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见的袁大军,胡子邋遢,脖子和脸上还有血痂。王晓娟笑着说:“你笑什么笑,那么高兴。”
    尚疵换卮穑安静地让她扶着靠好,只是没再动面前的东西。王晓娟扭头,发现一脸痛苦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的袁大军,嘱咐说:“锁骨骨裂很麻烦,你们好好说话,别激动哦。很容易二次受创造成骨折。”
    王晓娟出去了,袁大军抹了把脸在她坐过的位置坐下,抬手想握住尚捶旁谛∽雷由系氖郑下一瞬尚此跏址呕亓吮蛔酉隆t大军坐在那里,双臂支在腿上,双手捂着脸垂着头,好半天才艰难地说:“疼么?”
    “谢谢,不疼了。”
    “别这样多多。”捂着脸的手紧了紧,有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尚匆r艘豢谕跸娟自己做的花卷,低头慢慢吃鱼。袁大军慢慢缓过来,放下手拿了另一双筷子给他剥鱼。尚炊倭艘幌拢改作去吃青菜。
    之前已经偷偷干掉一块抹茶红豆卷,一根香蕉,其实也吃不下多少。尚闯粤思缚谇嗖撕攘擞闾溃看一眼还在专心剥鱼刺的袁大军说:“麻烦你把小桌子搬下去,我想休息了。”
    袁大军双手顿住,动手搬走小桌子。
    锁骨受伤无法平躺,不然由背部产生的压力会影响到锁骨,十分疼痛。套着夹板,尚匆桓鋈送瓿刹涣瞬嗵傻亩作,按铃喊医护人员。进来的是王晓娟,看见小桌子上还那么多菜,皱眉道:“苏尚矗你可真够浪费的,才吃这么点。”
    “你拿去给政委吃,正好联络一下感情。”
    “哟,看来你是不疼啦,也不知道谁昏迷的时候疼哭来着。可怜见的,哼哼唧唧哭得刘上校都忍不住摸你头哄你来着。”
    “我那是激动你懂吗?”
    王晓娟摇下床,过去相扶苏尚刺上拢袁大军说:“我来吧。”
    “嗯,让他侧躺。”
    “我要面朝里,这边躺麻了。”
    袁大军动作顿了一下,几乎是抱着他放他侧躺。尚锤芯醯搅耍他的手在抖。
    之后是一室安静,尚茨芨芯醯皆大军趴到了自己身后,能听见他低哑的声音说:“多多,原谅我,再也不会了。”
    苏尚锤嫠咦约海睡着了。然后,就真的睡着了,心理暗示真好用。
    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变成了张东,张东见他醒来唉声叹气,说:“老大可惨了,忙得脚不沾地,还有个人不愿意理人家。”
    尚赐诽郏艰难地翻身,睡多了也是浑身疼。
    “弟,夕阳正好,要不要出去溜达溜达?”
    “你怎么这么闲?”
    “上面特批的假。”
    “你们是不是出完一个任务就放一次假?”
    张东挠挠头,“好像是哈。”
    “你女朋友就受得了?”
    “人家还没有女朋友呢。”张东故作羞涩,扭捏了两下又十分爷们儿地问:“弟,那个小娟儿医生有对象了没?”
    “人家是硕士,将来可能还读博士。别人给介绍的是团长级干部。”
    “啊。”张东一声惨叫,“我没戏啦。”
    张东去推门后的轮椅,尚绰慢坐起来说:“我腿没残。”
    “老大说要细致入微,不能让你伤一点儿。”张东推着轮椅过来,尚幢芸轮椅僵着脖子去洗手间,张东跟过去问:“弟,你咋把老大欺负哭了。”
    “你心疼啦?”
