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庄接管吕氏匠铺已经半个月了,风箱的研制,进展缓慢,难度很大,项庄已经在这里熬了五天五夜,虽小有进展,但想要正式使用,还需要完善一些细节。
    可以说,风箱受时代技术的影响,内部的主要构造,只能用皮橐来充实,但预计的效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可这个时代,想要炼钢,何其的艰难,所谓百炼成钢,想要大规模生产,恐怕眼前,只能把铁矿炼成铸铁,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过,好在项庄知道,会稽郡有一些炼剑的名家,如何能够配比优质的铸铁或者提炼比例适中,硬度和韧性极佳的铁,都需要一个过程,这些不是眼前能够考虑的。
    此时项庄离开匠铺,看看天空,已经是下午了,大街上人际寥寥,也许,今天的人们异常忙碌。
    走在街中,项庄脑中不自觉的闪出了曹凤和孔秀芸的身影,这几天忙碌的时候,自己还可以把这些繁杂的感情纠纷抛到脑后,可一出来,自己就情不自禁的沦陷在了这件事中,如何解决眼前的感情危机呢?
    曹凤是个善良的姑娘,她的思想很单纯,项庄实在不想伤害她,可这件事不解决,永远会向一座大山一样压在项庄心中,使他喘不过气来,如此想着,项庄的步伐变慢,低头陷入沉思之中。
    是告诉曹凤,自己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且,在一次意外的接住绣球后,自己与人家也有了婚约,自己不可以辜负人家,可曹凤怎么办?早几年,自己就知道曹凤的心思,难道自己可以辜负曹凤吗?项庄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也可以悄悄杜绝与孔家的来往,自从咸阳一行之后,项庄再也没有和孔家联系过,也许,他们早已经忘记了这个婚约,亦或者,他们见自己久久不归,又另择他婿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中会出现如此荒诞的想法,项庄心中不由自嘲的笑了,如果避重就轻,放弃孔秀芸,不但会毁了她一辈子,自己这一生,都会活在不安和内疚之中,尤其是项庄现,自己已经爱上孔秀芸了,爱上那个会弹琴,会写字,会吟唱的孔秀芸了,已经无法自拔,这一串串的无稽想法,也被项庄从脑海中抹去了。
    一支军队急的向前方奔跑,杂乱的脚步声把项庄从胡思乱想中拽醒,项庄这才现,自己已经离家不远了,这时,他抬头看去,这支部队约有五百余人,队伍整齐,向前方奔跑,他们一身灰黑色布甲,在前方,三名骑马之人奔项庄驰来,快到近前,项庄认出,来人乃是项羽。
    项羽在项庄身前下马,指着身旁的两人笑道:“这是我的两个屯长。”
    两人给项庄拱拱手,项庄也拱手回礼,这时,项羽指着项庄笑道:“这是我的弟弟,吕庄。”
    众人彼此行礼之后,项庄看到,项羽自从当上军侯,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一身黑色的皮甲穿在项羽身上,更显霸气,不过,此时的民团却略显逊色,不单单是他们的装备,还有他们的整体素质,都不如正规军,这也不怪项羽,毕竟刚刚募集的民团都是农民出身,还需要更多的严格训练才能达到要求。
    而且,这些军队明面上是殷通的私军,是他的私人财产,但背地里,这些军队可以称为项家军了,殷通若是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暗暗背弃了他,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就在项庄心中又一次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项羽打两名屯长拉着军队回军营,自己却没有离去。
    不久,项羽轻声笑道:“庄儿,带兵的感觉真好,比看着铁铺强上百套,不如……你也来我这吧,咱俩一起带兵,打造一支铁血军。”
    项庄摇头笑道:“多谢哥哥美意,我对带兵没有兴趣。”
    说完,项庄本想告辞离去,却被项羽探手拉住了项庄,项羽凝视项庄片刻,问道:“你这几天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项庄摇手笑道,项羽却不信,拉着项庄继续追问:“我们一向无话不谈,快说,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被项羽追问,项庄只得轻叹一声,他在脑中整理一下言辞,这才问道:“阿哥,如果有两个女人同时看上你,而其中一个,已经许身于你,而另一个却因为家庭问题,逼着你提亲,想要嫁给你,你会如何选择?”
    项羽凝视弟弟半响,不由大笑道:“这种问题太好办了,你可以两个女人都留下来。”
    “……”看着项羽,项庄无奈叹气,他没想到项羽居然回答了如此不负责任的答案,只得拱手笑道:“算了,我得回去和叔父谈些事情,哥哥你去忙吧。”
    与项羽告别,项庄匆匆向吕府行去。
    。。。。。。
    项庄回到吕府,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项庄!你这几天是不是故意躲我!”
