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书读,教他一切做人道理,在柳成非的心里,他的主子就是他的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主子有事。
    酉无垠眼里戾光一闪,而后恢复平静面容,只是淡淡说道:
    「这归义县衙里的人看来是不会放过我了!将你牵扯其中,对于你,我真是心有亏欠。」
    「主子千万别这么说!」柳成非急忙道。
    酉无垠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都连累了你,那这事情便对你说了吧!当年我为调停黄山老妖与武林群雄之间的纷争,独自上黄山与老妖周旋,谁知不幸中了老妖之毒命在旦夕。
    老总管为了救我,几度向桑家交涉欲买寒地蟾,但桑家将寒地蟾视为传家之宝,无论如何不肯卖。老总管不忍我离开,一念之差竟带人趁夜潜入桑家欲夺寒地蟾,没料桑家誓死抵抗,这才弄出这段悲剧来。
    阿非,你为我所做的事情我很感激,但我酉无垠气数已尽,就别再白费心了。人不是我所杀,一切却也是因我而起,你之后又为我多杀那么多条人命也只是为了保住我一条性命,如此并不值得。」
    「主子为武林中人做了那么多事,阿非不论为主子做什么事,都是值得的!」柳成非急急说道,但之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转头四处张望。
    他们周围并没有人,只有隔了两间牢房外,有个头发白花花的老头儿正背对着他们侧身睡觉。
    柳成非回过头来,酉无垠见他的神情便知道他担心什么,遂道:「那老头我见狱卒对他说过话,人老重听,而且一进牢房成天就只睡觉而已。这么远的距离,就算他醒着,也听不见我们说话,你放心。」
    柳成非点点头,遂小声道:「主子放心,桑家当年血案并不是您做的,而是老总管所做,朱于蔡韩林几人也都是我所杀,与您无关。老总管已死,他们也抓不着他,若要找人定罪,那个人也该是我,而非主子您。主子您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切切不能因为这归义县,就断了您的性命!
    我不信归义县是什么龙潭虎穴,能困得住主子。就算倾尽所有,阿非也定要救主子出去。再若真的不行,阿非这条命,就送给他们,他们那帮人求的不过是对上对下有个交代,只要阿非将一切承担下来,主子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阿非……你这又何苦……」酉无垠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是阿非应该做的!」柳成非朝酉无垠说道。脸上,有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他的主子,在江湖上举足轻重,各方门派若有恩怨纠葛,都得凭借主子居中调停,是以无垠轩这三个字在武林中份量不小,而他主子酉无垠虽是个商人,却是最受人尊敬的商人。
    酉无垠与柳成非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其中内容不啻就是那当主子的对下人有多好,而下人则愿肝胆涂地以报主恩。
    没多久,牢房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猪叫声,牢头在外头喊着:「唉呀、唉呀小头儿,你怎么又没令牌就往这里跑来了!」
    跟着便是听到兰罄声音道:「走开走开,挡到我的路了!」
    「唉呀小头儿,不行啊!」
    「jjj――」小猪叫。
    「碰――」重物撞地声传来,然后就没半点声响了。
    兰罄牵着小猪从那条阴暗幽长的走道走了进来,小猪走在他的前头又嗅又闻地,一步一步地接近那囚犯老头的所在,接着停在牢房栅栏前头,「jj」了两声。
    兰罄眼睛一亮,手一抬,银光一闪,那栅栏前头的锁链便落了地,兰罄接着闯了进去,对着背对着一人一猪假装睡觉的老头踢了几脚。
