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原因?”易墨问。
    宁小虫给了肯定的答复。
    易墨凝思许久,静静说着:“冯远山是父亲挑选的人,我相信父亲的眼光,仅此而已。”
    宁小虫似懂非懂地应了声,他准好红线,准备跟着易墨出门,但易墨并没有外出的打算,而是唤来丫环,命丫环速速喊冯远山过来一趟。
    此后,易墨让丫环准备了一桌酒菜,宁小虫站在易墨身侧,他一边盯着桌面的菜淌口水,一边等冯远山出现。
    ☆、21 第21章
    冯远山没多久就来到了易墨的房外,进屋后,他首先看到的是悠闲坐在桌边的易墨,然后看到的是守在易墨身旁表情纠结的宁小虫,宁小虫虽然肉身还留在易墨旁边,但眼睛几乎快掉进菜盘子了,估计宁小虫的魂儿已经住进了菜心。
    白天忙于四处找白驴,宁小虫没来得及好好吃一顿饭,如今到了晚上,易墨好死不死备了一大桌好吃的,宁小虫死盯满桌饭菜恨不得连菜带碗全部啃光光。
    绿油油的菜叶腾起缭缭热气,散发出一阵又一阵诱人的香味。宁小虫完全经不住这种诱惑,他舔了舔嘴唇,想吃到了极限,奈何易墨没允许他吃饭,他不敢伸出手,易墨那把亮当当的长刀砍起来可是相当实在,宁小虫怕遭遇剁手。
    左扭扭右扭扭,宁小虫一边内心期待着扑向菜盘,一边努力强忍这种有极度风险的举动。
    冯远山稳了稳情绪,他三两步行至易墨跟前,礼貌行礼。介于主仆身份有别,他不敢贸然靠近,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易墨发话。虽然冯远山平时仅接受易风的命令,但是毕竟易墨才是易宅的当家,家里的大小事最终还是由易墨说了算。
    易墨在解决冯远山的问题之前,发现他不得不先处理另一个难题,他简直忍受不了宁小虫几乎淌到地面的口水,他颦眉,拿起筷子轻轻把菜往桌沿移出了一截,靠近宁小虫的方向。宁小虫对于吃饭反应速度向来很快,他清楚明白的收获了易墨的指令,开心地在易墨旁边坐下,他伸出手刚准备填肚子,下一刻,易墨的话在他耳边响起:“筷子。”
    宁小虫低声应了声,缩回了手,他左瞅瞅右瞅瞅,拿起桌面另一双筷子开始奋斗他的晚餐。
    在易宅,介于身份差别,极少有人坐在易墨身边吃饭,宁小虫不懂易宅的规矩,所以他的顾虑少得可以忽略,不管易墨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但易墨这次饲养的生物的确太过兴趣奇特。冯远山不动声色地收回困惑的视线,他平静询问:“不知大公子叫我来有何安排?”
    易墨尚未说话,宁小虫竟已风卷残云般地吃完整盘菜,他没吃饱,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易墨,易墨淡然地避开视线,赶在宁小虫油腻腻的筷子摧残他的衣服之前,易墨又把另一盘菜移向了宁小虫的位置。
    毫不客气地揽过菜碗,宁小虫乐颠颠地填肚子,顾不得理会其它了
    易墨自顾自斟了一杯酒,神情轻松:“我听说,二弟为你安排了婚事,对方是林家的四小姐林若雪。”
    冯远山应了声,点了点头。这属于近两天冯远山的郁闷事,他死心塌地跟随易风身边守护九百多年,一心一意,忠心耿耿,他原以为感情会随着时间的累积慢慢加深,直至水到渠成,两情相悦,哪知竟然遭遇飞来横祸,他的付出突然就全数落了空。
    九百多年的时间里,他唯一一次逾越自己的身份,就是易风受伤昏迷时,他替易风疗伤之际,忍不住吻了易风。
    当时神志不清的易风并不知情。
    他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会令易风讨厌,以至于要让自己远离。冯远山需要这个答案。
    “当初父亲命你为二弟的贴身护卫,仅听命于二弟,由他调遣,所以,这几百年,我从不过问你的去留。”易墨喝完杯中的酒,他夹了一块肉,肉片巴掌大,半肥半瘦,切得薄薄的,易墨看了两眼,忽感不对胃口,他面无表情地把肉片放到了宁小虫的菜盘内。
