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从物质到精神他都包了,亚度觉得自己养个儿子都不会这么辛苦。
    “是这样的,连他家人你也一起养了吧。”青芒依旧不客气地说。
    亚度还没来得及郁闷自己是不是长得十分像头肥羊时,格莱特倒是先忍不住了:“我的事和他无关吧?”
    这回亚度不愿意了,什么叫无关?他都把格莱特当成自己儿子养了,他的事还与他无关?
    于是亚度特别认真地问:“他家里有多少人?我先安排一下。”
    格莱特扭头瞪他,青芒低声说:“这里不方便,回去私下说。”
    他本以为颁奖结束后就可以退场,到时候需要好好对亚度说一下格莱特的特殊情况,几人一起想出一个不会连累到亚度的万全之策。青芒本不在意埃斯诺山的事情,他们毕竟是山贼,就算有一天出事,也是因果循环。可现在涉及到格莱特,直觉告诉青芒,如果不赶快做决定,只怕会出事。
    谁知比赛并没有就这样结束,颁奖结束后,主持人宣布,由于今天的比赛过于仓促,未免各位观众觉得得不偿失,会马上进行下一场比赛,幻术比试。
    塞西尔之前去后台吩咐属下,就是要他向大会方提出这个建议。他知道如果今天就这样草草收场,明日的票价一定会下跌,损失非常大,而且对魔武大会的名声也不好。为了留住观众的心,他觉得应该再进行一场比赛。
    但实际上下一场比赛并非幻术,而是机关比试。塞西尔以机关比试需要先布置考场并浪费时间为名,建议跳过机关,进行下一场幻术。之所以会这样一是由于机关比试的确是需要先行布置考场,二更是因为,幻术比试依旧是格莱特,连续两次上场,会对他造成很大的负荷,自己也可以占些便宜。
    这个办法对于他来说,一箭双雕。
    毕维斯没有阻止他是因为他也觉得今天的比赛颇有些走过场的意思,一场就结束,一个小时不到,整整一天就这样浪费了,可他没想到塞西尔居然会将幻术比试提前。
    见毕维斯的目光有些冷,塞西尔也冷笑一下:“我就是这样的人,什么办法都会用,你就等着今天看我完胜吧。”
    另一边,亚度死死抓住格莱特对他说:“反正你已经报名了,不要上场,直接弃权!”
    格莱特却好像看不见他一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中带着嗜血的光:“就等着这一场比赛呢,放心,我不会杀了他的,因为死人是永远感觉不到痛苦的。”
    塞西尔……
    这个名字是烙在格莱特心中的伤,一道丑陋的伤疤。他的父母被塞西尔射死,他的身体被这个人玩/弄,他的精神被这个人折磨,而他,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匍匐在地面上的丑态,露出愉悦的笑容。
    多少次梦里他一次次将长刀刺进塞西尔的体内,用同样愉悦的笑容看着他倒在血泊中哀求他放过自己。格莱特从来没想过直接杀了他,他只想将这个人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烤熟了喂狗。
    亚度发觉格莱特此时力气大得吓人,连忙抱紧他,死死压住他的双手。格莱特的指甲变得很长,身上开始出现豹纹。
    布莱克闻了闻说:“豹子要兽化了。”
    眼见着格莱特的指甲要刺进亚度腰间,青芒迅速上前,一个手刀打在他后颈的穴位上,格莱特晃悠两下,并没有晕倒,而是回头瞪着他,眼神有些可怖。
    青芒面不改色,又是一掌劈下,同时在他身上几个大穴上连点,格莱特瞪着他晃悠了几下,最终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杜柏斯第一次看见格莱特这副模样,有些惊讶地问:“他也是兽人?”
    “半兽人,杂种。”布莱克回答。
    亚度皱眉,他明明知道布莱克的话中没有恶意,这只老虎只知道实话实说,那句“杂种”只是陈述,没有讽刺的意思。可他就是不爽了,那种词不应该用在格莱特身上!
    亚度隐约觉得,自己放在格莱特身上的心思越来越重,反而对塞恩的关注却越来越少。
    他明明是喜欢塞恩的!
    他还记得与塞恩共浴时的心跳,还记得发觉自己喜欢上塞恩时的喜悦,更记得发觉塞恩喜欢雷熊(雷尔夫化名)的伤痛。他为了他可以放弃自己将继承的爵位,为了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接受光之礼赞的传承,为了他与阿芙雅解除婚约。
    明明那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现在这种感情反而淡了呢?
