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个狼心狗肺之徒。”
    敖群不为所动,漠然道:“给你半柱香,我只想听到我想要的答案。”
    “你做梦!”话未落,剑已出鞘,直指敖群。却在敖群下一动作后,止住了身形。
    敖群的剑不知何时已架在他脖间,锋利的刀锋在脖子上留下一道浅痕,带出细长血丝。
    冷淡的声音,“莫要做无用功,我不想伤你。”
    尤清洄垂眸,嘴角挂起自嘲的笑,你已经伤了。
    不怪他,怪他,识人不淑,吃一堑,也没能长记性。
    见尤清洄不再有动作,敖群便放下剑,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他手下人便捆了四个人来,正是尤清洄最亲近的那四个。
    几人还在睡梦中,稀里糊涂便给绑了来,此时见了这阵仗,也略略懂了些,纷纷瞪着敖群,眼中震惊与怒火掺杂。
    一直很和善的恭叔也是吹胡子瞪眼,“敖少侠,你这是干什么!”
    敖群恍若未闻,只是看着尤清洄,“还要继续坚持么?”
    尤清洄盯着他,不言。
    近一年的感情,顷刻分崩离析。
    众人与敖群相处近一年,感情甚笃,如今这他们已当成自己人的人竟绑着他们,看起来还想用他们逼迫尤清洄什么,心中自然愤懑。平日最为活泼的浮生也严肃了脸,问:“清洄,他……”
    尤清洄面无表情,“想要轩岐茸。”
    众人恍然,花母谷虽物产丰富,真正算得上至宝的却不多,轩岐茸是其中一样,不想看起来相貌堂堂的敖群也是道貌岸然之辈,众人皆是怒不可揭。
    “清洄,别听他的,说什么都不能给他!”
    “休让此等奸邪之辈得逞!”
    敖群一个眼神,手下人手中快速的拂动几下,罗度等人立时噤了声。
    尤清洄看不清他们只是点了穴还是还做了什么,只觉心中抽痛,咬牙道:“住手!管好你手下的狗爪。”
    敖群淡淡的看着尤清洄,“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只是不知你们能否耗得起。”
    如果坚持到最后必然是妥协,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答应。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还背负着谷中所有人的性命。
    在恶魔面前,永远没有胜算。
    “我带你去。”尤清洄听到自己的声音,疲累,或者说,厌倦,仿佛世界一下没了光。
    轩岐茸被传得很神,其实不过是株不起眼的小草,细长的叶,末端打了小卷,碾碎了煎服,便会有奇效。
    将它交给敖群时,尤清洄道:“我有几个问题。”
    敖群淡色的唇轻启,眼底似有几丝波动,看着柔和了许多,“问。”
    尤清洄:“你是从何得知轩岐茸在花母谷中的?”
    敖群:“无可奉告。”顿了顿,“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找麻烦。”
    尤清洄顺了顺气,又道:“轩岐茸诸多功效,你看中哪一种,或者全部?”
    敖群:“无可奉告。”
    尤清洄:“……最后一个……算了,没什么。”
    敖群自然不会追问,看了尤清洄一眼,领着手下不停留的离开。
    尤清洄看着他的背影,在心底默问:你,可有一点真心待我?