    宁小虫凝视盘里多出来的肉片看了又看,尽管青虫常年吃素,不过,没人限定变成人形之后的青虫不准吃肉,于是,偶尔宁小虫会尝试荤菜。既然这种半肥半瘦的肉,不符合这位易公子今天的心情,而浪费食物是不好的习惯,所以宁小虫不介意替对方解决这个难题。
    他夹起肉片大口吃掉,然后忍不住连连点头,口感非常好,很好吃,他不懂为什么易墨不愿吃。宁小虫心里琢磨,肯定是易墨平时吃好吃的吃太多了,才会变得这般挑剔,跟随心情改变食谱,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愿吃。宁小虫从小没有舒适的好生活,他一直都是有菜叶啃就很不错了,饿的实在找不到食物时,凡是能啃的植物他全都吞进肚子,为此差点中毒死掉。
    这养成了宁小虫早作准备的好习惯,他会在食物充裕的时候进行储备,他总是随身带着他的小菜叶,一旦某天再度面临食物匮乏的悲摧事,他就啃他的小菜叶熬过困境。
    这是宁小虫活蹦乱跳的生存下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目前易墨没有这样的食物顾虑,他夹起一块瘦肉,估计这次的肉比较符合他的心情,他默默吃掉了。易墨父亲把这个家交给他时,曾交代他照顾家人的同时也得善待其它人,有一部分人需要特别留意,其中包括冯远山。
    想到这儿,易墨的表情稍稍变化了些许,冯远山则仍在静静等待易墨告诉自己,这次找他来的真正原因。
    半晌,易墨问道:“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让你陪伴二弟身边吗?”
    冯远山点头,语气肯定:“照顾公子的生活,保护公子的安全。”
    “还有呢?”易墨挑眉,语调加重,显出有些不满意。
    冯远山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略显尴尬:“必要时,治好公子的眼睛。”
    “看来你还记得父亲的命令。”易墨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这几百年都在做什么?贴身护卫九百年,二弟依旧看不见,到头来,他还要你离开。”
    “冯远山办事不力,愿接受重罚。”冯远山深深地埋下头。
    宁小虫虽顾着吃饭,依然免不得竖着耳朵听身旁人的对话,尤其是听到治疗易风的眼睛这个问题,他内心颇有疑虑。莫非易风的双眼仍有治好的机会,难道冯远山是妙手神医,能够起死回生,假如真是如此,为什么冯远山没有替易风治疗,为什么易风要赶冯远山离开,这不合常理。
    他稍稍减缓了吃饭速度,期待听得更清楚些,他抬起脑袋好奇地望向冯远山,又故作不在意地看了看易墨,但易墨轻松发现了宁小虫偷看的视线。为了显示自己并没有在偷听易墨他们谈话,宁小虫选择了一个最适合的话题,他握稳筷子,看着易墨:“肉。”
    话音刚落,易墨的表情僵了僵,他深吸了一口气,红线牵好之前暂留宁小虫一条小命,他挑选了一块肉多的肉骨头放到宁小虫盘中,然后又夹了一块,直到盘子堆满。
    宁小虫:“……”
    他装作不在意易墨谈话内容的模样,兴致盎然地低头啃肉骨头,实则继续留心凝听这两个人的对话,他实在是太好奇,易风的双目到底如何才能复明。
    “你守护二弟这么长的时间,赤诚相待,我不会惩罚一位忠心的护卫。但是,二弟双眼的治疗,你的失职难辞其咎。”易墨目光严肃,话语骤冷,“我再给你十年时间,假如依旧没有任何进展,那么,你做好准备拎着聘礼入赘林家。”
    闻言,冯远山又惊又喜:“可是,公子命我近期去一趟林府提亲。”
    “这门婚事由我来处理,你不必担心,你谨记父亲的命令即可。”易墨说道。
    冯远山稍稍安心了些,但仍有些苦恼:“公子换了新的护卫。”
