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拿着粉笔画天鹅,打算把外间里的钟表挂上。
    杨恒一进来,她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他又近了几步,她就摔下粉笔头,从柜子里拿了两团毛线,扭头去海澜屋里了。
    杨恒在她身后跟着,在赵蕾推门时,他猛地上前,搂住她的腰,带着她进了两个人的卧室。
    炕不是床,一点都不软,杨恒不敢扔她,只能忍着怒把她放炕上,“你说吧。”
    赵蕾别过头,冷着一张脸:“我没什么好说。”
    “我不想跟你闹矛盾,你最好还是好好跟我说。”他也冷起脸来。
    她扯了扯唇,无声的讽刺他。
    杨恒只觉得一股怒火冲上脑门,这女人最会气他!
    他伸手去扯她的衣服,“看来我是没满足你!”
    “杨恒!你干什么!”她扔下毛线球,使劲推他。
    “你说不说?”他钳制着她的手,盯着她问。
    赵蕾木着脸,眼里更多的是厌恶。
    男人只觉得浑身都被她那眼神刺得疼,他咬牙,“你说不说!”
    她冷哼一声,没说话。
    杨恒再明白不过,这也就是两个人过了一辈子了,怎么都舍不得分开了,否则赵蕾又会蹦出那句“我要离婚!”
    俩人对视着,杨恒先败下阵来,“你好歹让我知道我哪里不对,这样咱们俩天天冷着脸,孩子们战战兢兢的你不心疼?”
    屁战战兢兢,海澜昨天还说想要她当初说的毛绒玩具呢!
    赵蕾:“我嫌恶心,想起来都恶心。”
    一次是口不择言,两次就不一样了。
    杨恒气得浑身难受,“你恶心我?我干什么了就让你恶心?我在外人面前提了一句红烧肉你就恶心我?赵蕾,你别扯着自己有理的大旗,我看我就是太娇惯你了!”
    “那就离婚!”
    一句话喊出了炸雷,杨恒的脸彻底沉下来,赵蕾比他还有理,扬着下巴半步不让。
    男人沉冷的眯了眯眼,伸手把她转过身来,那双眼睛里的情绪逼得他喘不过气来,杨恒让他背对着自己,去扒她的裤子。
    她松开牙齿,带着哭腔恨骂:“杨恒!我恨你!我恨你!”
    片刻,他似乎心软了下来,于是把她转过身来,“蕾蕾……”
    他刚喊出她的名字,就挨了一记九阴白骨爪,赵蕾脸上全是泪,“滚!”
    挨了一巴掌还没落好,这女人让他滚。
    杨恒目光落在她手上,蓦然一刺,他还以为她闷声不吭是气得,想想刚才那样使了劲的弄她……她恐怕是受不住才咬自己的。
    看着那手上血肉模糊的牙印子,杨恒绕过伤口,握住她的小臂,“你真是知道怎么让我疼。”
    赵蕾刚被折腾一通,心里的火气比原先还大,她冷冷道:“我哪敢让你疼,真怕您再想了法的戳我心窝子。”
    又添了一句:“没的说,离婚!我要回清河县!”
    杨恒知道这话纯属气话,等消了气让她走她都不走。
    他没应声,抱起她去了床头柜边上,拿出里面的消毒水,用镊子拿了棉球给她消毒。
    正抹着,他笑:“得了狂犬病可怎么办?要不你咬我一口?咱俩还能双双对对的出生入死。”
    她冷眼看他,“然后再做红烧肉给你和别的男人吃?”
    杨恒张张唇,收了那副逗她乐的模样,闭嘴干活。
    这事儿是盖章定性了,轻易过不了了。
    等他缠好了绷带,便把赵蕾放下,重新给她拿了条裤子。
    赵蕾换上,从墙角捡起那两团毛线,扭头回了海澜屋里。
    她把门摔得震天响,杨恒丧气的叹了口气。
    男人说女人是红烧肉,是夸她软而嫩。可嘴头上该吃红烧肉还是吃。
    红烧肉落到女人耳朵里又是不一样,她听进了心里,每次红烧肉都会在她心上有起伏。
    赵蕾盖着被子又开始哭,杨恒推门进来,坐在床边,“我错了,我以后都不让你做红烧肉了,我做菜也还可以,以后家里的饭菜我来做,好不好?”
    一旦知道错因,那承认错误就成了必然程序,只要认错态度诚恳了,大概……就能把这事揭过去……吧?
