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才蓦然醒悟过来:她对他的单一要求,恰恰是因为不自觉地看低了陆成宇。
    重生近百次了,她知道怎么能够快速地积攒原始资本,而这往往是凭借她个人所掌握的技能赚取的。她觉得即使告诉陆成宇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不用,明明有捷径为什么还要苦兮兮地过日子?
    以及她总是在关键点上想去改变剧情,殊不知没有日常感情的积累,又怎么会改变别人的意志?
    就如同过关打怪,仗着自己有通关秘籍走的太快,而忽略掉了过关路上的风景。
    她错的离谱。
    事已至此,她真心忏悔并想挽回,找了陆成宇求复合,但对方并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说他还爱她,但两人差距太大了,这让他对这段感情的长久没有信心,“你走的太快,我担心我拼命也跟不上,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甩的远远的。”
    这一次,唐心悦斩钉截铁,“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们慢慢走。”
    “我不想拖累你。”
    她捧着男人英俊的脸,深情凝视,“不……你并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
    无关对方能否帮她结束轮回,而是因为她爱他。
    她终于学会如何真正去爱一个人了。不是高高在上、不是怜悯或施舍,而是平等地并肩站在一起,携手朝未来前行。
    这时陆成宇奶奶重病住院,高额的医疗费让他焦头烂额。唐心悦借钱给他,这一次心结尽释地他没再推辞。
    半年后陆奶奶去世,陆成宇听了唐心悦的商量,进了工厂兼职做产品推广一块。他很有本事,很快干的风生水起,公司业绩蒸蒸日上。
    两人复合后感情更甚,在公司里工作默契,都开始广发喜帖筹备来年的婚礼了。
    然而树大招风,工厂的红火带动着村里人致富,引起了同行业的人眼红。
    他们这个地方农产品众多,因此本身加工厂也多。唐心悦的工厂创办后这几年收购了好几个小型的加工作坊。
    某天晚上,陆成宇在值班的时候发现有工人偷偷进了唐心悦的办公室想撬保险柜,被他当场抓住,扭送至公/安局。
    出了这样的事,唐心悦当然辞退了他。
    不料对方出来后还怀恨上了两人。仗着熟悉工厂的地形,和外面的混混合伙起来进仓库偷东西,又一次被陆成宇带人发现,当即一伙人扭打在一起。
    对方被陆成宇搅了好事,恶向胆边生,直接引燃了一仓库的货品。
    大火熊熊,而陆成宇为了抢救货品进到火场里,再也没出来。
    唐心悦接到消息的时候,当场崩溃地瘫倒在地。
    明明后天,他们就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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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次。
    “姐,你好点没。”耳畔是年幼的弟弟妹妹关切的询问,唐心悦摆摆手,“好多了,我再睡会,你们出去吧。”
    唐恬唐岩听话地离开房间,把安静留给她。
    唐心悦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想动弹。
    一次次,看着陆成宇或坐牢、或惨死,她眼泪都快哭干了,却没有办法解决。
    她开始怀疑,这轮回是不是永无尽头?
    “这一次还要重来吗。”望着灰尘扑扑的房梁上苒结的蛛网,唐心悦嘴唇翕动,无声地问自己,眼角酸涩。
    她还是爱陆成宇,但却有点不敢爱了。
    一次次生死离别,过程有多甜蜜,结局就有多痛苦。
    一颗心死去活来鲜血淋漓,太折磨人。
    她不敢爱了,沉寂自己将所有的感情都封冻住。
    这一次,她选择了很久没有走过的道路了--和陆成宇没有牵扯,形同陌路。
    每每少年压抑而涌动着热情的眸子望过来,硬生生逼着自己不去回应,一遍遍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却每每在夜深人静时失声痛哭。
    小学毕业后她没有继续读书,也没有选择创业。
    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产生激情的了,不过是熬日子。她去镇上当学徒维持生计。
    90年代的小镇,还是那个样子,灰尘扑扑烙印着时代的痕迹。集市上有两排固定门面,有卖农具的,更多的是卖衣服鞋子之类的。外面流行的时尚发型和衣服隔几个月也会传进来,慢是慢了点,小镇的人,特别是职工,工作稳定生活有余裕,也会到街上看了个录像带,去游戏厅玩玩,或者打打露天台球,女生更多的则是表现在了爱美之上。
    在街上无所事事地走着,她看到一家裁缝店。那家店有些年头了,但生意很不错,好几个女人在狭小的店面内选衣服,一个女人踩着缝纫机,手上不停地在制作成衣,嘴上还要忙着给人介绍,“这款是现在广州那边最流行的,穿上去别提多好看了。”
    那个时候的人们都以广州流行服饰为风向标,若是有一件赶时髦的衣服,逢人就会夸耀,“我这件衣服可是广州那边的款式。”
    店主一个人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把订单给拿下,把客人送走,一看手里活计还没做完,赶紧又坐下来嘎达嘎达地踩缝纫机。
    “阿姨,”唐心悦选了这个空闲的凑时机上去,“您这里还招帮工吗?”