    回答他的只是那个渐渐远去的孤傲身影,在眼前,在心里。
    他听到了他的回答:傻逼。
    ……
    尤清洄将谷中事务全数交给了其他人,带着满身伤痛离了谷。
    这一走,再回来时,已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要说:  冗长的回忆终于结束了!大家尽情撒花吧~~~o(n_n)o~
    下面我来理一下剧情,按照时间顺序,事情是这样的:尤清洄初出茅庐,先是遇上了顾松知,被抛弃后,发现怀了孙潜,于是生下他寄养在孙思那里。过后几年,又遇到了殷傲遗(化名敖群),没想到殷傲遗是为了得到轩岐茸才接近他的。尤清洄很伤心,这才有了开头一幕。剧情从第一章顺利进行到第六章,第六章里出现的男人是殷傲遗,那么殷傲遗为什么在拿到轩岐茸后的一年多后再次找上尤清洄呢?还要残忍的“杀害”尤清洄全家?剧情即将继续……
    打个预防针,接下来的剧情可能会很虐……但是我一直说了,现在越虐,是为了以后越幸福……大家就忍一忍……
    ☆、二三章 无尽折磨
    尤清洄醒来时有瞬间迷茫,身下冰凉的触感让他一阵怔忡。
    很陌生的地方。
    稍一牵动,身子泛滥的疼痛提醒着他不久之前遭受的鞭刑。
    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让人用浸了辣椒水的鞭子抽了一顿么。
    比起那些囚仆天天遭受的殴打,真的不算什么。
    只是尤清洄从小虽不至娇生惯养,也是鲜少有磕碰的,更遑论如今这近乎酷刑的鞭打。
    自然,很痛。
    或者说,身心俱痛。
    那人寒若冰霜的眼眸,那人残忍的命令,那人不带留恋的背影,随后,便是无休止的鞭笞。
    再然后,他便被丢进了这个比监狱更冰冷的破旧之地。
    只穿着里衣,雪白的料子上满是交错的鲜红血痕,一直印进皮肉,刻进血骨。
    狱中墙面斑驳坑洼,地上只铺着稀少的干草,无法遮挡彻骨的寒气。冷。
    与外界的联系只余下墙上小小的气窗,插着几根锈迹斑斑的铁栏。从这个角度,能看见悬挂的明月,被铁栏切割了,扭曲,不全。
    满室空寂,一如心底。
    再往前推推……
    冲天的火光……火光前漠然的身影……
    倒在剧烈燃烧的房屋前的妇人……被拖出屋子的一大一小两具焦尸……
    对峙……争吵……颈后一疼……黑沉无际的天空……一望无边的黑暗……
    转身的背离……虎虎生风的鞭子……
    ……
    最后,目前的惨状。
    所有的情节都对上了。
    绝望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后半夜,霜寒露重,寒气阵阵的牢里愈加阴冷。
    尤清洄蜷着身子努力缩进堆着干草的角落,阵阵异味钻入鼻息,他的表情依旧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渐热,内里像有翻滚的热浪,又有九月的寒霜。
    忽冷忽热,摩擦间,鞭痕火辣疼痛。
    头昏,无力,窗外残缺的月在眼前糊成一片并不明媚的黄。
    尤清洄终是抵不住,发了烧。
    囚牢狭长,阴冷,寥无人迹。
    一个个黑漆的牢洞,丝毫不见活动的生命。
    仿佛偌大一个囚室,只他一人。
    且无人问津。
    窗外天空泛白,尤清洄已完全的没了意识。
    又待到日光炽盛,尤清洄才转醒了过来。
    浑身无力,燥热无比,伤口又痒又疼,脑中空空,无悲无喜。
    大概还是同一天吧。
    有人来送水送饭,对他这一副落魄样视而不见,或者说,熟视无睹。
    一大碗的水,碗底皲裂,水中漂着不明悬浮物。
    一大碗的饭,米粒又黄又硬,饭上放了几根蔫了的菜叶。
    真是不错的待遇。
    尤清洄缩回角落,抱着碗就着水,慢慢将食物填进中空的腹中。
    将心麻痹,将思维停止,像是个傀儡,像是个破败的布娃娃。
    不若,他怕他受不住这种痛。
    丧子之痛。背叛之痛。不明不白的痛。
    尤清洄虽没刻意运功,但毕竟内力还在。
    到了晚间,热意像已散尽。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尤清洄自嘲。
    有脚步声靠近,尤清洄依旧闭着眼面无表情。
    腰上被狠狠踹了一脚,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快醒醒!起来!”