    “那可是。”
    “以后别让他来就行了。”
    张东笑,“那可不行,必须来啊。”
    尚唇饩隽松理问题,开了洗手间的门就看见张东咬着个牙签儿靠在门口,也不觉得尴尬,出来就冲着尚葱Αi捶鲎徘酵外走,张东屁颠的跟上。俩人去了医院天井的小花园,尚凑腋鍪凳坐着。
    “尚础!闭哦突然正经起来,苏尚椿拐媸怯械悴幌肮摺u哦继续说:“干我们这行的就这样,你得理解老大。你知道搞政治工作的刘政委吗?六十多岁的那个,去年国庆部队办节目,请老先生过来了,还讲了话,一身军功章。他有个大儿子,八岁那年死了。”
    原因不言而喻,无非是为了政府为了正义。张东可能自己也说不下去,叹了口气说:“每年全国就有几十名缉毒警察牺牲在枪弹下,也包括他们的家属。老大要是知道你会有危险,肯定那啥,对吧。”
    尚次剩骸澳愕背踉趺囱≡窠特种部队了。”
    “嘿嘿。”张东舒了口气,显然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有些取舍看似是为了正义,做的时候也许自己到了那一步的时候也会那般选择,可说出来时所谓的正义在个人那里总会失色于爱情亲情。
    “当初可激动了,一听说进了特种部队,兴奋的几天都没睡着觉。有几个兄弟被淘汰的时候都哭了,多大的荣誉啊。”
    “现在呢?”
    “体力好也就那么几年,早晚得退,到时候再说。不过到时候肯定会舍不得。”
    “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们每天呆在部队,都不想谈个女朋友什么的吗?”
    “想,怎么不想。谈了也没法在一起,还是先别谈。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挂了,耽误人家了哦。”张东低着头揪石凳下的草,好像心情并不算好。取,舍,有时候舍弃的太多,得到的显得不那么相称了。
    “你们挺值得尊敬的。”
    “是哦是哦。”张东摸着头笑,“走到哪里都受欢迎啊。”
    “肯定会有好女人爱上你。”
    “嘿嘿嘿嘿。”张东脸都有些红了,笑了片刻竖起大拇指说:“老大也很强大,队里面的这个。”
    尚此担骸凹傅懔耍慷亲佣隽恕!
    27新章
    在医院睡了两天住院两天尚淳腿猛跸娟帮忙办理出院了,他还挺能省事的,从来不麻烦别人的人,找了本科一个小师弟帮忙把东西搬回住处,门上锁,买票回家养伤去了。
    家真是个好地方,并且现在的家热闹得简直翻了天了。尚雯之前跟着罗伯特去了一趟国外,尚武出事的时候回来,如今嫌俩胖小子闹,扔在这边又去搞创作了。加上家里那个时不时娇滴滴哭两声的乔帆,还有一放学就往家里冲,要和小孩子玩的草草,简直就是个儿童乐园。
    尚锤嫠呒依锼灯镄械氖焙蚍了车,摔到了肋骨,被尚雯点着额头骂笨。一家人也不催他找工作,尚幢惆残牡卦诩页猿院群人睡玩玩。
    老爷子已经八十二了,比去年糊涂得还厉害,夜里总是起床满屋子晃荡。有一次竟然打开门自己走了出去,幸好被小区的门卫给拦住送了回来。尚丛诶弦子房间加了个小床,直接睡在他房间,方便看护他,夜里还能帮老爷子指指厕所,省得又找不到厕所到处跑。
    老人瞌睡少,尚囱伤这一个月里总是反复在凌晨出现这样的场景。老爷子半夜三更开着等坐在床边摇蒲扇(有空调不让开,老爷子不喜欢那种凉风,也不喜欢吹电扇),等把尚匆⌒蚜司筒颤悠悠的问:“大军呢?”
    “不知道,忙着呢吧。”
    “俩人别吵架。”
    “嗯。”
    或者是,“大军回来了?”
    “半夜三更的,没回来。”
    “哦,等大军回来了爷爷帮你好好教训他。”
    “哎哟我的亲爷爷,您喝不喝水,我给您倒去。”
    “我不喝,我想吃那个啥,早集上卖的那个,一块一块的。”
    “花生糕?”
    “不是糕,你让我想想。”
    有时候是,“多多,你不要和大军吵架。”
    尚崔抢着眼皮盘腿坐在他对面,哈欠连连。
    “大军升官了吧。”
    “唔。”
    “咱们家出了个军官。”
    尚匆桓龉欠一泡眼泪。
    “你奶奶家曾经就有个军官,打仗死了。嗯,该叫什么,你曾姥爷?”
    “爷爷……”尚慈砻嗝嗟刭橘朐诖采希要困死了。
    “多多,几点了?”
    “一点半。”
    “大军咋还没来?”