    冯淑德抬眼--没看到人,她的铺面在高处,要走三阶台阶才上的去。
    站起来低头一看,才发现铺子台阶下站着个女孩,朝着她笑笑。
    明明是个十二三岁没长大的丫头,脸上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静。
    冯淑德上下一打量,“你什么都不会,能帮什么。要是学徒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帮工和学徒,看上去差不多,但实际差别可大了。
    师父为学徒提供食宿,免收学费;而学徒则必须为他的师父做一定年限的工,没有工资,只是在最后一年,可以要的少量的“鞋袜钱”。
    一般在裁缝、木工这些手艺活儿的行当里面,都是以招收学徒的方式,一来传承手艺,二来也为自己做点白工。
    唐心悦心里明白冯淑德打的好算盘,裁缝这手艺不像保姆,对人年龄身高等要求都不太高,只要心灵手巧。她年纪又小,可塑性强,若是答应做学徒还不给她白干多少活儿,
    唐心悦笑笑,指着冯淑德正在做的衣服,“里襟缝斜了的那地方绣多盘花就好,美观又遮住了这一点缺陷。”
    冯淑德一看,她指的地方恰好是她不小心做坏了的地方,刚才人又多,她一心二用结果缝岔了点,正考虑是拆线重做,又觉得浪费时间现在赶工都来不及,想着一点小问题客人应该眼睛没那么尖儿。没想就被唐心悦看出来了。
    冯淑德这才真正正眼看她,“小姑娘眼力见不错,有灵气。那行,就给我当帮工吧,我每月给你开工钱。”
    唐心悦笑笑,之前几世从没和冯淑德打过交道,只知道开了十多年铺子了,也是个老师傅。
    她对工作没有其他要求,就打发时间混日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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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天色黑的早,刚刚一入黑,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90年代中期的元山镇,比不得大城市的繁华,灯火通明。入夜后河岸边那块的几个台球馆还亮着灯,不时传来年轻人的说笑,其余店铺早早就关门了。
    “晚上做点活你也早点睡。”
    “好的。”
    冯淑德叮嘱了唐心悦,离开铺子回家了。
    眨眼间,唐心悦在这里做了一年多的学徒了。
    前面几世她也做过服装设计,后来就去尝试其他行业了,到底那么久没碰过,这一年做一副,也逐渐把技能捡了回来。虽然手艺还比不得做了十多年的冯淑德的娴熟,胜在她把握的住流行时尚,对衣服的样式时常进行改良。
    很快冯淑德的裁缝店在镇里就火了起来,有人想做衣服的必定先到这里排号。目前手上的活儿都排到了下半年。
    “哒哒哒”
    缝纫机的脚踏发出规律的声响,唐心悦在灯下专心致志地做着衣服。
    她已经给冯淑德说过了,明年春节后去不做了。她打算去市里。
    把手里的活儿弄完,已经到了十一点。她简单洗漱了下,就进了里屋,准备睡觉。
    冯淑德的家在镇子北边,以前唐心悦不在的时候她还要和丈夫轮着守下铺子。自从唐心悦来后,她又没住处,干脆每天晚上都是她守铺子。
    锁了外面的大门,唐心悦进里屋,换了睡衣,让忙碌了自己的一天能很快入睡。否则又会东想西想,夜不能寐。
    半梦半醒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唐心悦惊醒,摸着床头灯点开,以为是老鼠,于是披了外套起来查看。
    里屋和外间铺面只隔着一层门帘,她掀起一角,往外瞥去--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进到了屋子里,正掏出钥匙,反身去锁大门。
    一瞬间,唐心悦毛骨悚然。
    这人只是背影她也一眼就认出是冯淑德的儿子李原,大约24、5岁,只有小学文化,从小就不学好偷鸡摸狗,平时游手好闲,20多岁的人来还没个正经工作,成日和镇上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混在一起。
    李原之前到过几次铺子上,流里流气的对唐心悦调戏了几句,引得她十分厌恶,平日能避就避。
    这次想去市里,也有部分原因是冯淑德流露出给他儿子做媒的意思,唐心悦明白她的小心思,无非是觉得她要是嫁给了他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能够一直留在她家给做衣服设计。
    唐心悦未免节外生枝,打算早点离开。
    谁知对方竟然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店铺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她手上,一把在冯淑德手里。她不知道是对方故意给儿子,还是李原偷取的,她只知道,再不逃她就完了!