    身体瞬间紧绷,随之又放松了下来,尤清洄缓缓睁眼,人已是被拖拽了起来,来人动作粗鲁。
    尤清洄脚步稍一慢下,几个侍卫便会蛮横的推搡着他,口中恶言不断。
    又到了昨日的那个刑室,被绑上还残留他血迹的架子。
    有人点了烛火,忽明忽暗间,映照出满室狰狞可怖的刑具。
    侍卫们迫不及待退下,好似这里是阿鼻地狱。
    地面拉长了两个影子。
    尤清洄,和他对面那人。
    有点眼熟,还是昨日行刑的男子。
    面貌普通,年纪不大,背脊微佝,不苟言笑,只及一袭普通黑衣,不似侍卫打扮,手中缠绕着鞭子,看起来就是无情的刽子手。
    “是你啊。”尤清洄觉的应该表示一些友好,一出口,才觉嗓音低哑。
    男子身形微顿,表情未有波动,手中皮鞭挥动,落下时已抽在了他身上,遍体战栗疼痛。
    尤清洄握紧拳,抑住破口的轻呼。
    鞭子像雨点般接二连三的落下,带出撕裂皮肉的声响。
    一样的速度力道,一样的泡过辣椒水,麻辣抽痛却似比昨日更甚。
    尤清洄紧咬着牙,克住了喉间的痛喊,却克不住渐重的鼻息和浑身的轻颤。
    刑室安静,只有鞭子抽打肉体发出的沉闷声音。和隐隐泛起的血腥气。
    仿佛到不了头的酷刑,像是一段走不到尽头的黑暗之路,光明何其遥远,远到他支撑不住疼痛的肆虐快要倒下,也望不到头。
    尤清洄紧闭着眼,唇瓣有嫣红的血迹残存,指尖深深攥进血肉。
    衣上暗红的血痕再添了鲜红的痕迹。单薄的衣衫破了一道道口子,隐约可以窥见里头鞭痕交错的身体。
    铺天盖地的痛感像是深不见底的水潭,一寸寸将他湮没潭底,掺了剧毒的潭水窥探着时机无孔不入,流经奇筋脉络,渗进五脏六腑。
    抽痛,无休无止。
    而那男子却始终无波无绪,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遵循着指示,手起手落,不带一点犹豫,没有半分同情。
    除非完成任务,否则无论被用刑的人有多凄惨,都激不起他一丝同情,更别说手下留情。
    当真是冷血无情。
    当抽打停止,尤清洄似连肌肉颤动的本能都失了去。
    只僵着身体又被人扔回了那个牢里。
    全身都疼。
    到底怕熬不住,尤清洄闭眼调转内息。
    再睁眼时,牢外不知何时竟是站了个人。
    暗影沉了他的眉发和唇,打亮了他的面颊鼻尖以及潋滟的眸子,姿容艳丽。
    看身形还是少年人模样,尤清洄不认识,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最初的讶异后,尤清洄便敛了情绪。
    那少年的眼神则是复杂了许多,乍看似浓卷着强烈的憎恨,细看还掺杂了快意宛然,终归又恢复平静。
    他也不动,就那么沉沉的站着,目光刺探着尤清洄,不言不语。
    终于,少年收了情绪,又不作声响的离开。
    很莫名为妙。
    却又莫名心悸。
    尤清洄缩了缩身子,指尖触到个不同于干草磨粒质地的质感,像是布料,还是比较差的布料。
    一件黑衣。普通又眼熟,像是方才执鞭的男子所穿。
    尤清洄没客气,卷到自己身上,仿佛酸胀的身体也缓和了不少。
    接下几日,每天这个时辰,都是免不了的一顿毒打。
    只有他和那男子,沉默以对。
    行刑者不发一言的施加,受刑者默默无语的接受。
    而尤清洄,却连一个挨打的理由,都不知晓。当真莫名其妙。
    也不知是那人下手轻了,还是身体已承受的麻木,尤清洄总觉被抽的痛苦减轻了许多。
    虽然男子依旧一副棺材脸。
    如此,再配上尤清洄事后的提气疏导,倒是连发烧的征兆也没有,精神也好了不少。
    尽管衣衫褴褛,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布料,身上也是鞭痕成灾,看着很是吓人。
    他做了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个男子温柔的冲他笑着,伸出双手似要将他搂进怀里。
    他怔了怔,也笑了,笑得异常满足。
    然而,在他双手即将触碰到他时,那人身后忽然跑出来个娇小美丽的女子,开心的投进男子怀抱。男子亲昵的拥着她,眼里满是宠溺与纵容。
    他们笑得幸福美满,生生刺痛了他的眼。
    忽而,场景一转。