    “这是小事。”易墨缓了缓,“大事在于,你必须清楚,为什么二弟决心换掉你。你回到他身边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会让总管在易宅为你安排适合的职位,近来烈焰开启将至,你多加留心祖屋,那儿出不得乱子。十年时间,转瞬即逝,你自己好好把握。”
    “是。”冯远山应道,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难得易墨愿意插手这事,他总算获得了一些时间来了解来龙去脉。
    “你先下去吧,闭门反思。”易墨命令。
    易墨交代完,冯远山自觉自动地离开了,冯远山转身往外后走的瞬间,宁小虫忽感事情不太对劲,他腰间有股莫名的拉力。他低头一看,捆在自己裤腰带上面的红线,红线的一端已变得有点模糊,他惊讶地反复看了好几遍,在冯远山合上屋门之前,宁小虫总算看清的问题所在。
    红线的一端居然已系在冯远山脚踝。
    宁小虫呆滞,什么时间牵的红线,为什么他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冯远山进屋之前,易墨曾问过宁小虫月老考试的相关要求,易墨让宁小虫在红线两端各打了一个活扣,无需易墨动手,仅在对方踩入活扣之后稍稍往上挪至脚踝即可,待对方走远,红线固定在宁小虫裤腰带,随之自动收拢拉紧了,如此一来,也算宁小虫亲自系好了自己的考试红线。
    关键在于,宁小虫根本没看清易墨何时下手,他激动地擦了擦嘴,扯住易墨的袖子,情绪十分兴奋,他不断询问易墨何时牵的红线,如何办到这一切。
    易墨的回复云淡风轻:“想知道答案,先找回毛驴。”
    闻言,宁小虫不服气地哼哼。明天,最迟后天,他绝对会把那头所谓的白色驴子带到易墨跟前,到时候看易墨还神气不神气。
    待冯远山走远,易墨唤来丫环,让丫环请二公子过来一趟。
    易墨抿了一小口酒,冥思。给冯远山牵红线容易,冯远山心知要牵定姻缘绝不会有异议,他即使知道,也会当作不知道,方便易墨动手,然而易风不同,他极有可能不会配合。
    易墨的这位盲眼二弟看似温和亲切,但远比冯远山难对付得多。
    ++++++++++++++++
    作者有话要说:
    宁小虫: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哪天我要看到你,带给易墨去,啦啦啦啦~
    毛驴:劳资绝逼躲一辈子不被你找到,看你丫怎么跟易墨学法术
    宁小虫:⊙y⊙毛驴大哥,表这样,看,读者需要你~
    ☆、22 第22章
    易风推门进屋时,宁小虫依旧在奋斗自己盘子里的肉骨头,他严重怀疑易墨在肉骨头上面下了奇怪的咒语,要不然为什么他啃骨头啃到牙疼,肉骨头的分量丝毫不见减少。
    就算他平时偶尔会吃肉,但易墨未免关怀过度,给了他远远超过承受能力的骨头,宁小虫吃得有点撑,奈何白白浪费食物违背了宁小虫的节约意识,他唯有继续努力坚持吃完。
    宁小虫有事忙乎,易墨正好省去了麻烦,免得宁小虫在身旁片刻都不安宁,根据易墨的判断,这次宁小虫若能消灭一堆啃不完的骨头,那么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宁小虫应当再也没有吃肉的欲望。
    易风进屋立刻觉察到法术的变化,他意识到宁小虫在对付一堆被易墨下咒的骨头时忍不住笑了笑。不过,易风略感意外的还是宁小虫能若无其事地坐在易墨身边吃饭,这本身就是一件稀奇事,易墨平时不太与人亲近,如今竟愿意让宁小虫留在身边,其中定有蹊跷。
    易风浅浅琢磨一番,他往前迈了几步,靠近易墨,他对易宅房屋的位置布局倒是非常清楚。
    易墨扬扬手,说道:“坐吧。”
    易风点头,他摸索过一根板凳坐在易墨对面,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不知大哥叫我来所为何事?”