    项庄回头看去,曹凤从偏院走来,她气势汹汹,双眼微红,似乎,刚刚她已经哭过了,此时曹凤来到项庄身前,气愤的指着项庄,怒道:“你到底娶不娶我?”
    项庄被曹凤的质问问住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间仿佛停止了,曹凤此时也怒视着项庄,两人就这样僵持在吕府前院,不知过了多久,项庄轻叹一声,拉着曹凤的手,向偏院走去。
    曹凤很不愿意项庄继续这么躲避下去,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前天晚上,父亲提出,他已经和吴县大户王家谈妥,想要把曹凤嫁给王家长子王飞云,曹凤也因此和父亲大吵一架,但吵架并不能解决问题,也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曹凤知道,问题还是出在项庄身上,他在故意逃避问题。
    来到偏院,曹凤挣开项庄的手,两人对立而战,看着曹凤极度不满的双眼,项庄只能下定决心,把一切告诉她,此时项庄深吸口气,在心中整理言辞,想要避重就轻说出此事。
    不久,项庄缓缓说道:“那次下邳之行,我结识了张不疑,与他一同去了睢阳,在睢阳的街道上,孔家举办了绣球招亲,而我……”
    曹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似乎猜出了项庄下一句话会说出什么,但她还是不愿相信,她凝神看着项庄,静静的等着项庄后面的话,而项庄也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我……已经和孔家的女儿孔秀芸定亲了!”
    “天呐……定情了!”曹凤似乎不能接受现实,她后退了两步,摇头苦笑,她还在傻傻的等着项庄,还在傻傻的期盼,项庄能够说动项梁,跟父亲提亲!
    她甚至还傻傻的以为,项庄永远是曾经的那个项庄哥哥,是那个与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青梅竹马的项庄哥哥。
    似乎,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似乎,自己成了一个没有方向,没有船帆的小舟,孤独,无助的在湖中漂流,没有彼岸……
    下一秒,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曹凤痛苦的蹲下,她的双眼已被泪水打湿,眼前的一切,永远都是模糊的,她实在不能接受现实,痛苦折磨着曹凤的内心,她无助的起身,向吕府外跑去,项庄恐曹凤再次乱跑,紧紧地追了出去。
    可刚刚跑出吕府,曹凤已骑上马,向街中奔去,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项庄轻叹一声,她最终,还是不能接受这一切,可这也不能怪她,换了任何人,恐怕都无法淡定下去。
    项庄苦笑摇头,他实在无能为力了,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自己必须让季布去寻找曹凤,带她回来,否则,她这样肆无忌惮的瞎跑,又不知会被哪个山寨大王抓走!
    迈着沉重的脚步,项庄回身向府中走去,却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老者沙哑的声音:“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
    项庄听后,回身看去,一个身穿赭色衣袍的老者缓步走来,他衣衫陈旧,头与胡须已经半白,苍老的皱纹横亘在脸上,手中托着一个破旧的浮沉,此时已来到吕府门前,家丁看到老者,想要上前哄撵,项庄却喝止了家丁,这时,老者拱手说道:“这位公子,可否赏给老夫一口饭吃?”
    见老者样貌可怜,项庄从怀中掏出几个半两钱,笑道:“我这有几枚铜板,老伯你去自己买些吃的吧。”
    “我只要一口饭就行。”老者再次拱手,项庄只得回身吩咐家丁:“去取些干粮给老伯。”
    家丁拱手离去了,这时,老者看着项庄,不由笑道:“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
    项庄不禁诧异,老者刚刚已经说过这句话了,此时看着自己,又说了一遍,这似乎有意针对自己而言,不由走上前,笑道:“老伯,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吗?”
    老者不禁摇手笑道:“老夫云游四海,一生漂泊,可畏相人无数,但至今为止,我只见过两个人有贵相,一个是公子你,另一个是……”
    老者笑了笑,项庄不由诧异,听他言语之间,似乎知道什么,本想开口询问,老者却已笑道:“另一个人住在丰乡,他叫刘邦。”
    “刘邦!”项庄不由一惊,老者居然知道刘邦,就在项庄想深问的时候,家丁已经拿出了几个土豆和馒头,递给老者,老者接过后双手作揖,算是感谢,又看了项庄几眼,不由掠须大笑而去。
    项庄被老者弄得莫名其妙,不由问道:“老伯,你还没回答我呢?”
    老者摇摇手,朗笑道:“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老夫叫许负,若是他日有缘,我们会再见的……”话音刚落,老者已渐渐远去了,看着老者的背影,项庄反复咀嚼老者的这句话:‘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这句话似乎预示着什么,可老者为什么要偏偏把自己加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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