    他仿佛置身在一个美轮美奂的桃源,风吹动的花海中,站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男子冲他温柔一笑,笑融了他内心的坚冰。
    他勾起一抹浅笑,与男子并肩而立。
    下一瞬,男子却将手中的剑指向了他,冷冽俊美的面容一片冰霜,他薄唇轻启,声音划过厚重的天幕,无比低沉:“轩岐茸。”
    和风吹拂,吹起了脸侧的发丝,吹进了他眼底,他忽然看不清男子的脸。
    他微微靠近了些,刹那间,利刃划破虚空,胸前一热,一长串鲜红的血珠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视线渐渐迷蒙,他眨了眨眼,带着汩汩鲜血的身躯缓缓倒了下去。
    更衬得那人的侧脸愈加淡漠……
    双眼捕捉到窗外光亮,又过了很久,思绪才回转过来,这才是真实,那不过是梦境。
    然,现实也不比梦境好多少。
    “吱吱”“吱吱吱”
    腰下有毛绒的活物耸动,加上它发出的声音,再结合此处的环境,不难想出这是何物。
    尤清洄从腰下抠出它的尾巴,随手拎了出来扔到一边。
    阴暗的环境很适合蛇虫鼠蚁的生长,老鼠的身子很是肥壮,受了惊吓,扒拉着小腿,飞快窜到另一边的墙角。
    尤清洄难得有兴致的盯着它,眼底也有了一点点波动,就见它缩在墙角哼哼吱吱的叫了几声,另一只不知从何处跑来体型稍小的老鼠便与之会面了。
    两鼠挤在角落,也不知在商量什么。
    总不会是啃了他吧。
    渐渐,尤清洄察觉出了不对劲。
    两鼠似乎正在进食,在啃着什么东西。
    一个手指样长短色泽的东西。
    明知不该,身体却不听使唤,一步步逼近角落。
    在牢狱中生活的老鼠不怕生,即使察觉有人接近也自顾埋头品尝美味,必要时,他们会反咬一口。
    一根手指。
    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
    一根被啃得血肉模糊不仔细已无法辨认出是手指的手指。
    不是尤清洄的,但总会是某个人的。
    那一幕,无限放大在眼前,像是用针一针一针刺入眼底,刻在脑中。
    莫名的,牵动人心。
    挖掘出记忆最深处最不愿提起的事。
    喉间忽然涌起汹涌的呕意,尤清洄顺应本能扶着墙大吐特吐。
    空气中漫起一股秽物的酸气,吸引了啃食手指的老鼠。
    两只鼠像是见到什么人间美味似的,快速耸动着肥胖的身子跑过来,趴在尤清洄吐得秽物前又舔又吸吃得欢乐。
    已经只能吐出酸水的胃部又是一阵翻搅,尤清洄撇过头,不愿再看。
    兀自缩在一角,裹着料子较差的黑衣,抱着腿,埋首臂间,却只觉愈发寒冷。
    那些令人心痛如绞的往昔和这些日子遭受的虐待,潮水一样,涌进脑海。
    鼻子阵阵发酸,最初只是埋着脸默默流泪,渐渐抑不住喉中的哀哑哽咽。
    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尤清洄不再压抑,放任自己在这个冰冷无度的空间里失声痛哭。
    欺骗。孤单无依。身心受创。自尊一点点被踩碎。茫然不知所措。
    任涕泗横流,尤清洄只能抱紧自己求得安慰,紧一点,再紧一点。
    哭泣不代表懦弱,只是宣泄无法承受的痛苦。
    牢外的狭长走道,黑暗吞没了一切事物。
    也隐匿了那个一动不动站立许久的男子。
    似乎有光,投射了一些模糊的影子,投在被尤清洄忽略的角落。
    莫名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章?无耻纠缠(修)
    翌日,光如初始,倾洒在了这个世界。
    却一如既往带不走满室的阴寒。
    入秋了吧。
    晌午,每日唯一一次送饭时间。
    往常虽然人不尽相同,却都是扔下就走的。
    今日送饭那人,放下饭碗,却仍是呆在原地,迟迟不见动作。
    尤清洄不禁抬头望了他一眼,就见那人大约三十多岁,五官生的还可以,肤色偏黑,但眉目间却带着股抹不去的猥琐之气,此刻正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
    有如实质的目光看的人浑身不适,尤清洄开了尊口,“阁下有何指教?”
