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良俊感觉有人看他,透过人群,看向围台前最好的坐位,摄政王身边大红人——苏觉松正看着他。
    他点头含笑。
    苏觉松不屑一笑,转头。随从连忙奉上上等的好茶。他端起轻啜。
    储良俊笑意冷却。
    围在他周围的文人墨客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顺着储先生的目光看过去,摄政王的当红幕宾羽扇纶巾风流倜傥高高在上。
    “储先生,你今晚真能赢了他赎回周小娘子?”有人担心,忍不住而问。
    储良俊低眼,布衣袍子虽新,与对方一比,灰扑扑的,一如他僚倒的人生。
    蓦的,他抬头,“那是当然。”自信而充满光芒。
    算命先生那些狗屁话他才不会信,可老佗说‘现在正是顺势而为’,‘势’不可挡之时,也正是他储良俊崛起之时。
    目光移向高高的舞台,也许就是今晚。
    众文人正尴尬之时,舞台幕布缓缓开启,有人大喊,“美人们出来啦,美人们出来啦……”
    整个教坊司瞬时之间,仙乐飘飘、美人如云降落。
    声色犬天之间,有侍人悄悄贴近大国舅,“爷,姓储的进来身上并没有多少钱,但他志在必得;姓苏的到是有银子存在教坊司,兴趣却不大,看这样子,二人并没有外面传言说的那样抢人。”
    大国舅高忱勾嘴,细长的丹凤眼迸出精光,“查到是谁在搅我的混水?”
    侍人摇头。
    高忱眯眼,“再不查到,别在我跟前混了。”
    “是,爷。”侍人吓得连连后退。
    一场秋后斩,很多官家小姐落入教坊司,这些曾经有可能是某权贵家的当家主母,现在却成了男人们的玩物,以前她们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卑贱。
    待价而沽,就是她们以后的人生。
    周绮云站在人群最后,望向高高舞台,又看向台下乌秧秧的达官贵人,他们犹如地府吃人魔鬼,吃人不见血。
    低头垂眼,她已麻木的流不出眼泪。
    美人竟拍开始,从清秀佳人到绝色倾城,一个又一个。
    “王美人,擅筝、工诗词,初夜五百两起,有贵人感兴趣的,请让随侍举手竟拍。”主持人笑问台下达官贵人。
    “我家老爷出六百两……”
    “我家老爷七百两……”
    夜色阑珊,月光如炼。
    江清玄不停的让老仆加快马车速度,“快……快……”
    元韶安也急,悄声问,“夏儿,要是周小娘子被别人拍去怎么办?”
    沈初夏望了眼急得汗直流的江公子,轻轻一笑,“别担心,最美的总是留在最后,我们肯定赶得上。”
    “哦。”元韶安还想问,被江公子看得闭上了嘴。
    驾车老仆叫道,“公子,前面就到了。”
    江清玄不等马车停就往下跳。
    “公子……”众人大惊,齐齐大叫。
    从西城到城中,走的瞒远。
    季翀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揭开窗帘,望向外面。
    枳实连忙驾马上前,“殿下,刚才传来消息,沈小娘子不在租住的地方,而是去了……”
    他眉头微促。
    枳实低头不敢说。
    “去了哪里?”声线淡淡。
    主人越平静,枳实越害怕,“去……教坊司。”四个字犹如千斤重。
    竟去男人行乐的地方,季翀周身冷气瞬间凝起:“还磨噌什么。”
    “是,殿下。”枳实连忙让车夫加快速度。
    老天爷,沈小娘子这么不省心,殿下就不能把她捉进泡桐别院关起来嘛!
    灯火外,夜色渐深,平凡的人们已经进入梦乡;灯火通明处,声色犬马,人声鼎沸,功成名就的中年男人、累富之家的公子哥们,兴奋的两眼发绿光,个个伸手抢美人。
    “最后一位……”主持人故意停顿,给美人上台的时间。
    周绮云被丫头簇拥。
    人群中,江清玄看到心上人出现,既高兴又心如刀绞,绮云……绮云……
    明明不想走一步,却被丫头们推着前进,每走一步,犹如行在刀尖上,今晚以后,她就是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风尘女子了。
    地与高台之间,整整有两层楼高,能摔死人吗?她望下去。
    目光却与心上人不期而遇,她快跑到栏杆边上,江郎……江郎……真的是你吗?刚要喊出口,被丫头们拉回台中央。
    红粉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一双泪眼朦胧,就像是画上面走出来。
    柔美到极致。
    主持人高声宣由:“今晚压轴美人……”他目光看向摄政王身边第一红人苏大人,还有民间第一风流雅士储先生。
    今天晚上,花落谁家?众人也好奇,目光跟着主持人扫向二人。
    “美人不仅擅长歌舞,还深谙诗词,容殊色绝,堪人间尤物,初……”
    突然,主持人的话被打断,有人站起,直言道,“我愿出十万两赎出周小娘子。”
    喧闹沸腾的大堂突然安静如鸡。
    不是千两、万两,而是十万两。
    众人纷纷看向堂中央,灰布交衫,木簪束发,清瘦俊淡,温文一中年男人,风雅盛名。
    大国舅垂下眼皮。
    随从示意人群中某些人。
    “储老爷,请问十万两在哪里,能让我们看看吗?”有人站起,好奇而问。
    “是啊,储老爷,我还没见过十万两呢,你见过?据说你租的房子每个月三两你都交不起,咋就有十万两?”
    储良俊身边的人不服,马上站起掏出一画轴,与人拉开,一幅水墨画出现在众人眼里,“这是储老爷的绝版珍藏,无价之宝,今为美人忍痛割爱,价值何止十万。”
    绝版?
    能坐到教坊司的达官贵人,当然懂收藏,他们纷纷上前查看,“竟是晋朝顾朝之的《山居暮色图》?”
    “果然是绝迹珍品。”
    ……
    有人讥笑:“拿圣人之画赎一伎人,你是侮辱圣人还是侮辱在坐的每一位文人墨客?”
    拉画文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是啊,这不是侮辱人嘛。
    储良俊怔住了。
    元韶安捣了下表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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