    要是前面几世她还坚持健身和运动,也会基本的防身术,对付李原应该不成问题。可这一世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干,有闲暇的时候要么懒洋洋的发呆要么睡觉,时间长了弱不禁风,身体素质比普通女生还弱。
    唐心悦趁着对方还在锁门,放轻脚步,快速溜到后厨。
    店面不大,前面展示各种布料和成衣,后面一小块支了张行军床供唐心悦休息,再后面就是厕所和厨房。平时她俩煮饭就在这里。
    厨房狭小而昏暗,唐心悦溜进去,听到身后蹑手蹑脚的动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咚咚直跳。
    抬脚想踩在灶台上,结果身体摇晃了下差点没摔倒,连忙扶着墙壁手脚并用爬上去,推开通风的窗户。
    拜之前陆成宇的指点所赐,她每到一个住处都会观察防盗设施。这通气窗没事时也尝试过钻了下,她骨骼小,头和肩膀都堪堪过得去。
    没想烙印在身体的习惯,这个时候竟然能救命!
    “吱呀”
    店铺内的厨房简陋狭窄,通气窗略有半米来宽,常年半开着,因为时间久了窗棱积了油污,推动不爽利,稍有动作就发出声响,这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屋内听的格外清楚!
    唐心悦登时心一紧,就听外面的脚步急促冲进了厨房,两人视线一对上,看到李原贪婪淫/邪的眼神,她想也不想把灶台上堆放的锅碗瓢盆一股脑儿全给推到地上!
    “砰砰”
    “哐当!”
    瓷碗摔碎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阻了下来势汹汹的李原,他一边叫骂一边跳着脚绕开,“你个小□□!给老子站住!”
    李原不怕这番动静引人注意也是有原因的。这间铺子开在菜市场门口,附近的铺子晚上都没人留守,可以说一到晚上这一片区域都没有其他人,唐心悦就算呼救也是求救无门。
    唐心悦转身直接腿一蹬,双手攀附在窗棱上,一咬牙用力一撑,半个身体一下钻了出去!
    她心中一喜,有救了!
    她直接大头朝下,借着重力想翻出去,腿忽然被一双大掌拽住,随即整个身体都被往后拉扯之势。一瞬间唐心悦头皮轰然炸开,双手撑在外沿,不管不顾拼了命地双腿扑腾猛踹!
    “□□!老子看得上你是抬举你!”李原骂骂咧咧拽着她腿想往回扯,唐心悦急红了眼,死命往他脸上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真的逃不掉,就是咬舌自尽也绝对不受侮辱!
    生死危机关头,全部力气都用在了腿上,她压根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嗷”不知道她踹到他脸上哪儿了,李原痛呼了一声,唐心悦感受到腿上的阻力少了点,趁机用力一撑,整个人噗通一声从通气窗口掉出来,重重砸在地上!
    “嗯”
    闷哼一声,唐心悦捂着肩膀踉踉跄跄爬起来,跑出去了几步才转头一看,李原半个脑袋在窗户那里伸了出来,恶狠狠地叱骂,“你给我等着!抓到你给你好看!”
    他身材壮硕,试了下肩膀挡在通气窗出不来,他立刻放弃,窗口那里人影一闪,唐心悦就听到前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对方竟然还没放弃!
    “呼、呼”
    唐心悦喘着气拔腿就跑,可身体直接从一米八左右的高度落下来砸地上,半个腿都是麻的,加上刚才挣扎一番力气也几乎用尽,来不及跑到东边的派出所了,这附近熟悉的人家、有谁在这边……
    有谁可以救救她!
    踉跄着奔跑在漆黑寂静的小路上,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和男人的喘息,唐心悦几乎绝望,猛地一个名字在脑海中炸开!
    陆成宇!
    她想都不想换了个方向,她记得陆成宇听了她忍不住建议的话,到了镇上一个卖鱼的人那去做帮工,之前她去买菜的时候两人有碰面,陆成宇说过对方管吃住对他也好,平时他就歇在店铺的阁楼上。
    这个时候唐心悦也只有赌一把,赌陆成宇今晚也在铺子上!
    从这边过去不到两分钟,却是一带更为昏暗无人的地方。
    李原在身后咦了一声,似没想到她居然会专门挑这种地方,更是不由胜券在握加快了追逐的步伐,一边骂骂咧咧。
    风呼呼地从刮过脸颊,唐心悦头发散乱,她脚上的拖鞋早在挣扎间掉落,一路光着脚狂奔,拐过一个弯就看到张木匠的店铺,她扑过去砸门,“陆成宇!陆成宇开门!救命!救救我!”
    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李原很快就要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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