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思古忍不住笑,这个脸皮儿薄的姑娘啊,他还没说什么,她自己早就红透了脸。
    他说:“也是你挑了事儿,不问他那些有的没的,他怎么能扯到你身上了?”
    沈灼不服气地撇嘴,嘟囔了句:“我也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到底有多少个女人。”
    其实沈灼并不知道她该不该问出这句话,或者说,她有没有立场问出这句话。
    她知道很多人,会去在意另一半的曾经。这个不分男女。
    都说男人希望成为另一半的第一个男人,女人希望成为另一半的最后一个女人。其实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只是沈灼有些诧异,她竟然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她应该么?
    话已问出,覆水难收。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谭思古。
    他倒是挺有兴趣的样子,躺下来些,望着沈灼。
    “多少女人?那让我来给你仔细数数——”
    他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故意,真的开始掰着手指头算。
    上学的时候肯定有女朋友,三两个不在话下的,最长的在一起两年半,因为入伍分的手,后来去了部队,没啥条件,也就没交女朋友了。
    沈灼问:“那个170?”
    谭思古笑着解释:“170?170不算是个女人,只能算是战友。”
    沈灼眼中充满不信任,“你这样的,我相信你是男女通吃!”
    谭思古突然看向她,无奈道:“没见过这么爱给自己扣绿帽子的。说真的,是没有过。这都是三人成虎的事儿,只有当事人最知道真相,所以我现在告诉了你真相,你该相信我。”
    沈灼点点头,这才算是能接受了吧。
    谭思古继而问她说:“还有没有疑问啊?要不要我给你讲讲以前在国外学习的那些?”
    沈灼瞪他一眼,这会儿决定放弃了。
    她转过身去,说:“算了,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她其实是在后悔随着自己的一时任性抛出了那些问题。这些事情,她何必问啊,想想也知道的——
    谭思古这样的人,走在哪里,都能成为光环之下的优越者。他们从来不怕得不到什么东西,尤其是女人,是有判断力,且容易受诱惑的动物,就更不在话下了。
    谭思古把头搁在她的肩头上,好奇道:“怎么刚刚问,现在又不问了?”
    沈灼随便找来借口说:“困了,不想听了。”
    她肩头有些震颤,男人在贴近她脖上的位置闷闷地笑。
    沈灼稍稍回身推了他一下,腰被谭思古握住。
    谭思古突然呼吸有些急,也有些热,喷在她脸上。
    他压抑道:“沈灼,其实,我忍得很辛苦——”
    沈灼瞳仁微张,双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无所适从,慢慢的,竟觉到他的身子比她刚刚的脸还要热。
    庆幸的是谭思古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只是压着声音,慢慢道:“是不是没到三个月,不安全?”
    沈灼下意识点头,又慌又乱的。
    谭思古放开她,躺了回去,过了会儿,沈灼听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自嘲一笑。这股尴尬,随着他这一声叹息和这一声笑,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沈灼动了动,离他远一些。
    心想,他在国外那一个月,难道就没个人给他解馋?她还真不信。
    那些个金发碧眼的大胸女人,哪个都会比她强,她指的是功夫……只要谭思古勾勾手指头,就能香柔满怀吧?他何必为了她忍着。
    谭思古现在不知道沈灼心里的那些想法,他做事坦荡,从来不往歪门邪道上想。况且,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比着动物,多了几分自制力。
    虽然,也有人说过,男人是半只禽/兽……
    他坐起来,把自己整理了一下,再回去抱住沈灼时,沈灼还是心有余悸。
    谭思古温着声音安抚她,“别动了,我要做的话刚刚就做了。怕么?”
    说怕是不是很没面子?
    怎么说她也是个少妇了,这种事,本能反应和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决定安安稳稳地呆在谭思古的怀里。
    房间里陷入了平静中。
    谭思古浅浅闭上眼睛,似乎决定睡觉了。
    沈灼的心里空空落落,她看了他一会儿,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在这短短的半分钟时间里睡着了,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谭思古,你腿上……那伤痕深不深?”
    谭思古闭上的眼睛微动,低低说:“要看么?”
    沈灼顿了顿,“不用……”
    谭思古轻声一笑,睁开眼睛看着她,淡淡说:“挺深的。”
    沈灼问:“为什么会受伤?”
