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跟随的金面具老师呢?
    “你还好么。”
    站在他面前,李凛主动问道。
    “哦,是您啊……”
    他打开捂住双眼的手,颤抖着说道。
    “我终于明白了。”
    “老师,就只是个疯子。”
    李凛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坚信那傲慢又荒诞的妄想, 否定黄金律法的完美。”
    “还想推动独善其身的完美,只是个不虔诚的信徒!”
    “哈哈哈……真是讽刺啊……”
    柯林又捂住了脸,自嘲又疯狂的笑了起来。
    “看啊……投注多少心血探索的完美存在,竟然会燃烧的那么剧烈!”
    “黄金律法,本就不是完美的。”李凛说道,“应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完美的事物。”
    “哈哈哈哈哈……”
    柯林没有回应他,只是疯狂的摇晃着头,神态癫狂。
    只是个普通的信徒罢了。
    李凛叹了口气。
    “你的老师呢?”
    虽然柯林的话语已经变得疯癫且缺乏逻辑,但从他的言语中,李凛意识到,他的老师竟可能已经触摸到了黄金律法的本质,并妄图以人力改变法环本质。
    ——也就是手搓修复卢恩。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想要达到修复法环本质的程度,就得是他身上的“永恒律法的修复卢恩”、“死王子的修复卢恩”,这种等同于大卢恩力量的法环碎片才能做到。
    即便是传说的神人米凯拉,也是花费了无数的年月,加上圣树和无尽的鲜血之力,才补完了永恒律法的修复卢恩。
    “死王子的修复卢恩”,亦是两个缺半的百足伤环拼合而成的圣痕,是融合了两位最初死者的圣痕,再倾尽死眠少女的一切,方才完成的。
    ……
    但是,刚刚的食粪者,竟然用扭曲到极点的怨恨、诅咒、污秽, 以他人和自身为温床, 孕育出了玷污和诅咒的修复卢恩。
    总而言之, 同为意图改变法环者,李凛也想见一见那位金面具老师。
    “他已经死了。”
    柯林停下癫狂的笑声,语气变得冷漠,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你动的手么?”
    祷告老师没有再回答,只是低头捂住了脸。
    叹了口气,也不逼问,李凛离开柯林的身前。
    在一片山崖之下,他发现了金面具老师的尸体。
    干瘦的黑色皮肤的男人倒在山壁和地面之间,金面具老师双手一上一下的横举,摆出【回归性原理】的姿势。
    李凛睁大双眼,神色震撼的走到他的身前。
    居然真的……
    在他参考光耀黄金法环的模样制成的面具上方,一块形状完美的黄金完整圆环,正静静的漂浮着。
    这副面具……
    李凛终于意识到了。
    此为过去降临于他的,压倒性庞大的灵感,
    也是位在探索尽头,那神似法环的存在。
    他不禁在心中感慨。
    葛德文,果然是命运的选择。
    金面具先生,和食粪者,早在遥远的过去,就意识到了探索尽头之物。
    ——黄金的王子将会在最终化身为真正的太阳。
    他伸出手来, 握住了那片大卢恩。
    【此为意图完美化黄金律法,
    观点突破框架的卢恩。
    目前黄金律法的不完美,
    就是观点产生动摇的主因──
    不需要像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的神祇存在。
    有了这些,就是律法的瑕疵。】
    居然真的做到了。
    仅仅依靠数学和计算,光靠手指和大脑,就以凡人之身,以毫无神祇血脉的血肉之躯,完成了手搓大卢恩的壮举。
    只能说,宇宙的唯一真理,就是数学吧。
    在明白了拉达冈就是玛莉卡后,金面具也明白了回归性原理。
    测算的道路再无障碍,金面具独自一人,完成了自然神论,杜绝了人类对神明的蒙昧和神秘。
    李凛低头,看向金面具身上勉强遮住身体的破布。
    金面具认为没有穿衣服的必要。
    【穿衣服对探索有何帮助?】
    这并非黄金律法的信徒,而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大学者。
    耐人寻味的是,【回归性原理】和【因果性原理】,这两个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祷告,也是形成根基的祷告,并没有任何信仰的需求。
    相反的是,释放它们,都需要不低的智力。
    早在学到托普斯的力场时,李凛就隐约意识到了。
    魔法与祷告,是同源的存在。
    而在获取了米凯拉的记忆后,他就明确了这一点。
    魔法和与祷告,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同为天才的拉卡德也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将格密尔火山的古老咒术,改为了新的魔法。
    新的大卢恩进入身体,具备神祇智慧的神人,也随之领悟了新的力量。
    第十一片大卢恩!
    李凛眼前的世界短暂的模糊了一瞬间。
    在那一瞬间里,他的视角拔高到另一个维度,看到无比遥远的存在。
    还不可以……
    他摇了摇头,强行从这种状态中脱离。
    尽管已经踏足到了这里,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葛德文,玛莉卡,菈妮……
    母亲的谋划,走到这里,也只能算完成了一半。
    尽管因为他这个来自异世的闯入者,这具米凯拉的半身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预计……
    对着金面具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李凛为他收殓了尸体。
    拥有真正智慧的人,不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都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只是可惜,这个时代……
    离开山壁,他再度登上了王城依树而建的巨大高楼。
    在这里,李凛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拦路者。
    ——百智爵士。
    “……啊,也只能是你了。”
    他手持百智权杖,语气无奈的说道。
    “准备好觐见法环,登上王座了么?”
    “你有什么意见么?”
    李凛问道。
    “……真是不胜唏嘘。”
    百耳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
    “你会来到这里,也是玛莉卡意愿的一部分么?”
    “你想说什么。”
    “玛莉卡女王希望我们做的,不是维持现状,不停挣扎么?”
    “……”
    该怎么跟他说好呢。
    确实是如此,在完成一切的布置之前,决不能有人登王,更不能有新的“神”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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