    易风的问题直接明了,一点儿也不含糊拖沓。宁小虫小心翼翼抬眼瞄了易墨一眼,思考易墨将会怎样应答。
    易墨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并不着急,徐徐说道:“关于烈焰近期的守护,我计划加派有力人手,我安排冯远山去了祖屋。”
    易风神情不变,唇边仍旧是一抹淡笑,他对易墨的决定表示赞同:“家里的事情,大哥做决定即可。”
    “冯远山是父亲为你挑选的贴身侍卫,跟随你身边已九百多年,虽然你如今换了护卫,但我觉得理应告诉你一声。”易墨说。
    “大哥认为他适合守护祖屋,自可随意安排,我没有意见。”易风回道。
    冯远山来时,宁小虫竖着耳朵偷听对话,但这次,他确实没怎么留心在意易家兄弟的谈话,因为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地面,红线另一端的活扣正安静的平铺易墨脚边,位置算是一个好位置,可惜套不住易风这么心思细密的人。
    易风手中握有一根用于探路竹竿,尽管平时可有可无,作用不大,可此刻竹竿的存在令宁小虫相当纠结,竹竿不偏不倚压在活扣中间,阻碍了牵红线的进展,宁小虫是否收紧红线均是相当尴尬。
    宁小虫偏着脑袋,转动着小眼珠,困扰地向易墨寻求解决方式,易墨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他没去在意红线的活扣,而是不动声色,一板一眼地与易风讨论祖屋以及烈焰的相关事宜。宁小虫对什么房子什么火焰一点儿不关心,他很忧虑,红线的一端已经系了冯远山没有再次更改的机会,假如红线这一端未能系在易风脚踝,那么这根红线显然就注定牺牲了。
    尽管宁小虫已用这根红线换了和易墨学法术的机会,但是他依然不愿看到红线就此失败,更不幸的问题在于,万一一会儿易风用竹竿钩住了红线的活扣,而红线系在宁小虫裤腰带,那么易风岂不是牵着宁小虫连同他腰间的红线一起四处溜达。
    作为一只不愿被溜的虫子,宁小虫苦恼了。
    他接二连三向易墨投去求助的真挚目光,偏偏,易墨与易风始终关注烈焰的问题,没空理会他,宁小虫愤愤然,他低头大力啃了肉骨头一口,顿感牙痛。
    他要吃菜叶,他不要啃骨头了。
    宁小虫不乐意地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烈焰的意思。
    所谓烈焰,说白了,就是居住在易宅祖屋的一团火焰,与宁小虫的三昧真火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极大的不同,烈焰具有灵性,它会思考,拥有感情,它会自行选择自己的栖息地,当前它选择的栖息地是易宅。
    烈焰每隔五百年就会开启一次,明确简单的说法,即为捕食。开启之际,烈焰会向外界吸取大量灵力补充自身的力量,有助于自己的火焰能持续燃烧。烈焰属于纯净的火焰,亦正亦邪,它的灵力若是混入了其它不纯的邪力,那么烈焰将会变得异常危险并且难以控制,极具破坏力,随之带来一系列惨不忍睹的巨大灾难,所以,烈焰扑食不能混入那些旁门左道的妖力。
    易宅与烈焰互利互助,一方面,烈焰释放出自身的强大火焰保护古老的宅院不被破坏,另一方面,易宅的子孙保护烈焰的纯净的捕食环境。每逢烈焰五百年开启之日,易宅的人就会加紧防守,绝不让奇怪的力量侵入其中,确保灵力的纯洁无瑕。随后,烈焰关闭,进入五百年的稳定,直至下一次吸取灵力。
    易墨和易风当前面对的即为烈焰的一次捕食行动,显然的难题是,另外有些人对烈焰的力量虎视眈眈,企图占为己有,易墨需要同时顾及易宅与烈焰的安全。
    但是,不管易墨多在意,火焰不火焰,这根本不是宁小虫关心的问题。
    他很关心他的红线,关心的要发疯。他恨恨想到,反正易风看不见,那么应该也不明白宁小虫到底在做什么,或许他可以钻到桌子底下先松开活扣,再快速地系在易风脚踝。
    没准能够成功。
    宁小虫定定神,他正要往桌子下面钻,易墨猛地一把拎住宁小虫的脖子,后颈突然一道力,宁小虫钻桌子失败,委屈地面向易墨苦瓜脸。易墨没说话,他稍稍一挑眉,硬是把宁小虫按回凳子,仅凭宁小虫这点小动作,要能牵成红线,易墨信都不信。
    易墨再明白不过,此刻的易风动不得。即使易风一直在和他轻松笑谈,但易墨明显感觉到易风的警惕心异常高,也许是易风猜到了这次让他过来的目的,所以易风事事小心。如此警备状态的易风,宁小虫居然妄图直接牵红线,简直就是乱来。