    然而老头没反应,兰罄又蹲了下来,用手指戳戳那人的背,喊了声:「喂,鸡啊,你在玩什么,在玩『陈小鸡在哪里的游戏』吗?」
    跟着便咯咯地自己笑了起来。
    易容成老头囚犯的小七轻轻抬起头来,皱着眉伸出食指对兰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嘘嘘――」
    「嘘什么嘘?」兰罄问。
    小七低声说:「在帮南先生办事呢!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兰罄一听,眼睛一亮,抱着小猪便往小七身边躺了下来,小猪被夹在小七和兰罄之间,不舒服地动了动,jj叫几声,兰罄拍了小猪的头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鸡腿给它,猪仔这才安静下来。
    兰罄眼睛弯弯地笑道:「因为我要找你,可是都找不到你,小猪说它能帮我找你,所以我就把你的亵裤拿给它闻,它就把你嗅出来了!」说的时候,那神情得意非常。
    小七听得脸色一黑。「最好它能跟你说话!」
    「先生叫你办什么事?」兰罄好奇地把头朝小七靠。
    小七连忙把脑袋往后缩,和兰罄拉开一些距离。他瞥了眼突然安静下来的酉无垠与柳成非,叹了口气道:「来探听敌情呢,可现下敌人被你吵着,不说真心话了!」
    兰罄眨了眨眼,接着把小七的脑袋扯回来,努力放小声音道:「那我说话小声一点,你继续探听啊!」
    小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兰罄这般天真的模样却教他怎么也怒不起来。他只好说:「敌人已经休兵准备睡觉了,大爷我也准备睡觉了,你就把小猪抱着,回房里一起睡吧,别吵了!」
    小七说完,然而,兰罄却还是没有离开。
    看见小七闭眼了,兰罄又用食指戳了戳小七的眼睛,希望能把小七戳醒。
    「喂,鸡啊,别睡了!」
    没想到力道太大,才戳一下,小七就把兰罄的手给捉了,低声怒火道:「你是想把大爷的眼睛戳瞎吗?您老也轻一点。」
    见小七生气但却张开了眼睛,兰罄没有动怒,反而笑开了来。
    小七见到兰罄的笑容便是一愣。这人无论何时何地、怎样的相貌,笑起来的时候两边唇角微微上扬,总是那么魅惑那么动人。
    小七愣了一下,然后稀里呼噜地把口水吸回去,恶狠狠地说:「人活着就是要睡觉,不睡怎么成,会死人的!」
    「你之前怎么不见那么久?」兰罄问。「我好多天都找不到你的人!」这声音有些像是指控。
    「呃……这个……那个……」小七悄悄把目光移开,看看上头,又看看墙壁。
    「是南先生派你来这里睡觉探查敌情?」兰罄问。
    「嗯……啊……」小七搔搔头、抓抓下巴。
    「南先生不是派你跟着我,帮我照顾小猪跟抓犯人了,你这几天不见,我又要溜猪又要擒贼,只有两只手,小猪都不知道要给谁牵。」兰罄抱怨。
    「……」小七想起今天在街上看到的那幕,连忙说:「你可以交给街边卖菜卖肉的摊贩帮你照顾小猪啊!」
    「不行,可以一次不能两次,小猪最近越长越大了……」说着,换兰罄稀里呼噜地吸了一下口水。「如果托给别人,一不小心让别人给咬了去那怎么办?」
    小七立刻接道:「那怎么会,你不是在小猪脖子上挂了一块『名牌』了吗?大家看到上面写的字,哪会那么大胆把小猪咬去吃!况且如今整个衙门、整个归义县,谁不知道赵小猪是您的心肝宝贝猪,就等着养大一点准备吃掉的!哪个没长眼的会有那个胆子,把您的猪给吃掉!」
    「说的也是!」觉得小七讲的这番话万分有道理,兰罄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结果这一天,敌人的真心话只听到一半,小七却和兰罄在牢房里讲小声话讲了几个时辰。
    直到最后小七真是难敌睡魔勾引,整个人昏昏沉沉而后睡去。
    兰罄看着小七睡着,本又想往他眼睛戳去,不过后来想到小七方才痛得眼泪都跑出来,于是才放轻了力道,像挠痒似地挠了他几下。
