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马堂,迎宾处。
    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他们本来不受欢迎的。
    可两人做了一件事,马空群等人对他们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只不过吐露了一个秘密。
    最先开口的人是强望生。
    强望生提着百多斤重的独脚铜人,一看就是极不好惹的人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知道强望生这个名字的人,已没有多少了!他上一次出现在中州的时候,还是二三十年前。
    虽然如今知道他的人不多, 可知道的人,没有一个不对他万分忌惮的。
    他不但是魔师宫的顶尖高手,昔年更是蒙皇座下的八大高手之一。
    另一位个子矮小,头秃如鹰,腰上绑着连环扣带的大汉,和强望生的身份相同,也是蒙皇座下八大高手之一, 如今也是魔师宫的人,他的外号就叫秃鹰由蚩敌, 是不逊色于‘万里横行’强望生的狠角色。
    他们这一趟现身万马堂目的之一,正是击杀杜傲。
    除此之外,他们当然还有别的目的。
    强望生接下来的话,令马空群脸色都变了。
    强望生道:“我们只不过是借你的地盘杀杜傲而已,当然也会给你报酬。”不等马空群拒绝,又继续说了下去:“当年你们密谋击杀白天羽、白天勇一家虽然成功了,但白天羽却还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现在他们正朝万马堂赶来。”
    这本是马空群更大的秘密。
    马空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强望生竟然知道这个秘密。
    此际,马空群这才明白为什么强望生、由蚩敌两人会让云在天、花满天离开了,因为这个秘密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此时,马空群也终于领教到了魔师宫的可怕。
    公孙断比马空群更加不堪,公孙断听到这个消息,仿佛铁塔一把的巨人身躯已颤抖起来,一双无畏的目光中,竟然充满了恐惧。
    当年那一战,给公孙断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是公孙断心中的噩梦。
    “那人是谁?”公孙断几乎怒吼说了出来。
    强望生冷冷道:“傅红雪、叶开。”
    公孙断、马空群都怔住了。
    马空群道:“白老大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强望生淡淡道:“白天羽活下来的儿子当然只有一个,这个儿子正是白天羽和花白凤的儿子。”
    马空群又问道:“可你说的是两个人。”
    强望生道:“白天羽和花白凤的私情被白天羽的原配夫人知道,所以将花白凤的儿子掉包了,交给其他人抚养,而花白凤抚养的儿子则不是白天羽的儿子,但他却是花白凤的儿子。”
    因为他是花白凤的儿子,自然会为白天羽报仇。
    马空群、公孙断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公孙断怒吼道:“谁才是白天羽真正的儿子?”
    强望生道:“叶开,傅红雪则是花白凤的养子,现在他们都已知道当年你们密谋杀害白天羽的事情了,所以他们找你们来报仇,”
    ‘秃鹰’由蚩敌嘿嘿一笑,道:“这是给你们的回报,我们应该有资格借用你们的地盘杀杜傲了。”
    马空群、公孙断没有说话。
    他们脑海之中只在想一件事——除掉叶开、傅红雪,铲除后患。
    过了好一会儿,马空群脸色又变了,沉声道:‘杜傲为什么会来万马堂?’
    由蚩敌哈哈大笑起来,道:“看来你还不算蠢到家了?”
    马空群皱眉道:“难道他也和这件事有关系?”他忽然想到杜傲是不是也是白天羽的儿子。
    老实说,白天羽到底有多少子嗣,马空群也不清楚, 因为白天羽实在太风流了。
    由蚩敌冷笑道:“你若以为杜傲是白天羽的儿子,那就错了,我们调查了他很久, 他只不过是薛衣人昔年行走江湖的时候,随便救下的一个小孩而已,并无显赫的身份,他会赶来万马堂,只不过是因为花白凤对他有授业之恩。”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他对下毒解毒这一方面的功夫,非常有研究,若非如此,他早已死在我们的手上了,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薛衣人的规矩你们应该知道的。”
    马空群他们当然知道。
    薛衣人的规矩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这也是薛家庄的规矩。
    杜傲欠了花白凤的,就必须要还。
    所以现在正是杜傲还债的时候。
    马空群长长吐了口气,道:“花白凤是不是也来了?”
    由蚩敌道:“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从来没有人敢在万马堂对马空群如此无礼,但马空群却忍得住。
    马空群微微一笑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感谢诸位带来这些消息,这段时间,只要诸位有吩咐,万马堂都会力所能及的满足。”
    强望生、由蚩敌对视一眼,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马空群虽然心狠手辣,十分虚伪,但也的确是个人物。
    “马空群已知道白天羽的儿子叫叶开,花白凤的儿子叫傅红雪,也已知道他们会在这段时间去找他报仇,查出杀死白天羽的所有真凶,将他们一一击杀。”花解语笑盈盈对杜傲说道。
    杜傲一向冷静镇定,可听到这一席话,忍不住跳了起来。
    杜傲感觉很头疼,也很要命,脸上的笑容已完全消失了,一双眼睛甚至不可控制露出了杀气,盯着花解语。
    花解语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十分解气,暗忖道:你居然也有失态的时候,居然也有恐惧的时候啊!
    最近多次交手,花解语被杜傲占尽了上风,也占尽了便宜,如今好不容易瞧见杜傲如此模样,又怎么可能不高兴吧得意呢?
    过了好一会儿,杜傲慢慢倒一杯酒,又慢慢喝下,又慢慢吐了口气,又慢慢道:“我有个疑惑:普天之下是否还有什么事情是魔师宫不知道的?”
    花解语道:“有,至少我们不知道薛衣人是如何能调教出你这样厉害的剑客的。”
    杜傲看着她那艳光四射的面容,道:“除开这件事以外,其他是他都知道?”
