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看,现在这个场面,都显得有点诡异而尴尬啊……”
    魏卫的房间里,那张铺着白色桌布的旁边,一左一右,分别放着两张椅子。
    欧阳队长和变回了人形腾蛇教官分别坐着,而又因为桌子虽然足够大,但是房间里的椅子却实在有点少,于是其他人大眼瞪小眼,都感觉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有人坐在了沙发上,双手老老实实的摆在膝盖上面,也有人坐在了卧室里,猪仔哥和老乌鸦被挤到了阳台上,脑袋旁边晾着海绵宝宝内裤。
    魏卫没有功夫招呼他们,正在厨房里叮零哐的当的忙着给大家做饭。
    叶飞飞在给众人泡了茶之后,实在听不下去厨房里那混乱而惊险的动静,便掳起了袖子进厨房去帮忙。
    不一会,厨房里就彭的一声,像是炸了。
    ……
    ……
    “这个……”
    欧阳队长眯了一下眼睛,小心看了一眼厨房位置,拿起茶来喝了一口,还是觉得尴尬,只好没话找话道:“今天这顿饭应该吃不上了吧?”
    “咳……”
    腾蛇教官一样觉得有点尴尬,也拿起杯子喝了杯水,道:“人多,家里也有点坐不开。”
    “魏卫这小子也真是没出息,我们这么多人到他家里来了,不说在外面摆一桌,非得在家里吃,搞得跟没人发给他工资似的……”
    “……”
    “这个……”
    欧阳队长本来想接话,忽然有点心虚的接不下去了。
    故左右而言他的道:“这小子一直就这样,也不知道谁把他教的这么没个正形……”
    “……”
    腾蛇教官一听也心虚了,没有接话。
    又是良久良久的沉默,欧阳队长深深的叹了一声,道:“好歹不管是好是坏,这一次结束了,就真的结束了……”
    “我实在是受够了给人当队长的日子啊……”
    “……”
    腾蛇教官下意识就点头:“对啊,培训那些小家伙也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对对对……”
    欧阳队长连连道:“既然跟着咱了,咱就得负上这份责任,咱就得管他们吃管他们住对不对?但他们可不一定听话啊,你瞧我这小队,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结果又是有叛变的,又有跟地狱打交道的,有跑出去把自己作死的,也有生活在鱼缸里,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捞出来的……”
    “现在这个更狠,搞得整个世界人心惶惶……”
    “……”
    “我的学员又何尝不是?”
    腾蛇教官叹息着拍了一下桌子,道:“早知道就该进训练营的第一天就掐死他。”
    “对,早知道我一开始就不给他转正……”
    “……”
    两人越聊越投机,僵局已经被打破,腾蛇教官与欧阳队长的手紧紧的握到了一起,还上下摇晃着:
    “老哥,我理解你的辛苦啊……”
    “老兄,我也明白你当年有多累了……”
    “……”
    看着彼此,眼泪都几乎掉了下来,大有知己相见的感觉。
    而见到教官和队长已经破冰,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蜘蛛到了这时候,才小心的向lucky姐轻轻摆了摆手,小声道:
    “姐,之前你要的那种名牌包包,我在第一城防线帮你买到了……”
    “……”
    lucky姐也道:“你上次要的幸运内衣,我也帮你订做好了,只是看起来好像大了一号……”
    蜘蛛忙道:“谢谢姐,我再努力一下,应该可以适应的……”
    这边的猪仔哥呵呵笑了一声,早就看不惯厨房那种动静的他,忍不住想去厨房帮忙,但忽然之间厨房里冒起来的火光,又把他吓的后退了一步,饶是他身上有着地狱烈焰,但是看到厨房里冒出这么大的火,他还是打消了过去帮手的主意,尴尬的向老乌鸦道:“这饭做的,一点也都不专业。”
    老乌鸦道:“就是,上次我去你们基地,闻着那饭菜可真香,是你做的吧?”
    “是的是的。”
    猪仔哥激动的连连点头:“等这件事完了,我请你吃饭。”
    另外几个地方,枪叔与黑猫,小林哥和白蝠,也都愉快的聊到了一起,只有光杆一个的野猪看了看厨房,恨恨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妈的疯子都能找到对象,我这样的傻子为什么不能?”
    “……”
    “……”
    这气氛要么不破冰,一破冰之下居然异常的熟络,大家都是越聊越开心,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瓜子都磕起来了。
    不过也就在这时,忽然厨房里的动静一收,旋即响起了灭火器的声音,再之后半晌,就见魏卫和叶飞飞一起出来了,在魏卫手里还端着一个果盘,叶飞飞手里则拿着一瓶红酒,两人把东西往桌子上面一放,魏卫笑眯眯的在欧阳队长和腾蛇教官中间坐了下来,笑道:“大家都不用客气,过来吃。”
    所有人顿时都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才试探着道:“你做了这么半天,就端出来一个果盘?”
