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去,我也就不便去四哥府上了,瞧不见宝贝女儿可怎么好?”
    “知道你惦记,今儿就把她带过来了,”胤g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暂时让你带几个月,缺什么少什么的,尽管遣人到府里去拿。可不许委屈了她。”
    这几年常常见到,和惠和胤祥也十分亲近,一听要在家里住几个月,立时就答应了,胤g反倒有点舍不得,在胤祥府里陪得她闹了会儿,等她睡下了才回府里。
    康熙六十年,康熙帝巡幸塞外,胤g与胤祉等皇子十一人侍行。只是这回一行人在热河待得时间却远没有往年那么长。刚行围了一回,还没出八月,就准备回程了。
    西北军报频传,胤祯在西北的事也不断随着各种渠道传回京中,胤g从塞外回来的头一件事,就是把胤祥叫到了自己府上。
    “你瞧瞧你瞧瞧,他这都做的什么事儿?真是把皇子王孙的脸面丢了个干净!”
    胤祥一进门就见他气呼呼的,不由好奇地把那封信接了过来:“什么事儿把四哥你气得这样?”
    他看信的当口,胤g也把他打量了一遍,声气算是比开始时好了些:“唔,你腿脚像是好些了,看来这回那大夫还算是个有用的。”
    “好多了,其实都是小毛病,犯不上挂心的,”信上回报的是胤祯在西北战场占了有夫之妇的事,胤祥看完,面上差点一乐,努力绷住了才没笑出来,咳了一声道:“嗨,我以为是吃了败仗还是克扣了粮饷呢,原来是这事儿,四哥,西北苦寒,这事儿也、咳,也没什么嘛。”
    他说着还把那信纸拎着抖了抖,轻快道:“四哥心急火燎地把我叫来,为这事儿也忒不值当了吧?”
    胤g原也是被那信里绘声绘色的描述给气着了,听他这一说才想起叫他来的正经事儿:“西北那边打得也不顺,常常是我们这里兴师动众打算进兵了,却连对方人影都找不着。”
    “唔,西北用兵历来是有这点难处的,也不独独这一回,”胤祥颇有体会地点头:“四哥为这个事儿烦心呢?”
    “嗯,虽说带兵的是老十四,可西北战事毕竟关乎国计民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年年这么打下去,户部实在是吃不消啊。”
    “我明白四哥的意思”
    “前线回来的军报,十四弟拟了明年跟策妄决战,说是事关重大,不敢擅专,上了折子要回来请旨。”胤g打断他的话,把原先叫他来的事说了,皱眉道:“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
    “笑话,老十四什么时候变成这种畏首畏尾的人了?再说两军对垒,战局也是瞬息万变,岂有千里迢迢回来定了谋略再回去照着打的道理?”胤祥一口茶差点呛住,咳了两声才笑道:“他这是听着京里的风声,在西北待不住了吧?”
    胤g点头,连他这个不怎么懂军务的人也瞧得出胤祯的意思,显是知道康熙的身体每况愈下,想回来争一争这个储君的位置了。
    “你我一眼都能瞧得出,汗阿玛那里,更是不消说,”苏培盛换过了一道茶,胤祥便复又坐下来,惬意道:“他这是心急了。”
    “汗阿玛准了。”
    胤祥一愣,先是有点不敢置信,见胤g一脸沉肃,才疑道:“这是什么意思?汗阿玛既是想把大位传给你,为何还要让老十四回来?”
    “我也说不清,许是觉得真有必要合计一个进兵的策略,许是这几年没见了想瞧瞧他,”胤g自嘲地笑笑,一时也觉得有点心灰意冷:“许是到底觉得我心性阴冷,是个嗜杀之徒,不合大位吧。”
    胤祥眉头一皱,挥手让苏培盛退了,掰开了石榴递给他一半:“我还是那句话,任是谁坐上那位置,也不会比四哥做得好。我不信汗阿玛老了就昏聩了。”
    胤g被他这一劝,想想自己这许多年当差看到的听到的,从前总希望有朝一日若是他继位,定能一力坚持,革除弊端。如今当真机会就在眼前了,怎么竟开始患得患失了。
    “四哥?”
