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庆功宴
    当晚,夜色温柔。
    庆功宴在s市著名的牡丹大酒楼摆了三桌,面朝大海空间最大、环境最好的三个包间,两间是给万美行公司员工,另一间则留给了董美、靳老板及商业银行许自强行长。
    董美旗下的空壳服装厂获得纾困小微贷资金,万美行营销公司包销了钟老板金至宝地产项目的在建工程3号楼,按整体8折核算包销总额,然后将这一个多亿100多套房子,抵押给s市商业银行,做成资产包reits基金。
    这样的闭环骚操作,就神不知鬼不觉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地缓解了靳总金至宝地产的资金压力。
    三赢啊,哦不,是多赢,结果是皆大欢喜。
    酒过三巡,金至宝地产靳老板满面春风,神采飞扬,他率先举杯:“感谢张行,感谢董总,你们真是及时雨啊,你们不知道啊,这段时间我是肛肠寸断,苦不堪言啊,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许自强怡情悦性跟着举起了杯笑着揶揄说:“靳总,是肝肠寸断,不是肛肠寸断吧。”
    这话要是财务总老靳说的肯定又是被一顿臭骂,但话从许行长的口讲出效果就大不相同。
    “哈哈哈,许行您看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嘛”,靳老板笑哈哈说着,半弯腰举着酒杯,接着说:“话不多说了,一切尽在酒中,敬你们二位贵人,大贵人。”
    董美也眉欢眼笑跟着畅饮而尽。
    张行则举着杯摆手示意坐下说:“靳老板,我们应该好好隔空敬一下谷大,没他关心指导,哪有我们今天的鹊桥相会,不,是青英荟萃。”
    董美白了一眼许自强。
    “是,是,应该感谢谷大的高瞻远瞩、巧妙搭桥,那要不我们举杯共同感谢一下?”说罢靳总没来得及服务员过来斟酒就自己倒满说:“来,一起隔空感谢领导,我先干为敬了!”
    眼疾手快,靳老板流了一巴拉的茅台酒液,用手轻轻一抹后,微微干咳一声说:“张行,我真的佩服你们搞金融的,钱生钱的,那是多大的本事啊。左口袋进,右口袋出,低买高卖,差价就赚了,不像我们赚的尽是辛苦钱。”
    “靳总,您可真会开玩笑,如果你们赚得是辛苦钱,那我们赚的就是血汗钱啊”,董美插科打诨笑盈盈地说道。
    靳老板一愣,接着抚掌大笑着说:“是。。是,董总,你说的没错,除了开银行,其它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辛苦钱,都是血汗钱。”
    许自强夹着长江翘嘴鱼头旁最嫩的那块肉放到董美碗里,笑容可掬,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他说:“靳老板,我们跟肉铺没啥区别,就是来回这么一折腾吧,沾个油水而已。要我说,最大的本事是你们,把别人的钱搞进了自己的口袋,跟股市一样,一茬茬的韭菜可割,嚓嚓的。。。”,许自强手做割韭菜式的动作,惹得在场所有人一片哄笑。
    人间百态,尽在酒场。
    两个穿着印有“吃好油就吃金龙压榨油”黄色制服的服务员相对一笑,眸里有着那么几许嘲讽。
    人啊,和动物别啥多大区别,说到底都是为了欲望,有人为了腰包更鼓不折手段,有人为了床上那点事龌龊至极。
    靳老板嘴上虽这么一通说,心里却是一阵窃喜,乐开了花,心想我的的高利贷赚的比你们银行还狠。
    觥筹交错,一片酒酣耳热。
    董美见许自强踉跄着起身去洗手间,便脱下外套也跟了过去。
    许自强畅快后,洗手池前洗手,董美从门外进来对着镜子向许自强说:“这次,感谢了。”
    许自强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董美,淡紫色的套裙,娉娉袅袅,双颊绯红,唇红齿白。
    恍惚当年那副美的不可傲娇的女人,从镜子里走了出来,他反身要抱董美,董美侧身一躲,他便扑空踉跄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董美赶紧上前抬手一护,嗲嗲的说:“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
    许自强这才回过神,醉眼迷离,回复着董美的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好事不给我老婆,还能给谁?”
    “是前妻,分清楚点好不”,董美说。
    “对。。。对,前妻”,许自强苦笑了一下。
    “呕。。。”,一阵干呕,董美拍了拍他的后背,许自强顺了顺喉接着说:“前妻,对。。对,嘿,董美,董美人,那么多年人,我就是想问问你,当初你怎么就愿意跟了那么个老头呢?”