    尚聪肟蘖恕
    乔帆过了百岁,乔乔没有再回律师事务所,而是开始准备复习考研了。可能是上次的事让她做的决定,忽然改变了豪情壮志,想要进高校当一名老师,全家人都很赞同。某方面来说,一名好律师是很能得罪人的,她的丈夫有自己的事业,她也有了孩子,不愿再冒险。
    林峰和尚匆谎无业游民,尽管专业精湛,尚椿故遣幌肴ヒ皆汗朝九晚五的生活。不知道怎么了,从袁大军莫名其妙的离开他,他就变得疲了,总想懒懒散散的。俩人臭味相投,商量着要不先在尚武的商场盘个小地方做小生意,具体做什么还没想好。资金肯定不能让家里出,不然太没脸没皮了,于是从商量着开店转移到了商量着挣钱,至今无果。
    95年的尚匆丫二十六啦,从学习尖子和部队医院的看好对象,变成了一个迷茫的刚走出校园的稚嫩待业青年。俩人没事逛逛各地论坛,林峰热衷于在网上批判各种装逼的居士,尚慈戎杂诳锤鞯芈移甙嗽愕男挛拧k家的牛被流星砸死啦,谁去野游遭遇外星人绑架啦,谁那里出现僵尸啦。
    成都地方新闻报道说出现了僵尸,林峰和尚锤髀匪阉飨息,十分想到现场侦查一下。结果被尚安琪发现,狠狠地扼杀掉了他们的想法。俩人歇了这么久,已经处于闲疯的边缘,碰头一商量,凑了钱跑去了香港一家茶餐厅学做点心,调制奶茶咖啡和简单的西餐。
    临江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林峰和尚丛谏坛⊥庖桓銎堂婵了一家尚林茶餐厅。聪明人不管在哪方面都是有优势的,两个人耐心学了一个半月回来,基本可以骗过外行,只是手艺有待熟练而已。好吧,其实铺面还是哥哥投资的,里面中餐的大厨是哥哥帮忙从其他酒店挖到的。
    苏牧的相亲被家人提上日程,林峰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阻止,只是开始厚着脸皮挤在苏家,试图和尚醇芬徽判〈菜觉。他不想回去租房,也许是不想面对即将破灭的感情。
    尚丛谧錾意方面绝对就是个小白,好在林峰那脑袋瓜子在人际和管理上不是盖的,尚武点拨一下,他就能立马把没处理好的地方用最短的时间弄熨贴。尚绰裢吩诤竺娉房烤甜点,基本不管前面任何事情。
    估计他自己也想不到,未来会有一天戴着围裙围着烤箱等待一盘盘焦黄的面包出炉,而不是站在血淋淋的病人旁边等着病变部分出膛。现在尚纯镜那奇饼和各种各样的面包,已经成了茶餐厅的招牌。好吧,也就只有甜点受欢迎而已。
    每天早上就有上班的人在这里排队等着面包和牛奶,时间宽松的,还会装模作样的坐在玻璃后面,翘着腿喝着牛奶故作高雅。这是一个开始学着装逼的时代。虽然茶餐厅很怪异地成了面包店,但只是刚开业而已,时间还长着呢不是吗。
    杰恩(john)和杰克(jack)经常被扔在茶餐厅,一岁多了,很能糟蹋东西,也很省力。有时候往桌子上摆上点心和牛奶,就能糊弄他们半天。乔乔偶尔会带着孩子过来,穿得美美的坐在落地玻璃后面看书复习,兼带看孩子。差不多相当于半个托儿,做些优雅的姿态给别人看。老爷子偶尔也会过来坐,他吃不动那些太甜的东西,来了就是穿着羊绒大衣坐在大玻璃后面打盹儿。
    不知道是不是商场大老板经常因为这位优雅的女士而下来喝中午茶,慢慢的开始有年轻的女士带着同伴过来。
    袁大军没有在这期间出现,也许家人接到过他的电话了,也许没有,尚匆膊还匦摹k从简单的菠萝包、蛋卷和起司面包,到现在几乎什么甜点都能做,进步巨大。还特意给杰恩和杰克做了一种蘸着芝麻的指甲盖大小的饼干,一口一个正正好。
    没有电话和书信,两个人真的再也没有一点点交集。尚从惺焙蛳邢吕椿嵯牍去的那二十一年。从五岁两个人相遇,前十年的霸占和后十年的相爱,期间的日子总是分开――在一起――分开――在一起。像是小时候玩的游戏,摘一朵花,揪下花瓣,算某件事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这朵花的最后一瓣是――分开。
    有时候尚匆不嵯耄袁大军如果再拎着迷彩包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怎么办?没有答案。尚次是乔牵“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特别的累,还会在一起吗?”