    “说的是,”胤g一改面上的郁郁,朝他笑了起来:“那咱们且等着,瞧瞧汗阿玛要怎么磋磨老十四。”
    “正是这样,说到底,老十四总是和四哥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汗阿玛说不定是想给你练一个勤天保驾的大将军出来。”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康熙六十年十一月,胤祯以明年进兵事关重大为由返京请旨。几年未见,昔日的皇十四子看起来比当初出京时沉默稳重了不少,面上冷下来时就没什么笑脸。
    胤祥一瞧见他的样子,便压不住笑了一声,低声道:“老十四到底和四哥是亲兄弟,平常不觉得,绷起脸来倒都有一分像。”
    他没有爵位,虽随着众皇子列班站着,却应该是在成年皇子里位置最靠后的。只是这次胤祯回京,康熙也并没有明旨让百官和众皇子迎接,现在这只算是他们兄弟自发地迎一迎。因此他便正站在胤g边上。
    胤g听了这话,嘴角微一抽,侧首朝他瞪了一下,倒是并没有什么怒气。胤祥被圈禁了多年,这几年被命在家思过,对着他虽仍有原先的样子,却总是掩不住一点阴郁,让他看了也觉得心里难过,忍不住要埋怨汗阿玛对胤祥实在磋磨地太过了。
    而自从那日汗阿玛亲口回应了胤祥那一问,两人安下心来,他才发现胤祥骨子里的洒脱和骄傲也回来了几分,如今听他这么天外一笔的玩笑,也觉得心中欣慰。
    在仪仗的问题上,礼部着实是有点为难,皇上亲封的这个大将军王,按品级爵位是固山贝子,可是这个亲封的名号又是个“王”。那十四阿哥进了京城后到底是该用贝子例还是该用亲王、郡王例,就着实说不清了。
    礼部尚书和众多堂官想了几天也没想出能引什么旧例来解决这仪仗的问题,可要为此上个折子,又怕尚在病中的皇帝要责骂他们无能,左右为难之下,也只好弄了个不伦不类的亲王仪仗配着贝子的护卫人数。
    幸好胤祯的注意力也没往这上头去,一见自己的诸多兄弟都前面等着,立时便笑着迎了上来:“三哥、四哥、八哥、九哥、十哥唔,还有十三哥也在啊”
    “十四弟,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别好几年,可想死我们了。”
    八阿哥党那边老九老十很快迎了上去,八阿哥胤t虽是束手站着,却也满面笑容,仿佛真是多年未见,久别重逢的欢喜模样。
    胤祥朝胤g丢了个眼神,两人也一同走上前,胤g伸手在同胞弟弟肩上一拍,轻快道:“老十四,这么些年不见你,比去的时候黑了不少啊。”
    “四哥,许久不见了。”
    “是啊,你这一走几年,额娘可想念坏了。”
    胤祯一听他提及德妃,也登时想到了从小待自己极为宠爱的母亲,心头一热就凑了过来,紧跟着问道:“额娘她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你福晋和你四嫂也时常进宫去陪她说话。”
    胤g微眯着眼笑笑,点头应了一声,便引着他一道往宫里走:“既然回来了,先到汗阿玛那里觐见,复了旨便到额娘那里去坐坐吧。”
    “嗯,四哥和十三哥也一道去吧”
    胤祯原不想捎上胤祥,但想想他名义上毕竟也是德妃“抚养”的,独独撇下他似乎也说不过去,才不得已邀上了他。
    胤祥落后他们两人一步,余光瞥见八爷党那三位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却还要强作欢喜的样子,心里暗自一笑,倒是十分爽朗地应了胤祯的邀请跟了上去。
    康熙这几日身体状况虽不甚好,却坚持单独召见了胤祯,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几人瞧见胤祯出来时满面春风,心里也都是各自思量,到底还是胤t先迎了上去,笑一笑温和道:“瞧十四弟志得意满,想来是汗阿玛应了你所请的用兵方略?”