    那人收回眼神,客客气气道:“公子称我老徐便可。公子受了刑,想必身子定是伤痕累累,我即是奉命来给公子擦药的。”
    哼,谁稀罕他假好心。只是这老徐也是听命于人,又是他入狱来待他最为客气的,总不能将怒气发泄于他,尤清洄只冷淡道:“不必了。”
    老徐为难道:“公子你若不配合,到时宫主怪罪下来,遭殃的只怕还是我们这些下人,还请公子莫要叫我们难做。”
    尤清洄蹙了眉,“你只管擦就是。”
    “多谢公子。”老徐入了牢,目光掠过被尤清洄扔在角落的黑衣。
    尤清洄身体一绷,老徐见状笑道:“公子放心,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心里也有苦,与公子这样不幸进了牢的人可谓是同病相怜。一些个小事,只要宫主不提及,我们自也不会禀告。”
    尤清洄怔怔然,听着老徐一直叫着宫主宫主,再加上那人武艺气度,不难猜想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宫主,说来也是嘲讽,他竟连那人的真实身份都不知晓,‘敖群’说不准都不是他的真名。
    要说江湖排的上位且以某某宫著称的,也就一个……
    “请问此处为何地?”
    老徐一愣,“牢中?”
    尤清洄:“我的意思是,你口中的宫是什么宫?”
    “怎么公子竟是不知么,此处正是傲因宫。”
    尤清洄:“四大派之一的傲因宫?”
    “正是。”
    尤清洄:“你们宫主是殷傲遗?”敖群、殷傲遗、傲因宫,嗬,也真亏他想的出来…
    老徐脸色一变,“公子切不可直呼宫主名讳,小心隔墙有耳,叫人听了去又要遭罪。虽说仆人有怜悯之心,但又难免有爱嚼舌根子的人。”
    尤清洄默然。
    说话间,老徐已是替尤清洄解了破烂不堪的衣衫,将透明的膏药抹在累累的鞭痕上,所到之处,无不清凉。
    “看公子虽满身伤痕,倒也不见化脓,想必也是有武术傍身的。”
    尤清洄唇角微动,似嘲非嘲,“可惜我内力低微,逃不出这铜墙铁壁。”
    “哎,公子又说胡话了。你可不能有逃走的想法,多少年了,从不曾有人能逃得出这傲因宫,而且被抓回的下场……唉…”
    只怕不是一般的惨吧。尤清洄暗想。
    “公子,上半身我已是处理了,还请公子褪下亵裤,好让我抹药。”
    尤清洄眼眸半阖,“不必了。”
    “公子。”老徐不为所动的坚持着。
    尤清洄自不是矫情的人,只是嫌太麻烦这才拒绝。
    老徐这次是从脚踝开始擦起,一点点顺着往上。
    尤清洄此时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慢慢,他却是察觉出不对来,那双游移的手,分明一直流连在一些不得触碰的部位附近,甚至带上了猥亵之意。
    尤清洄眯了眼,“老徐,差不多可以了吧。”
    老徐依旧板着张略带猥琐气的脸,义正言辞,“尚且差了个地方。”
    话落,已是擒住尤清洄的腰,身体半压在他身上,另一手更是放肆的直探那处,嘴也凑近了他耳旁,热气直喷耳际,“公子这里还需得我松上一松。”
    尤清洄霎时怒了,扳着老徐横在腰间的手强力挣扎起来,却惊觉身体酸软无力,内力无法运转,当下明了已是着了那老徐的道。
    老徐见状,终是原形毕露,面上扯着淫笑,翻过尤清洄身子,带着淫欲的目光肆意的扫着他的身子,配上那眉目倒是无比契合,“倒是可惜了这么副洁白如玉的身子骨。”
    尤清洄勉力挣扎,却挣不出老徐充满恶意的魔爪,只能愤恨的瞪着老徐,“滚开,别碰我!”
    老徐淫笑不减,“小浪货,急什么,爷马上就好好疼你。”
    说着,手下已是不客气了。老徐立时一声低吼,“果真是淫娃,难怪能得宫主垂青。”
    尤清洄忍着羞耻,已是冷静了下来,“殷傲遗让你来的?”