    「小鸡、小鸡、鸡啊!」兰罄小声地唤了几声。
    小七则是睡得嘴开开,怎么叫也叫不应。
    兰罄手指改移到小七的嘴唇上,轻轻地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指收回来看了看,喃喃说道:「软软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想了想:「甜甜的!」
    最后又看了不省人事的小七一眼,干脆也就放弃叫醒这人的念头,捱着他,在干草堆上一起睡了。
    而赵小猪,则是从一开始起,就被夹在两人的中间。嘴巴旁边是一根吃剩了的鸡骨头,也睡得香甜。
    隔日是小兰花一案的听审之日,早上衙门里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个个精神抖擞地在自个儿的位置上站好。
    直到衙门里传了三梆,昭告此次审案开始,大堂衙役同时擂响堂鼓,大堂上两排站班衙役杀威棒打地,大喊着:「升堂――」
    当下气氛肃穆非常,施问在此时缓缓地从一旁帘后走出,踏上置着青天白日屏风的高台暖阁,坐到公堂之上。
    施问入座后,衙役声音歇止。
    施问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扫到堂下,惊堂木一拍,沉稳喝道:「来人,带犯人酉无垠!」
    「是!」随着这声应和,酉无垠立即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但他站得笔直,纵使满脸血污,一双眼睛仍直视施问,丝毫没有惊惧的模样。
    「大胆人犯,看到本官还不下跪!」施问喝道。
    「我并无罪,何需要下跪?」酉无垠冷哼了声。
    突然两颗弹子挟带劲风弹了出来,一一击中酉无垠双膝后凹处,使得酉无垠失了力气,笔直便往地上跪去。
    酉无垠怒而回首,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他望劲风来处,却见兰罄昂着头,哼哼两声道:「大人叫你跪,你的膝盖竟然还敢挺那么直,当心我打烂它们!」
    兰罄从来不说玩笑话,他脸上那认真的神情让酉无垠吃了亏似地,忿忿将头别回原处。
    酉无垠道:「施问,你可知我为何人,就连五品知府见着我都得客客气气,你这七品芝麻官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理!」
    施问怒道:「大胆犯人,竟敢直呼本官名讳!来人,打他十板!」
    施问堂上火签一洒,立刻就有几名衙役笑歪了脸冲了出来,他们笑到脸歪的原因是因为之前曾在无垠轩里吃了这酉无垠好大的亏,被困在五行八卦阵里绕晕了头也绕不出来,还差点赔了小命,这回能报仇了,还不打个痛快。
    施问这一下令,当下一些人就选了新的毛竹板子,这新的打人最痛,接着也不管酉无垠的意愿,直接脱了他的裤子,朝着他光亮亮的老屁股就是十板,「啪――啪――啪――啪――」下下是力道十足,当场打得酉无垠屁股开了花。
    被打完后,酉无垠气得整张脸都黑了,却也知道这施问真不是个好惹之人,任何威胁利诱他都不吃。
    施问惊堂木又是一拍,问道:「堂下何人?」
    酉无垠本想答你这是明知故问!但后来不愿和自己的屁股过不去,便别头冷冷哼了声:「无垠轩酉无垠!」
    施问说道:「酉无垠,你因多年前中了黄山老妖之毒命在旦夕,为了解毒潜入安阳城桑家,欲趁夜夺取桑家传家之宝寒地蟾。但因被桑家人发觉,所以痛下杀手灭了桑家一门十三人,走前又将财物搜刮一空,造成窃贼入侵的错觉,并引致安阳城捕快错误结案。
    几年后血案之物由无垠轩卖出,当年唯一幸存的桑家女儿桑兰花化名飞贼小兰花,追查不休。你发现当年血案仍有余口,先是下毒手追杀小兰花,再杀水扬县朱长、常涂县于邻文、光明县蔡安、宋尧县韩晓生、双喜县林孟宗、与连安县沈大郎、沈大妈等人。
    后再因本官受理小兰花此案,竟对本府派往无垠轩查探的归义县捕快痛下杀手,险夺去本县所有捕快的性命!
