂了。老爷子直接哼了一声上楼,什么时候见过他家逍遥惯了的大公子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个人,甚至脸下厨都不曾有过一次的人站在那边喋喋不休叮嘱阿姨如何熬粥,如何放材料,莫非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程越对于阿姨熬得粥竟然可以吃下小半碗,让肖灏很是吃惊又欣慰。从那以后,每天下班前总会打发秘书先从家里把粥带过来自己再提着到医院。
    阿姨带着粥进病房的时候,程越正无聊地翻阅着床头的杂志,肖灏和乔家文已经对他下达了死命令,住院期间严令禁止处理医院事务,肖灏抱来一大堆的杂志给程越解闷,向来勤劳的程院长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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