    他平静地说:“去救一个小姑娘,情况混乱,被那姑娘以为我是绑匪。”
    沈灼敛住眉眼,低声道:“那个被你救了的小姑娘……还真是有些不知好歹。”
    谭思古说:“对啊,非常的,不知好歹——”
    说实话,他这样的云淡风轻是很容易打动别人。
    沈灼心底油然升起一份自豪,原因很简单。
    这是她的丈夫,他不仅一表人材,聪明有才干,还是个英雄。
    他这样年纪的男人,年岁,阅历,才是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和青涩的男孩儿不一样,他们有骄傲的资本,他们同样有令人倾佩的条件。
    而他,不曾显山露水,更不曾夸大炫耀。多么难得的本质,多么迷人的姿态。
    沈灼偏过头去,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无不在昭著一件事实——
    谭思古,他在最好的年华,却遇见了最糟糕的她。
    她很想问他,谭思古,你觉得值得么?
    她也想问自己,沈灼,你是何德何能,能拥有他?
    那时狼狈的交缠,是时光赏赐的最猛烈的巴掌。
    她突然想起了婚礼之后那个雨夜,也是她和谭思古的初/夜。
    那天晚上并没有发生很多复杂的事,也并没有太多勉强。
    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儿奇怪,可能是因为归来时淋了雨,有些发烧,脑袋不清楚了。谭思古脱她衣服的时候,她搂着他的脖子呵呵地笑。
    她的身子热得像烧红的碳,而他的身体很凉,冰凉又坚硬。
    她浑身湿漉漉,始终不肯让他离开。谭思古原本也在笑,胡乱地把她身上的衬衣扯去,触碰到她细滑的小腹,舍不得离开。
    沈灼觉得他笑得像个流氓,但下一刻,她突然醒过来——
    他怎么会是流氓?他是谭思古!
    是吃饭时会为她主动拉开椅子铺开餐巾的绅士,是教养极好的谭家独子,是她耐心十足、脾气好得不行的英俊丈夫——
    她瞳孔大张,猛地把他推来,谭思古身子却并没有动,他愣了一下,紧紧盯着她,眼中的笑渐渐消退。
    沈灼很清楚,那一刻,他看着她,怒不可遏。
    他掐住她的手,声音沉沉地质问她:“沈灼,你刚刚把我当谁了?你看清楚我是谁了!”
    沈灼脸颊发烫,身体却渐渐冰凉。
    谭思古凑到她耳边,他的气息摩擦着她敏感的皮肤,张口就要在她的后颈上。
    沈灼疼得龇牙咧嘴,觉得脖子都快被他咬下来了。
    她后来也曾庆幸过,自己是在那种糊涂的情况下把做妻子的义务尽了,免了很多心里压力和需要克服的障碍。
    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把谭思古妻子该做的每一件事都当作是游戏里需要闯过的关卡,也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关卡闯得多了,这些似乎已经开始成为习惯。
    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往后呢?在后面的关卡里她会遇到什么?
    沈灼又想到叶真卿问过她的那个问题,他说沈灼,你对谭思古是什么感觉?
    她始终不敢面对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谭思古对她是什么感觉,就是那种不甘的心情束缚着她,她即便知道那是不对的,仍冲破不了。
    但是现在,她似乎隐隐捉住了一些希望……
    如果抛却顾虑,沈灼,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呢?
    沈灼,难道说,哪怕是一瞬间,你没有动过心?
    她看着身边男人的轮廓,心里的答案太明确了。
    是的,就是这一刻……
    身旁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入睡,然而这个平静的夜,对沈灼成了煎熬。
    她每次闭上眼睛,总会有很多东西夺入脑中。
    时而是那些清晰又模糊的脸,时而是那些她曾经说过的话,此刻心底荡漾的情愫,陌生又熟悉,甜蜜又让人心痛。
    山盟海誓之后的泪眼千行,甜言蜜语下的刀剑锋利。
    这世界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太多东西,说不明白了……
    如果都是一成不变的,又怎么会有背叛?如果都是坦然相待,又怎么会有谎言?她太清楚这种感觉了。
    清晨天空泛着鱼肚白的时候,傅娇娇已经在保姆的陪同下散完了步,回来,看到沈灼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软软地扎着,素面朝天,眼底有几分疲惫。
    傅娇娇诧异道:“没睡好么?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沈灼揉着眼睛摇摇头:“早安……上午十点的飞机去武城,我起来先帮着收拾一下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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