    胤祯但笑不语,只朝他行了礼,便转开话头道:“四哥,我今天匆匆忙忙回来,连给额娘的礼物都还在城外没运进来,待会儿见了额娘,你可要替我说几句好话啊。”
    “额娘盼着你回来,可不是为了你那些礼,”胤g也笑笑,半是薄责地摇头:“昨儿听说你今日就能进城,怕是一早就叫人备下你爱用的吃食了。咱们只管快些过去就成。”
    “哎,十四弟,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胤k与身边的十阿哥互看了一眼,故作不经意地开口道:“这回你回来啊,可得把你府上奴才好好管管”
    胤祯这几年虽渐渐添了自立门户的心思,明面上却还是八爷党的一员,听见是胤k说话,自然也不恼,只笑道:“怎么?我府里哪个奴才不懂事气着九哥了?等我回去好好教训他。”
    “倒不是我,是咱们十三弟府上,”胤k话头一转引到了胤祥身上,胤g一皱眉,已经猜到了他要说的定然是胤祥让人与胤祯手下门人争地的事。果听得他又道:“上回你府里那个管事,简直半点规矩也没有,当着十三弟面前就敢大呼小叫的,太不成体统了。”
    胤祯对胤祥门人和自家奴才争地的事也有耳闻,自然也知道后来胤祥被康熙下旨申饬了一通,半点没捞到好处,听胤k这么一说,心里也颇有些得意洋洋,嘻哈笑着故作不知,问道:“真有此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十三哥无礼,我回去必定扒了他的皮,让他给十三哥赔情去。”
    “可不敢当的,”胤祥似是十分尴尬,哼一声转开头,却又很快笑起来:“都是下面人乱生事,咱们兄弟间,何必说这些?”
    胤g眉头微皱,虽然明知胤祥对“争地”这事儿背地里不定怎么笑开了花,此刻见着他面上这般被几人冷嘲,心里还是大不痛快,冷下了声音道:“九弟说得也有理,目中无人的奴才,还是少一个好一个。”
    胤祯在西北坐镇,所赖军需大半要靠陕甘一路运来,总督陕甘军政的年羹尧是胤g府里的包衣奴才,这一向为他筹措押运粮草倒也是尽心尽力,没出过什么纰漏,也没有使计刻意刁难,因此他对胤g还是存了一点感谢的意思,虽然胤g现在摆明了偏帮胤祥,也还是好声好气地应了一声“是”,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去额娘那里,可就蹭不着一顿好饭了。”
    胤祥对他的反应颇有些意外,准确说来,他和胤祯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深仇大恨,至多不过是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被人夸“文武双全”的皇子,总被人在一起说,以至于打小就互相看不对眼,大些了更是互别苗头。直到后来胤祯和八阿哥他们走得近了,才算是真正疏远开。然则他们虽没愁没怨,要说他们俩之间能这么“兄友弟恭”的,他还真没敢这么想过。
    德妃那里一早就听说小儿子进了城,直等的太阳都落了山,才听到宫女匆匆忙忙跑进来报说十四阿哥进院子了。心里一欢喜,瞧着垂在母子两人之间的那道帘子也分外不合时宜,一皱眉朝边上道:“快别做那些假把式了,他是我肚子里待了十个月的儿子,要那些虚礼做什么,给我把帘子撤了。”
    “额娘,额娘”胤祯一见母亲,噗通一声便跪下了,飞快地磕了头,连忙仰起脸来:“额娘,儿子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啊”德妃面上已经落了一连串的泪,抖着手把儿子扶起来,连忙要一边伺候的宫女给他搬蒲团来坐着:“来来,快些起来,这么几年在外头受苦受累的,回来了还这么折腾自己做什么?快坐下说话老四,老十三,你们也坐下。”
    胤g略微扯了扯唇角,一个苦笑还没定住,就被胤祥拖着在身边坐了下来,见母亲和亲弟说话说得亲亲热热,不由更是自觉没趣。
    这几年虽说外面公务繁忙,他却也是常来德妃这里看望的,哪回不是恭恭敬敬地说了话便出去,从来也没见德妃还惦记着给他个蒲团坐的,如今倒是沾了胤祯的光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丢下额娘一个人就去了西北,这么长长久久的,也不说回来瞧瞧你额娘”
    “额娘,您这话可折煞儿子了,”胤祯半是讨好半是撒赖地往前凑了一点,笑着应道:“您要真这么说,这一回儿子在汗阿玛面前拼着受个不忠不孝的名声,也不回西北去得了。”
    “你啊”
    德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胤祯又接了口,伏在她膝上道:“儿子在外杀敌立功,也是为额娘面上争光呢,再说,四哥这不是还在京里陪着额娘呢么?”