    不仅不能帮忙,反倒是添乱。
    当然,若是宁小虫能够制造一个让易风忽然转移注意力的机会,哪怕仅是短短的一瞬,就足够易墨下手了。
    易墨打量了一番桌面,见宁小虫实在是啃肉骨头啃怨念了,他把萝卜移向了宁小虫位置,然而,宁小虫对此依旧不满意,他不讨厌吃萝卜,可他并不是驴子,桌面明明还有另外的蔬菜,为什么单单给他萝卜。
    宁小虫夹起一块萝卜死瞪,要是驴子在这里就好了,他把萝卜给驴子,驴子则听话的与他一道呆易墨跟前,万事大吉。
    可惜驴子不在。
    宁小虫叹了口气,无聊地望向窗外,一切太闷了,给易风牵红线,他帮不了忙。
    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是否是幻觉作祟,一只白色的驴子慢悠悠地从窗外路过。
    宁小虫呆了片刻,他不敢相信地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当他意识到好运突然落到他面前,他一拍桌子站起来,险些把桌子掀翻,他激动地抓起盘中的萝卜,大喊:“驴子,驴子,看这里,这里有萝卜,很好吃的,你要不要来一块?”
    易风:“……”
    易墨:“……”
    驴子打了一个哈欠,从容淡定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宁小虫愣了愣,难不成这只驴子不吃萝卜?他顿时急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能眼睁睁看着驴子走了,他直奔窗户:“驴子,你别走,驴子,你等等我。”
    宁小虫拼命往窗户跑,忽然摔了一跤,他摔红了鼻子,困惑不已的往回望,谁这么坏,扯着他的腰带,害他跑不动。
    宁小虫懵了一下,然后笑了。
    他冷不丁大呼小叫吸引易风注意力的刹那,地面的红线眨眼改变了位置,红线脱离了竹竿的阻隔,径直移到了易风的脚踝,并在宁小虫跑向窗户的同时拉紧了。
    宁小虫狂喜,易墨太厉害了有没有,瞬息间完成宁小虫根本办不到的事情。红线两端的对象均已确定,红线闪过一道淡淡的红光,消失不见了,留下一段暂时完成的姻缘。宁小虫握拳呆,跟着易墨学法术是明确的决定,相当有前途。
    既然红线牵好了,当务之急自然是寻找驴子,宁小虫一边大喊,一边追了出去。
    屋内,易风微微颦眉,他手握竹竿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大哥休息了。”
    易墨拿起酒杯,喝掉了杯中的酒,他唤来丫环,送易风回屋。
    ☆、23 第23章
    宁小虫拼上了出生以来的最快速度,飞一般地冲出房间直奔驴子慢步的方向,可是眨眼工夫,驴子竟已经不见了踪影,作为一只离弦的虫子,宁小虫表示有点懵。他对眼前的情况严重消化不良,这只驴子未免跑得太神速了一点儿,上一刻还在窗外悠闲散步,下一刻立刻消失不见,又不是飞天遁地,哪有一转身就蒸发的道理。
    围绕小花园急匆匆地找了一圈,宁小虫死活瞅不到半根驴毛,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太匪夷所思,不过,纵是驴子速度再快,如今是晚上,已经到了丫环们所说的驴子回家的时间,宁小虫不再迟疑,掉头就往易宅的西边跑,去驴子居住的地方寻找。
    这次,他没再扑空,非常幸运的,他欣慰地见到一只白色的驴子站在草棚内打瞌睡。
    说是白驴,但并非全身白色,它的耳朵尖和尾巴尖是灰色皮毛,当然,在宁小虫的理解里,驴子的蹄子也不属于白色的范畴。
    驴子站在一堆干草旁边,它微微低着脑袋,尾巴时不时地晃几下。
    宁小虫思索了一番自己该说的见面话,他低头看了看,冲出来的时候手里握有萝卜,算是一个不错的初次会面礼物,他乐呵呵地挪过去,驴子听到了声音,但懒得睁开眼睛理会,懒洋洋说道:“睡觉时间,不会客。”
    宁小虫嘴角抽搐。
    当真骗虫呢,明明方才还在易墨窗边散步,眨眼就进入梦乡,别以为青虫不聪明就好欺负。
    他晃了晃手中的萝卜,笑道:“驴哥,我专程带了萝卜给你,非常新鲜,你吃不。”
    欢乐的话语轻轻飘过,驴子猛然睁开了眼睛,它极度不满地瞪了宁小虫好几眼,呲牙咧嘴:“你才驴哥,本小姐端庄得体温柔大方哪里长得像公驴?”