    酉无垠,本官将你所犯之罪一一数来,你认是不认!」
    酉无垠待施问说完,却是冷冷说了句:「不认!这些都不是在下所为,更何况又无人证物证,要在下如何承认!」
    「好!」施问怒拍了一下惊堂木,那怒气连堂下众人都感受得到。施问再说:「来人,带柳成非上堂问话!」
    柳成非随即被衙役扯了上来,他略嫌紧张地看了酉无垠,酉无垠也对他投以安抚的一眼。
    「堂下来者何人?」施问道。
    「草民柳成非。」柳成非跪在离酉无垠有段距离的西侧。
    「柳成非,你助纣为虐,替你主子酉无垠杀害小兰花、朱长、于邻文、蔡安、韩晓生、林孟宗、沈大郎、沈大妈等人。你认不认罪!」
    柳成非顿了一下,才咬牙道:「县太爷你若是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别含血喷人!」
    柳成非同酉无垠一般,亦是矢口否认。
    他们打的主意是公堂之上,一切照规矩来。施问若是没有人证物证能够定他们罪,那无论实情如何,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好,本官就让你们心服口服!」施问怒道:「来人,带人证张三、李四,物证大刀与钱管事!」
    这时衙役又带上了两个人,那两人正是之前金忠豹国遍寻不着,破庙外追杀小兰花的两名凶神恶煞。
    那两人一进到大堂,看到黑着张脸模样公正无私的施问时,腿都软了。
    而后进来的钱管事则是和证物大刀站在后头。
    施问在人上来惊堂木就立刻拍下,怒道:「堂下张三李四,你们两人是否先杀沈大郎,后嫁祸予小兰花?」
    张三边抖边道:「青天、青天大老爷……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都是奉命行事的!」
    「奉谁之命?」施问问。
    「是柳总管、柳总管叫我们去的!」李四紧张说道。
    酉无垠这时开口。「施大人,我并不认识这两人,我也能说这两人是你找来嫁祸给我无垠轩总管的!」
    张三李四听见酉无垠这般说,连忙爬了过去:「主子、主子,主子我们也不想出卖您……外头的衙役说我们若不说真话,会立刻人头落地的!」
    酉无垠冷哼一声,挥袖将那两人别开。
    那两人见酉无垠这头这般无情,又爬到柳成非那头说道:「柳总管、总管大人……」
    柳成非冷着张脸不看他们。
    施问再说:「钱管事,你走向前来,看看可认得堂下这两人?」
    站在后头的钱管事一个作揖,而后走到前头来看了看,说道:「回大人,草民认得,这两人正是无垠轩的主人酉无垠及其总管柳成非。」
    施问说:「那堂下那三把刀你可认得?」
    衙役再将大刀呈上,钱管事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再道:「回大人,这刀是几年前一名客人专程吩咐所制,刀背厚重,刀锋锋利,或削或斩都是威力无穷。」
    「是谁所吩咐,那人可在堂下?」
    「就在堂下,那人正是无垠轩轩主酉无垠。」
    酉无垠正要反驳,施问立即又问:「既然是你钱家庄所出,那为何没有钱家庄铸记?」
    钱管事拱手说道:「江湖人皆以为钱家庄所出的兵器没有铸印,但其实是有的。」他将三把刀分别拿起来,而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刀柄与刀身分开,而后将刀柄呈与衙役,衙役再呈上与施问。
    施问一看,慢慢扬起了笑。
    他将那三把刀柄扔到酉无垠面前,说道:「这三把刀其中两把乃是张三李四那日在破庙中所留下,一把则是从无垠轩中拿回。三把一样的刀,同样有钱家庄铸记,酉无垠,你还敢说张三李四不是你无垠轩的人?」
    酉无垠脸色稍稍一变,抿了抿唇,不语。
    「来人,再传证人小兰花,并将证物寒地蟾呈上!」施问这么一说,堂下酉无垠脸色立刻大变。
    「你们怎么会找到寒地蟾的!」酉无垠喊道。
    一旁原本一直无聊站着的兰罄这时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他跳了出来,说道:「我找到的、是我找到的,很厉害吧!」
    他还笑眯眯地朝着酉无垠说,仿佛想要得到称赞那般,期待地看着酉无垠。
    「小黑……」施问咳了一声,摆了摆手。
    兰罄看了看他爹。「噢!」这才瘪了瘪嘴回到原处站好。
