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杜将军对朕不忠?你是如何知道?”
    周辛身子微微前倾,冷声问道。
    “回陛下,两个多月前的皇都之变,杜赞明知自己收到的乃是矫诏,却仍不顾微臣反对、执意率兵兵临皇都城下,欲要相助周澜祸乱皇都!”
    “此乃大罪,微臣本想向陛下检举,奈何杜赞以微臣家小性命相要挟,微臣投鼠忌器,一直未能下定决心。微臣知罪,甘愿接受任何惩处!”
    马岳悲声说完后,额头重重磕地,长跪不起。
    “你、你……”
    杜赞惊怒交加,指着马岳的手指头不断轻颤着。
    周辛冷哼一声,漠然开口。
    “杜将军,你还有何话可说?”
    杜赞赶忙跪地,悲呼连连。
    “陛下!臣冤枉啊!这完全是马岳的诬陷之言,陛下万万不能轻信啊!”
    “当初,臣承接圣旨时,因兹事体大,还特意小心验证了真假。可事实证明,圣旨确实为真啊!”
    “见圣旨如见陛下,臣又岂敢抗旨?”
    “不过臣心中也存有疑虑,因此当时并未选择强攻城门,而是率军退了回去。”
    “至于臣威胁马岳家小,这更是无稽之谈!”
    “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呵,事到如今,你还敢喊冤?”
    周辛冷笑一声,眼神冰冷。
    杜赞抬起头,梗着脖子叫道:“陛下,凡事总得讲证据!而今,一点证据也无,陛下岂能轻信马岳一面之词?”
    “证据?朕有的是!”
    周辛冷哼一声,继而语气一转。
    “不过,朕又何需向你这等逆贼出示证据?”
    “来啊,拖下去,即刻斩首!”
    “唯!”
    程龙大步上前,亲自擒拿。
    杜赞想要反抗,又哪里能挣得开程龙的压制?
    “暴君!你这暴君!我不服!不服!!”
    杜赞挣之不开,只能红着眼怒声大吼。
    程龙眼神一冷,厚实的巴掌猛地拍出,直抽得杜赞牙胯错位,再也发不出一个正常的音节。
    本还在看热闹的邓元吉不由一个激灵,赶忙跪倒在地。
    “马岳,你之境况,朕也有所了解。既然你是被杜赞胁迫,倒也情有可原。”
    “此事,朕先给你记着。朕待会儿会给你一个差事,若是办得好,有功无罪。若是出了岔子,那便提头来见!”
    马岳心头大松,赶忙磕头。
    “臣叩谢陛下!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周辛暂不理会马岳,转眼看向邓元吉。
    “邓将军……”
    “陛下!臣有罪!”
    邓元吉心头一颤,赶忙磕头。
    周辛嘴角一扯,轻吐一口气后,淡声开口。
    “哦?你有何罪?”
    “回陛下,臣之罪,在于枉顾陛下安危!杜赞发兵那夜,臣收到了消息,但臣出于局外人的心思、以未曾收到陛下圣旨召唤为由,静观不动。是以,臣有罪,求陛下责罚!”
    周辛轻哦一声,玩味一笑。
    “哦?你若不说,朕倒还未必能想得起来。”
    邓元吉却不信,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及时向皇帝表明忠心便是问题。
    自己倘若不先认罪,指不定还要被加上什么罪名。
    “既如此,那便罚你半年俸禄,再降你半级,暂代虎贲将军一职。”
    “臣,拜谢陛下法外开恩!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邓元吉赶忙谢恩,紧紧提着的心也终于缓缓放下。
    周辛微微颔首,摆了摆手。
    “行了,都平身吧。”
    “谢陛下!”
    邓元吉与马岳小心翼翼起身,而后规规矩矩站好。
    此时,程龙从外间返回,身上沾染的些许血腥气让二人心头一凛。
    “两位爱卿对而今朝廷局势是如何一个看法?”
    周辛含笑发问,分外和颜悦色。
    “回陛下,臣以为,九镇藩王本便狼子野心,而今又受制于陛下推恩令,必然反心已起,不可不防啊!”
    邓元吉赶忙回应,神色郑重许多。
    马岳不甘于后,连连点头的同时,又补充道:“陛下,还有外敌也不可忽视。倘若有藩王与外敌勾结,我大周将陷于险境之中!”
    邓元吉眉头微皱,扫了眼马岳,又跟着出声。
    “陛下,臣以为,还有内部的隐患也不能放松警惕。三王系一直野心勃勃,再加上林宰相这个老狐狸……陛下,而今我大周内忧外患甚重,一个不慎,便要……”
    最后几个字邓元吉没敢说出来,不过其中意思在场之人自然都能听明白。
    “那依两位爱卿之见,又当如何解决?”