    魏卫点了下头,认真道:“只有这个东西是确定吃不死人的。”
    在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大家纷纷伸长了脑袋,考虑着是不是要过去捏一块水果吃,但又觉得这么多人,一人一块,可能不太够吃。
    “你们看起来倒是聊的挺开心的。”
    魏卫看向了大家,深深的感慨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大家果然变得有些矜持了,请他们吃饭都没有一个下手的,叹惜着向众人道:“我以前也觉得早就该介绍你们认识,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知道,你们这次过来,都是有着自己心里的想法的,但虽然我们感情足够深厚,可是……”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腾蛇教官本来就有些难以启齿,如今魏卫先提了起来,更是忍不住,低声道:“卫,以前我很支持你的做法,但是,惟独到了这一步,我无法认同,你不能选择成为最后那个惟一,十二神既然已经降临,便代表着蔷薇计划已经开始,如果你选择成为惟一,成为这个世界的神,那么……妈妈,已经快要苏醒的妈妈,她的力量将会与你产生最可怕的湮灭,我不知道你们最后谁会停留下来,但是,这个世界,肯定会因此遭受最可怕的打击……”
    “所以你……”
    “……”
    “你也不能选择成为零。”
    欧阳队长闻言,也眼神忽一闪烁,道:“就算你可以真正的抹去恶魔的力量,但是人类族群的崩溃已经不可避免,那些高杀伤性的武器早就已经被研发了出来,只是因为有恶魔力量的存在,才使得这样的东西被束之高阁,你相不相信,一旦恶魔力量被抹除,不受束缚的战争一定会袭卷整个世界。”
    “到时候,死伤的人,绝望的人会更多……”
    “……”
    他们两个说起来,都有些激动,但是魏卫却一直沉默不语,而他们两个也反应了过来,尴尬的看了彼此一眼。
    刚刚还聊的热火朝天,现在却都感觉到了心情的沉闷。
    魏卫到了这时,才笑道:“你们都是过来阻止我的,无论我做什么选择,都会有一方人杀掉我,或是被我杀掉。”
    “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笑道:“如果我什么选择都不做呢?”
    “你们是不是要干掉彼此?”
    “……”
    这句话一说,无论是欧阳队长还是腾蛇教官,以及在场其他人,脸色同时大变,警惕的抬头看向了彼此。
    他们带着相反的命令而来,一个不许魏卫选择一,一个不许他选择二,那么,两方理念完全不同的人撞到了一起,按照正常的规律,他们当然是需要干掉彼此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正在魏卫这个鲜红色的房间里,或许这一刻,他们都已经向着对方,拿出了自己最致命的武器。
    但偏偏,魏卫就坐在中间,他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腾蛇教官与欧阳队长。
    这使得两边的气氛越发的沉闷,众人的表情,也越发的尴尬,甚至下意识的别过了脸,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你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啊……”
    良久,腾蛇教官才抬头看向了阳台窗外那阴沉的天空,低声道:“十一神的降临已经突破了临界点,再也没人可以改变他们降临的事实。”
    “而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的,他们降临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
    欧阳队长也缓缓点头,认真看向了魏卫,道:“没错,我也了解你,你并不是一个会坐着等死的人。”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也就在这时,忽然“呯”的一声。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浑身神经绷紧,立刻向着窗外看去,还以为十一神降临了。
    不过一看,天空仍是原来那样,这才发现,叶飞飞正拿着刚拔出了塞子的红酒,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看着紧张的众人,魏卫只是笑了一下,接过了笨手笨脚的叶飞飞,开了三分钟才终于打开的红酒,然后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鲜红色的酒液回荡在杯壁之间,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但腾蛇教官与欧阳队长,却都没有去看杯子里的酒,只是注视着魏卫,等待着他的回答。
    魏卫则是在认真的倒完了酒之后,忽然开口道:“可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呢?”
    “如果我无论做什么,你们都会有一方人想杀我,那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你们两方人,是不是都会保护我?”
    “……”
    腾蛇教官与欧阳队长忽然都愣住了,本来以为刚刚魏卫问出来的问题,就已经很难回答,但现在,却忽然面临了更难回答的问题。
    就连在场的其他人,枪叔、lucky姐、小林哥、猪仔哥、蜘蛛、白蝠、黑猫、老乌鸦、野猪等人,也全都因为这个问题而怔住了,场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至极,叶飞飞已经忍不住抬头看向了他们,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笨了,居然到这时都不太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
    但是看到了大家的样子,感觉心里好难过啊……
    ……
    ……
    “当然啦……”
    在一片沉默里,阳台上传来了一个小声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是猪仔哥,他胖胖的身体下意识想躲避众人的目光,见躲不开,反而挺了一下胸膛,道:“你是我们小队的啊……”
    “我本来就不想做这些事,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敢向你下手。”
    另外一边,一个清亮的声音开口,正是黑猫,他脸上带着冷澹的笑容,道:“卫哥,无论谁向你下手,我都会干掉他。”
    “呵呵……”
    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大不了就是跟恶魔干一架嘛……”
    “死也好,活也好,都现在痛快的多。”
    “说真的,如果真是那样的局面,还真是容易做决定的多了……”
    “……”
    眼见得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竟真的再度热烈了起来,他们脸上仿佛再度生出了笑容,仿佛谈论起某个美好的畅想似的,明明他们嘴里正在说的是对抗十一恶魔这种可怕的事情,但是言语之间,居然都有着一种,如果真是那样,就可以摆脱现在这种沉痛心情的轻松与愉悦似的感觉。
    “如果是那样,我们当然会保护你。”
    就连腾蛇教官,也长长的叹了口气,很认真的回答,只是心里想着:“虽然确实干不过。”
    “小魏,当初给你转正,就是说明了,我们已经在一个小队。”
    欧阳队长同样回答了一声,当然心里也有些烦躁:“而且谁让我直到现在都没找到理由把你开除了呢……”
    大家的答桉已经再明显不过,魏卫在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很幸福。
    只是,大家的笑容背后,却也都隐隐问出了一个答桉:“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你难道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做?”
    “喀喇……”
    同样也在这沉闷的气氛里,忽然窗外的天空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爆响。
    众人心里一惊,再次看向了外面,然后,他们就看到此时的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几道肉眼可见的裂隙,扭曲的空气自天空垂落,无法形容的疯狂呓语,在这一刻,犹如实质一般的灌入了众人的脑海之中,他们只觉呼吸都有些不畅,某种发自本能深处的颤栗,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十一神,真的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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