    青芒不知亚度的心思,而是非常平静地说:“照顾他,我去帮他弃权,回去再与你细说。”
    语气明明那么平静,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亚度看着他的背影,笔直坚定并且强大,和当年那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傻小子一比,完全是两个人。
    三年的时间,磨去了塞恩的稚气,也磨去了他炙热的感情。
    18、第十八章
    也不知青芒用了什么办法,格莱特一直没有醒,亚度带着他回到休息室,德里恩十分体贴地将教师宿舍让给了两人,青芒则是去找德里恩商议格莱特的事情。当时格莱特那么明显的兽化,就算是瞎子都能察觉到。杜柏斯家里就养着一个兽人,不用担心他会泄露格莱特的秘密,克莱斯特自己都是条龙,当然不可能跑去揭发格莱特,目前需要注意的只有德里恩。
    亚度坐在床边看着格莱特,心里想的却是青芒方才在会场上的表现。格莱特被打晕,青芒去帮他弃权。
    主持人很尴尬地看着青芒:“请问,格莱特同学为什么要弃权?”
    “因为上场比赛结束后他就晕倒了。”
    青芒话音刚落,塞西尔就感觉到毕维斯那犀利的视线,冷笑一下走上前问:“的确订立灵魂契约的召唤兽受伤会给主人的精神带来一定程度的伤害,但我觉得上一场比赛不至于让他精神受损到那个程度,大家都看到他那只召唤兽没受到什么实际伤害就被收回了。我们队的温德斯也参赛了,六尾狐承担了大部分攻击,也没见他有多疲惫。你们队的格莱特,就这么娇弱?”
    塞西尔的话既是解释给毕维斯听,又是在向观众诉说,莱利亚学院的参赛者有多无能。
    谁知青芒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说是因为精神受损晕倒了吗?”
    “那为什么呢?”
    “因为我把他打晕了。”
    “……”
    主持人满脑袋汗的看着青芒:“塞恩同学,你这么对待队友,实在是……”
    青芒异常平静:“大会规定比赛中不能干预队友的比赛,否则会倒扣三分,但没说不能在赛前把人打晕吧?”
    “的确……没说。”
    “那我违规了吗?”
    “应该……没有。”
    “既然没有违规,也不会扣分,现在弃权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就好。”
    青芒转身要走,谁知又被主持人叫住了:“塞恩同学,你确定‘又’要弃权?比赛中一分都是很重要的!”
    主持人这个“又”字用得很微妙,我们知道,一般跟又扯上关系基本上就是累犯,比如,汤姆又逃学了,青芒骑术课又没过,温蒂老师又被青芒气炸了……
    青芒挑眉:“挑战性太低,没有成就感。”
    观众席上一阵口哨声,尽管两次弃权,但青芒清冷的气质,毫不在意的眼神,在观众心目中都代表着他对皇家学院的蔑视。尤其之前狂追九分让他们坚信,无论被落下多少分,莱利亚学院一定会反败为胜的!
    其实,青芒只比赛了一场,但他弃权了两次,干预杜柏斯比赛一次,使得他在观众心目中的印象超过了连胜两场的克莱斯特。因为克莱斯特虽然胜得漂亮,但行为中规中矩,不像青芒这般出格。在观众心中,青芒这种种行为都可以解释为对皇家学院的挑衅,再加上他那清冷的声音,平静的表情,不自觉地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目光。
    可以说,青芒是魔武大会上第一个靠弃权成名的人。
    幻术比试的获胜者是塞西尔,诺姆恩学院的出场者还是林恩,果然他们将林恩与格莱特的项目都排在了一起。林恩很强,无论是召唤兽还是幻术都是数一数二的,然而他的对手是塞西尔。
    塞西尔是水系魔法师,无论从魔力还是经验来看,都比不上身为魔导师的阿芙雅,可他胜在不择手段。
    赛前有几个人找林恩商议,他们最先要解决的目标是塞西尔,林恩同意了。即使他的目的不在获胜,可前一场表现那么优异,这一场输了实在难看。只要他赢了,对外就可以解释为林恩是诺姆恩学院唯一一个天才,就不会太惹人怀疑。
    幻术比试并非一对一,而是所有人一同比赛,最后剩下的唯一清醒未被幻术迷惑的人就是胜利者。这样一来战略就比较重要了,所以联合其他选手先将难对付的人踢下场比较好。谁知一开赛,林恩就被那几个所谓的“盟友”给偷袭了,他们一个个都不要命一般使用同归于尽的打法,耗尽了林恩的体力。林恩最后的印象是塞西尔微笑的脸,随后就失去知觉。在昏迷前那瞬间,他将塞西尔列在必杀名单中,这个人奢靡无耻,但也够卑鄙,将来只怕会是他们的强敌。
    解决掉唯一的对手,塞西尔没费什么力气就获得了胜利。领奖时他微微有些不满,因为格莱特没有上场。每次一看到格莱特,他总有一种想要征服这个人,蹂/躏这个人的欲望。他更有一种熟悉感,仿佛曾经千百次地将这个眼神倔强的家伙踩在脚下。