    乔乔反问,“如果相爱怎么会累?累也是甜的。”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也格外的美丽,鹅毛大雪下了两天,厚厚的积雪一点也影响不了市民的热情。大街小巷,成了孩子们的天然滑冰场。雪后第一天,茶餐厅的人不多,正播放着王菲的一首《棋子》。
    尚醋在最边上的位置看着外面的雪吃冰激凌,对面杰恩和杰克眼巴巴地看着,杰恩奶声奶气地叫:“uncle。”
    尚从眯n鬃幽昧艘坏愕莨去让他吃了,杰克眨眨眼流口水,哼哼唧唧,“嗯嗯,勾勾。”
    “舅舅。”
    “豆豆。”
    “舅舅。”
    杰克口水都流了出来,干脆从对面的小凳子上滑下来趴到尚赐壬希仰着头瞪着大眼睛说:“扣扣。”
    尚茨昧嘶ㄉ米大小一点给他,自己吃了一大口。冬天是冰激凌,真是爽透了。
    外面有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走进来,看着一圈闷闷地问:“峰峰呢?”
    尚纯匆谎哿臣账牡乐竿酚〉乃漳粒指了指后面。苏牧进去,尚窗呀芸私芏鞅Щ忱铮一人赏了一口冰激凌,当舅舅的感觉真好啊。
    果不其然,没隔两分钟里面就霹雳乒乓一阵响,像是打起来了。胖小子瞪着眼睛钻在尚锤觳蚕峦里看,嘴里学着罗伯特的口气说,“wow”
    一会儿就听见苏牧暴怒的声音传出来,“我能怎样!你是不是就没想过和我好好过?你还想我怎样?我什么都没了!我爸让我滚,我妈差点给我跪下了!还不够吗?你是不是要把我的心挖出来?给刀,来来来,你挖啊,挖啊!”
    钢刀落地的声音,杰克说:“豆豆?”
    杰恩说:“哇~哈哈,uncle, ice crea,啊,啊, john。”
    后厨安静下来,尚淳醯昧┤丝隙ㄔ诶锩嫔俣不宜了。好心情地又分给两个外甥一人一口,把剩下的两大口吃掉,冰得脸都皱了。
    另一边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往这边看,俩人对上视线时,尚蠢衩驳匦πΑw头看窗外,行人稀少的雪地上站着一个人,灰绿色的棉夹克,黑色的长裤,一个好多年都没有变过的迷彩包。他站在雪里不知道已经多久,像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尚绰慢站起来,杰恩仗着自己学话早,抱着他的腿转着圈圈,嘴里嘟囔,“oh, ice crea, john like”杰克抱着冰激凌杯在那里舔来舔去。
    完美的场景,如果两个人能靠近。
    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临江是那座城,那个人呢?
    就这样吧,你看,雪又下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家中父亲父亲节快乐,记得打电话啊,还没过夜间12点呢。
    白天上街给导师选道别礼物,回来六点才打电话,家中老爸不接,说过了中午12点就不算数了→→。说母亲节都记得大早上给妈打电话,父亲节都不知道……
    喜欢be和文艺范儿的亲到这里就可以和《阳光》说byebye了。其实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想把《阳光》完结掉了,收益很坑爹,到现在也才三四百块,写长篇又比写短篇耗时耗力(木你好俗,谈钱更俗!!)可是事实是这样子的。但是一直觉得良心不安,既然开了坑,总觉得哪怕只有一个人跟下去,也得按原计划写下去。
    本命年不是很顺利,这半年也一直很颓废,《阳光》写的十分欠缺,各方面。谢谢各位坚持留言的那几位,虽然最近经常不回复,但是都有看到,也给了我动力。
    文还是会写完的,爱你们啦
    28新章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老人都能预见自己的离开,又或者是冬天寒冷,本就是为了给老人的生命画上句号。老爷子在连续几个月重复一个问题――大军咋还没回来之后,终于还是没能迈过八十三岁的坎儿。
    电话响,尚创咏芸耸掷镆过瓷杯,准备接电话的时候放回去。电话刚接起片刻,手中的瓷杯就摔落在地上,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尚此匙欧务台的墙壁滑座下去,面色苍白。手里的话筒滑落下去,尚词粤思复危都没能成功地站起来。
    角落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跑过来,门外拎着迷彩包的男人几乎是飞了进来,撞开西装男把尚幢г诨忱铩
    尚醋彀涂目陌桶停“爷爷……快点……爷爷……”
    袁大军抱起尚赐外跑,跑了两步又回来喊:“林峰!”