    “尽会说些好听话来哄我,说说,这回能待多少时候啊?”德妃瞧了一眼小儿子,又看看坐在另一边的大儿子,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这两个孩子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难得的是都十分有出息,这几年来最得康熙看重的,也就是她这两个儿子。旁的妃嫔不知道有多羡慕她,她心里却是半喜半忧。
    天下最尊贵的位置,毕竟只有一个人能坐上去,她再不问朝政,也知道在皇位继承的问题上,两兄弟从来都不是一条心的。
    “汗阿玛还没有旨意下来,不过现在西边是天寒地冻的,两边都不可能出兵,就算再要走,起码也是要等到明年夏天的。”
    胤g不经意地与身边人对视了一眼,也都明白各自心中所思,胤g见德妃大部分心思都落在胤祯身上,又陪了一会儿,便和胤祥先告辞出去了。
    “四哥”
    “噤声,”两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擦黑,彼此的脸近在咫尺都瞧不清楚,胤祥眼里亮闪闪的光却是清晰易辨,胤g一扯他的手上了雍王府的马车,才轻轻笑开:“要说什么?”
    胤祥却什么都不说了,一矮身凑过来亲在他唇上,笑意满满地摇头:“你说,汗阿玛用什么话哄住了老十四?还把他弄得那么志得意满的?”
    胤g丢给他一个不要胡说的眼神,却没有伸手推开他,任由他把自己的气息带得乱起来,才微恼着瞪了他一眼:“你、越发没分寸”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胤祯原本也是好热闹的性子,这一回从西北回来却像是改了秉性,除了进宫见康熙,看望德妃外,竟是一家饮宴都不曾赴,上门拜访的大小官员,更是一概被府里的管事拦了架,连年节都过得冷冷清清的。
    胤g瞧着都觉得有些奇,伸手把腻在身边的女儿抱在怀里,朝大大咧咧上他府里蹭饭的胤祥道:“我打量着老十四也算是悟出了一动不如一静的道理,前些时候安静得很,连回西北去都是静悄悄的。”
    “也不尽然,”胤祥呵呵一笑,从他手里把和惠抱到自己膝上,笑眯眯地剥了好些荔枝给她,才又道:“他自个儿不出门,可管不住底下人都不走动啊。”
    “说起来,有句话还一直忘了问你,他门下那狗奴才可曾给你送去?”
    胤g像是忽的想起来这么回事,问得认认真真。胤祥噗嗤一笑,乐得直点头:“四哥您还别说,他倒真给我府里送了两个奴才。说是要打要杀得都由得我,那俩人反正他是不会再要了。”
    胤g先还有模有样地听着,听到这里不由也笑了:“那你把人怎么处置了?”
    “我能怎么处置啊,这不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么,他们主子是咱们炙手可热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我当然得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这会儿都在京里头我府上呢。”
    胤g忍俊不禁,挑了唇角点头:“那岂不是是委屈咱们十三爷了?”
    “嗨,不委屈,这会儿功夫,八哥九哥他们,可比我委屈多了,眼看着这个这个八爷党的‘后进’越发得汗阿玛看重,八哥看来只好指望着给他做个贤王喽,”胤祥哈哈笑起来,伸手虚空比了一下,值的正是八阿哥胤t府邸的方向,扭了头刚要再说什么,却见女儿吃完了手上剥好的橘子,又从果盘里抓了一把来剥,不由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哎哎,小祖宗,你这是和谁学的脾气哟,喜欢这个也不能老盯着这一样吃哪,一会儿上火了怎么办?”