    塞西尔耸肩,反正还有机会,等到一对一的魔武竞技和团队作战时,他总有机会遇到格莱特。
    亚度收回思绪,看着沉睡中的格莱特,明明睡着,却还是皱着眉头。相识三年,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格莱特,除了知道他曾经是塞西尔的性/奴隶外,他什么都不清楚。而塞恩,与他相识四年,除了塞恩?弗雷姆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外,他同样也不清楚这个人的一切。
    这到底算什么呢?他到底算是他们的什么人呢?亚度靠在椅子上,默默闭眼。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磨去他感情的并非时间,而是塞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对他好,塞恩不需要;他对他不好,塞恩不在乎。亚度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走进塞恩的心,于是在时间的流逝下,那份炙热的感情终于冷却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爱上了格莱特,亚度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格莱特的感觉是照顾,但并不是爱恋。他会不放心格莱特,会不愿听到有关他的坏话,但这并非爱情,友情也是如此。他活到现在只对一个人的身体脸红心跳过,那就是塞恩。格莱特住在他家里,他曾多次见过他的裸/体,却从未有过欲望,也未有过冲动。
    现在连那份心跳也被赛恩的冷淡磨没了,那他还剩什么呢?
    一瞬间亚度十分空虚,自己这二十年来的努力仿佛否成了空谈。就像他拼命地想要抓住月亮,谁知靠近后发现那只是水中月,真正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中,他永远也碰触不到。那么,他之前的心血都白费了吗?
    亚度不明白。
    身后响起推门的声音,塞恩清冷的声音传来:“德里恩老师不会说出去。”
    许久后亚度才慢慢开口:“你怎么向他解释的?”
    “没解释,只是用了一点黑魔法,让他忘记一点事情而已。”
    亚度猛地起身,回头瞪着青芒。
    “你是光属性体质的人,就算没学光魔法,也不应该去学黑魔法!跟我去神殿,我帮你祛除体内的黑暗能量!”
    光属性的人原本是没办法学习黑魔法的,更何况青芒是至阳之体,更不可能去修习那种魔法。然而雷尔夫是黑魔法师,在一次危机中,青芒被黑暗元素入体,同时不小心吸取雷尔夫体内的黑暗能量。原本身体与黑暗能量互相排斥,但在雷尔夫死去那个清晨,黑暗能量与青芒丹田内的莲实结合在一起,自此后他可以开始学习黑魔法。
    至于自己能否再去学习光魔法,青芒不知道,他也没想过去学。他更不敢继续修炼少阳宗的心法,因为灵寂期接下来就是元婴期,他不知道自己会修成元婴还是魔婴。他不想做一个修魔者,所以三年来他并不太修炼。反正元婴期是一个门槛,多少修真者因为无法修成元婴而终。青芒觉得暂时拖个一两百年不是问题,祛除黑暗能量的事情,至少要等他再见雷尔夫一面再说。
    他坚信雷尔夫没有魂飞魄散,坚信当自己的黑魔法达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用亡灵召唤呼唤雷尔夫的灵魂。
    这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坚持下去。
    他懵懂无知,是雷尔夫教会了他什么是感情。然而在他真正有了感情后,雷尔夫消失了,用那样惨烈的方式,无声地对他说着“我爱你”。这三个字青芒听雷尔夫说过很多次,却从未回应过,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在雷尔夫消失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明白,原来爱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即便是如此痛苦,他却无法说出宁可不爱,宁可从来没有遇到雷尔夫之类的话。
    青芒看着亚度,有些森冷地说:“你可以不用接着说下去,我们打赌你输了。”
    接着说下去,亚度必定会提到雷尔夫,对于这个黑魔法师,亚度从来没有过好印象。青芒不想从亚度口中听到雷尔夫坏话,便与他打赌,如果亚度输了,就永远不能提到雷尔夫。亚度选择了赛马,他知道青芒不会骑马。青芒同意,于是就有了人拽着马跑的一场赛马。
    青芒冰冷的话语如一盆冷水般将亚度浇得透心凉,他就是这么可悲。
    亚度突然不想再说这件事,他转了话题:“格莱特是怎么回事?”