    林峰从后面跑出来,嘴唇有些肿,阴阳怪气地说:“哟,大军官回来啦。”
    “家里有事,你看着孩子。”袁大军抱着尚赐外走,方才还迷茫眼神涣散的尚匆话寻阉推开,脸色苍白的往外跑。街上滑的很,连摔了好几次。因为店里温暖,尚粗皇谴┳乓患外贸格仔衫和羊毛衫,下面只加了一条秋裤。一路跑一路摔,膝盖都蹭破了皮。
    老爷子今年八十有二,过了年眼看就是八十三高龄,四世同堂。早几年老爷子就糊涂了,可身体好。每天还能拎着他的八哥出去溜溜,和别的老人们比比谁的鸟开舌早,谁家的学舌好。就是后来身子骨不像从前了,在同龄中也算硬朗。
    昨夜尚丛诩易。老爷子还问,“大军快回来了吧。”
    尚丛趺椿卮鸬模克说:“可能吧,部队忙。”
    “让他赶紧回来,要过年啦。”
    “爷爷,你为什么总问袁大军?我才是你亲孙子。”
    “多儿才是亲孙子。”
    “爷不要总问他,我不喜欢他。”
    “哦,不问了。最近都没打电话。”
    外面大雪,屋里就格外的暖和。吃过中饭老爷子反常地要回屋休息,尚安琪扶他回房间,等到了三点都没见老爷子起来。要是往常,顶多就睡了三四十分钟。尚安琪进去喊他起床,才发现已经喊不醒了。尚武背着他送的医院,到地方医生根本没有用药,也没有让住院,很直接地说:“老爷子到时候了,回去家人多和他说说话,说不定还听得见。”
    就这样老爷子又被送回了家。
    尚磁芑乩吹氖焙蛏形淝乔呛秃19樱草草尚安琪和苏建之,已经守在床边了。尚安琪说:“大军,你和你爷爷说说话,最近他老念叨你。”
    大军在哪里?尚词酉唠胧地四下看,在身后发现那个人。尚春鋈痪醯茫爷爷撑着也许就是为了见他,一家人都在身边了,只有一个袁大军让他念叨着。如今他回来了,爷爷便走了。袁大军原来这么面目可憎,他连爷爷都要害,尚春鋈煌屏怂一把,瞪着眼睛骂:“你滚!都是你!”
    没人阻拦,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尚幢渥欧ㄗ诱厶冢其实心里最是憋闷。尚戳推了他几把,见袁大军像是钉在地上怎么都推不走,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张嘴就咬,衣服太厚,尚囱莱葑e乓路,齿缝间因为撕咬拉扯都出了血。袁大军捋起袖子给他咬,尚春莺菀豢谙氯ィ未尝到咸腥却又松开,声音尖利地喊:“你滚呐,谁让你来的!啊!”
    怎么可以这样呢?别人家都是一帆风顺,怎么苏家就一件事接一件事呢?都是因为袁大军,要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报考什么鬼军医大学;要不是他,自己就不会在广州,不会有后来的吴铭,不会有别人报复,不会让哥哥遭遇离婚,不会让哥哥在牢里蹲了几个月。自己不会这么累这么痛苦,爷爷也不会死!更不会收养那个王蓉的孩子!
    他讨厌她!
    尚磁ね啡フ也莶荩扑过去之前被尚武抱住腰拽了回去。草草往尚安琪身后躲,哭着问:“奶奶,爸爸怎么了?”