    小兰花和端着证物寒地蟾的衙役一起上了堂来,她一见酉无垠便是激动不已,眼眶倏地泛红。
    施问朝小兰花问道:「桑兰花,将你的身世与所遇之事所受之苦,一一说来。」
    「是,大人!」小兰花跪下,眼泛泪光地说道:「民女为安阳城桑家人,家中有一传家之宝名为寒地蟾,八年前一群人闯入民女家中,不但劫走民女家传之宝与一切财物,更狠下杀手将民女一家十三口灭口,民女则是因为被奶娘所救,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民女之后便拜师学艺刻苦学武,直至几年前开始四处寻找我桑家灭门后不见的宝物与寒地蟾的下落,更因为屡次窃回属于我桑家之物,而被百姓冠上了个飞贼小兰花的诨号。之后多亏施大人规劝,才洗心革面不再行窃,留在归义县衙门中服徭役赎罪。」
    施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看看堂下证物,是否为你家传之宝寒地蟾?」
    寒地蟾被呈至小兰花面前,小兰花一见,将手拿至寒地蟾顶上,顿时感受到一股几乎要令人结成冰的寒意,身子立即颤了起来,说话也发着抖。
    「大人,这正是民女家中的传家之宝寒地蟾!民女不会弄错,这寒地蟾翻过来,右边腿肚子上还有一条寻常人不易察觉的细小裂缝,那是民女幼时贪玩,把玩的时候不小心摔到地上摔出来的!」
    衙役随即又将寒地蟾上呈与施问,施问一看,再次怒拍惊堂木,正色道:「果真有条裂缝!酉无垠,这寒地蟾正是桑家八年前惨案发生那夜失踪之物,最后却在你无垠轩的密室中被发现。你当年便是因为命在旦夕,要得寒地蟾续命,桑家人不肯出让,你于是痛下杀手。酉无垠,事已到此,你还敢不认!」
    这时柳成非突然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声道:「不关我主子的事情,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们要抓就抓我!我主子必须吃寒地蟾才能保命这虽是事实,但他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切都是老管家和我做的,不关他的事!」
    小兰花一听柳成非这般说,倏地便站了起来,怒极而道:「你主子是人,我桑家十三口便不是人了?你们只是为了救一个主子,却杀我家数十口无辜之人性命!」
    这时四周突然飘起了一阵香味,馨香扑鼻。
    「咳、咳!」却也同时在此时,肺有旧疾的酉无垠因这阵香味而闷咳了两声。
    听到这两声咳嗽的小兰花突然情绪更为激动,喊道:「我认得这咳嗽声,当年我躲在地窖里时,就有听见这样的咳嗽声!是你,酉无垠,当年杀人时你也在场!」
    因为兰罄站得最靠近她,小兰花一个跨步向前夺取兰罄的配剑,而后挥剑向酉无垠,吼道:
    「今日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就算拼了我小兰花一条命,我也要你血溅当场,以慰我桑家十余口在天之灵!」
    说罢,剑便往酉无垠心窝刺去。
    「不要!」柳成非一个纵身,挡在酉无垠身前,那剑便刚好扎入他的肩窝,令得他血流不止。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汝等胡闹!」施问吼。
    兰罄正在发呆,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配剑让小兰花给抢了,小兰花怒,他则更怒,这时施问一声大叫:「小黑!」
    兰罄得令,立即往小兰花腕处一劈,小兰花痛得剑落了地,兰罄赶快把剑收回剑鞘,而后又怒得要一掌往小兰花劈去,谁知这时施问又怒吼了一声:「小黑!」
    兰罄僵了一下,想了想。是喔,这株兰花是衙门里的人,衙门里的人不能伤的。
    但小兰花还要继续往酉无垠冲去,兰罄看看他爹,他爹也看着他,电光火石间几个眼神来回,最后兰罄还是即时抓住了小兰花把她往后扯。
    小兰花回头看了兰罄一眼,也看见兰罄眼中满是「不可以」的神情,悲伤至极的她握了握拳头,最后拳头一松,竟就这么「哇――」地一声趴在兰罄胸前,发泄似地大哭了起来。
    兰罄被个女娃儿这么一扑,整个人就是一僵,但要推也不太敢推开,这东西软软的,谁知道推开会不会推坏了!