    “你带着他,我们现在就去埃斯诺山。”
    “啊?那里是‘冰刃’的大本营,起码得走好几天,要不魔武大会后再去吧。”
    “不行!我又不好的预感,今晚就去,我保证明早前能赶回。”
    “呃……我知道你魔法很厉害,可瞬间移动那是空间魔法,你会吗?而且就算你会空间魔法,这么远的距离,还是要提前做好传送魔法阵的,你设置魔法阵了吗?”亚度记得全国好像就只有十个传送魔法阵,还是建国初初代国王调动全国的魔法师建成的,毕竟这种魔法阵是违背自然规律的,需要极大的力量才能建成,还需要好多特级魔法晶石。现在就算四大贵族要使用魔法阵,也需要国王的批准才可以,非紧急情况不得使用,他没办法帮助青芒使用魔法阵。
    “不需要,我带你们去。”
    青芒说完拽着亚度扛起格莱特就走,不一会儿,一道火光闪过,守卫们见怪不怪,这种半夜还练习魔法的情况在魔武大会中很常见。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这道火光的掩护下,有三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哈特城。
    奥斯维德在会场外看着天空中的火光,若有所思。
    注:关于比分。一场比赛三分,只有胜者能拿到分数。
    第一场,莱利亚学院2分,皇家1分。
    第二场,杜柏斯对温德斯,青芒为救杜柏斯出手,温德斯胜利得三分,莱利亚学院被罚扣三分,这三分也要加在皇家学院上。就是莱利亚:23=1;皇家:1+3+3=7;皇家学院超过莱利亚学院7(1)=8分
    三四五场莱利亚学院连胜,狂追9分,就是1+9=8分,超过皇家学院87=1分。
    第六场,林恩胜,两者均未得分,诺姆恩学院得三分,目前比分仍然是8:7
    第七场,塞西尔胜,皇家学院7+3=10分,超过莱利亚学院2分。目前比分皇家:莱利亚=10:8
    19、第十九章
    青芒的飞剑叫做古泉剑,是一把灵剑。他是少阳宗大道门中的一名炼丹弟子,因为生来就浑浑噩噩,所以尽管资质极佳,大道门门主还是放任他师父把至阳之体拿去当生火的弟子。入门前门主曾为他摸骨,发现他本应懵懂一世,却因命中注定的大劫而通灵智。可这大劫,若是过不得便是魂飞魄散,若是过得便是自此心魔缠身,万劫不复。青芒现在黑暗能量入体,早已不知是修真还是修魔,对雷尔夫执念早就违背了道家心法中所说的道法自然,心魔暗生。
    大道门门主在青芒达到心动期去少阳洞参悟道法时,大手笔地炼制了古泉剑送给青芒,期望他能借助这把宝剑之力躲过一劫。古泉剑是把好剑,是大道门门主的心血。就因为它是一把好剑,所以它从来不听青芒使唤,傲气十足,不到一般情况青芒绝不使用它。
    这一次也不例外,青芒本打算藏了剑光低调离开,谁知古泉剑光芒四射,比以往亮得还耀眼。青芒这才不得不得借助火魔法来掩饰古泉剑的剑光。
    好在这次古泉剑只是不肯掩藏行迹,并没有故意向反方向走,青芒顺利地带着亚度和格莱特离开哈特城。
    古泉剑变得很大,青芒站立在剑身上,身后是抱着格莱特的亚度。
    古泉剑速度快得出奇,却很稳,亚度站在剑上,丝毫不觉得自己会掉下去,很安心的感觉。剑身周围笼罩着一层结界,挡住了因疾行而掀起的疾风。
    “如果这算是你的坐骑,赛马时我肯定是一败涂地。”亚度有些不甘地说。
    “是赛马不是赛剑。”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一把神奇的剑。”这才是亚度真正想要说的话,果然这四年来,他完全没有真正了解塞恩。
    “如果可以,我谁都不想说,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不会说的。”
    “我知道。”
    亚度笑了,不管怎样,塞恩还是相信他的,这样就够了,他们至少还是朋友。
    一路疾行,他们很快到了埃斯诺山,抵达前青芒解开了格莱特的穴道,格莱特很生气,但又无计可施,毕竟他不能从剑上跳下去,因为有结界困着他。
    他一路上皱着眉,青芒毫不理会,只是专注地驾驭古泉剑。
    在抵达埃斯诺山那一刻,格莱特瞬间变得脸色惨白。
    “空行军!”亚度看着天空中整齐的军队说。