    花解语十分得意指了指杜傲的脑袋,道:“至少此时你所想的一切,魔师宫差不多都知道,所以你可以选择去你想去的地方,也可以选择到你的江南,继续叱咤风云去。”
    杜傲、花解语的这一番对话,看上去似乎只不过是非常寻常不过的对话,实际上暗藏玄机。
    确切来说,暗藏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叶开是什么人。
    杜傲没有明确询问,花解语也没有明确回答。
    可彼此双方似乎已知道了对方的问题与答复。
    杜傲心情更沉重了,因为花解语的答复是——叶开是小李探花李寻欢传人这件事,魔师宫是知晓的。
    杜傲希望不是这个答案,可偏偏是这个答案。
    面对花解语满是笑容的目光,杜傲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冷静。
    花解语对杜傲更加欣赏了,或许杜傲的定力还比不上那些老江湖,可平息情绪的本事却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心里暗自对比了一下,认为小魔师方夜羽也未必比得上。
    “麻烦花大姐为我倒一杯酒。”
    花解语呆了呆,看着他,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倒酒?”
    杜傲道:“我马上就要去万马堂送死了,以我们的交情,难道你不应该为我壮行吗?”
    花解语立刻给杜傲倒了一杯,满满一杯,送到杜傲面前。
    杜傲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张开大嘴。
    花解语料想不到杜傲有此一招,却笑盈盈接下了,将酒水倒进杜傲嘴里。
    啊!
    花解语叫了起来,正当她要放下酒杯的时候,杜傲竟然隔着桌子将她拥入怀中,便对着她的香唇亲吻了起来。
    这一次亲吻比花解语平生以来任何一次亲吻都要狂热。
    这地方还有很多人。
    许多人都呆住了,呆呆的望着这一幕。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十分保守的,没有几个人瞧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更何况是如此激情热吻。
    花解语这一辈子也没有遇上过几次,在被杜傲抱住的时候,花解语想着将杜傲打杀算了。
    花解语对亲吻虽然不抗拒,却有一个原则:她主动。
    杜傲的行为显然违背了她的原则,自然生出打杀杜傲的想法,可很快被杜傲吻出了味道来了,所以放弃打杀杜傲的想法,竟然配合了起来。
    花解语感受到了久违的愉快与刺激。
    她忽然发现这些年来似乎只有杜傲才给她愉快刺激的感觉,
    两人分开。
    花解语这武林高手,都有些呼吸不过来了,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娇嗔看了杜傲一眼,道:“你这人真过分,这么能这么对人家呢?”
    杜傲抚摸着花解语的面颊,叹息道:“我也不想,可我怕了。”
    花解语诧异道:“怕,你这种人也会吗?”
    杜傲苦笑道:“你们设下了天罗地网,请我入瓮,我如何不怕呢?”
    花解语嫣然一笑道:“既然怕了,为什么不回头呢?你若回到南方去,我们对你自然没有法子。”
    杜傲道:‘我也想,只可惜不能。’
    “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你们给出的筹码令我无法逃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次是谁设下的局?”
    花解语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杜傲道:“因为我佩服他。”
    花解语讶异道:“你竟然佩服他?”
    杜傲平静道:“能设下如此棋局,又如此了解我这个人,令我不得不入瓮,我又如何不佩服呢?”
    花解语忽然有些骄傲,因为这个和自己有过关系的男人,实在非同凡响。
    花解语沉默了一阵,道:“你若以为设局的人是魔师,你就错了,这种事情还不值得他出手,设局的人是小魔师方夜羽,他是魔师的弟子。”
    ‘方夜羽’杜傲默默念了这个名字两面,叹息道:“他的确是个人物,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喝上一杯酒,然后杀了他。”
    杜傲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和自身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花解语心里升起了一阵寒意,她知道杜傲不是说说而已。
    杜傲又很快恢复了慵懒随意的气质,搂着花解语的蛮腰道:“花大姐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什么赌?”
    “如果我能从万马堂活着出来,花大姐陪我一夜如何?”
    堂内众人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对男女给他们的惊讶实在太大了,太刺激了。
    花解语白了杜傲一眼,脸竟然不自主的红了起来,故作冷哼道:“你若死了呢?”
    杜傲悠然道:“我允许你为我安葬。”
    花解语冷笑道:“这岂非横竖都是你占我便宜?”
    杜傲哈哈一笑道:“如果我死了,当然是你占我的便宜。”
    花解语道:‘我为你安葬,怎么是我占你的便宜呢?’
    任谁听到都会很奇怪。
    杜傲悠然道:“你可以给我立一块碑,上面刻花解语的男人杜傲之墓。”
    花解语眼睛一亮,感觉杜傲实在和她以往遇上的男人都不一样,冷笑道:“我为什么不刻上花解语奴仆杜傲之墓呢?”
    杜傲道:“因为当花解语的男人,总比奴仆好一些,你认为呢?”
    杜傲低头靠了过来。
    花解语感觉到了杜傲沉重的呼吸,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娇羞起来,这对于这个烟视媚行的女子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花解语将杜傲退开去,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杜傲哈哈一笑,又将花解语拥入怀中,狠狠亲吻了一番,然后飞身上马,直奔万马堂而去。
    望着杜傲离去的声音,花解语一双桃花眼变得水汪汪的,芳心复杂,虽然很清楚杜傲只不过贪慕自己的美色,并没有半点爱意,可还是忍不住感觉动心,感觉刺激。
    过了好一会儿,杜傲消失不见,花解语狠狠跺了跺脚,道:“老娘一定要将你砍成十七八块,再安葬。”
    杜傲若是听到花解语的话,非但不会害怕,反而非常高兴,因为不管如何花解语都会为他安葬,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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