    老徐冷冷一笑,不答。
    尤清洄明了,也是冷笑,“欺瞒着主人做出这种事,不怕你们宫主让你狗头落地么。”
    老徐也着实恼了,一把抓起尤清洄头发,恶狠道:“你还真当你是个什么货色!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宫主有绝色美人在怀,还会多看你一眼?!哈哈,真是好笑,你当这是哪儿。这是咱们傲因宫最出名的牢子,进去了就没出来过的!你自己说,宫主这几日可是有出现过?”
    尤清洄心中惨淡,他几日未能打理洗漱,又日日要受那皮肉之苦,想必也好看不到哪去。
    加之其实他五官并不很是出色,那人既为宫主,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比如那日的漂亮少年。
    又暗自唾弃,早就分崩离析了,怎么还想着那只渣攻……于是面上更是澹然。
    身上一轻,身体随之被重重甩下,老徐理了理衣衫,居高临下的站着,面露嫌恶,“这么一说,才觉着你这么副模样还真是让人倒尽胃口,硬不起来,瞧着还不如勾栏院最次等的小倌。爷还不如花个小钱去找那儿的兔儿爷泻火,身子骨软又温顺,嘁,真是晦气。”
    言罢,已是甩袖离去。
    尤清洄就着被甩下的姿势怔怔的躺着,瞧着屋上角落那黑色的一团,看了许久,才默默地爬起来穿起破烂的衣服遮了裸露的身体,虽也是衣不蔽体。
    尤清洄不知何时陷入昏睡,再醒来时已是被绑在了架子上,以为又是每日例行的‘照顾’,却敏锐的发现了不同。
    惯常的执鞭人不在,换了个布衣老者,还有,坐在暗处的人。
    冠凛绝代,熠熠风华,不言不语,不笑不动,光是坐着,就能引得万千少女春心萌动,趋之若鹜。
    殷傲遗,化名,敖群。
    尤清洄正独自黯然,只听那老者道:“这位小侠肤上伤痕累累,看起来像是近日所为。”
    暗中那人平淡的声音,“有影响么?”
    老者捋了捋胡子,“那倒没有。只是穴位难找了些,废去武功后恐还要受些苦。”
    殷傲遗冷冷道:“那就快动手。”
    尤清洄却是听得愈发不对味,心底止不住的犯寒,惊疑不定的视着那老者,“你待如何?”
    那老者略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小侠你且忍忍,一会儿便好。”
    尤清洄惊觉身上那身褴褛破衣早已给褪了一半,此刻正裸着上身,而那老者一双粗糙的手正不断在他背后磨砺,当真像是在找着穴位,废武……
    尤清洄蓦地一跳,心头愤郁泛滥成灾,挣动着身体试图逃离那双令人战栗的手,朝着阴影处喊:“殷傲遗!”
    殷傲遗闻言悠悠站起,缓缓步至尤清洄身前,每一步都走出了王者的气魄,淡淡的站在他面前,无形中释放出强烈的威压,一宫之主的气势,居高临下的冷漠。
    修长的手指忽的抚上尤清洄,轻轻划过新旧的伤痕,敛下的眸子掩去了情绪。
    尤清洄却是僵着身子不敢动,半是惊惧半是酥麻,只低声道:“不要废我的武功。”
    身上的撩拨微顿,殷傲遗淡淡收回手,“动手。”顿了顿,又道:“把过程给他细细说一遍。”
    老者叹了一口,道:“人体背部有一穴位,叫做阿是穴,是疼痛的最佳刺激点,它还有一功效,略加施为便可废去习武之人的内力。将涂有我特制药的针刺入此穴,施以适当的力道,让药物顺着穴位渗进经络,受者会感到剧烈疼痛,再针刺此穴周边穴位,受者疼痛加倍,持续大概半柱香,半柱香后,一身修为尽会毁去。这法子乃我独创,较之刺穿琵琶骨挑断脚手筋之类的,更为狠辣。那些普遍的法子只痛一时,过后甚至还有治愈的可能,我这法子不说没有治愈的可能,过程也是极其痛苦,过后受刑人每一次想运起内力,更是会感到钻心疼痛,于习武之人而言,这人一生,算是毁了。”
    不可谓不毒辣,尤清洄已是听傻了,老者话一落竟就毫不犹豫的将银针刺进阿是穴。