    伊斯特王国只有一队空行军,他们的坐骑全部是训练好的飞行系魔兽,是伊斯特王国的皇家禁卫队。在召唤兽如此稀缺的情况下,能够凑齐一队空行军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他们只听从国王的调动,其余任何人都无法命令他们。
    皇家禁卫队在魔武大会举行的同时,居然悄悄地来到埃斯诺山,他们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青芒的担忧成真。
    格莱特发疯一样地想要冲下去,硬是被亚度压住,青芒紧皱眉头,用暗夜之帐将古泉剑隐藏在其中,偷偷地潜入埃斯诺山。
    “忍一忍,现在去是硬碰硬。”亚度搂紧格莱特,脸色也不好看。路上他已经听青芒说了格莱特的身世,如果埃斯诺山真的就这样完了,那他们将会永远失去格莱特。
    暗夜之帐掩藏了他们的身影,天空中的空行军并没有察觉到他们,黑夜增强了黑魔法的效力。
    青芒抵达山顶后发现,很明显空行军的战斗已经结束,地上全部都是尸体,难怪他们一直在空中盘旋而不降落。因为战斗结束,他们现在只需要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就可以。
    他控制古泉剑贴着地面飞行,古泉剑仿佛感觉到他的紧张,第一次这么听话。格莱特面无血色地看着地面上的尸首,手紧紧握住手臂,每见一张脸就狠狠抓一下,不一会儿手臂上全是血痕。亚度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臂拽下来,把自己的手臂放在格莱特的掌下。
    这些尸首的血很快被埃斯诺山上寒冷的空气冰封,他们凝固在冷风中,永远地沉寂下去。每一个人,都是格莱特的同伴,每一个人,都曾向一直陷入过去阴影中的他伸出过手。
    天空中传来声声鸣叫,一群翼鹰在空中旋转,悲鸣。翼鹰是“冰刃”的伙伴,是他们的坐骑。每个“冰刃”的成员都有一只翼鹰,同伴死去,翼鹰在空中哀鸣。
    空行军毫不留情地举剑,黑夜中青色蓝色甚至紫色的剑光闪过,一只只翼鹰的尸首落在地上,格莱特发疯一般地想要冲上去,被亚度死死搂住,他张开嘴想要哭喊,亚度毫不留情地捂住他的嘴。格莱特只能看着翼鹰们一个个变成尸首。
    最后一只巨大的翼鹰落地,格莱特嘴角流出鲜红的血。亚度清楚地认出,那只是翼鹰,就是格莱特在白天比赛时召唤出的狄凡德。
    翼鹰只能生活在寒冷的埃斯诺山顶,它们受不了外界的炎热。所以狄凡德平时都是呆在埃斯诺山的,格莱特通过灵魂召唤才能见到它,并且不能让它在外界呆太久,否则会被热死。
    在格莱特没有召唤它时,狄凡德一直都是翱翔在埃斯诺山山顶,孤寂地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格莱特不再挣扎,而是木然地望着狄凡德的实体,眼泪流出,眼中的易容物掉下,露出原本漂亮的瞳色。仿若美丽翡翠般的祖母绿,右眼中夹杂着暗金色。那么美丽的眼中,现在却只有悲伤。
    青芒带着他们飞了一圈之后,用低沉的声音问格莱特:“没有达莲娜和比斯诺,是不是有暗道?”
    原本已经麻木的眼蓦地一亮:“有,我指路!”
    亚度放开了格莱特,他知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行踪。青芒表情依旧严肃,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连他们俩都死了,那格莱特……
    青芒的黑魔法等级并不高,一般来说,即使是有黑暗的掩护,也无法瞒过空行军的眼睛。
    可此时地面全是尸体,死气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就仿佛埃斯诺山的同伴,即使是死去也在保护格莱特一般。
    他们顺利地走进达莲娜的屋子,里面一片狼藉,却没有人。青芒收回古泉剑,但并没有解除暗夜之帐。
    格莱特走向一面冰壁,在上面轻轻敲了几下,地下裂开,一个阶梯出现在他们眼前。
    几个人小心地走下去,才一下去,入口就自动关闭了。暗道中漆黑一片,青芒使用火球术,让周围亮了一些。
    格莱特一直没有说话,带着他们走了一会儿,眼前突然明亮起来。
    这里是一处洞穴,周围的油灯燃着,应该是刚刚点燃不久,油还没有燃尽。洞穴里坐着两个人,男人把女人抱在怀里。
    格莱特欣喜地跑过去:“比斯诺、达莲娜!”