    胤g听了这话手上顿了一下,瞧着手边一堆荔枝壳,再看刚抓起的一个荔枝,一时间剥也不是不剥也不是,只得一眼瞥了过去:“怎么,变着法儿地给我递话儿呢?”
    胤祥一愣,瞧瞧女儿又瞧瞧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四哥,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咱们丫头的性子真跟你有几分像,都这么、这么爱憎分明,哈哈”
    胤g被他好容易想出来的这词弄得一乐,顺手把手里的东西砸了过去:“得了,你早些回府里去吧,虽说汗阿玛这回把你叫着一起出来,可明面上你总还是要做个诚心悔过的样子。在自己府上待着,少走动。”
    “嗯,也成,”胤祥探手接住,转眼就给剥好了伸手递给他:“喏,真别多吃啊,刚入秋,这时节挺容易上火的。”
    康熙六十一年,康熙皇帝最后一次巡幸塞外。不同于往年的是,所有成年的阿哥,除了被废被关押的,几乎全数接到了扈从出行的旨意。连奉命在家闭门思过的胤祥,也得了扈从塞外的资格。四月与胤祯分道扬镳后,康熙的身子似乎更是一日不如一日,等到八月行猎,竟连坐在车上都要近侍扶着了。
    胤g随在一旁,看在眼里一时不知是何感想。从他记事起,这位汗阿玛就像是无所不能的,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好像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没有他用不起来的人。不止是他,所有的皇子阿哥们,几乎都是在对阿玛的崇拜和对天子的敬畏里成长起来的。
    从来都只觉得他强大得让他们不得不仰视,到了这几年,却渐渐看明白,汗阿玛也不是事事顺心的。天家无私事,单为着一个太子的位置,弄得君臣不像君臣,父子不成父子。汗阿玛这几年的病,倒有一半是因为这个事情落下的。
    “胤g啊,你过来。”
    “汗阿玛?”胤g一愣,从恍惚的神思中惊醒过来,连忙下了马上前一步,趋向车前道:“阿玛,儿臣在。”
    “老十三呢,昨儿还瞧见了,今天怎么没来?”
    “回汗阿玛的话,昨天发的上谕,并未叫十三弟随行围猎是以今日未曾”
    “嗯是朕糊涂了,”康熙一怔,略微抬了抬手:“明儿把他叫过来吧他弓马娴熟,原是你们兄弟几个里顶尖的朕也不少年没有瞧见了。”
    胤g心里一抽,这么十多年下来,胤祥开弓射箭的模样,连他都快记不清了。因此只点了头:“儿臣遵旨。”
    再说胤祥那一厢,接了胤g差人送来的信,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紧赶慢赶进了胤g的别院,见他迎了出来才稍稍安下心:“我还当有人借你的名义假传圣谕呢,四哥汗阿玛怎么”
    胤g没有答他的话,反是莫名地叹了一声:“老十三,阿玛真是老了”
    “四哥?”
    “我听着阿玛的意思,今年之后,怕是不会再来围场了”胤g拍拍他的肩,见他面上掩不住的悲戚,不禁伸手拉住了他:“这么些年,你怨他不怨?”