    他不知如何是好地,只能说道:「g,你、你别哭了,我爹施大人很厉害,他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哼!」此时酉无垠却是一声冷笑,而后挥手一招,衙门大堂外这时竟突然窜了十二名身穿灰色劲装的蒙面人下来。
    那些灰衣人动作迅速俐落,手中握着奇特半月形的兵器,酉无垠直往大堂外退,退到那些人跟前,那些人就立即将酉无垠围住,隔绝在衙役之外。
    「大胆酉无垠,你竟敢扰乱公堂!」施问一见,动怒力拍惊堂木。
    酉无垠说道:「柳成非方才都说了,一切事情都是他所为!既然不是我所做,那酉无垠也无须留下受审了!」说罢,便在灰衣人簇拥中欲退下。
    「主子!」被留在堂中的柳成非不敢相信地大喊:「难道您要将阿非留下!?您明明说过,即使归义县衙不肯放人,您也会带阿非一起走的!」
    酉无垠眼中闪过一道狠戾光芒,嗤笑道:「既然你都承认事情是你做的了,我又怎么可能把个有案在身之人一起带走。我不追究你弄坏无垠轩名声就已算对你不薄,柳成非,看在我们多年主仆的份上,我在此将你逐出无垠轩,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再与无垠轩无关!」
    「主子,为什么一切都和您说的不一样,看在阿非为您挡了一剑的份上,您也得给阿非一个明白啊!」柳成非喊得痛彻心扉。
    酉无垠心中只有得意,他实在鄙视这个从来对他唯命是从,将心将肺都掏给了他的仆人。
    他说道:「那是你傻!我并没有勉强你为我做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
    柳成非倒退了三步,摇了摇头,双眼含泪垂首喃喃说道:「原来竟是如此……那么……那么你昨日说当年血案是老总管所为,也是骗我的……
    施问和桑兰花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君子,而是为求一己活命,杀了桑家一家十三口的卑鄙小人。亏我……亏我还以为你说的话是真的……昧着自己的良心……为你杀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骗我……我真的是太笨,才会听你的话去杀人……」
    酉无垠看见柳成非的模样,感觉万分的好笑。他道:「是啊,你若不笨,又怎会死心塌地留在无垠轩中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只要我说一句话,就算皇帝老子,我看你也会去杀?更何况那些命不值钱的草芥之人!」
    酉无垠真是太得意了,柳成非才认了栽,他便漏了馅。
    突然,柳成非低下的头猛地抬起来,眼里闪烁着光芒看他,而后又转过头去,朝着堂上施问道:「施大人,他承认了,快快快,快将他押下定罪!」
    「柳成非,你套我话?」酉无垠一懵,回过神来便是一声大吼。
    柳成非回过头来,咧嘴朝着酉无垠笑,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来。「不不不,大爷不叫柳成非!」
    他抹了点药水在脸上,而后「刷――」的一声俐落地将上面的人皮面具撕下,又痞又无赖地笑道:「大爷是这归义县里的一名小小捕快,你可以叫咱七爷没关系!」
    「你!」酉无垠怒极反笑。他往后一招,喝道:「反正事情都已被你们知道,今日我就要这归义县衙里的人一个不留!来人,将他们全杀了!」
    然而,酉无垠命令下达后,他身边的灰衣人却是一动也不动地。
    这时小七更欢了,他「嘎嘎」地笑着,笑得浑身乱颤。
    一旁兰罄皱着眉头说:「这只鸡叫得真是难听死了!」
    小七道:「你身旁的人,是小七爷爷我的人,你的那些人啊,不禁打,全都让我关到牢房里去了!」
    此刻,堂后布帘突然有两名衙役押出了一人,而那被押出的人,正是真正的柳成非。
    柳成非一脸苍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心相信的主子。他是能为主子死,但他没想到主子回敬他的,竟是这般弃若敝屣不愿一瞥的态度。
    柳成非被押至堂下跪下,而灰衣人其中一人也将酉无垠押到原处,踢了他的膝盖令他受痛跪下。
    之后十二名灰衣人齐齐单膝一跪,朝小七恭敬行了个礼,待小七挥手,这才朝外走,往两旁飞去,来匆匆、去也匆匆,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金忠豹国是被堂上这场戏给弄得糊里糊涂地,最后还是丁金最先悟出一切,讲给众人听。
    原来从方才就跪在堂上的柳成非一直都是小七所假扮,而真的柳成非则在后面看着一切。
    最后小七引得酉无垠说漏了嘴,柳成非也知道他主子是哪样的人,接下来,便是要听施大人如何将这两人定罪了。
    金忠豹国四人皆是佩服地看着小七,不论是对小七的易容之术,还是方才那听他命令十二个武功高强的灰衣人。
    而小七则是对他们拱了拱手,满脸的笑。
    方才那场戏小七自己也演得很满意啦,话说真的要只见几面就揣摩一个人从里到外都入木三分,那天下间除了他百里七,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到。
    哼哼哼!