    “我不是你爸爸!”尚凑饩浠氨镌诤砑洌憋得喉咙都痛了,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多多!多儿!”尚武的声音冲过那层嗡鸣声到达耳朵,尚刺头寻找声音,被尚武捏着下巴对上视线。
    “哥。”
    “在呢在呢,多儿,爷八十二,过年就八十三了,没受罪,算寿终正寝,别让他担心。”
    “哥。”
    “诶,在这呢。”
    尚瓷钌钗气,走到床边跪下,握住老爷子的手埋头下去。
    尚雯和罗伯特已经从单位赶了过来,前后脚过来的还有林峰和苏牧,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老爷子总算没有就这么去了,中间睁开了眼。尚椿构蛟谀抢铮尚武上前说:“爷爷,一家人都在呢,您再看看。”
    老爷子好半天才转了转眼睛,一一看过,最后停在袁大军身上。老爷子嘴巴动了动,袁大军过去,俯身贴着耳朵去听。老爷子说:“军啊,不能,欺负多多。心里藏事儿,苦自己。”
    袁大军点头,“爷爷放心。”
    还是没能熬过这一天。老爷子醒过来这一次,就又睡着了。呼吸,也是在睡梦中停掉的。
    在外人看来,老爷子的离世实在是不算是一件悲伤的事。别家的老人有瘫痪有重病,重病的受尽折磨,最后人瘦得不像样子。瘫痪的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慢慢的把亲人的耐心都给磨光,淡化了死亡时的伤痛。可正因为离开得太突然,太安详,对于亲人来说,痛苦才最深刻。
    烧床衣、擦身、穿送行衣,都是长孙尚武做的。尚刺安静了,谁都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老爷子骨灰下葬那天,雪还没有化尽。腊月二十八,别人家开始贴年画包饺子准备过年的时候,苏家白纸贴门一家人去墓地为老人家送行。苏建之和尚安琪的老同事,以及尚武生意上的朋友甚至是商场的员工都来为老人送行。尚匆膊恢道回了多少礼,仿佛身体都僵掉了,人流才渐渐少去。
    苏建之两口子给老爷子烧纸,哭了会又絮絮叨叨嘱咐了一会儿,相互搀扶着,跟着尚雯尚武两家人走了。尚醋在冰凉的墓碑旁,看着一旁尚未完全熄灭的纸钱灰烬吐了口长气。袁大军在另一边坐下,又点了几张纸钱。
    袁大军说:“多多。”
    尚匆⊥罚“你别说话。”
    于是,又安静了。
    尚丛谛牡啄默说,爷爷,从小到大您都最疼我了,背着我给我买各种好吃的,等到我读小学,那么高了,还背着我去公园下棋。可我什么都没有给您。长到这么大,都在让您操心。如果我不喜欢男人就好了,会给您添一个重孙或重孙女。如果我不喜欢男人,后面的很多事情,都不会有。爷爷,我今年二十六了,却很想能从头再来一回。那样,也许,就不一样了吧。
    人长大了,首先要学会的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尚词钦娴某ご罅耍最起码过了一个安静的年,他又开始往返在家和茶餐厅。
    复式楼房当初再宽裕,如今多了草草、苏帆,偶尔还会多了尚雯罗伯特,和一对小捣蛋,总会变得热闹拥挤。尚安琪想让袁大军住家里,楼上是尚武两口子的大房间,苏帆的婴儿房,书房和一间不大的储物室。楼下是苏建之两口子的向阳大房间,新辟出来草草的房间,尚雯一家人的临时房间,和老爷子的房间。老爷子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大床没有动,尚吹男〈惨裁挥卸。每天回来,尚淳退那张小床,似乎老爷子还会住在那里。尚安琪想把房间重新布置一下,老人家的东西送葬时烧掉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准备收拾起来,让袁大军住进来。尚床环1砣魏谓ㄒ椋就是坚持不让动自己的小竹床。最后还是袁大军主动说:“妈……姨,唉,妈,我先住外面吧。”
    不怪他改口,尚茨茄鄣蹲犹厉害了。或许袁大军也觉得,要是改了口自己可能就真的被扔出这个家了,愣是顶着压力又喊了一声妈。
    尚丛谕范ド隙プ乓煌盼谠疲尚安琪也被乌云扫到了,想了想说:“那就让你哥留意一下,找了近点儿的地方先租着。”