    董美带着怨气忿忿回答:“别一口老头、老头的,当年是谁告诉我菰米为什么会变茭瓜的故事,谁让我要积极出击要主动改变?说植物为了生存,都可以把自己从米变成菜,何况人呢?”
    “可我没让那个坏蛋污染你吧”,许自强从喉咙嘟出了一股怨气。
    董美蔑笑地,不假思索的说:“你是有钱有闲,孩子不在身边吧,话说的轻巧用不着负任何责任。不被污染?我能成菜吗?能有你现在的许行吗?你的儿子能出国留学吗?”
    董美绯红的脸颊憋的通红,几乎哭着喊出来:“现在倒好,我成了别人想吃就吃,想扔就扔的剩菜,而在你这我倒成了坏女人。”
    谁都无法看清当下的现实,像镜子里模糊的人影一样,后退几步,才能看得清楚看得全面。
    许自强心知肚明,只是触景生情,一时心痛了而已,他用拳头重重锤了一下头,两手顶住墙壁说:“苍天负我啊。”
    谁是坏人,谁又是真的磊落。
    他仰天长长叹了口气问:“还唱梨园戏吗?”
    董美没有正面回答,她低着头抽泣着,
    谈话陷入了尴尬。
    片刻,许自强缓和的口气温柔说着:“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好的,和儿子过得好好的,其它都不重要了。”
    过去那多年后,再次听到许自强发自肺腑的温柔话语,董美情绪失控瞬间泪奔,再不堪的积怨也已化解,不负青春不负卿,可是当年谁负了谁?
    沧海桑田,那么些年了,他还有这份心,到底还是爱着她啊。
    晓玫在床上给小乖讲着睡前故事。
    “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了,小兔子,小鸭子,小乌龟,还有小狐狸慢慢地走了过来,这时。。。。。”听完后,小乖说:“妈妈给我再讲个故事吧?”
    晓玫前前后后读了五本绘本故事,小乖才心满意足甜甜地睡着了。
    她看了一下手表,都10点多了,黄星还没回来,她有些不放心地发了条消息:“结束了吗?记得喝酒不要开车了。”
    整个晚宴,黄星一杯接着一杯,从这个领导喝到另一个领导,从这个包间喝到另一个包间,他要雨露均沾,谁也得罪不起。
    一个晚上到底喝了多少,什么时候断片他也都不记得,回到家后晓玫给他开门,他踉跄了几步,扑通一声,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嘴里还念叨着,我就是韭菜,那把人见人爱的韭菜。
    第二天,恰逢周末,天暖人和,微风徐徐。
    黄星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太阳照屁股了。
    晓梅阳台上给他手洗着昨天吐了一身的白衬衣,还有那条枣红色的领带,小乖则在古筝旁叮叮噔噔拨弄着刚学来的几个单音,还连不成曲。
    起床后黄星喝了一大杯温水,肠胃才稍稍舒服一些。刷牙,洗脸,简单吃个面包和一瓶牛奶后,小乖吵着要和她对练羽毛球。
    “和妈妈去打吧,爸爸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小乖双眼黑眸一提溜,稚气未脱、毫不客气地说:“不想和妈妈打,她水平不行。”
    晓玫在旁,咧嘴呀笑不语。
    她可聪明,才懒得顺着小乖的意,球要不偏不倚落在上头,小手一挥刚好够得着,这算哪门子打球,完美的陪练,打个穷开心嘛。
    黄星则认真告诫晓玫说:“和小乖要亦师亦友,亦兄亦妹,不要动不动端着家长样,高高在上,道理一套一套的,要趁孩子小与她一起疯癫个几年,再大点有了自己的主意就不爱和我们玩了。”
    晓玫柳眉一挑,嘴角一扬,揶揄道:“你开心你快乐,乐意奉陪就好,谁让她是你上辈子小情人呢。”
    楼下宽阔的草坪上,几只野猫在闲散晒着太阳,白色那只被小区几个娃称之为“乖乖猫”的,他们时常偷拿家里的食物去逗乐,看到黄星和小乖过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小乖快跑着紧追几步,嘴里喊着:“乖乖猫,别跑,乖乖猫,别跑。”
    羽毛球陪练十几分钟后。
    小乖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不再恋战。隔壁的漂亮阿姨经过,夸了一句:“小乖球打得真好。”
    她又充了电一样来劲了,非得勉为其难坚持一会。
    黄星看了看手表时间,提示小乖9:30的古筝课还有二十分钟,她这才扭扭捏捏、假惺惺地同意停止战斗。
    送完小乖到培训班后,根据董美的事先安排,黄星去了一趟公司,带上早已准备好的礼品直接去高山的住所找他。