    “咦?”宁小虫惊得忘了合拢嘴,居然不是公驴,都没人提前告诉他。
    他苦恼地偏过脑袋,下意识瞅了瞅驴子白白的肚子,他还没说话,驴子骤然加速冲到宁小虫跟前,它扬起蹄子,一个蹄印烙在宁小虫左脸:“流氓,登徒浪子,你往哪儿看呢?别以为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就有机可趁,敢轻薄我,信不信我挖出你的眼珠。”
    驴姐发火了,它扬起另一只蹄子踢向宁小虫。
    这次宁小虫反应比较及时,他赶紧往旁边闪躲,费力地避开驴子的攻击,他拼死护住自己的脸,他的脸与他的命一样重要,绝对不允许再踢一脚。驴子的蹄子踢到宁小虫肚子,害得他差点连肉带骨头全部吐出来。
    宁小虫光荣败阵,他痛苦地蜷在草堆,他丢开了萝卜,摆手投降:“误会,这是一个误会,我刚才眼睛进了沙子,绝对没其它的意思,我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闻言,驴子警惕地往后连退了几步,它哆嗦了一下,声音不稳:“什么叫没看到,你难道还想看到什么?我警告你,你不准过来,不然我叫救命了。”
    宁小虫:“……”
    他痛得缩在地面,哪里有心思再靠近驴子分毫,肚子被踢了,他深爱的脸也被驴子踢了,他满心委屈,驴子居然还认为自己欺负它,何其冤枉,单凭他的力量,他根本不够打赢驴子。
    况且,他在翠心楼把易墨看光光,易墨也没喊他流氓,无非把他从床上丢了出来而已,方才他不过就是好奇地瞄了眼对方的肚子,压根没想过还要看别的不该看的地方。
    青虫也有审美比较,他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认识易墨之后还会看中一头陌生的驴子。
    宁小虫慢慢往后挪了挪,提高警惕防止驴子再踢他,他露出一副不具备杀伤力的表情:“驴姑娘,你别误会,我当真不是流氓,我来这儿是为了和你商量一点儿事。”
    “我与你无话可说。”驴子愤然地别过头,它转了个弯,用一叠干草挡住自己,大喊,“我再次警告你,你最好尽快消失,不管你使用何种恶毒手段,我绝不会让你奸计得逞。我讨厌丑虫子,你快点走。”
    宁小虫内心受伤,他苦瓜脸:“万事好商量,我真的有事相求,驴姑娘。”
    不管驴子爱听不爱听,宁小虫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由告诉了驴子,他希望驴子能够和他一道到易墨跟前。至于前往易墨那里的原因,宁小虫支吾半天本不愿说,可是他不说,驴子死活不考虑,宁小虫没办法只好老实说了,他决心跟随易墨学法术,而易墨给他出了一道考题,让他带回驴子。
    听到这里,驴子已狂笑不已,它差点笑得躺在地面停不下来,它笑宁小虫居然妄图向易墨拜师,更笑宁小虫轻易答应了易墨的入门考试。许久,驴子笑累了,它收回笑容,一本正经道:“要我合作,没问题。不过,这得看你能够拿出多少金子来贿赂我,我心情好了,或许就答应了。”
    金子?宁小虫歪了歪脑袋,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口袋。铜板他倒是有两个,但是,他平时连银子都很少见到,更别提金子,他扯出口袋泛旧的布料,难为情地缩了缩脖子,一脸认真:“我没有金子,不过我有菜叶,我给你菜叶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菜叶,我还有很多树叶,全是我收集的各种树的叶子,什么味道都有,非常好吃。”
    驴子僵化,它面对一只很穷的虫子,这是一段很艰难的谈话:“我只收金子,我不收叶子。”
    宁小虫垂下眼帘,小声道:“我没有金子。”
    宁小虫漫长的修行道路,他首先意识到自己渴望变好看一些,变的大家都接受他,都喜欢他,其次是一定要填饱肚子,至于穿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他极少关心,所以,宁小虫不会赚钱不会存钱,于是他没有钱。