    胤祥不自知地退了一步,脊背抵在墙上,只觉得寒意透过衣服渗进血肉:“哪里就到、到说这话的份上了?四哥汗阿玛他”
    胤g抬手拥住了他,紧紧环住了不松手:“祥弟,别怨他,更别怨你自己不管怎么样,四哥、四哥在这儿呢”
    “四哥”胤祥抬起头,勉强朝他一笑:“那我这就回去准备,明儿保准猎只鹿给你们下酒。”
    胤g知道他心里难过,胤祥对康熙的感情,实实在在是极深的。他的母亲出生不高,大清家法是子以母贵,他出生时并不受重视,然而年少时却独得了康熙的宠爱,对手掌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父亲,是真的有一份孺慕之思。以至于被圈禁的头两年,根本不肯相信一贯对他宠爱有加的父亲会做出这种决断。这才会有那时的颓唐和沮丧。
    这会儿乍一听到康熙病重至此,心里怕是极不好受。因此胤g虽点了头,却不肯放开手:“十三,听四哥的,在我这儿歇一晚,咱们明天一块儿去见阿玛。”
    “四哥,我我也不怨他,也不怨自己,要怨也只能怨这天家事,年年岁岁,太多无奈。”胤祥定了定神,被他按着坐到塌上,就索性拉着他躺下了,偏了头看他,眼里定定的:“四哥,你放心”
    胤g点头,扶着他的脸认真道:“你别想给我撂挑子,将来我还指着你跟我一起,挑起阿玛身上的这副担子。”
    胤祥不再说话,凑上前把脸埋在他心口:“我知道。”
    一场大雨把翌日的行程改了。等日头再出来,康熙帝却真正病卧不起了,行围也就匆匆收了场,随行的各皇子都回了自己的住处。几层秋雨过去,竟似处处都有了寒意。
    十月,领侍卫内大臣隆科多从京中赶来,进覆了康熙后,便带出一折密旨,命雍亲王胤g率弘升、延信、隆科多查勘粮仓,十三阿哥胤祥随行。
    胤g和胤祥对康熙定下的储位人选已经了然于心,隆科多却是不知的,只自以为得计,进了屋只朝胤g行了一礼,对着胤祥却只是微微一弯腰:“四爷,十三爷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如今的样子,恐怕不能亲自视事了,四爷也当早做打算”
    胤g眯了眯眼,似乎在瞧手上的上谕,眼皮都没抬地哼了一声:“隆舅舅,这话也就是在这儿,要是在旁的地方叫我听到了,必是要参你一本的。”
    “四爷恕罪,奴才、奴才这也是一心替四爷着想”
    “四哥,”胤祥见隆科多跪着请罪,眼里却没几分真的畏惧,心里虽生了不喜,却也知道胤g此时并没有真正发落他的意思,也就上前圆场:“舅舅说得有道理,您就听他把话说完呗。”
    “谢十三爷,谢四爷,”隆科多瞧着眼色顺杆爬,立时站了起来,一躬身道:“眼下京里的兵马一是禁城里的禁卫军,二就是丰台大营和西山锐建营。禁卫军那里,奴才自忖还能掌握一二,不会给主子添堵,不过这丰台大营和西山锐建营,却有不少人是八爷九爷的门人,还有一些首鼠两端,不堪大用,四爷何不趁着这次查勘粮仓的事,把京里的文武暗地里敲打敲打,皇上万一有个”
    “住口――”胤g拧紧了眉一声低喝:“舅舅居庙堂之高,更要谨言慎行,这话当真是说不得的。”
    隆科多心里暗笑,心道都说雍亲王四阿哥是最务实的皇子,如今却也学着耍起花枪来了。一边恭敬地行了礼出去。胤祥收了方才桀骜的模样,端正在塌上倚了,方道:“四哥,隆科多这个奴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将来免不了要费一番功夫来整治”
    “没法子,眼下可用的人不多啊”胤g苦笑:“查勘粮仓的事,你先不要插手,免得让老八老九他们防备,我明日就先回京里去,你随大部一起回来吧。”
    “那好,四哥这会儿回去也要多加小心。丰台大营那边,我虽说颇有几个得用的人,隆科多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等回头我给你列个名单,你借着机会排查排查,保个万全”胤祥想了想,虽说点头答应了,却仍有些放心不下:“要不我也一道回去吧,这都快入冬了,你这几天又犯了头晕的毛病,胃口也总是不好,一顿囫囵的饭都没吃完过”
    胤g既有些无奈,又止不住觉得窝心,只面上绷出了一幅不耐的样子:“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添的毛病,学起苏培盛来了。”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说了几句轻巧话把胤祥的心思安下了,身上却着实不像自己说的那么轻松,胤g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条陈,伸手按了按额角:“什么时辰了?”