    周辛神色不动,淡声问道。
    “这…臣愚钝,一时想不出妥善的应对之策。”
    邓元吉尴尬一笑,低了下头去。
    马岳咬了咬牙,猛地抱拳道:“陛下,臣以为,破局之策当在先下手为强!”
    周辛讶然看向马岳,饶有兴致道:
    “哦?如何一个先手为强法?详细说说。”
    “是!陛下,若是让各地藩王及朝中贼臣联合起来一道发难,朝廷恐无力抵抗。因此,不如先对某几位藩王下手,以雷霆之势灭掉他们!”
    “如此,一则可以削弱他们的力量、减小对朝廷的威胁,二则可以威慑其他宵小,甚至逼迫某些摇摆不定者投入朝廷怀抱!”
    马岳话音刚落,邓元吉便立马摇头反对。
    “不可!陛下,而今各地藩王内部正是混乱发酵之时,倘若朝廷此时发兵,反倒有可能消弭混乱、帮助藩王整合并稳定内部。”
    “此外,朝廷兵力有限。”
    “边军既要守护边关,还要防备后方藩王,几乎无法调动。即便能调,可用兵力也极其有限。”
    “而朝廷直属的可战之军只有虎威、虎贲两军,禁军要守护皇都及皇宫,根本动不得。”
    “虎威、虎贲两军虽强,但毕竟只有二十万,若是藩王就近联合抵御,这两军将被困死。”
    “彼时,其他藩王再一道围攻皇都,仅靠十万禁军,根本守不住啊!”
    “陛下!万万不可贸然出战啊!”
    等到邓元吉说完,马岳虽也颇觉有道理,但还是有些不忿。
    “那照马将军之言,又该如何?难不成只能干等着?”
    “这…总是有办法可想的……”
    邓元吉有些语塞,找了个由头,但声音却有些虚,显然自己也没什么信心。
    周辛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微微一笑。
    “两位爱卿所言,各有道理。此事,朕已有计较,你二人且先回去整军备战,做好随时出征之准备!”
    “另,马岳暂代虎威将军一职,此后大战,若有功,则前事不计;若败,提头来见!”
    邓元吉与马岳心中一凛,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遵旨!”
    “记住,无论战事如何发展,无朕旨意,莫要自作聪明,你们只需完成朕交予你们的任务便可!”
    听到周辛的这段嘱托,二人有些迷糊,不过也不敢多想,恭敬领命后低头离去。
    ……
    晌午时分,祝高阳匆匆入宫。
    “陛下,王熙材找上了微臣……”
    “王熙材?”
    周辛先是一怔,继而恍然。
    “是王熙禾的那个担任北城门校尉的胞弟?”
    “回陛下,正是他!”
    祝高阳赶忙点头。
    周辛玩味一笑,摩挲着御笔淡声道:“他寻你,莫不是有礼物想要进献?”
    祝高阳眼中露出一抹叹服之色,老实点头,而后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呵呵,有些意思。”
    周辛听完后微微一笑,“你认为,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祝高阳略一思忖,而后回应道:“陛下,臣以为,应该是王麟或王熙禾。王熙材此人臣也有一些了解,他应该没那个脑子。”
    “嗯,东盛王氏,可除可不除。既然懂得上道,那便给他想要的承诺。”
    “是!”
    周辛眯了眯眼,在他看来,这个主意应该是王熙禾的,那个女人也不怎么简单。
    如果真的是王熙禾,那她想要有所成就,怕是免不得要在“阎公子”的身上花心思了。
    暂时放下此事不想,周辛又转了话题。
    “麒麟卫那边如何了?”
    “回陛下,再有五日,八百人便可武装满编!”
    “可。”
    待得祝高阳离去,周辛沉思一会儿,而后看向冷云。
    “安排一下,朕半个时辰后去云雾别庄。”
    “唯!”
    ……
    萃茵楼。
    “我要见阎公子。”
    王熙禾沐浴出来后,看着屋内两个挂着“职业假笑”的侍女,沉声开口说道。
    “小姐莫要为难我们了,公子事务繁忙,没时间会见小姐的。”
    左侧的黄衣侍女柔声说着,话语虽无奈,但表情却不见一点无奈。
    王熙禾轻哼一声,强硬道:“我有要事面见阎公子,若是耽搁了,你们可吃罪不起!”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小姐且先等着,我去请示。”
    黄衣侍女说完便走了出去,只留青衣侍女继续守门。
    王熙禾这才神情微松,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可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且不说她根本没有想过要逃,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这两名侍女别看柔柔弱弱的,但其实可都是八品初期的高手,而且好像还是妖魔!
    “小姐可需要婢子梳发?”
    “你说呢?”
    听到王熙禾不悦的话语,青衣侍女也不着恼,依旧带着微笑缓步上前,开始替王熙禾打理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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