    “没钱免谈,我不和穷困的小虫妖做生意。”驴子态度坚决,把宁小虫扫地出门。
    宁小虫挠头,郁闷了好一会儿:“等我攒到金子,我再来找你。”
    说着宁小虫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走,踱步到门边他仍不死心地回望了驴子一眼,驴子大惊:“流氓,不准回头,不准偷看。”
    宁小虫默默抹汗,易墨说白驴是易宅饲养很久的一只动物,所谓很久,初步估计年龄比易墨大,宁小虫称对方驴姑娘是不是有点失辈分,或许,他应该改叫对方驴大娘。
    他一边苦恼如何才能赚到金子,一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路过易风门外时,他意外发现易风房内点燃了烛火。易风身穿一件单薄的衣衫站在窗边,月光与他的衣裳一样洁白,他手握魂笛,细细地抚摸,若有所思。他的目光落向远方,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似乎在凝望着什么。
    屋内的方桌放置了两朵花,那是冯远山采回来的夜昙,夜昙本应花开一夜就凋零,但易风为夜昙注入了灵力,夜昙不但没有丝毫枯萎,反而开得更盛更艳丽。
    宁小虫自顾自嘀咕,踌躇自己要不要询问易风借点金子,易宅这般豪华气派,势必拥有大量奇珍异宝,他向易风借来交给白驴,待事成之后,他再慢慢赚钱一点一点还给易风。
    但他转念一想又深感这么做不太好,他和易墨偷偷给易风牵了红线,也不知易风是否乐意,若是不高兴,易风肯定不愿意借金子给他。也许他该等到易风和冯远山的感情稳定之后,到时他成了有功劳的大媒人,自然不缺钱。
    宁小虫正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远远的,发现有人来了,他定睛一看,来的人竟是冯远山。他左看看右瞅瞅惊觉无处可躲,飞身跳到长廊外的花草堆变回原形趴在绿叶上面。
    这个方向并非通往冯远山的房间,而冯远山如今也不是易风的贴身护卫,沿着这条长廊住有易风和宁小虫,考虑到冯远山夜里找宁小虫的可能几乎可以忽略,如此一来,冯远山此行理应为易风而来。
    宁小虫心中大喜,没料到红线如此管用,牵了之后立竿见影。难不成今晚两人的进展将有所突破,冯远山在房内推倒易风然后两人怎么怎么,如何如何。想到那些不可思议的画面,宁小虫痴痴地笑了,假如冯远山和易风发生了关系,是否意味他们的感情稳定,那么是不是也意味宁小虫通过考试的可能变高了。
    冯远山步子略微有些急,他似乎有点激动,眼底闪烁着期待的神情,他来到易风房门外稍稍停了停脚步,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宁小虫从绿叶后面探出脑袋,小心的用旁边的叶片挡住自己胖乎乎的身体,两个小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易风的房门。
    果然,冯远山敲了敲门,进了屋。
    这是一件好事,然而,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件悲摧事,窗户关上了。烛光拉长了屋内人的影子,身影映在纸窗,两个人影在窗户上晃来晃去。宁小虫纠结万分,他咬咬牙决定冒死偷窥,他爬到长廊再爬上纸窗,他用软软的脑袋使劲顶了顶窗纸,愣是在白纸戳了一个洞,他艰难地塞进他的脑袋,不要命的打探易风和冯远山的一举一动。
    见易风衣衫单薄,冯远山面露担忧:“公子,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纵是他如今不能伺候易风左右,但难免继续关心易风的一切,这么多年,他的目光追随着易风的一颦一笑,他的心系在对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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