    “王爷,天色已晚了,统领方才来问,是不是就在前面林子里扎营休整,还请王爷示下。”
    “嗯,就依他的意思,你去安排吧,”胤g从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在车上窝了大半天,浑身都似不得劲,双腿更是压得麻麻的,有点发僵。
    边上兵士见他打了个晃,连忙上前来扶,却被他冷冷的一眼瞪视吓退了。胤g甩了甩手臂,果然见自己的近卫统领正领了人扎营帐架好篝火。
    “这怎么回事?荒郊野岭的,这东西是打哪儿弄来的?”胤g走近一步,原想借着篝火暖一暖手脚,却见上面架着半只鹿在烤,不由奇怪地朝统领看了一眼,略皱了眉道:“跟你们说过出门在外不要张扬,不要扰民,谁叫你们去弄这些的?”
    “王爷,您可冤枉奴才了,奴才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不听主子的话。这是临出来的时候十三爷吩咐带上的,说是赶路赶得及,休息时不一定能遇上驿站,爷就算不喜荤腥,这鹿肉也能将就着用些。”
    胤g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堂堂近卫统领,怎么叫人差使得跟伙夫似的?”
    “主子折煞奴才了,十三爷还说了,主子能赏脸用一点,奴才这伙夫做得就不冤枉,”那统领也是知道胤g极看重胤祥,嘻嘻哈哈笑着,连忙拿了匕首洗净了在火上一烤,割了一块肉下来捧到他面前。
    胤g这几天身上的确是乏得紧,赶路又赶得急,不吃点东西下肚,恐怕真的免不了要病一场。再想想胤祥阴沉着脸色挂着脸子的模样,也就当真接了过来:“行了,四下看看,分开两拨守夜,其余人各自休息吧。”
    虽说是在野外,但手上的鹿肉烤的也算是十分不错,还没凑到嘴边就有香味窜进鼻子。胤g不由一皱眉,忍耐着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咽下去,却终于忍不住按住胸口,扯开帐子扑到一边树下干呕起来。
    他的帐子外头一贯是留着一队近卫的,见他扶着树干直喘气,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上前。胤g只觉得胸口难受,胃里空空地吐不出什么,却一个劲地直犯恶心。好容易消停下来,才撑着朝身后挥了挥手。
    那几个近卫不敢散去,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有人上前了一步,嗫嚅道:“王爷,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不用,明天就能到京城了,不必多事了。”
    胤g摇头,把他们打发了,刚到自己帐门口,就觉得油腻的味道实在不好闻,连忙叫人把剩下的鹿肉拿走了,扯开帐子通了好一会儿风,才一矮身进了帐。
    一整天没吃下什么东西,又这么折腾了一番,被冷风一吹,倒像是清醒了不少,抬手解了外面的厚袍子,手掌滑过腹上,莫名顿了顿。这几天的种种状况一一闪过脑中,不由咬了咬牙,把手掌在腹上不轻不重地按住了。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查勘粮仓的工作进行地意外顺利,胤g亲自把折子封好了,正要叫人往热河送,却见胤祥大步走进来,不由疑惑,奇道:“老十三?你不在热河好好待着,怎么跑回京里来了?”
    胤祥面上沉沉的,胤g一愣,等他走近了才发觉他眼眶竟然是红的,心里一紧,忙扯住了他的手:“汗阿玛也回来了?”
    “嗯,四哥阿玛前些天昏了过去,睡了一整天才醒过来,之后就安排回銮了,这几日一个人都没见,只叫张廷玉觐见了一回。”胤祥的声音有点哑,被他拉扯着坐下来,心思才算安定一点,转眼看到胤g也是面无血色,才想起急匆匆过来的另一件事,忧心道:“今儿刘声芳瞧见我,说是要上园子里给汗阿玛请脉,不能上你这儿来。四哥,你身上也不舒坦?”
    胤g心不在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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