    然而没有人回话。
    他扑上去搂住他们,他们还是没动。
    青芒清楚地看见男人的掌心全是鲜血,他搂着女人的背,血是从达莲娜的背上流下来的。
    而比斯诺的额头上,一滴一滴滴着血。
    他拼命带格莱特回来,却只让他看到了这样一幕。
    格莱特抱着他们,一动不动。
    “格……莱特……吗?”安静的洞穴内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呼唤。
    格莱特连忙低下头,达莲娜正虚弱地看着他。
    “达莲娜,达莲娜!”格莱特紧紧抱住达莲娜。曾经他那样嫉妒这个女人能得到比斯诺的爱,现在他却只希望她能活下去,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你……还活着……”达莲娜微微转头,看见青芒站在一边,黑色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塞……恩?”她低声问,“雷……熊……呢?”
    青芒没有回答,继续沉静地看着她。达莲娜苦笑了一下:“我……懂了,你也……变了。”
    “快别说话,这里有光魔法师,塞恩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丹药,他们能救你,能!”格莱特搂住达莲娜,一脸乞求地看着青芒和亚度。
    亚度从未看见骄傲的格莱特露出这样没出息的表情,然而,他却只能,默默地转头。
    “她已经死了。”青芒低声说。
    是的,达莲娜已经死了,鲜血早就变成暗黑色,凝固在背上,她已经死了很久。只是灵魂不肯离开身体,拼命地坚持着。
    “她还活着,她能说话!”格莱特拼命地喊着,他甚至想要冲上去威胁这两个人,却被一只柔弱的手拽住了手臂。
    “我已经死了。”达莲娜静静地说。
    格莱特突然僵住,双膝跪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这是他唯一想要守护的地方,这是他的梦。就……这样毁了吗?
    达莲娜说话突然流利起来:“我已经死了,临死前要比斯诺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等你,总觉得,你会来的。”
    她伸手擦去格莱特的眼泪:“我知道你下山的目的,抱歉,没能等到你。不过还好,我坚持下来,终于见到你了。”
    “达莲娜……”格莱特泣不成声,只能搂住她。
    “听我说,格莱特,我们不是你的全部。埃斯诺山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们只能为你进行天葬,你的尸首只会成为翼鹰的食物。”达莲娜温柔地摸着格莱特的头发,“所以你也不要为我们悲伤,在成为山贼那一天,我就想到了,这一天总会来的,国家不可能放任我们。”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居然同意下属去抢夺克斯拉埃特家族的商队。抢夺四大贵族是重罪,终于引来了空行军。我本以为就算是皇家骑士团来了,也可以利用埃斯诺山的地势抵挡,谁知居然是空行军。格莱特,不要想着为我们报仇,我们是咎由自取,明白吗?”达莲娜异常认真地说。
    然而格莱特只是搂着她,一言不发。
    达莲娜叹了口气:“格莱特,我知道你想报仇,可至少,为孩子想想。”
    “孩……子?”格莱特有些茫然地重复着达莲娜的话。
    “我和比斯诺的儿子,达斯特。”达莲娜轻轻移开身,在她和比斯诺共同的怀抱中,藏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婴儿,婴儿正安静地睡着,完全不知道他的父母早就离开了世间。
    “我给他吃了药,因为不希望他看到这一幕,他还小,什么都不会记得,不需要被仇恨所蒙蔽。”达莲娜温柔地抚摸着达斯特的睡脸,异样的安详。
    一个死去的人的魂魄不肯离开世间,强行留在身体里,就是为了等着一个人,等着他,将自己的骨肉托付给他。
    “格莱特,至少让这个孩子,能够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要让仇恨成为他生命中的唯一,好吗?”达莲娜说的是达斯特,也是格莱特。
    格莱特,不要让仇恨蒙蔽你的心,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带你走出阴影。
    格莱特小心翼翼地接过达斯特,有些茫然地点头。
    达莲娜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我爱你,格莱特,我的弟弟。”
    她一直视他为家人,一直爱着他。
    格莱特紧紧搂住她,然而达莲娜却没办法再回抱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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