    揭过去是不可能的,因为赵蕾压根不理他,她心里还气着呢,肯定不能让杨恒舒服了。
    “要不你打我两巴掌?”
    “你老婆都让你送出去了!我打你有什么用!”赵蕾哽咽。
    杨恒脸色难看了一瞬,“你别乱说,我不会把你送出去的。我知道了,你是我的红烧肉,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做红烧肉这道菜了,你做的红烧肉只给我吃。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虽然话是在哄她,但是声音已经多了几分冷硬,赵蕾听出来了,心里直到这种话不该乱说,可是她还是觉得委屈。
    她扯下被子,看杨恒:“你婚内侵犯我,我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毛线,明明刚才爽的手腕子都咬破了。
    “那我以后不这样了,但是你也要跟我说清楚。”
    赵蕾眼泪又开始掉:“我怎么说清楚?这种话你让我怎么说得出来?我要是不哭不闹,你还得说我矫情!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说完又推他,“你赶紧走,我看见你就心里苦!”
    “……”杨恒抓住她的手,“我昨天不对,但是我不知道原因,你突然那样生气,对着群来动工的人,对我大吼大叫,我都没觉得丢人。”
    赵蕾动动唇,还是没说话。
    面子里子当然都一样重要,她的里子和他的面子,一样重要。
    “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那样,可周嫂子在一边,那话不由自主出来了,也没办法。我只能保证没有下次,以后都不在别人面前提红烧肉了,也让你做这道菜了,行吗?”
    赵蕾抽出自己的手,“我还是觉得心里有火。”
    “……”
    她又开始哭,“你出去吧,我可能是太久没哭了,流流眼泪心里就好受了。”她也怕他烦自己这样,可心里的难受憋不住。
    见她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杨恒叹着气拖鞋上床,“我真的不应该,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心里膈应。”
    赵蕾扭头看他:“真的?”
    他点头,“真的,怪难受的,觉得怎么就那么……不是个滋味儿。”
    “那你还说我矫情!”
    杨恒看她眼睛都成核桃了,忙安慰,“要不这样,我回头赔你十份红烧肉,在床上伺候你五回,让你舒舒服服的,咱们揭过这事行吗?”
    赵蕾红着脸:“走开!那不还是你占便宜!”
    几个孩子中午回来,杨恒已经做好了饭,赵蕾正在缝纫机屋里往天鹅里子那面填海绵,等用缝纫机钉平整,就把黑色绒面的那边朝外合好。
    几个孩子回来的时候,赵蕾还没做好,等他们把圆凳、小桌、写字台都搬到各屋里,赵蕾才把天鹅尾巴上的羽毛钉好。
    她剪了块红布,钉在天鹅头颈上,看看没什么不合适了,这才喊卫国:“过来帮我把这个钉墙上!”
    卫国跟弟弟妹妹还在看书架,听到赵蕾喊他,忙过来了。
    海澜:“妈你不生气了吧?”
    赵蕾:我真是怀念那个温和知性又关心妈妈的大海澜啊!
    “不生气了。”她道。
    又看卫国:“你去买些钉子,回头把这个钉墙上。”
    这年头钉子特别贵,赵蕾拿了几张零钱给卫国,卫国摆手:“不用,杨叔叔天天给我钱,我没花都存着呢!”
    说完就带着远山骑自行车出去了。
    赵蕾在客厅看见他们走了,便回头看海澜,“你怎么不去?”
    “那自行车太挤了,我哥老让我坐前面。”海澜也想坐在后面,坐前面得一直趴着身子,不然影响大哥看路。
    赵蕾哦了一声,“那行,正好你去把你不穿的旧衣服拿出来,我给你做毛绒玩具。”
    “好!”海澜兴奋的应声,搬了个圆凳,从自己屋里拿出几件旧衣服来,到客厅找赵蕾了。
    因为衣服都是灰扑扑的,加上海澜年纪小,衣服没多大,赵蕾又去杨恒屋里翻杨恒的衣服。
    拿出两件来,那衣服虽然不小,可真的没法做布玩偶,因为太旧了,都磨出布茬来了。
    她又去卫国屋里,这才找出两件深颜色的衣服,看那样子是衣服小了一些,等着留给远山呢。
    赵蕾拿出来,带着海澜去了缝纫屋里。
    她道:“给你做个猫,再做个狗。行吗?”
    “我想要大的!”海澜伸出双臂比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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