    “咱们家是该换大房子了。”尚武抱着自家闺女,把肉松泡在米粥里喂给她喝。苏帆冲着自己爹吐泡泡,尚武做鬼脸,苏帆咯咯咯地笑。
    尚安琪赶忙说:“换什么,不用换。当初咱们那么小的房子还不是住了一家人。你要是嫌挤啊,回头……让我想想。”
    尚安琪总怕他在生意上再出什么岔子,一说起买需要大笔钱的东西就心慌。
    尚武对自己闺女说:“奶奶又要搬东西收拾家喽。”
    苏帆说:“咿咿呀,嘎嘎。”
    话题从袁大军身上转移,袁大军看看旁边的尚矗夹了一筷子冬笋过去,不过,那笋怎么夹过去的就怎么呆在那里,直到吃完饭。
    29新章
    关于袁大军和尚丛趺吹搅苏獾夭剑家里人其实是知道的。袁大军从卧底身份解脱出来的时候就往家里去了电话,把事情原原本本向苏建之做了汇报。苏建之明白其中的道道,那种情况下他亲自动手打伤尚词亲詈玫姆椒āv劣诤罄础…这种事情很难说对与错。
    袁大军竟然领了军功和嘉奖,在上面决定升军衔的时候决定退役,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其实对于他来说,离开部队,比伤了自己更加痛苦。申请退役的过程也很艰难,他是特种兵大队长,专门提拔上去进修,本来应该回来更多的为国家服务,却突然做了这种选择。郑团长很生气,说如果坚持退役,就什么也没有他的。不要说正常退役的补贴,就是工作都不会给。
    退役以后,像袁大军这样的级别,国家会安排到事业单位去做了不大不小的官或闲职。袁大军也不可能再到这种单位去。国家单位最是保守容不得变化,出了部队,其实就是想让两个人以后能不那么苦,他不会再进另一个牢笼。
    可是,“你真的适合这个社会吗?”当初郑团长问。
    袁大军说:“可能不适合,可是我要再呆在这里,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一辈子都暖不回来了。”
    郑团长破口大骂,骂完袁大军,又骂尚床欢事,小家子气,不顾大局,小心眼儿。好像如果腰上别着枪,就恨不得就地把两人给处决了似的。最后还拍着桌子让警卫去临江把尚锤绑回去,要亲自训话。
    袁大军确实很痛苦,甚至是回来这么久都无法从那种疼痛中摆脱出来。他从十几岁就呆在部队,那里几乎就是他的另一个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出来之后还能做什么。他恐慌,心情不好。更让他心情不好的是,尚吹较衷诙蓟乖谖奘铀。
    因为心情不好,又不用每天早起训操,不用思考接下来的突袭任务应该从那里开始突破,袁大军也有点颓废。他买了辆凤凰牌自行车,早上会从很远的租房处骑车去茶餐厅,帮着后面收拾食材。也不多话,埋头干活。等晚上过了九点尚醋急富丶遥再骑着自行车顺着尚此坐的公车线路跟过去,看着他下车回家,再调头离开。
    去的时间长了,很多人都混得熟了。送食材的男的套近乎,问:“哥们儿,在这边干一个月拿多少钱啊?听说能拿一千,真的假的?”
    当时国家单位上班的人也才二三百,像苏建之这样教授级别的,退休前也才拿几百块而已。
    袁大军连眼皮都没有抬,套着塑料纸一样的围裙继续洗菜。每颗土豆都洗得干干净净,有虫洞的地方就细心地扣干净,不让留下一点泥沙。
    送食材的男人继续好奇,“当初大家都觉得在商场干活最不靠谱,钢铁厂纺织厂多好,结果才没几年对吧,最赚钱的就是商场。我一送菜的,还不如商场一扫地的。你们店看着这么洋气,还有什么咖什么啡,都有外国人来喝,肯定工资高吧。”
    “喂,听说那什么啡像锅底灰似的,泡出来的都是苦的,竟然有人喝。你喝过吗?我觉得吧,肯定不是苦的,要不咋那么多人过来喝呢。”
    林峰从后面出来,从水池子旁边的袁大军说:“搬点土豆和鸡蛋进来。”
    袁大军像个机器人,搬起洗好的土豆和刚送来的鸡蛋去了后厨。送菜的男人指指袁大军的背影对林峰说:“这人真怪,耳朵不好使?”
    林峰瞟过去一眼,“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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