    再看暗处那人,闲闲的坐在那处,再添上杯茶,活脱脱就是个看戏的样子,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直到第二针刺入时,尤清洄才缓过神,只觉身体各处大穴犹如大火灼烧,灼热不堪,随着银针的增加,热感渐被砺砺刺痛取代,不久后,疼痛便像是遇了水的游鱼,在身体各处猛窜,要撕碎身体般的狠命冲撞,若不是被绑住,尤清洄怕已是疼的满地打滚。
    饶是如此,他依旧冷汗淋淋,手脚震颤痉挛,想逃而逃不得,绳索在手腕身上勒出条条红痕,又湮没在无数鞭痕中,尤清洄却愣是硬气的没发一声,更别说求饶之语。
    身体被撕扯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尤清洄只觉痛得生不如死,也不知最后喊出声没,震撼灵魂的痛苦总算渐渐散去。
    恍若滚过了个刀山火海,尤清洄空洞的双目渐渐凝了神,他还有个人样么。
    视线里有了个人影,一如既往的冷漠无声。
    有的人,站在黑暗里,便是恶魔。
    尤清洄怔然望着那个与他滚过无数床单,他甚至还为之生过孩子的男子,想起已化为枯骨的儿子,又是一阵痛绞。努力的念动着唇,发出的是嘶哑的声音,“为…什…么…”
    那人漠然的看了他一眼,领着那老者头也不回的离去。
    尤清洄看着他背影融进黑暗,只觉心枯如漠,洒再多的水,也是干涸的沙漠,泛不起一点涟漪。
    ……
    殷傲遗走出那个阴暗不见天日的囚牢,抬头望着几近圆满的月,微微轻呼一口浊气。
    浓重到化不开的黑融进他幽深的瞳眸中,一向静默的眼中此刻翻卷着强烈的情绪波动,矛盾到黯淡了一天的星子。
    召来卫十一,“给他加床被子,再好好打理一番,处理一下伤势。”他是谁,不必言说。
    卫十一面无表情的恭敬道:“是。”
    “慢着,加床被子就可,其余不必。”
    卫十一依旧面无表情,“是。”
    殷傲遗走远后,隐在暗处的卫二跳出来,与卫十一汇合,举头望明月,长叹一口。
    人间难得有情人,偏生要互相折磨。
    尤清洄做了很久的梦,梦里,那些场景一遍又一遍出现,一次比一次血腥,一回比一回痛彻心扉。
    蓦地,身体似乎被注入了股暖流,不复最初的冰冷。
    尤清洄朦胧中觉得身边有人影在晃动,随着意识的清醒,眼前的面容也愈发清晰,正是那日日鞭打他的男子。
    他正扣着他脉门,导入丝丝真气。
    目光所及处,放着一床崭新的棉被,还有水盆和毛巾。尤清洄这才觉身上也是清爽了很多,想是已经梳洗过,当下觉得似连牢中的湿气霉气也去了不少,心中涌过一丝暖流,低低道:“谢谢。”
    男子依旧木着脸,许是见他醒来,便撤了输真气的手,从怀里掏出个瓷瓶――他还穿着件粗布黑衣,同在寒冷中给以他温暖的那件一般。
    “擦药。”这是尤清洄第一次听他说话,声调低沉,语音醇厚,竟很是好听。
    只是话中内容却叫尤清洄身子一僵,毕竟有前科在,难免阴影。但又思及这人趁他昏睡时已是替他打理一番,若是说要占便宜,只怕是他小人之心了。何况他还不至于如此自恋,觉得人人都能看得上他。
    尤清洄是个半吊子大夫,药擦在身上,也辨不出是极品还是普通伤药,只觉着很是舒适,懒洋洋的。
    “你叫什么名字?”
    擦药的手顿了顿,低声道:“二十七。”
    尤清洄怔了怔,不知为何,只觉心中酸涩无比。
    没有姓名,只有代号。
    二十七往他体内输的真气慢慢散去,尤清洄才渐渐觉着身体沉重无比,丹田空空如也。下意识想运气,记起那老头说的,以后每一次想运功都会痛不欲生,立马卸了气。想到方才二十七输真气给他却是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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