    大爷我真神!
    小七又笑了起来。
    堂上施问突然惊堂木一拍,吓了小七一跳,他转过头去还以为施问盯上自己了,没想到施问黑黑的一张脸却是望向别人。
    施问怒斥道:「酉无垠、柳成非,如今罪证确凿,酉无垠也亲口承认其罪,你两人认不认罪?」
    柳成非朝施问一叩首说道:「草民认罪,杀人放火无理可讲,自当伏法。」
    「好!」施问再将目光转至酉无垠身上:「酉无垠,你认不认罪!」
    酉无垠面如死灰,双眼涣散早已说不出话来,他生机已失再无退路,缓缓垂下了头。
    稍后,画押、取供,两人皆判斩立决。
    即刻行刑。
    当下,整个衙门开心得炸开了花。金忠豹国和两排衙役差点没跳起来抱在一起叫了!斩得好啊!施大人英明啊!
    小兰花又哭又笑地,整个脸都哭花了。
    小七痞痞地站在兰罄身边,开始由衷地钦佩这当官之人。官啊,当然就得当个好官、当个清官,当个正直的官、当个为民请命的官!
    要不您说吧,这百姓的冤屈要怎么伸,这普罗大众的苦楚要往哪里吐呢!
    施大人啊,真是个清如水明如镜的大大正义之官!
    然兰罄则在想,今日开堂,小兰花没去厨房,那他家赵小猪的卤鸡腿该找谁要去?小兰花昨天有没有多做几只起来放啊,小猪要是饿肚子了,可怎么办?
    众人欢欣鼓舞之下,施问起身往后堂走去,衙役擂响堂鼓,两侧一边跳一边大喊着:「退堂――」
    罄竹难书之飞贼小兰花 下 第七章
    第七章
    这日上午判刑,三日后的正午,酉无垠与柳成非便被送上刑场,迅速斩掉了。
    整个归义县连同隔壁几个县,所有人都是啧啧称奇。
    想那无垠轩的酉无垠在江湖上是多么举足轻重的一个人物,却因为杀了平民百姓,被官府缉拿,而后大刀一斩,没了。
    飞贼小兰花一案由归义县迅速传开,震撼当朝,无论武林或朝廷,从此都对施问这胆子比天大的七品芝麻官,与旗下尽忠职守、为办案视死如归的捕快们,留下了万分深刻的印象。
    又隔了几日,小七接到了神仙谷师父与师弟的来信,一张小信笺里写满了师父与师弟为大师兄兰罄所开的药方,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注解得一字不漏。
    小七一看便笑了,虽然药方之外没有太多只字片语,但仅一句:「切记按时日与份量服用,盼吾徒身体早日康复。」已写明了师父与师兄弟们的心思。
    不论兰罄曾经是怎样的一个人,如今又是如何,他始终是他们的师兄、师父的徒弟,从来,就没有变过。
    只是小七总是觉得,无论是谁来照顾兰罄……都会比自己好……
    因为他与他之间,毕竟还存在一个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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