    作为乙方,哪怕是同学或者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事情与感情一码归一码,礼多人不怪,这个环节是必不可少的。
    “爸,落子无悔啊”,林丽坐在高山旁,手搭在高山肩膀上,观望着他们俩下围棋,看到父亲悔棋,她笑嘻嘻地说。
    “我就悔一步,就一步”,林丽父亲,这个平常严肃认真的中学校长戴着老花镜,在家也耍无赖起来。
    高山笑着说:“爸开心就好,没事,不就一步棋嘛”,他回头眸里流露着怜爱看了林丽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说。
    “还是高山懂事,知道体谅我这老头老眼昏花,你看你白眼狼,我还没老得走不动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都不懂得照顾一下老爸,这个女儿白养喽。”林丽爸故意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好啦,拐什么拐,悔吧,悔吧,您老人家开心就好”,林丽被他爸逗乐了笑道。
    “这就对了嘛,才像是我的小棉袄。”
    林丽妈在厨房里叮叮当当了半天,喊道:“丽丽,过来把水果拿出去。”
    “妈,爸早上药还没吃吧?”
    林丽父亲头一摸,不好意思地回答:“好像是没吃吧?”
    林丽妈嘴巴一吧唧:“你个死老头子,自己吃的药每天都忘,就你这记性怎么教书啊,不误人子弟?哪天自己怎么丢了都会不知道。”
    “叮咚、叮咚”,一阵门铃响起。
    高山起身去开门,看到难得一身休闲打扮的黄星惊讶地说:“什么风把你这贵客刮来的啊,来也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我不在家不就白跑了嘛。”
    黄星说:“你出差刚回来,还能往哪儿跑?”
    “那说不准”,看到黄星提着两礼盒,高山就批评开了说:“阿星,不是我说你,你啥时候能改一改你这个不好的行为,学校时候就动不动拉我去校门口那个破小摊,请我吃三块钱的葱花拌面,然后缠着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多少年还留着这老毛病,还乐此不疲了,我可不能再惯着你啊。”
    高山批评时那副怫然于色,黄星是自叹不如。
    “没看到我额头上写着两个字’乙方‘吗?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乙方的不易啊,没听说过这句话吗:千错万错都是乙方惹的祸”。
    黄星装着无辜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乙方给甲方送礼,如果甲方不收就是乙方的工作做得不到位,你诚心要我回去挨批评扣工资吧?”
    说得振振有词,无理也使人让三分。
    高山无言以对。
    “得,那我得看看这个礼值不值得收”,他故意端倪了一眼礼盒。
    “你别蹬鼻子上脸,大小收着,也别嫌这嫌那了。”
    高山提过一盒礼盒,他说:“我留下一盒,等一下走时,另一盒你提回去。”
    “别呀,你这啥意思?”
    “我送给晓玫同学,还有小乖,碍着你什么事吗?”高山揶揄着说,他看到礼盒里,用蓝丝带绑着一个信封,拿出在手里垫了垫递给黄星故意说:“兄弟,这个有点薄哦。”
    “这什么鬼啊,我也不知道,”黄星拿起信封,摸了摸,好像是一张卡,他说:“反正是公司送的,你就拿着呗。”
    “兄弟,你别害我,真的,这个你带走。要不是你,我礼盒也不会收的,听我的话把他还给你们那个董大老板,拿人手软,你也是知道的。”
    两人相谈甚欢,互相打趣。
    林丽在旁吱吱笑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多似的,她还责怪黄星为什么不带小乖和晓玫一起过来串串门,她说:“好久没见到小可爱了,干妈可想她了。对了,晓玫最近在忙什么呢?”
    “她还能忙什么,带娃,看书,写微博,都要成育儿大v了,我们家以后指不定全得靠她喽。”黄星痞笑着揶揄道。
    “林丽,谁啊?请人进屋里喝茶啊”,屋内林丽妈问道。
    “我大学同学”,林丽回答。
    高山努了努嘴,示意黄星进屋坐会。
    黄星大声说:“阿姨,我是黄星,我就不进去了,孩子在培训班,我得去接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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